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這一次過來,糯糯吵著要來,沖著蕭正峰撒嬌,蕭正峰允了,阿煙也不好說什麼。
糯糯原本是由青楓和嬤嬤陪著在後花園到處看看風景的,一進來,便看到李明悅,頓時認出了這是「昨天」跑到自己家裡沖著自家娘親惡聲惡氣的姨姨。
她這麼個三歲的小人兒,可是沒有什麼顧忌的,當下上前,不高興地噘著菱形小嘴道:
「爹,我要走,我不在這裡玩了!」
蕭正峰原本冷肅的一張臉,此時見到了自己的女兒,頓時和緩下來,招手讓糯糯過來。
齊王是見過糯糯的,他素來憐惜這個戰亂中生下的孩子,當下面色和悅地問:
「糯糯怎麼要走呢?」
糯糯指著地上的李明悅,霸道而響亮地宣告道:「那個姨姨欺負我娘,我討厭她!」
她這奶聲奶氣的話,好不矯揉造作,都說孩子嘴裡出真言,那話天真率直,是再也沒半分掩飾的。
齊王見此,不但沒有半分不喜,反而是呵呵笑起來,對蕭正峰道:
「小糯糯以後是巾幗不讓鬚眉吧,我看這可不是尋常閨閣兒女。」
一時看向地上跪著渾身顫抖的李明悅,不免歎道:「原本我憐惜她在邊疆時也頗受了一些苦楚,到底不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曾想,這婦人竟是歹毒心腸。」
當下吩咐道:「糯糯既看了礙眼,便不要讓她跪在這裡了,重打三十大板,直接送到甯山白雲庵去吧。」
他一說出這個來,李明悅頓時嚇傻了,她沒想到自己賠禮道歉也賠了,該跪的也跪了,都已經折辱到如此地步,竟還是要送出去到庵裡去?
她兩腿一下子軟在那裡,再也不復之前硬撐著磕頭的咬牙切齒,拼命地將頭磕在地上,哭著求道:
「殿下,饒我,我知錯了!我不該跑去蕭夫人那裡說三道四,我更不該……」
正說著間,她恍惚淚眼中卻見齊王面目冷硬,忽而間明白,這人對自己真是半分憐惜都沒了!
這男人總是有逆鱗,齊王上一世登基為帝后,依然視蕭正峰猶如兄弟一般,要不然她這蕭夫人也不至於在後宮之中令得以後的莫貴妃都敬上三分!或許對於這樣一個男人來說,真真是兄弟如手足,女人若衣服,更何況自己還是一件永遠不會上身的廢棄破衣罷了!
此時此刻,她驟然間明白,自己是真錯了。
上輩子能在皇家後宮獲得那些尊崇,不是因為她李明悅,而是因為她那個時候是蕭正峰的夫人!身為蕭正峰的夫人,別說是什麼皇妃貴人,便是堂堂皇后,都不敢對她有半分不敬的!
現在自己落得這個境地,實是自己千不該萬不該,去觸犯齊王的逆鱗。
自己便是做了天大的錯事,齊王對自己有愧,或許也就容忍了自己,可是自己卻把這手伸向蕭正峰,那足以讓齊王翻臉不認人!
她想明白這個後,可真真是兩腿踏空般的惶恐,癱軟地跪趴在那裡,忙轉首去求阿煙:
「蕭夫人,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我求情,我實在並不是有意衝撞你的,你——」
阿煙素來心性寬容,是最看不得人哭的,可是此時李明悅說的那個「往日情分」卻真真是惹惱了她,一時不免想起昔日種種,當下只是抱起自己的女兒糯糯,繃著臉不去看地上哭求的李明悅。
雙魚原本是恨極了李明悅的,見此情景,心中頓時鬆快了許多,唇邊不免露出笑來。
莫四娘素來不喜和人爭的,當下這種事也沒她插話的餘地,只是垂首望著眼前,根本不去看。
蕭正峰鄙薄地望著地上那個哭求的女人,擰眉不言,卻是想起她對阿煙說過的話,想著回頭派了人專門去盯著這女人,還得設法逼出她的話來。
李明悅哭求一番後,終於絕望,絕望過後,她渾身抽搐,顫抖不已,她瞪著不遠處的蕭正峰等人,幾乎衝口而出,就要說出一切。可是話到嘴邊,她忽而看到了阿煙懷中的糯糯,粉團兒一般的人兒,她原本還指望著把這個小姑娘想辦法配了自己兒子的。
她瞪著血紅的眼睛,想到自己的軒哥兒,硬生生地把話吞了下去。
她若說出一切,縱然拽了顧煙下水,可是蕭正峰護著顧煙,齊王也必然幫著蕭正峰,反倒是自己的軒哥兒,怕是要受連累。
於是李明悅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如此三番幾次,最後終究是頹然地垂下頭,就那麼被拖了下去。
到底這裡都是女眷,並不敢讓她們聽到聲響,只拉出去痛打了,稍後便有一個侍女過來稟報,說是賤婢李明悅已經被打得兩腿都是血,請求示下。
齊王揮揮手,並不想再看這個人:「扔出去,送到白雲庵,生死由命吧。」
一時這李明悅便被人塞進馬車裡,直接拉去白雲庵,再不許回來了。
蕭正峰何等人也,當即派了暗探前去白雲庵,一則看守著這李明悅防止她在暗中生事,二則設法查出她口中的仇人真相。
不過那是後話了,此時此刻,李明悅被拖出去後,齊王對蕭正峰卻依舊有些歉疚,不免道:
「我治家不嚴,倒是讓弟妹受了委屈。」
阿煙輕笑:「殿下說哪裡話呢,原也沒什麼事兒,如今鬧出這麼大動靜,倒是讓人心生不安。」
齊王妃聽此,搖頭道:「蕭夫人,不過是區區一個妾室罷了,如今殿下早已請旨在宗譜中去處了名字的,算是休棄了,這麼一個賤婢,哪裡值得我們放太多心思,沒得因為她擾了咱們的興致,今日咱們聚在一起,該玩的玩就是了,可別再去想了。」
阿煙笑著稱是,一時陪著齊王妃說起話來,無非是問起她如今身子如何,齊王妃都一一說了。阿煙素日知許多調理法子,此時聽到這個,難免為她出謀劃策的,齊王妃聽得津津有味。
齊王和蕭正峰那邊倒是一時無言,只是品茶,兩個男人相對沉默。
半響後,蕭正峰眸中泛冷,淡問齊王道:
「殿下,那件事你怎麼看待?」
齊王皺眉:「成洑溪那邊有眉目了?」
蕭正峰點頭:「是,果然不曾料錯。」
齊王聽到這個,微怔片刻後,一時想起昔日在父皇面前受盡寵愛的那個弟弟,不免苦笑,閉眸歎道:「我不曾想,他竟能使出這般狠辣手段,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他未免也太過迫不及待。」
蕭正峰卻是抿唇不言。
其實自從他身受重傷那一日起,就已經明白,這一劍出自何人手筆。
此時他剛硬的下巴斂緊,眯起蕭冷的眸子,看向不遠處。阿煙抱著糯糯,正和齊王妃莫四娘等說笑。她今日穿著一身淺粉桃花裙,襯得整個人猶如春日裡亭亭玉立的小樹一般,溫婉清雅。無論何時,她說著話時,仿佛唇邊總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如雲若霧。
而就在她懷裡,糯糯天真地歪著腦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是那麼的稚嫩可人。
這是自己的妻女。
假如當日自己真因為那當胸一劍就此亡命,那這母女以後該如何,那個人會如何待她們?
想到此間,蕭正峰被利劍刺中的胸口,仿佛再次隱隱泛疼起來。
人活在世,若是連妻女都不能護,又何談忠何談義?
蕭正峰咬牙,冷笑一聲,忽而道:「我蕭正峰沒能死在沙場中,便不會因為這莫須有的原因而死!」
這邊正說著的時候,那邊齊王府的嬤嬤帶了齊王府的兩個庶子並一個庶女都過來。今日因李明悅的事兒,她所生的軒哥兒也是讓齊王不喜,是以就沒讓他露面。
王府幾個孩子中,為首的是瀚哥兒,如今也兩歲了,比糯糯小上七八個月而已。他長得胖嘟嘟的,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像個鴨子,個頭也不算高。
就在他的身後,是雙魚的一雙兒女,一歲半了,比瀚哥兒還要胖上幾分,靠著嬤嬤不撒手。
瀚哥兒先過來拜見了齊王和齊王妃,接著又拜見了蕭正峰和阿煙,剛這麼一抬頭,便看到了糯糯這邊,頓時眼前一亮。
他還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滿眼的古靈精怪,秀氣逼人的好看。
於是他咧嘴笑了下,露出小白牙,搖擺著就沖向了糯糯。
糯糯一見,頓時瞪大了水潤清澈的眼睛,防備地盯著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