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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人是歪歪倒倒地躺著,雙眼卻炯炯有神,自孫少爺進門起就直直盯著他看,孫少爺還道他難受,問孫武,“怎麼直挺挺的?”
那解毒的男子坐在一旁,笑道,“孫少爺,敝姓馮,字英源,這位大哥已經不礙事了,不過身體麻木,須一到兩個時辰才好。”
“多謝小哥。”孫少爺一捧手,邊說邊看了孫武一眼。
孫武聰明,知是讓他去取銀錢答謝,就道,“馮大哥,你這邊請,勞煩把些病中事項都說與我。”
孫少爺去看傻子,“謝你救命之恩。”他抿著唇微微笑開,兩根指頭一彈傻子額頭,覆著一塊濕帕子給他揩了汗。
又問道,“熱不熱?”
“熱,你給我打扇子。”
孫少爺一挑眉,“倒是知道說話了……”本想我憑甚給你打扇子,一看傻子那烏紫的厚唇,就轉身去桌上拿了蒲扇,拖了把椅子坐到床邊,搖起扇子來。
傻子咧開嘴哼道,“我下麵癢。”
孫少爺只覺這話聽著無端的情 色,臉頰添了抹緋紅,“什麼癢?”
傻子老老實實的,“那蛇在下麵咬的傷口癢。”
孫少爺低頭望去,可巧孫武回來了,“少爺,我給了那人四十錢,多買了付藥丸,以備不時只需,你看我是不是有遠見?”
孫少爺起身,“傻,怎地不把他的藥方買過來,”看孫武可憐兮兮的,又道,“傻子的傷口癢,你給他小心地撓撓,輕些就好。”
便頭也不回的步出了屋。
出去了才道自己怎麼逃難似的,迎面遇上孫廣延幾人,孫廣延扛著釣具,“我去河邊釣魚,少爺一起來罷?”
一口答應了。
河邊人只增不少,孫少爺把下午的遇事講了,孫廣延笑道,“我就說傻子是個樸實護主的,是個好孩子。”
兩人尋了空坐下,日頭西斜,熱勁更盛,孫少爺脫了鞋襪,赤著雙腳抻進了水裏,有不知事的小魚便在他腳邊遊玩,在趾頭腳心穿來梭去。
“伯伯放心,我就當積德行善先將他養著,傻子有朝一日清醒了,願留便留,願走便走。”
孫廣延一時懷緬,“你父親,祖父,都是極善的人,可惜不能長壽,倘若還在世,見你如此出息,必定高興。”
“伯伯說的玩笑話罷,祖父父親都望我讀書取功名,見我貪利,必不會歡喜。”
“差矣,你把惠崇這一干兄弟姊妹照顧得好好的,盡了長兄之義,從商不苛難小氣,盡了做人正氣,待一個萍水相逢的傻子和常人無異,是盡了仁心,是頂不錯的。”
他難得誇讚,把孫少爺說得臉紅起來,心裏正開心,孫廣延又道,“唯獨兩個缺憾,其一尚為婚娶,其二沒有子嗣,你看你流連花叢,往哪個身上交付真心?少爺,等這段忙日子過去了,去翠屏鎮陳家去一趟罷。”
孫少爺只覺腳底一涼,笑意都被涼水淹了。
“陳家小姐年紀適合,知書達理,長相秀氣,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陳家也是門當戶對,再好不過。”
孫少爺怨怨,“還不是伯伯道聼塗説的,怎麼能算數。”
孫廣延學傻子咧嘴一笑,“少爺,你自個想想。”
孫少爺嘟囔著,“連伯伯也學那傻子好叫我無言以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