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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小媳婦》第31章
31.

  昨晚與薛樹鬧了半夜,葉芽根本沒有功夫想荷包的事,可次日一早,自她把荷包放進袖袋後,便一直琢磨著如何去找夏花,又如何跟她解釋,要不,叫上春杏一起去?

  她心裡有事,自然表現在臉上,一副很是糾結的模樣。

  薛松見她面露睏倦,忽然覺得自已的要求十分不妥。夏花是因為他找上門來的,一切麻煩都是因他而生,他怎麼能將送還荷包的事托給她?她那樣溫婉守禮的性子,肯定想不到投機取巧,只會想辦法親自把荷包還給夏花,不但要小心翼翼避免被旁人瞧見,還得做好準備面對夏花可能提出來的質疑,難怪昨晚沒有睡好覺了。

  他應該自已解決的。

  薛松馬上做了決定,飯後就把荷包要回來,晚上悄悄扔到夏花家裡去,不管是誰撿到,相信夏花肯定會知道的。

  不對,若是她繼續糾纏該如何?

  這個念頭一起,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上次夏花約他出去還是前年八月的事,當晚他就跟她說清楚了,從此兩人再無半點關係,讓她別再來找他或是三弟,那之後沒多久,她爹娘便把她許給了鎮上錢老爺做妾室,本來年底就要抬過去的,因錢老爺祖父去世要守孝,這才耽誤了日子。而在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他與她沒有說過一句話,有幾次差點走對面,他遠遠就繞開了,她也找過三弟幾次,不過三弟知道自已對她無意,更知道兩人根本沒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便冷淡地拒絕再替她傳話。

  他覺得,他們這種態度已經很明顯了,為什麼夏花還認定自已喜歡她?

  他有點頭疼,女人到底都是怎麼想的啊!

  或許,他當面跟她講明白,告訴她自已始終沒有喜歡過她,她才會死心?

  等薛柏出發後,薛松也沒有避諱薛樹,當著他的面對葉芽道:「弟妹,昨晚是我想的不周全,那荷包還是不麻煩你了,你拿給我吧,我自已還她。」

  葉芽怔了怔,卻並不覺得如釋重負。夏花說過,待嫁的她是很難出門的,薛松一個與她有過糾葛的大男人,一來很難有機會見到她,二來萬一被人瞧見,閒話更要滿天飛了,還不如她出面呢。

  「大哥,這件事還是交給我吧,我會儘量辦妥當的……」她有點忐忑地婉拒道,她這樣反駁大哥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薛松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會不會很難辦?」他不希望她因為此事愁眉不展。

  葉芽放鬆下來,笑著道:「不會,還個荷包能有多難啊!」就在剛才,她想到了一個法子。

  她的笑容明媚柔和,笑意直達那雙烏黑水靈的眼,嘴角輕揚,顯得她有點小小的得意,或者說是調皮。薛松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笑,少了當初的羞澀拘束,多了熟悉後的親暱自然,他猜不出她想到了什麼辦法,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猜,他只知道,胸口那裡跳的快了……

  他不敢再看她,垂下眼簾道:「嗯,那就好。倘若有機會,你替我跟她講清楚,讓她安心待嫁吧。」話題涉及到男女情事,他更覺不自在,見她點頭,便提著綁好的山雞出發去鎮子。他想過了,這對兒山雞顏色鮮亮好看,賣給張叔的肉鋪太可惜了,拿到集市上賣,沒準兒能遇到喜歡稀罕物的富家子弟,價錢也高一些,所以才沒有讓薛柏順路帶過去。

  葉芽目送他走遠,回頭問薛樹:「你知道夏花家在哪兒嗎?」

  薛樹點點頭,疑惑地看她:「你要去找夏花嗎?三弟說了,不許搭理她們家人。」

  葉芽瞪了他一眼,心情愉快地回了屋子。

  當晚夜幕降臨,等東屋的人睡下後,葉芽拉著薛樹去了夏花家,把那個荷包順著門縫塞了進去。

  她之前鑽了死胡同,為什麼一定要主動見夏花呢?就像現在這樣,悄無聲息地還了荷包,夏花撿到最好,但即使是她爹娘撿到了,他們也肯定認得自已女兒的繡活,定會問她,從而讓她知曉薛松沒有收下她的心意。那麼,如果夏花想要個解釋,自然會再來薛家找她,到時候哪怕被人發現,那也是她品行不端,賴不到薛松頭上。如果她不來,管她是死心了還是想通了,都跟他們沒有關係。

  不是葉芽心冷,實在是夏花做事太任性了,既不顧及自已的名聲將來的安穩,也不替薛松想一想,這樣藕斷絲連有什麼意義?真要是非君不嫁的痴情,她就不該答應她爹娘安排的親事,她要是以死相逼,她爹娘還能眼睜睜看她死不成?要是顧及爹娘的養育之恩,不忍他們生氣傷心,在情愛與親情之間妥協了,她就該安安分分地準備嫁過去,別再招惹薛松。

  當然,如果薛松與她沒有關係,葉芽或許會為兩人惋惜,甚至希望薛松收下那個荷包,就像戲文裡那樣,日後睹物思人,哪怕娶了妻子,心裡也會為那個嫁作他人婦的女子留個無法取代的位置,做一眾女子均奢求遇到的痴情漢。可事實上,薛松是她的大哥,她的親人,她才不希望因為夏花的一廂情願影響薛松平靜的生活,甚至是他與未來大嫂的感情,農家農戶的,就該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哪裡有那麼多的感情糾結。

  這一晚,她睡得很安穩。

  接下來的幾天,她寸步不離家門,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等著夏花來找她。

  夏花卻遲遲沒有出現,她已經被她娘禁錮在了家裡,輕易出不來,哪怕去個茅房,都被她娘或九歲的弟弟看著,防著她再去找薛松。

  原來那天早上,夏花娘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習慣地先去開大門,然後發現了那個荷包。女兒的針線是她手把手教的,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女兒的繡品。

  看著上面淒淒慘慘不忍分離的兩隻彩蝶,想到女兒始終不曾斷掉的心思,夏花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沒羞沒臊的死丫頭,竟敢偷偷繡這種東西!哼,昨晚她關門時這裡還什麼都沒有呢,現在突然冒了出來,定是她前天偷偷跑出去找薛松了,人家不想招惹她,趁天黑還了回來。

  憶起當年她對薛松無情的咒罵,此時再看著手裡的荷包,夏花娘有種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的羞恥感,她甚至看見薛松站在她面前,嘴角掛著冷笑,眼裡全是嘲諷:看吧,我早跟你女兒斷絕關係了,是她非要死乞白賴地纏著我,我呢,真的不稀罕!

  怒火騰騰而起,她氣沖沖地跑到女兒的廂房,將門板拍地啪啪直響:「夏花,起來給我開門!」

  夏花早醒了。

  這兩晚她都沒有睡好,她期待著薛松收到她的惜別情意後會來見她一面,哪怕是勸她安心去給旁人做小妾也好,可是他沒有。她知道,他一定還生她的氣呢,氣她爹娘的勢力眼,氣她答應了爹娘給她找的親事。她也不想的啊,可爹娘逼她,她有什麼辦法?

  聽到娘親的聲音,她無精打采地去開門。

  卻不想,她才撥開門栓,一股大力便從外面傳來,嚇得她連連後退,還沒開口詢問,胸口就被什麼東西砸到了,那物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微悶響。

  她不疼,可當她看清躺在地上的那個荷包時,全身血液彷彿都凝結了,她傷心,傷心他的絕情,她害怕,害怕娘親的怒火。

  夏花娘「彭」地關上門,點著女兒的腦袋低聲咒罵:「你個沒臉沒皮的死丫頭,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准你再找那個窮光棍!這回好了吧,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你費心費力繡的東西,人家不稀罕,趁天黑給你還回來了!這下你滿意了?讓他在我跟你爹面前耀武揚威!你個死丫頭,我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他還回來了,他不稀罕……

  夏花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撿起荷包,對著它淚如雨下。

  夏花娘被她哭的心煩,拉起人拽到炕上,繼續訓斥:「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他有什麼好?他對你有情嗎?沒有,說斷就斷,毫不留戀,你為啥偏偏巴巴地唸著他?不說這個,說了也沒用,親事是你親口答應的,人家錢老爺年紀是大了點,可他家富貴,保養的好,看著也就是三十來歲,儀表堂堂,人品又好,你嫁過去絕對不會吃虧的,還有啥不滿意的,非要整日惹是生非?」

  夏花怔怔地看著她娘,她為什麼答應?還不是他們口口聲聲說這門親事對弟弟以後的前途有天大的好處,還不是他們拿十幾年的養育之恩逼迫她?若非這樣,她怎會答應做人家的小妾?怎會與他形同陌路?

  「娘,你讓我再見他一面吧!就一面,我問個清楚,倘若他真的那麼無情,我就再也不纏著他了,娘……」她撲到她身上,抽泣著哀求。

  夏花娘才不肯給薛松再次羞辱她家的機會,毫不猶豫地一口拒絕:「不行,出嫁之前,你別想再踏出大門半步!夠了,別哭了,仔細一會兒被你爹聽到,他可沒有我這麼好脾氣!我做飯去了,你給我好好想清楚!」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女兒一眼,大步出去了。

  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夏花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娘向來說一不二,她是真的不讓她出門了!

  她低頭,淚水滴落在手裡的荷包上。

  想到這六年的痴戀,這兩晚輾轉反側的期盼,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她不信,她不信薛松對她沒有一點情意,或許,他根本沒有收到荷包?

  是了,那天,那個女人就不願意幫她忙的,一定是她瞞著薛松,擅自把荷包還了回來!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見他一面,她要當面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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