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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日早晨他撐著情事過度的身體起來,不防看到那人坐在他房裏一樣,孫少爺是萬萬沒想到,這人居然厚著臉皮又回了他家。
扛過楳框的臉上蹭了幾道黑印,唯獨一口整齊白牙列陣森森,他一笑,孫少爺像見鬼一樣,大叫道,“孫武!怎麼把這瘋子放進來了!”
孫武匿了。
孫廣延撅了撅鬍子,“我看他大體還是個老實人,那時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再者,咱們也沒甚損失,就說他還是回來幫忙算了。”
孫少爺睜大了眼,心說你這老頭知道甚麼損失?少爺我損失大了!心裏這般想著,尾椎下頭立時就隱隱作痛了起來。
奈何被孫廣延講得無話可說,遂看也不看那人一眼,扭頭就進了房裏。
從此正眼都不賞他。
這日下午下了場薄雨,雨停了沒一下又放了晴,正是一雨洗煩溽,天氣爽如秋。
孫少爺取了私藏的好久,懶得溫熱了,就著壺嘴痛飲了幾口。細細一品,涼也有涼的滋味,醇也有醇的好處。
只是略略的傷身,沒一下就酡紅了臉。
酈寅初三下五下往板子上搓了大堆衣服,偷了空去看孫少爺。
一進院子就見孫少爺醉臥在籐椅上,了不知南北,面頰嫣然若傅粉塗脂,那粉色從臉頰脖頸一直向下延伸進了微開的襟口,當下口乾舌燥,一陣蠢動來,只想伸出魔爪去掐一把水嫩,揉一把凝脂,揉揉記憶中柔細乳 頭。
可孫少爺本就恨著他,貿然動手動嘴只怕沒了後福,只好愣愣看半晌,幹舔了舔嘴,罵了聲娘,尋了個地方去瀉火去了。
這般禁欲的日子,他竟也覺得舒適,真是,真是,老天爺賞他了個脫胎換骨的機會。
你道是怎回事?
他原是山賊頭目,正是劫了孫少爺的那夥。那天練功出了岔子,文火武火糾錯不清,內氣沖了肚腹頭腦,於是狂性大發,沖出了寨子。也怪孫少爺倒楣,他發狂後腦裏只記得他最後見的那些人,唯獨孫少爺一個是細皮嫩肉,俊俏臉蛋,就一路尋著他的行跡追了上去。
直到了那洞穴,將他摁在身下瀉了一通內氣邪火。
醒來經脈錯亂,神智不清,便甚麼也不記得了。
那時在鄉下,就仿佛睜著眼做了個把月的夢,行屍走肉般的自己一瞬間清醒了過來,既認得活人,也識得危險,無意中撕了那條毒蛇。
酈寅初一邊摘菜,一邊回憶孫少爺那銷魂小 穴,還那知趣的淫 聲,心裏戰鼓狂擂,默默思忖:老子恐怕是一股腦栽進孫少爺這南風裏頭了,還栽得心甘情原,甘之如飴。
他現在出口少稱老子,見人不發脾性、不枉奪人命,對清貧百姓一絲苛難都無,雖不如傻子時候笑容滿面,卻也減了煞氣。那小狗原先只肯親近他半刻,如今也能在他身邊停上一刻。平日勤加勞作,閒時偷窺他家大少爺,自得其樂得很。
若世上真有佛祖,只怕會一手合十,歎道:若人有過,自解知非,改惡行善,罪自消滅,如病得汗,漸有痊損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