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毒藥(下)
「誰?」別西卜問道。
瑪門道:「他用的是暗黑之能。」
黑暗之能和聖光之能相對,是墮落後才能擁有的技能。
範圍縮小。
別西卜皺眉道:「暗黑之能不是普通墮天使能擁有的。」
範圍又縮小了一點。
瑪門道:「至少你和我都能。」
別西卜道:「你懷疑誰?」
瑪門道:「這個嘛……」他低頭看著自己手指上的黑星石戒指,上面點點的星光若隱若現,唯一礙眼的是那兩條裂痕。但他看著它,嘴角卻忍不住露出微笑。
「你用了黑星石?」別西卜瞟了一眼,對他詭異的笑容不予置評。
瑪門放下手,道:「還遇到一個很意想不到的老朋友。」
別西卜凝眉,半晌道:「利衛旦?」據他所知,地獄七大魔王除了瑪門去了第十界之外,只剩下利衛旦下落不明。他之所以會注意到,是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抓壯丁幹活的時候找到過他了。
瑪門微笑,並不意外他能夠猜出答案。
別西卜道:「他怎麼會在第十界?」
「而且還用了自我保護的結界,將自己囚禁起來了。」瑪門道。
別西卜笑了,「聽起來很值得參觀。」
除了路西法看不出他的想法之外,地獄其他幾位魔王對利衛旦都沒什麼好感。畢竟誰都不喜歡一個一天到晚端著桶檸檬汁跟在身後狂噴的朋友。
「所以,你懷疑是他偷了死亡之樹的樹枝?」
瑪門道:「有這個可能。利衛旦,智慧果,死亡之樹。你能連成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別西卜道:「利衛旦去了第十界,嫉妒吃下智慧果的天使,所以在智慧果外面灑下死亡之樹的樹葉末。」
瑪門摸著下巴,「聽起來很合理。」
別西卜道:「但他為什麼要去第十界呢?」
他們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可能是個問題,又可能不是個問題。對於小肚雞腸的利衛旦來說,他隨時可能因為任何與嫉妒有關的原因出現在任何出乎意料的地方。
瑪門道:「那麼,使他被迫囚禁自己的,應該是希普列。」
只有六翼憐憫天使希普列才有這個實力逼得利衛旦不得不將自己困住以保全自己。
別西卜道:「接下來的問題應該是,希普列在哪裡?」
「或許,」瑪門有個奇怪的想法,「希普列已經死了。」
別西卜道:「因為憐憫利衛旦而羞憤自殺?」
瑪門道:「如果不是死了,為什麼不揭穿智慧果上灑了死亡之樹樹葉的真相?」
別西卜猛然道:「不對。」
瑪門也反應過來,「智慧果每年都會結果子。除非有人不斷在上面灑死亡之樹的樹葉,不然新生的智慧果上是不應該有毒的。」
對話進行到這裡,他們都彷彿看到那扇通往真相的大門正在開啟。
別西卜道:「分發智慧果的是誰?」
瑪門緩緩道:「希培。」
馬車回到第三層地獄,別西卜下馬車,回頭看瑪門道:「不去見阿巴頓?」
瑪門看了看時間,「我想多留給他一點空間。」
別西卜道:「你好像在趕時間。」
瑪門皺眉道:「我不喜歡這三個字。」這會讓他聯想起一位同樣很不讓人喜歡的「朋友」和一杯非常讓人厭惡的蟑螂酒。
別西卜也想到了,笑道:「這說明你很想念他。」
瑪門身體往後一靠,門重重關上,朝上面第二層飛去。
別西卜在原地站了會兒,突然向第七層路西法的宮殿飛去。
儘管才分開沒多久,思念卻已經像潮水一樣幾乎將他淹沒。
不過他並不覺得難受,事實上,他不但不覺得難受,甚至還很享受這種重逢前的甜蜜折磨。
他走到酒店前,看到默多克裡一動不動地站在大門前迎接,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他呢?」他壓低聲音。
默多克裡道:「他獨自出去了,我跟不上他的速度。」
瑪門很想發怒,卻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如果梅塔特隆真的想要擺脫,恐怕連他也追不上。他在街上呆呆地站了會兒,突然轉身,朝來路走去。
默多克裡依舊站在原地等待,好像他只是一座不會動的塑像。
瑪門這次走的是捷徑,小巷出來直接是喧嘩的鬧市。
他的出現讓原本瘋狂的狂歡更加瘋狂。
兩個魔女同時伸出玉臂勾住他的頸項,身體緊接著貼上來。瑪門能夠感受到她們身體最柔軟最豐腴的部位正不停地上下磨蹭著他的手臂。
他眼神一冷,正要開口,就聽一個驕縱的聲音率先道:「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魔女同時一震,不甘心地看著瑪門,見他不置可否,才訕訕地推開。
依馮撥開人群走出來,熱情地勾住他的後頸,嫺熟地貼上自己的身軀和紅唇……
不過就在唇與唇相接前的刹那,瑪門的伸出手指頂住了她的前額。
「瑪門?」依馮一愣,霧水瞬間迷離了一雙明眸。她輕輕嘟起紅唇,嬌嗔道:「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
周圍傳來起哄聲。
瑪門什麼都說,只是似笑非笑地朝他們瞟了一眼。
原本擁擠的街道一下子退得一乾二淨。
只留下一個聖潔的身影含笑站在不遠處。
瑪門背脊一涼,一把推開依馮,整了整袖口,拉起她的一隻手輕輕一握道:「恭喜你。」
依馮一臉問號。
「聽說你即將成為阿巴頓的妻子,波吉的後媽,」瑪門笑容得體,再挑剔的人都無法挑剔他眼中閃爍的真誠,「作為阿巴頓的朋友,我為此感到由衷的高興。」
……
阿巴頓的妻子?
波吉的後媽?
依馮的妝容有扭曲的趨勢。
儘管阿巴頓也是地獄七大魔王之一,但是比起富可敵國、知情識趣的瑪門,阿巴頓簡直就是一頭只會打架的鬥牛!還有波吉,憑他的破壞力和□癖,任何妄想成為他後媽的人都是腦袋被牛踢了!
瑪門用眼角瞄了眼梅塔特隆,見他仍舊沒什麼表示,立刻將手縮了回來,道:「阿巴頓就在第四層,你去找他吧。」
「等等。」依馮見他要走,連忙撲上去,摟住他的胳膊,「你到底是在說什……」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體就變成一條抛物線,丟進小巷子裡。
瑪門頭也不回,逕自走到梅塔特隆面前,柔聲道:「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讓默多克裡備車?」
「我想隨便逛逛。」梅塔特隆道。既然路西法知道他的到來,那麼,他就不再有躲躲藏藏的必要。
瑪門道:「還想逛哪裡?我陪你去。」
梅塔特隆道:「我想見貝利亞。」
瑪門笑容不變,心裡卻把貝利亞翻過來覆過去地蹂躪了好幾遍,「為什麼?」
梅塔特隆道:「只是有點想他。」
「好,我去準備車。」
……翻過來覆過去地又一遍。
馬車掠過上空。
看到光芒映照下,第七層那一座座熟悉的建築物,梅塔特隆微微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瑪門道:「這是屬於我們的記憶。即使它已經成為遙遠的過去,但我們始終不曾丟棄。」
梅塔特隆道:「也可以是將來。你應該知道伊斯菲爾曾經……」
瑪門道:「冷漠是罪嗎?」
梅塔特隆默默地閉上嘴巴。
冷漠或許是罪,或許不是罪,又或許,連神都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