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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家的小嬌娘》第250章
☆、第250章

 卻說李明悅自從被蕭正峰帶回燕京城交給了齊王,齊王氣她對自己的妾室下手,自然要重罰,可是又感念她為自己生下庶長子,若是就此打殺了她,以後自己的長子那裡也面上無光,再者當時還沒有和女兒鬧翻的沈越一番勸說,是以最後到底是放她一馬,將她囚禁在後院之中,讓她不許走出後院一步,更不能見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李明悅趕到了那一日齊王家宴,偷了一個空子溜了出來,大鬧一場結果恰好遭遇了蕭正峰和阿煙。李明悅想起過往,摧心裂肝一般的疼,當場就暈死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卻聽說自己大病一場,險些把命丟了。恍惚間又聽說自己被關在後院,外面甚至派了幾個粗壯婦人把守,將大門緊緊鎖上,竟是猶如圈禁豬狗一般了。

 這個時候天也漸漸暖和了,眼看著就是端午節,外面池塘裡的水早就融化了,偶爾她站在臺階上,能聽到外面有走動說笑聲。一時不免回憶起沒嫁的時候,和那些同窗們在女子書院裡說笑的情景。

 那個時候她心裡揣著事兒,看著周圍的年輕姑娘總是有幾分鄙薄,想著這些年輕女子懂什麼呢。如今回憶起來,卻分外覺得那個時候光陰珍貴。不過幾年時間,自己成了齊王的妾室,生了兒子,卻沒有獲得應有的敬重。

 齊王嫌棄她,齊王妃防著她,雙魚恨著她,甚至還有一個莫四娘風光得意的舊歡,還不知道暗地裡怎麼譏笑自己呢。

 重生一世,她竟是個一無所獲,甚至連上一世都不如。

 上一世,她至少是那個人人敬重的蕭夫人,是雙魚莫四娘等人都要敬讓幾分的平西侯夫人。

 大病一場後的李明悅,精神總是有些不濟,縱然如今外面天氣好得很,她依然渾身發冷,便拼命地往身上裹著衣物,把冬日的大髦都拿出來了。這個行徑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眼中,自然是越發覺得這個李夫人怪異了。

 李明悅卻毫不在乎旁人目光,只是會在陽光大好的午後,呆呆地拿了一個春凳坐在臺階上,胡亂地想著心事。

 她是不明白的,為什麼重活了一輩子,明明比別人都預先知道了一切的發展,自己竟然得到了這樣的結果?

 她做錯了什麼?

 想了半響卻毫無頭緒,她無奈地閉上眼睛靠在旁邊的柱子上,可是腦中浮現的卻是讓她不願回憶的一幕幕。

 那個冰冷的夜裡,她躺在萬寒山破敗的木床上,裹著棉被聽著外面桀桀的獸鳴聲,在瑟瑟發抖中煎熬和等待,可是自始至終沒有等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有他的雄心壯志有他的家國天下,有他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和忠心耿耿的將士們,她李明悅在他眼裡無足輕重。

 她又想起那一夜,倉惶中從被敵軍攻破的錦江城逃離時的情景。

 想起這些,她渾身瑟縮發冷,忍不住再次將大髦裹緊了。

 這一切都是為什麼,這一輩子怎麼會和上一輩子差別這麼大呢?

 除了自己早早地入了齊王府,明明其他一切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啊。

 這麼想著的李明悅,忽而間眯起了眸子,她想起了顧煙。

 那個上一輩子本該嫁到了晉江侯府,如今卻被她騰挪過去塞給了蕭正峰的女人。

 自己的一時善心,難道竟是改變一切的關鍵,從而造成了自己如今的命運嗎?

 還是說這一輩子蕭正峰的夫人其實本該是幸運和幸福的,自己卻自作主張捨棄了?

 苦苦思索的李明悅,驟然間想起了那一日和自己說了那麼一番話的阿煙,腦中亮光乍現,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事到如今,她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這一輩子的顧煙,其實和上輩子的命運實在是不同。

 她太幸運了,幸運得避開了一切本該屬於蕭正峰女人的災難,也避開了本該屬於顧煙的災難,就那麼幸運地活得如此滋潤和舒展。

 不該是這樣的。

 李明悅緊緊攥起了拳頭,渾身都開始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她開始思索一種可能性,一種讓她不寒而慄的可能性。

 那一日在書院,自己借用了她的詩詞,可是本該在書院裡的顧煙卻是根本不在的,那個時候的她在幹什麼?

 她是什麼時候和蕭正峰勾搭上的?

 五月裡白花花的陽光透過院子裡參天的楊樹射下來,灑在李明悅臉上,可是那張削瘦蒼白的臉就沒有半分光亮,整個人猶如地獄裡爬出來的鬼怪一般。

 她咬著牙,整張臉扭曲得猙獰。

 「顧煙,是你嗎?是你改變了一切嗎?你難道竟然?」

 她瞪大了眼睛,大口地呼哧呼哧喘氣,無法自抑地將指甲摳到了肉裡,把自己摳出了血。

 「蕭正峰,顧煙,我不管你們到底誰是人,誰是鬼,我李明悅既重生而來,便絕對不會讓自己走到這一步田地!我一定會東山再起,一定會重獲齊王歡心,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那個位置上,絕對不能讓你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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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近日是端陽節,阿煙早早地準備好了粽子等物,也給娘家以及親朋送去了節禮。至於蕭正峰這邊,自然是有各處沾親帶故的送來的各樣禮品,甚至還有皇宮裡那位賜下來的各樣寶貝物事,一切都彰顯著這男人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糯糯這幾日已經會到處走動了,天氣暖和了,她身上也輕快了,分外喜歡到處跑。阿煙怕她早早地走路反而對腿不好,是以有些捨不得。可是糯糯卻是個活潑愛動的,邁著兩條小短腿兒,扭著肥嘟嘟的小屁股,跟個搖搖擺擺的鴨子一般滿院子裡得意地到處跑。

 阿煙見了不免笑:「路還沒走好呢,就想著跑了!」

 偏生此時還有白鹿露露從旁湊趣兒,仿佛鼓勵一般對著她呦呦地叫,讓這剛會走的小人兒越發得意洋洋,笑得滿口八個小白牙都露出來了,口裡還一直喊著:

 「看糯糯,看糯糯!」

 她這是得意顯擺,想讓大家看看她這麼會跑。

 一旁圍觀伺候的丫鬟僕婦並嬤嬤一個個都忍不住笑起來,少不得誇讚一番自家糯姐兒實在是乖巧能幹,同齡的哥兒姐兒哪個像她這麼口齒清晰走路不摔的!

 蕭正峰一早有事兒出去了,阿煙一個人在家忙乎,將早吩咐丫鬟們做好的五彩香囊分出去,又給糯糯也佩戴上一個。香囊裡是朱砂、雄黃、香藥等物,一則是圖個好看,二則也是避邪驅瘟的。

 這邊忙乎完了,蕭家老宅裡傳來消息,說是老祖宗帶著一群媳婦要出門去看龍舟,想著帶糯糯去。其實阿煙早已想到了這個的,將糯糯打扮妥當就送過去了。

 糯糯也喜歡這個老奶奶,她人小,但是也有了小心眼,知道這個奶奶縱著自己,比爹娘還疼自己呢,便喜歡去老奶奶跟前湊。

 這邊糯糯送過去了,阿煙便繼續命人佈置,早早地先煮上了蓄蘭湯,又命人掛了菖蒲做的蒲劍以及五色桃印等。那邊灶房裡準備了用菖蒲和雄黃泡得藥酒,以及用五色絲線捆綁的粽子。

 其實她這幾日身上一直有些懈怠,總覺得渾身不利索,想著或許是天氣轉暖的原因吧。她已經離開了燕京城幾年了,乍這麼暖和,倒是不自在。

 到了晌午時分,蕭正峰那邊回來了。他也是最近幾日籌備著軍中事務忙暈了,今天走進家門便覺得不對勁,看著掛著的那個什麼菖蒲劍,聞著空氣中飄來的雄黃味,以及路邊的小廝丫鬟們那個神情,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

 剛走進門,便見阿煙迎過來,笑盈盈地道:

 「今天是端陽節,我準備了五彩絲線的粽子,還有雄黃酒。等吃過飯,再用蓄蘭湯沐浴。」

 蓄蘭湯裡用的是香草、艾草、菖蒲、銀花藤、蕁麻、野薄荷等,恰能驅除毒邪,令人體輕神旺。阿煙想著他這些日子也忙得不輕,今日既能早回來,好生洗個澡,自己再好好給他按摩下腿腳。

 蕭正峰無聲地站在那裡,默默地聽著阿煙對自己這個晌午的安排,越聽越是皺眉。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花梨木桌上放著的那壺雄黃酒上。

 他走過去,端起來聞了聞後,皺眉,若有所思地看向阿煙:

 「喝這個,你行嗎?」

 阿煙坦然一笑:

 「左右不過兩口,沒什麼大礙的。」

 蕭正峰凝了她那如花笑顏片刻後,越發皺眉,不免責備了句:

 「怎麼如此沒心沒肺!」

 阿煙微怔:「今日這是怎麼了?」

 蕭正峰抬手,隨手竟將那雄黃酒從窗子潑出去了:「咱不喝這個了!」

 阿煙詫異:「端陽節是邪佞當道、五毒並出的日子,都要喝這個的。」

 蕭正峰挑眉:「前幾年咱在錦江,也沒見喝這個啊!」

 阿煙不免笑歎:「那裡民俗不愛這個,咱就入鄉隨俗了唄。」

 蕭正峰低哼:「什麼邪佞當道、五毒並出的,我不怕。」

 她才是那個最烈的毒,自己早已無藥可救沉淪其中甘之如飴。

 有些事兒,也不想挑破了,只盼著別出什麼岔子,兩個人好好過這輩子。

 阿煙見他這麼固執,也是無法,只好拉著他一起吃粽子。

 蕭正峰卻偷了一個空,命人把菖蒲劍什麼的都去了,這才回來坐下吃粽子。

 一時夫妻二人說起話來:

 「糯糯呢,怎麼不見人影?」

 平時這個時候小傢伙不應該是纏歪上來,巴著她娘不放,自己根本湊不過去的。

 阿煙輕笑:「一早跟著老祖宗去看龍舟了,怎麼,平日裡煩,今日不在了,倒是想了?」

 蕭正峰想起自己那軟糯糯的小東西,不免笑道:

 「如今長大點了,不是小娃娃了,有點小心眼,精靈古怪得很,沒她在跟前膩歪,咱們也能清靜說說話。」

 說著這個,不免想起最近忙,倒是有幾日不曾有床笫之事,看看外面天色這白花花的陽光,他眸光炙熱起來。

 「這大熱天的,容易犯困,等下咱兩一起歇歇。」說到最後兩個字,他聲音低沉下來,別有意味。

 都是幾年的夫妻,哪裡能不明白他這個「一起歇歇」什麼意思呢,抿唇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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