☆、105-01

　　《病歷記錄一百零五頁：帝王鴉與小笨犬》

　　105-01

　　「老叔！我來找你玩了！」

　　第二天的同一個時間，陽光再一次破開雲層，如箭般落在地上，筆直地撞開了動物診所的大門……

　　不是吧？！又來？！

　　「都說這裡是動物診所，不是哈爾的移動城堡……哦，不，是哈迪斯的城堡了！」

　　在拖地的駱賽差點沒忍住把手裡的拖把甩過去。

　　不要以為太陽神就了不起，在各種好萊塢神話電影裡面頂多就佔個男配角罷了，每逢出場不是金光閃閃就是金光閃閃，甚至在腦袋上插十幾條黃金長棒，彷彿除了銳氣千條的金光之外就沒有其他表達方式代表他是太陽神……貌似戰鬥力很強，實際大多來打個醬油的神明不要隨便踢別人家的大門啊！

　　「阿波羅神？」穿著大熊寶寶圍裙的俄耳也給外頭的光芒嚇了一跳，真是閃瞎狗眼啊……

　　太陽神來這裡幹什麼？

　　作為地獄雙頭犬的俄耳，對於入侵地盤的陌生人始終保持著警惕，特別當這個陌生人是陌生神的時候，更特別當這個陌生神繼承了他老爸拈花惹草特性，與山林女神克勞希亞、水澤仙女墨利埃、撒彌利安河神之女俄庫耳羅厄、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拉比斯公主科羅尼斯、雅典公主克瑞烏薩、阿耳戈斯公主普薩瑪忒等等等等……有過各種故事，情史多到一本書都寫不完到最後達致男女通殺超級無節操的神明的時候，就更不能大意了！

　　「醫生，給！」俄耳從廚房裡拿出一個碗。

　　「米？幹嘛用？還沒到午飯時間吧？」

　　「醫生的家鄉不是都會拿沒煮熟的米來扔那些不速之客的嗎？」

　　「……」搞錯了吧？！雖說確實有些地方有撒米驅邪的風俗，不過對方是太陽神，又不是那些不吉利的邪物，「米就不用了，我需要的是太陽眼鏡。」

　　「耶？！又走錯了？！」

　　堪比幾十個閃光彈爆炸的發光體阿波羅終於收斂的光芒。

　　實際上由於太陽神身上綻放的光芒太過刺眼的緣故，駱賽一直沒能瞧清楚太陽神阿波羅的模樣。

　　可是等駱賽看清楚了這位代表了「光明」，並主管著青春、醫藥、畜牧和音樂，又有人類的保護之神、光明之神、預言之神、遷徙和航海者之神、醫藥之神以及消災之神等等一大串光輝燦爛的頭銜，號稱全奧林匹斯山上最英俊的神明的模樣之後，醫生第一個想法是……

　　「俄耳，還是把米給我一下。」

　　這也太坑他那個全能宙斯的爹了吧？！

　　在神廟或者世界名作中，正常來說都是奢華衣著的太陽神，現在是一身漆黑的皮衣上掛著各種叮叮噹噹的尖銳金屬掛件，通常戴著月桂樹、橄欖枝或者睡蓮枝葉編製而成的精美冠冕，此刻卻是一圈圈尖銳的金屬荊棘，好像隨時都會扎破皮膚流出鮮血，手裡沒有拿著黃金里拉，而是一把用噴染了人形骷髏谷形態的大吉他。一隻烏鴉站在他的肩膀上，那絕不是裝飾用的標本，而是一隻活生生的大嘴烏鴉，體長約有五十厘米，黑色羽毛在陽光下泛著紫藍色金屬的光澤，嘴巴、腿部及腳爪都是純黑色。

　　至於傳說中迷惑萬千奧林匹斯女神的英俊容貌……這英不英俊還真不好說，因為他的臉用黑色的油彩畫上了陰森恐怖的面譜，驟眼看去就是一顆令人恐怖的骷髏頭！簡直就像惡魔、死神一般嚇人的打扮，哪裡有傳說中的快樂、聰明和充滿陽光般的氣質來著？這是被太陽黑子完全黑掉了的太陽神嗎？！

　　被黑的太陽神突然抱起想骷髏骨一樣的黑吉他，撥片一刮，簡直跟噪音一樣狂躁的音樂驟然響起，一邊狂跺腳一邊像殺豬一樣的嘶吼：「老叔——的——屋子——到底——在——哪裡——啊？——」

　　太陽神是音樂之神，以音樂來表達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傳說在在奧林匹斯山上，他的金色里拉能夠演奏出猶如天籟般的旋律，指揮著泉水山林裡的精靈們合唱。甚至在幫助波塞冬建造特洛伊外城的時候，他的里拉奏出的旋律能夠牽動無機的石頭，讓她們有節奏地自己蹦上牆頭自動堆砌出傳說中最堅固的特洛伊城牆……

　　但是如果換作這種恐怖風格的吉他演奏的話——『轟隆！！！！——』把希臘十萬大軍和希臘的英雄們阻擋在十年之久，最後還得使用木馬屠城的詭計才能攻破的城牆……塌了。

　　「……」腦袋裡猶如特洛伊城牆一樣堅固的理智此刻被震塌成一片廢墟，駱賽現在真的超想撒米的，不過撒向太陽神的米最後可能會變成爆谷。

　　「哦……聽起來，這應該是死亡金屬吧？」反而是一開始就對帥氣太陽神很不感冒的俄耳對於這種旋律很是熟悉，「不過演奏方面還是太流於表面，要知道，死亡金屬需要的不光是演奏，更重要的是音樂裡的黑暗和死亡，要讓聽到的人就像聞到了死屍散發出的陣陣惡臭。」而且點評太非常獨到。

　　「咦？莫非你對死亡金屬也很有研究？！」

　　俄耳相當不以為然：「也沒什麼，只是很一般地聽過一些。」

　　哪裡一般了？！

　　駱賽囧囧有神，他家裡居然有這種音樂碟嗎？他可是從來不知道啊……

　　當然，他也不認為他家的狗狗會喜歡聽柔和的古典樂。

　　並不是因為喜好的原因，其實對於寵物來說，人類的音樂可是屬於無法識別的種類。人類的音樂，無論是古典或者搖滾，都運用了人類能理解的曲調，對於貓咪和狗狗來說，都不是它們熟悉的曲調。

　　至於有些狗狗聽到音樂會老實，倒不是因為它們喜歡，只是對於狗狗來說，這種音樂令主人變得很平靜，會在這個時候特別溫柔地對待它們，於是狗狗就記住了這個讓它們開心的時刻，從而喜歡上了音樂。

　　當然聽覺靈敏度比人類高出數倍的狗狗貓咪們也是有音樂能力的，不過需要的是專門針對寵物聽覺所製作的、限制了發音頻率和低音柔和度的音樂。

　　但無論如何……死亡金屬這種呱噪的搖滾樂絕對不合適！

　　於是身為主人的駱賽開始認真深刻反省對自家狗狗的教育問題。

　　「你說得太對了！身為音樂之神的我，最近迷上了這種音樂。可是恐怖的題材我是一竅不通，所以想向主宰著無盡的恐怖與絕望、血腥與殘酷的地府之主——我的老叔哈迪斯求教一下。」難得遇到知音的太陽神歎了口氣，「老叔平時都待在冥府，那裡是連陽光都照不進去的地方，身為太陽神的我當然也不可能去找他了。現在老叔好不容易到人間來一趟，我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阿波羅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拉住駱賽：「你不是知道老叔在哪裡嗎？可以麻煩你帶我去找他嗎？」

　　「……」

　　可不可以拒絕啊？！

　　沒事他去找冥王幹嘛？不，有事他也不要去！

　　再說地獄大門不是那麼好進的吧？雖說最近地獄大門的看門犬換了崗……

　　可是古希臘多少英雄前撲後繼不作死會死地往地府裡闖，也沒見進去過幾個，他就是個普通的人類獸醫而已。

　　真是的，冥王那個不靠譜的傢伙就不能把家弄到什麼深淵深處或者高崖頂端之類的地方嗎？在普通的小鎮普通的地塊上面建造也不覺得氣勢不夠嗎？

　　「不好意思，我的診所事情很多，工作挺忙的。」

　　扶了扶眼鏡，閒得快要拍蒼蠅的駱賽完全是睜眼說瞎話。

　　「其實你只要出門轉右再轉右再轉右就到了。」

　　「不行啊，太陽的光芒是不會拐彎的。」太陽神很為難。

　　「你不會折射嗎？！」

　　「我是直的。」

　　「都折成七色彩虹了，還直個毛線球啊？！」

　　「醫生。」結實修長的手臂從後面環上來，打斷了駱賽的話，高個子的青年語調溫柔，一字一句都像甜蜜的糖果般誘人，「不過是地獄大門，反正醫生你早晚也是要去的，有什麼關係呢？早點熟悉一下也好。」

　　「……」

　　不好，一點都不好！

　　什麼叫早晚要去，他做錯什麼了，就不能是上天堂非得墮入地獄？

　　再說了，就算因為沒給狗狗餅乾吃，沒給貓咪吃魚乾而判入地獄，他堂堂一個中國人，去也是去閻羅殿報到，見的也是閻羅王，跟愛養寵物犬的哈迪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而且醫生你不覺得，阿波羅神之前已經繞地球一周了回來又找錯門，要是再繞一周，沒準還是錯。」

　　所言很是啊！

　　駱賽不想自己家的大門每天固定時間都被太陽神踹開，好像突然往屋裡頭丟幾十個閃光彈一樣！

　　「那好吧……」

　　「太好了！那麼麻煩你帶我去老叔家了！」

　　「……」

　　帶路去找哈迪斯這活兒，怎麼聽怎麼不合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