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彆扭的孩子
趙琪,字子玉,湘州府一代傳奇。此君也不知道是命好還是命不好,生在本地富貴人家,趙姓也算是數得上名號的家族,只有一點不好——多少年了,沒出 過什麼有功名的人,頂天了出個秀才。然而趙家卻是生財有術的,不好公開經商,暗地裡也做了不少生意,趙琪他爹十分有錢。除此而外,明面兒上的田產鋪面,也 十分興旺。
說起來他這胎投得是不錯。奈何十餘歲上死了親爹,他娘被族人的風言風語逼得沒辦法活了下去,一根繩兒吊死了,族人還通過汪知府,給他娘立了座牌坊。他家就他獨苗兒一根,只恨尚未成年,要他再「夭亡」了,偌大家資,都得歸了族裡。
他也是個光棍兒,抱著爹娘的牌位,帶著個老僕,跑廟裡蹲著了,要給爹娘誦經祈福,還要守孝三年。如許家資,統統舍給了寺廟,還大舍了一個月的粥,來領粥的窮人從湘州府能排到京城去。
三年一過,他從廟裡出來,直奔了考場,考了個秀才出來。溫一溫書,再去考舉人,今年十七,便做了舉人。廟裡住持也極慈悲,又「送還」了他兩處宅院、幾處鋪面,並半數田產。還在廟裡為他做法事,祝他高中。
哪知這貨將聖賢書往犄角旮旯裡一扔,他死活不考了。無論是住持還是賀知府,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險些要被他氣死。住持說了,再考,他再還宅子還鋪子。他不干。知府說了,考進士,借他宅子幫他給容尚書牽線,他裝死。
自打放榜出來,他就縮在家裡,閒來無事,寫個話本什麼的。寫出來之後要投稿,發現本府的一家印書坊早關門大吉了,一打聽,卻是才收了書稿沒多久,就被人盜印了,還要花錢買書稿,入不敷出。
趙琪,哦,逍遙生,寫了稿子,無處付梓,哀聲嘆氣四下蹓躂,巧了,看到這間新開的綠汀書坊,名兒挺雅,又是新開。再看招貼,給的價也公平,打聽一下,據說是賀知府家開的。行,這個一時半會兒倒不了。
就它了!
逍遙生就投了稿子,被幕後的小老闆看中了。麗芳看到這書稿的時候,恨不得將逍遙生捉了來關進小黑屋裡,寫不出下面不給吃飯。問一句:「這書生人呢?」
她新近換的丫頭香蘭道:「是個小廝兒包了一卷包袱說是代他家小郎君投遞的。」
麗芳無奈,只得命人拿了契書來,簽字畫押,付了錢。先拿了書稿,命人去印。請宋掌櫃寫了信,約下一回的稿子。趙琪只不過閒來無事,想有個地方將他的書稿印出 來而已。他更想寫幾折戲,那個得細琢磨,寫話本子權當練手。見價錢給的公平,也不推辭,簽了書契,依舊命小廝拿了來。
既簽了訂購下一回的契書,趙琪便將早寫好的書稿抽出來,吩咐小廝白墨:「過兩個月,拿這個過去,換錢來。」
白墨笑道:「老爺又不缺這個錢,還唸著日子吶?」
趙琪道:「哎~老爺我現在喜歡在商言商。」
白墨是他從廟裡出來的時候,拐的一個小和尚,小和尚還了俗,求老爺給起個名兒。趙琪也不知怎麼想的,就叫他白墨。兩人年紀相仿,說話便也沒太多忌諱,白墨笑問:「那要不在商言商了呢?」
「給多少錢,我都不寫了。」
白墨笑道:「怪不得師傅說,您真是欠人在外頭抽打著才肯往上爬呢。」
「嗤——甭替他遮掩了,他說我屬驢的。」趙琪也沒讓老住持好過,當時回的是「我是強驢,您是禿驢,一對兒~」被老住持拿著禪杖打了出來。
主僕二人說笑著,完全不知道還有一個正在等下回的姑娘,恨不得偷了她爹的大印,調一隊衙役去找這個該死的逍遙生,問一問崔生究竟有沒有逃脫奸人魔爪。
瑤芳近來覺得姐姐有點奇怪。麗芳是個急性子的姑娘,也只是做事急切些,口上利索些,如今她這急模急樣的,倒好像有什麼心事。瑤芳看一看姐姐的年紀,想她近來常往外去,心頭咯噔一聲,就怕她怎麼了。
仗著自己「年紀小」,瑤芳裝個嫩,對著鏡子照一照,選了個最可愛無害的笑臉兒,軟糯糯尋她姐姐去了。前後院子,十分方便。抬腳就到,又看到麗芳在打轉兒,不知道的還道她尿急。
大冷的天兒,她也不嫌凍得慌,正在院子中間跺腳,兩隻手捏在一起,放在丹田那裡直抖。鼻子眼睛都要皺到一塊兒去了,白瞎了好相貌。韓燕娘給她新做的鵝黃面兒繡牡丹的長褙子,吊著毛裡子,是韓燕娘舅舅給的好東西。本當雍容華貴的妝束,硬是叫麗芳穿出了猴急樣兒。
瑤芳哭笑不得,還得接著裝不知道,好奇地問:「阿姐,你怎麼了?馬桶壞了?」
麗芳:……想揍她了,怎麼辦?不過在這個時候,有個人說說話,也是好的啊!麗芳抓著妹子的胳膊:「我恨自己手賤吶!怎麼就看完了呢?」
瑤芳奇道:「手賤?你用手看什麼啊?」
麗芳跺跺腳:「你不知道,還不是那個逍遙生!我將第一卷看完了,才發覺……旁人看第一卷的時候,我早看過了,得跟著他們一塊兒等第二卷吶!急死我了。」
白擔心一場。瑤芳送姐姐一個白眼:「你等著唄,下回他送書稿來,你還是比旁人早看。」
瑤芳放下心來,也想揍她姐一頓。姐妹倆你看我、我看你,瑤芳果斷去尋張先生了。
近來因賀成章去府學裡蹭課聽,麗芳的功課又減了,現在每日只要交幾頁字,隔幾日畫幅畫,張先生每月查她讀了多少經史。至於瑤芳,只管自學,讀完了律令會典,再從頭讀史——這個書太多,沒個二、三年看不完——有不懂的只管問。張先生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
張先生更有時間去關注賀敬文的公務,賀敬文於這些事情實不精通,也將許多瑣事都交給兩位師爺。兩人就怕他外行從中犯錯,他放手了,兩人求之不得。瑤芳每往張先生那裡打探消息,商議事情,每日都有最新的邸報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家中上下對於瑤芳跑張先生那裡、偶爾還跑到賀敬文的書房翻點書報這件事情,都保持了默認的態度,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到了張先生那裡,張先生正在寫東西,《志怪錄》已經付印了第一冊,餘下的內容張老先生覺得寫得不太好,還要再修改。見她來了,張先生放下筆,拿了塊濕手巾擦手:「邸報都在那邊了,小娘子自己看。」
瑤芳翻邸報的功夫,張先生收拾方才寫的字紙,收拾完了,瑤芳也看完了:「打大前年前,就沒消停過。」大前年,今上登基的日子。
張先生笑道:「若大一個國家,盤根錯節,沒個三、五年,哪裡能收拾出個大模樣兒來呢?就是令尊管這一縣一府,到如今也還沒摸清底細呢。」
瑤芳將邸報放下:「縱然現在不知道,先生也知道到哪裡找,不是麼?」
張先生揉揉額角:「不止是這個。小娘子知道麼?那位千戶,正在整頓武備,清點甲仗、人馬,也不知道他要做甚。」他本來是觀察「異聞」也就是眼前這小丫頭的, 哪知道會越陷越深呢?楚王會謀反這件事情,快要成為他的一樣心病了。聽說這姜千戶的長子會附逆,次子本來就不該出現,張先生的腦袋就更疼了。上了年紀,原 本精力就不如壯年,現在還遇到這種事情,張先生已經幾個月沒有能夠一夜睡到天光大亮了。
瑤芳眉頭皺了一下,低頭看了一下雙手,微笑道:「正好。」
「?」張先生不明白什麼東西「正好」了。
瑤芳道:「新官上任吶,總要摸摸底的。千戶要清點他的兵,知府就不能清點他的民了麼?」
張先生反問道:「我說的書,小娘子真的都看了麼?無故清查戶口,真要擾了民,也不好解釋。令尊與上頭的關係可不怎麼好,巡撫、布政使那裡沒人替他遮掩。」
瑤芳笑道:「清點兵戶,必然與民戶相連的。近來流民不是說不少麼?就拿這個當由頭,查一查這幾年到湘州府來的人,造個冊,原本的人口不動。」
「小娘子是說?」
瑤芳依舊不太放心那個消失了的花魁,希望能將她找出來。哪怕是妓女,也是有戶籍的。她只要不是拋籍的流民,到了某地,總要有些痕跡的,賤籍,也是籍吶。照她的記憶,這人應該已經到了,保不齊正在湘州府哪個角落裡貓著呢,翻翻戶籍,或許會有收穫。
張先生權衡了一下,點頭道:「這個使得。縱使找不出那人,也可趁機梳理一下,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王府那裡,似乎有些不對。」
「咦?」瑤芳對楚王府還是挺關心的,「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裡的變動?」
張先生道:「王府的侍衛們,有些奇怪,哦,小娘子或許不知,他們那裡,也有人喜歡看咱家鋪子裡的話本一類,故而常有接觸。不好說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感覺不對。」
瑤芳低頭想了一下:「傻主子和腦筋正常的主人,自然是不一樣的。」
「沒想到新王竟然藏得這般深!」
「也未必就是故意藏的,」瑤芳冷靜地分析,「他自幼經的事兒就與旁人不同,現在父親又死了,性情大變,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這麼看來,是我們以前想左了,人,都是會變的。咱們也得跟著變吶,吃老本兒可不行。」
張先生「哈」地苦笑了兩聲:「有老本兒的只有您吶!」
瑤芳笑了。兩人仔細商議了一回,以為眼下該做的事兒還得做,張先生保持與王府那裡的內線消息,瑤芳還得跟隨母、姐持家,家裡多賺些錢、多養些忠僕,一旦有變,也不至於沒錢沒人,光桿兒一個。
與張先生商議完,外面的事情他去跑,瑤芳便回去教綠萼讀字了。不教人不知道當師傅的難處,綠萼並不曾正經上過學,跟著瑤芳聽點課,也是半懂不懂的。瑤芳並不像尋常小孩子那樣從頭學起,綠萼便是有心,也無法旁觀系統的學習。還得從頭教她。
好在瑤芳旁的沒有,只要確定某件事情非做不可,耐心卻還是足足的。與綠萼一道的,還有一個前陣子新買過來的丫頭原名叫小花的,因韓燕娘聽到「花」字便會想起當初遇流寇時自顧自逃命的那個丫頭,便叫瑤芳給她改個名字。瑤芳也不在意,隨著綠萼的名字,給她起名叫青竹。
青竹的相貌,在瑤芳眼裡只能算是普通,然而膚質卻白淨細膩,不大像是貧苦人家的孩子,至少得是小康人家挺精細養出來的。韓燕娘也曾懷疑她是叫拍花子的給拐了 來的孩子,細問她,卻說:「都不記得了。」做起活計來倒是手腳俐落,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牙人手裡這樣的孩子多了去了,燈節等熱鬧的時候拐的、與人合 夥拐的、與開賭局的人合作換的……不一而足。
宋婆子心細些,還特意叫宋平喊了宋掌櫃來聽聽青竹的口音,並不是這四周的人。離鄉既遠,便不怕她弄鬼,無所依靠,就只有跟著主人家了。這樣的僕人,比家養的世僕,也差不了多少了。韓燕娘這才放心將她交到女兒面前。
麗芳跟前兩個,一個是宋婆子的孫女兒,名叫金鈴的,另一個也是外頭買的,麗芳見妹子身邊丫頭名兒都順,也就給她改名叫銀鈴,倒是都稱手。
瑤芳也要這兩個丫頭學成女秀才,只教些淺顯文字,再深的,她也沒那個精力去管,現在這條件也不允許。綠萼畢竟是在讀書人家幫傭長大的,見要教識字,十分歡 喜,識字兒的人和不識字的人,哪怕只是奴婢,身價都不一樣。青竹卻有些意興闌珊,綠萼點頭時,她便說:「太太給姐兒新做的衣裳送來了,還沒疊好呢,我去歸 置。」
據瑤芳的觀察,她應該是識字的,識字的人和不識字的人,看字紙的眼神是不一樣的。瑤芳還試過她,命她拿某本書,略常見些的簡單書名,她都能認得出來。
既然不想,瑤芳就先不費那個功夫了,悄悄囑咐著綠萼留點兒心,能套話就套幾句,套不出來就拉倒。綠萼道:「那我搬到她那屋裡睡幾天,平常她就一副死人臉,也 不哭、也不笑。」瑤芳道:「也不用,要是你們投緣了,再一處睡也來得及。帶上你娘,多關照她些。她年紀小,心斷不會那麼硬的。」
綠萼答應了,低頭接著寫字兒。瑤芳自去書架上取了當季的新書,這是逍遙生寫的第一回話本。才頭一回,只寫到崔生受難,父母皆亡,倍受欺淩、潦倒無依,唯二僕相伴,走投無路,夢中受仙人指點,奮發圖強。發跡後尋到坑害他父母的仇人報仇,才想歸隱,又遇險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逍遙生這個殺千刀的,在正精彩的地方斷了。怪不得麗芳滿院兒打轉呢。
瑤芳總覺得,這個逍遙生是個有故事的人,興許這一開頭就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或許沒有這麼凶險,卻也有些影子。不是經過絕望的人,寫不出那種絕望的感覺,她經過柳氏的事兒,明白那種心情。得閒時,還真值得一會,這逍遙生報仇的手段,也是有趣。
只可惜經過這樣的事情的人,恐難請他出山了。張先生年高,忙過這一件大事,瑤芳也想請他安心養老,不忍心他再為賀敬文收拾爛攤子。賀敬文必得有個能人輔佐,谷師爺一個人忙不過來的。縱然請不來,能聊一聊,也是不錯的。
思忖間,青竹悄悄走了來,與綠萼說了兩句話。綠萼忙停下筆,對瑤芳道:「姐兒,快到晚飯了,哥兒也快回來了。」
瑤芳往韓燕娘那裡去,等她哥回來。賀成章每日往府學裡聽課,回來先見父親、再見母親,最後一齊到老安人那裡吃晚飯。每天回來,都能說些新鮮事兒。府學裡人 多,總有些事情發生,家裡的女人們也都讀書識字,說些學校裡的新聞、隨口提些典故,她們都能聽得懂,不須特意打聽些粗淺的笑話來逗她們。
這一天,賀成章的表情卻十分微妙。進了門兒,跟韓燕娘作個長揖,韓燕娘笑道:「回來啦?今天哪位先生講的課?」同是府學裡的教授,水準也有高有低,學生背後也議論。賀成章道:「是李教授。」
這人水準還是不錯的,韓燕娘道:「怪道回來得晚了些。」
賀成章道:「不是為這個才回來晚的,今天來了個新同窗,鬧得有些晚了。」說到新同窗三個字,他的表情越發怪異了起來,好像見到公雞下蛋一樣。
韓燕娘往他臉上瞧了一瞧:「什麼樣的事情值得你這樣變臉?來的是誰?」
賀成章像吞了顆生雞蛋一樣:「姜長煥。」
「噗——」麗芳正喝茶預備聽講故事,聽了這一個字,一口茶噴了出來,「什麼?那個傢伙?他像是個讀書的料子麼?別叫他攪了課堂,連你也被趕將出來。」
賀成章也是哭笑不得:「聽我說呀,我今天到了一看,他來了,嚇我一跳,」其實是差點要捲袖子陰他一把,後來看這熊胖子他哥也跟著來了,才收了手,「他哥也來了,滿屋裡,他們就認識我,他哥就領他坐我旁邊兒了。」
「兩個一起?」這回輪到瑤芳驚訝了,「是這小的學得太快,還是這大的學得太慢吶?」
賀成章道:「並不是。他哥哥是送他來讀書,順便陪兩課,看他不淘氣了,再放心回去的。他哥哥且有事要做呢。等他哥哥走了,」撓撓頭,臉上露出個不解的神情 來,「他居然沒淘氣,也認真聽講,倒像真能聽懂似的。我看他年紀小,也不能不理會他,我們周邊兒,有功名的人多,人也不跟我們玩耍,要不就逗我們,實在可 惡。他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麗芳撇撇嘴:「他能有什麼消息呀?別是哄你的吧?」
賀成章道:「我看不像 是胡說的,他說,他們兄弟本來是跟楚王府那裡讀書的。後來他嫌那裡規矩太大,煩!就死活吵著不在那裡讀了,非要到府裡這裡來,他爹娘拿他無法,託了門路塞 了進去——這個爹興許知道的。他跟我說,在王府裡那些時日,隱約聽說,楚王對咱爹很是不滿。」
姜長煥當時說得很不客氣:「楚王殿下攜王妃往京裡去的時候,很受了京裡酸丁一些白眼,回來你爹再不陰不陽的,嘿嘿!」
韓燕娘道:「你沒再問他究竟是哪條得罪了王爺?」
賀成章一攤手:「他說完就騎馬跑了,說酸丁討厭。我就坐車回來了。」
韓燕娘:……這回有點麻煩了。誰都知道楚王是個好人,打做世子的時候,就是個苦命孩子的模樣兒,待官員也尊敬,待老師更是有禮。楚王跟賀敬文,一個是禮賢下 士、因爹痴傻而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好少年,一個是棒槌。韓燕娘相信,就憑賀敬文那個樣兒,氣瘋個把人,都不用懷疑,他真有那個本事。
瑤芳心頭一震:在京裡受了白眼?難道,這根子竟是在這裡麼?
得了這消息,她連晚飯都是胡亂扒了兩口,吃完就去張先生那裡,將新得的消息告知了他。張先生道:「決不能叫楚王將黑鍋扣到令尊的頭上!」
瑤芳道:「這是自然的,只是一時半會兒也扭不過來。不過,他既生此心,必得著手結交匪類了,要留心收集些證據才好。」
張先生道:「這個眼下是有些難的。」
「也不很難,想結交,就得出血。不錢,就是糧,再不就是旁的能打動人心的東西。要做大事,用量必是驚人的。這麼大筆的的流轉,怎麼會沒有痕跡?還有,要謀反,得有甲仗器械,還要有舟船、馬匹,都不是小數目。嚴控就是了。」
張先生道:「今年來不及啦,令尊又為河道發愁呢。」不消說,因孝敬沒夠,也不參與那些事兒,全省上下又沒人帶他玩兒,他分到的款子又是墊底兒的。正看谷先生算帳呢。
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