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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還巢》第105章
第105章 掉進坑裡了

 重生至今,瑤芳只見過元和帝兩回,眼下這是第二回。如果有可能,她一回也不想再見這個人,她重活一回,可不是為了跟這個人再有什麼糾葛的。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兜兜轉轉,還是到了他跟前兒來。真是造化弄人!

 腹誹著,瑤芳還是裝成一個無知少女,略帶一絲好奇地偷偷看了元和帝一眼。

 真傷眼。

 元和帝已有了發福的跡象,雖然還沒有十年後的大腹便便,活跟畫像上走出來似的「標準」皇帝身材——腰帶在大肚子下面的那一種——不長成這樣,還就「君子不重則不威」了。也不知道哪家畫師首先發明的這種畫法,以後皇帝都得照著這種樣子長,尤其是身材,彷彿不長成個懷胎五月的樣子,就不能包容天下。

 長得這樣,穿起量體裁衣的袍服來倒是似模似樣,只有一條——不能脫。

 就算不看身材,他現在這張臉,也絕稱不上好看,雖然他在笑,可這笑容裡總透著一股子的狠戾與算計。臉很圓潤,慘白的圓潤,眼袋很明顯——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事實上,元和帝也是真的病了一場,只是病因無法對外明說。

 低下頭,瑤芳的心情是無奈的,遇上這麼個皇帝,自己真是前世不修,僅次於遇到北齊高家的祖十八代沒積德。重活一回,應付自己家裡那個爛攤子已經夠讓人頭疼的 了,她就沒想過跟皇帝對上!頂多是想給娘娘提個醒兒而已!娘娘已經順利過了魘鎮之事,她就想著功成身退,以後專心顧自己的小家了。至於重生之事,那是得埋在心底的秘密,她連娘娘都沒想說。

 現在好了,搞得帝后都知道了,還得將元和帝給應付過去。元和帝這個人,不好應付,他的記性特別好,尤其對於他忌憚的事情,過了二十年還能翻舊賬的!當年柳氏一家,就是因為他這個記性,死人都被翻了後賬。

 如今被懷疑的是她自己,瑤芳滿肚子的苦說不出,還得裝作緊張地微笑。

 葉皇后微笑起身,問元和帝:「聖上如今大安了?也不歇著。」

 元和帝道:「躺了好幾天了,骨頭都要生鏽了,翻捲宗翻得心煩,就過來看看你,沒想到你這裡這般熱鬧。這都是誰呀?咦?嫂子也來了?這個是?」疑惑地看向韓燕娘,「彷彿見過。」

 小樓扶著葉皇后走近了元和帝,元和帝見皇后有要伸手扶他的意思,搭著板子的肩道:「別別別,照顧好你自己。」夫妻二人一同上座,聽葉皇后介紹:「我嫂子和侄女兒,不信你不認得。這位是僉都御史賀敬文的娘子,閨女就是說給二郎的……」

 元和帝大約是真的很緊張,居然搶起話來:「哦,你這是叫她們先認識認識?」

 葉皇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並不點出,只是含笑點頭:「是呢,最近不知道怎麼的,我這腦子懵得厲害,總提不起精神,不如見見熟人,心情倒還好些。」

 元和帝便對葉姑娘道:「你姑媽這是疼你呢。」

 葉姑娘見過元和帝幾次,倒不大緊張,大大方方地道:「是,我見麗人,心亦歡喜。」

 元和帝有一瞬的不自在,再看瑤芳,瑤芳依舊半低著頭,標準的覲見的姿勢。元和帝最想見的就是她,恨不得直統統地問:你是不是有古怪?

 偏偏不能這麼做!

 人家是正經的士人之女,不是他後宮的小老婆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元和帝耐著性子,作恍然大悟狀:「我想起來!張老神仙在日,與你有半師之宜,張靈遠還跟我報怨過,丹鼎派的宗門,出了個喜歡符籙的師妹。」

 瑤芳輕笑一聲:「本是同根生,何必拘泥?師兄就是太認真。」

 元和帝趁勢向葉皇后解釋了在老君觀見過的事情一類。葉皇后心道,你是不是從那裡就看上了人家了?也對,這般合心意的姑娘,好似量身打造的一般,能不喜歡才怪了。可惜,人家看不上你,別做夢了。

 葉姑娘好奇地看看瑤芳,心道,這姑娘倒是有意思。唯葉國公夫人倒還能插得上話,笑道:「這姑娘倒是個灑脫的人,怪討人喜歡的。」

 元和帝正色道:「可不止這些。哎?記得當初就是你跟二郎一道從湘州示警到京城的吧?當時鬧得可大。」

 這就不能不答理了,瑤芳這才抬起頭來,裝成什麼都不知道,靦腆地道:「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兒,嚇壞了,就知道一個勁兒地往前走。後來遇到哥哥,膽子就更大了,虧得大傢伙兒讓著我。」

 葉皇后配合元和帝問道:「小小年紀,能做到這些已經不錯啦,你都做了什麼啦?先前還沒仔細聽過呢。小姑娘家,就該嬌蠻一點兒,不趁著年輕時使使小性子,以後再這麼著,就是不對了。」

 瑤芳從善如流,故意想了一下,為難地道:「也沒做什麼,只有一件事——在江西大鬧了一場,虧得後來沒人提要治罪這一茬兒。」心裡對元和帝很不滿,江西鬧事,最倒楣的就一個人——江西道御史。這位御史的繼室正是柳氏,元和帝要問的,應該就是她。

 問這個問題本來沒什麼,正經地問,當是瞭解當時的情況,反正現在朝上正在混戰。立儲長幼之爭因為葉皇后有喜而消停了下來,燃起的點火卻不能立時就熄了,爭執之中,互相攻訐、翻了多少黑歷史,早就結了仇,必須接著掐。正好,對於楚逆的清算正如火如荼,掐,必須掐!尤其支援吳貴妃的謝承澤本來就是牽涉其中的!

 借此來問,難道能夠不回答?元和帝偏偏選了最讓人瞧不上的試探。更讓瑤芳惱火的是,還是當著韓燕娘的面兒!柳氏是繼室,韓燕娘亦是,多少會有些尷尬,得堵好一陣兒的心。

 元和帝果然追問:「這等大事,朝廷本當重視,如何會需要你鬧呢?江西道御史那裡怎麼了?」

 葉皇后打一圓道,嗔道:「瞧您,朝廷上的事兒,倒拿到這裡來說了,難道有什麼不妥麼?」

 這就是葉皇后的好處了,凡事總是極周到的,只要她想,你有什麼疏漏,她都會盡力給兜著圓一圓,縱不能十分圓滿,至少不會讓人尷尬。元和帝需要這樣的妻子,又 對這樣周到而不假辭色的妻子感覺有些微妙。此時正是用得著她這本事的時候,元和帝拋開那一點違和感,點點頭:「方才看了點卷宗,正看到了,外頭又鬧這個。」說完,目光灼灼,盯著瑤芳。

 韓燕娘直覺得不對勁兒,葉夫人母女也察覺出不妥來,一齊看向葉皇后。瑤芳吞吞吐吐地道:「大約……是因為覺得我們不可信吧……」

 葉皇后道:「那也不能拿國家大事當兒戲吶!」

 元和帝更是逼問:「這裡面有內情,是也不是?」

 這事兒過去好幾年了,許多人記憶裡都模糊了,葉夫人母女倆只隱約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再次聽聞,都好奇地看向瑤芳,以為她知道什麼內幕——看了一眼,便強壓著好奇,提出告辭。葉皇后道:「也好,你們早些回去,別叫哥哥回去沒飯吃。」

 葉夫人一笑,帶著女兒走了。韓燕娘腳下生根,打定主意要陪著閨女。瑤芳漲紅了臉,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要急哭了,看著元和帝:「興許是我記錯了,可是聽哥哥說,一小兒的時候,江西道御史那位娘子,本來要說給家父做續絃的,後來親便沒做成,興許是記了仇了。旁的是真的不知道了,那時候年紀小,有什麼事兒長輩也不跟我們講的。」

 韓燕娘尷尬了起來,悄悄伸手撫瑤芳的背。葉皇后又打一圓場:「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又嗔元和帝說他過來將自己的客人都攪了,讓他趕緊去休息,要是真的康復了,就派人去通知,明天開始恢復早朝,免得朝野不安。

 元和帝聽到了最想聽的,也不管當初是怎麼審的案子,彼此之間邏輯有什麼不通順的地方。不顧柳氏記恨賀家,如何能說動江西道御史也跟著計較私怨,將謀反之事放到一邊,婦人怎麼能干預外事這樣的事實,好脾氣地走了。因為瑤芳的態度是合乎他對女人的認識的,婦道人家,除了葉皇后這麼個怪物,在他眼前的都是些有事兒 只能想到一畝三分地兒上的女人之間的矛盾的、目光短淺的人。

 這樣的懷疑合情合理,何況,他也很懷疑柳氏。沒錯,打心眼兒裡,他還是不大願意去懷疑一個頗有好感的女孩子的。照王庶人的說法,當時瑤芳年紀還太小!包括她的兄姐,年紀都小,賀敬文又呆,賀母又老,能產生影響的,只有柳氏。只有重活一回的人,才會趨利避害,拋棄了一事無成的前夫,選一有前程的清流,哪怕年紀大些,也是划算的。只沒想到離開了她,賀敬文反倒成了材了。

 一定是這樣的,元和帝放心地走了。

 葉皇后起身相送,回頭嘆了一口氣,也撫一撫瑤芳的脊背:「好了,都過去了,本來想好好說說的話,哪知……今天大家心裡都不大好,好孩子,回去歇著吧,以後都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瑤芳低聲道:「你也保重。」張張口,到底沒把張真人說的話轉述出來,就怕洩漏了天機,弄得不好收場。

 瑤芳無語地隨韓燕娘一同出了宮,姜長煥正在外面等著他們。見到他,韓燕娘才露出點笑影兒來:「二郎怎麼來了?不用當差呢?」

 姜長煥低聲道:「先前詔獄那裡太忙,我有小兩個月沒歇了,今天正好調個假。怎麼了?不大好?」

 韓燕娘尷尬地道:「沒什麼,上車再說吧。」

 姜長煥見瑤芳眼圈兒都紅了,心中一驚:「怎麼了?」

 瑤芳眼淚落了下來:「今天的聖上好嚇人的,倒像是在審賊呢。」內裡不乏嬌嗔之意。姜長煥捏捏她的手,先將韓燕娘扶上車,才說:「好了好了,都過去了,回去咱們再細說,好不好?」宮門口人多,瑤芳不好多說什麼,眼淚一直落,看踏腳的凳子都模糊了,抬腳停了好一陣兒,才踩准了上車。

 韓燕娘在車廂裡等著,看她哭得凶,將自己的心事拋去,將她摟到懷裡,如同護著嬰兒一般,拍著背,哄道:「好了好了,你哭的什麼呀?我都還沒哭呢。也沒什麼不能提的,小孩子家,氣性怎麼就這麼大呢?我這一輩子,受的氣還少了?」

 瑤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道:「這算什麼呢?這算什麼呢?」

 韓燕娘愈發好奇了:「你是不是月事來了?怎麼這麼激動?」

 瑤芳伏在她懷裡不作聲了,間或抽噎兩下。車子駛進月光胡同,姜長煥在外面提醒了一耉,瑤芳才從韓燕娘懷裡爬出來,擦擦臉,坐正了:「沒,我就是心裡不痛快,當賊似的審,誰能痛快了呢?這事兒都過去好久了,怎麼又提起來了?」

 韓燕娘道:「可把你的脾氣收起來吧,這事兒干係到叛逆,自然是要問個清楚了。以後在自己家裡發發脾氣就算了,等出了門子,萬不可如此了。啊。」

 瑤芳點點頭,給韓燕娘搭一把門,韓燕娘先下了車,瑤芳探出頭來的時候,車邊等著的已經是姜長煥了。韓燕娘站在門口,看小倆口磨磨蹭蹭,瑤芳像是已經緩過來了,便說:「都進來吧,你們去說說話。二郎好好陪陪她,真是的,在宮裡嚇著了。」

 姜長煥巴不得這一聲兒,陪著瑤芳進了門兒,到了瑤芳房間外間坐定,輕聲問:「還順利?」

 瑤芳再也忍不住,撲到他懷裡。姜長煥溫香軟玉抱個滿懷,莫名驚喜,臉上不自覺露出一個傻笑來,低頭親親瑤芳的鬢角:「好了好了,都過去了。有什麼事兒,大家一起擔著,啊。」

 才說完,肩膀一痛,姜長煥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左肩。好一陣兒,咬夠了,瑤芳才抬起頭來,又是一臉的淚水:「師傅羽化歸仙了。」咬得牙都酸了,說話也含含糊糊的。

 姜長煥一驚:「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瑤芳胡亂抹抹眼淚:「昨天晚上,師兄便人來告訴我的,說是尋了副銀項圈和,鏨了些吉祥話,送給珍珍的。到了這個份兒上,怎麼還敢明著發喪?」珍珍是麗芳生的女兒的名字。

 姜長煥低聲道:「觀主這一份心,總該去道個謝的。今日天時已晚,冒然過去不大好,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我現在就跟嬸子(韓燕娘)說去。」

 瑤芳道:「我這是招誰惹誰了?上輩子家破人亡,強顏歡笑也就罷了。這輩子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呢!我師傅走了,我還得裝成沒事兒人一樣,還得笑臉迎人兒。我這是招了哪路的瘟神了?要罰我受這個罪?」

 姜長煥輕聲哄著她:「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今天將聖上糊弄過去了,以後誰個還去理他?你又不用見他,有心事就跟我說,心情好了,求見娘娘說說話,多好?哎?今天還順利?」

 瑤芳道:「能不順利麼?那一位正經就當我們是沒長腦子的蠢貨,有點小心思也就是圍著那麼一點子事情打轉,只要表兒上合乎他的心意了,你做得再過份,他也能眼瞎當沒看著。你當宮裡那麼多枉死的、受欺負的,他是真不知道吳庶人是個什麼脾氣?」

 還能罵人,表示情況還好。姜長煥樂得抱著老婆聽她抱怨,又聽她說了元和帝無數的壞話,間或跟著附和兩聲:「誰說不是呢?現在立儲的事兒不爭了,又開始加緊清算起楚逆的事兒來了。有時候都要可憐這些人了,什麼時候聖上想起來了,就要清算他們一回,跟割韭菜似的。」

 「你見過割韭菜的啊?」

 「沒見過還不興聽過啊,我聽人都這麼說的。」

 瑤芳終於笑了:「投機取巧。」

 「投機取巧的另有人在呢!現在摻和進來的一大堆,我倒樂得清閒了,等他們收拾不好了,我再出手。」

 瑤芳叫一聲「青竹」,讓她打水來洗臉,嘲笑他:「你才多大呀?那麼些個老大人辦不好,就你能幹了?」姜長煥從花瓶裡新摘的花枝上揪下片葉子在嘴裡咬著,吊兒 郎當地看著瑤芳洗臉,敷眼,重勻粉面,再挽雲鬢,越看越美。口裡說:「我能幹也是真的,他們辦不好,也是真的。」

 瑤芳湊近了鏡子,看著眼睛,還有點紅,回頭問道:「還有呢?我知道有隱情,是也不是?」

 姜長煥笑道:「是。他們裡許多人,並不是比我差,只是他們各有各的顧慮,又有許多仇家,又或者有姻親故舊,自有私心,各種關係,盤根錯節,都要顧及。還有要 施展抱負的,還有要跟仇人算帳的。有時候明知道要這樣做,偏偏得那樣去審。出來的結果,豈能令人滿意?九尺男兒,被捆住了手腳,三歲孩童就能要了他的 命。」

 瑤芳道:「你可也別太不顧及這些了,當心招怨。」

 姜長煥道:「我就是要招一點謗言,連我哥哥,我們一起好蜇伏起來。王庶人的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是聖上心裡,終歸是有個疙瘩在的。不如不要招他的眼,我們尋個機會,外放了去,過幾天……風頭過去了,再回來。」

 「不招他的眼,又要出來收拾殘局?」這是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肯為元和帝擔事兒,又趁機跑路,免了以後再惹他疑心。

 「嗯。」

 瑤芳道:「你不如還是照舊。收拾殘局的事情,也可以做。想要隱身,也未必需要遠遁。逃得太明顯了,才會惹人生疑呢。他那人就是那樣,你大大方方的,他縱有些疑心,卻能容下,就怕你鬼鬼祟祟,存了無數的小心思,他隔著三千里都能聞著味兒。王、吳二庶人,就是例子。」

 姜長煥一拍腦門兒:「是這樣!我回去跟我哥再商議一下,竟或不離京,還是照舊過活。」

 「行了,去吧。」

 「我明早還來。」

 「嗯,那我不送你了。」眼睛還腫著呢。

 姜長煥一走,瑤芳便叫來青竹:「今天在宮裡,聖上又問起江西道的事兒了。」

 青竹道:「問起江西道的事兒,怎麼姐兒還哭了?」

 「氣的,」瑤芳恨恨地說,「跟審賊似的,對了,又說起江西道御史,為何要那樣做一類的了。我說,大約是柳氏的事情,那個柳氏,可能是記恨與咱們家議親不成吧……你……」

 青竹道:「要是用得著婢子,婢子倒不在乎翻舊賬,翻完了舊賬,婢子就做姐兒的替身出家給閤府人家祈福去!」

 「我不過是這麼一說,事情還沒到這個份兒上呢。天下大事何其多,也不至只盯著這麼一件事兒。過去就是過去了。」

 青竹到底是認真讀書有見識的人,輕輕接了一句:「就是有心人時不時會翻出來而已。」

 瑤芳微一笑:「還不到那個份兒上,只是說與你知曉,萬一有人問起,你有個數兒就是了。」

 青竹忍不住道:「真是奇了,作姦犯科的倒是活得瀟灑痛快,厚道做人的總要受氣。」

 瑤芳道:「那也未必呢。」至少柳氏,這一回就好不了,連著前江西道御史也要倒楣。元和帝僅僅是詢問自己,是因為對自己的懷疑並不深,且自己還是正經士人之女。柳氏夫妻兩個則不然,犯官一家子還有附逆之嫌,在元和帝那裡,是沒有人權的。

 瑤芳的估計很對,元和帝從中宮離開後,即秘密調了錦衣衛去查柳氏之事——將人提了來京。這一家子是被流放的,遠離京城,來回得走倆月。入了夏,大暑熱難當,心情暴躁的時候,元和帝得到了錦衣衛的傳書——這一家子人跑了。

 元和帝又驚又怒,認定了這家子人一定是有古怪,下令通緝,必要將人全捉回來!這裡面一定是有陰謀的,這個柳氏逃了出來,一定是有什麼圖謀!最毒婦人心,一定是因為自己上輩子治了她的罪,她想要報復來了!說不定她還知道別的什麼針對自己的陰謀,然後串連去了!

 不愧是皇帝,腦補起來的格局都比一般人的深遠。

 皇帝要捉人,也是極容易的,御史父子潛逃回了家鄉,柳氏則是回了娘家,冒名是她母親的娘家侄女,暫居於此,正尋個富裕鄉紳準備另嫁哩。錦衣衛上來,將人一齊鎖拿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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