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李明悅一夜沒睡,在那冰冷和痛苦中,她任憑自己肩膀上那自己摳破的傷口血一直往下流。過了大半夜後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睡去後,恍惚中竟然回到了前一世。
前一世,蕭正峰依然是她的夫君,她依然是那個人人敬重的平西侯夫人,在夢裡,她發現自己竟然笑了,笑得很舒坦。
一覺醒來後,她摸著肩膀上已經結痂的傷口,不免皺眉疑惑,這一瞬間竟然開始懷疑自己,這輩子放棄了蕭正峰,到底是對還是錯?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想著好好跟蕭正峰過日子,自己如今是不是至少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蕭夫人,至少沒有任何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囂張?
重生後的第一次,她迷茫了。
她僵硬地下了榻,來到了窗櫺前,透過窗櫺,卻隱約看到外面雙魚在走動。
雙魚才幾個月的肚子,大得卻像是六七個月了,在兩個丫鬟的扶持下到處走動著。之前大夫說她這一胎不好生,要她每天走動下,她真就每天堅持著多走動。
這是一個鄉下丫頭,沒什麼見識,也膽怯得很,上不得大場面,不過人倒是很有韌性,也能吃得苦。
李明悅盯著雙魚的那肚子,知道那個裡面孕育著的一定會有個男娃。上輩子她不就給齊王生了一個兒子嗎?只是不知道這一次這男娃,到底是個正常的還是個怪胎。
若是個怪胎,雙魚這輩子就完了,齊王也徹底葬送了這個兒子。以後再想法弄倒莫四娘,自己的兒子就是唯一的那個了。
可若是正常的呢?雙魚顯然比自己受齊王喜歡的。
想到自己遠在燕京城的兒子,想到那個尚且沒有被齊王接進門的莫四娘,她的一絲迷茫和徘徊終於消失了。
她應該是恨的。
恨蕭正峰,恨顧煙,也恨齊王,恨雙魚,恨齊王妃,甚至也恨南鑼郡主!
她為自己設想了一個坦途,她站在高處俯視著這群人,她要登上那個母儀天下的位置,可是好難,好難,真得好難。
這些人,都是障礙,都等著她一個個去剷除。
於是李明悅摩挲著胳膊上那處傷痕,一夜沒睡的雙眸發紅發亮,就那麼死死盯著挺了肚子的雙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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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孟聆鳳沒事就在驛館裡轉悠下。她如今和成洑溪圓房了,每每夜晚也是折騰老半響,開始的時候她還羞澀,後來就不羞了也不疼了,甚至開始躍躍欲試了。
她覺得她體力好,是個將軍,成洑溪只是一個書生,所以有必要改變下兩個人之間的格局。
當她表達出自己的意願時,可把成洑溪嚇壞了,忙搖頭拒絕。
問題是,孟聆鳳是那種你說不行,她就聽的人嗎?
就算她親爹在,她也未必聽啊,更何況只是你成洑溪?
於是可憐的成洑溪,不得不雄伏在了他家夫人的麾下,聽憑調遣,任憑她為所欲為!
這事兒說起來,就是一把淚,羞憤難當,不過也甘之如飴。
經過了之前那檔子事兒後,他也是怕了,小心翼翼地哄著她呢,只要她高興,隨便他怎麼都行啊。
此時的孟聆鳳,握著大刀巡邏在驛館的後院,真是猶如一隻雄赳赳氣昂昂五彩斑斕的大公雞一般。
她其實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知道顧煙在擔心什麼,不就是擔心南鑼郡主勾搭蕭大哥,李明悅害雙魚,又擔心雙魚流產嗎?
那她就勤快點,多盯著吧,誰敢出么蛾子,她先拿著這把刀剁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了不對勁。
那個不對勁的事兒就是李明悅去了灶房。
於是她眼前一亮,趕緊跑回房去,拽上成洑溪:「來來來,我們看看她要弄出什麼么蛾子來!」
成洑溪有些沒興趣,心想哪那麼草木皆兵的啊,不過被她那麼一拽,他哪裡敢說不呢,當下也就起來跟隨著她去了。
誰知道到了灶房裡,恰好這個時候李明悅出去了,他就看了看鍋裡燒得東西,卻是尋常的雞湯罷了,並沒有什麼異常。
孟聆鳳有些失望,正要打道回府,成洑溪卻鼻子一動,皺眉道:「這個裡面味道有點不對勁,不過我並不能確定。」
孟聆鳳聽到這話,眼睛裡一下子放光了:「有什麼不對勁?」
成洑溪俯首,對孟聆鳳一番耳語,孟聆鳳恍然,連連點頭。
當下孟聆鳳趕緊去彙報了蕭正峰,蕭正峰聽了,卻是仿佛早已經料到,只是召來了一個女兵,對其吩咐了一番。
孟聆鳳見那女兵,竟好像有點眼熟,不免詫異:「原來你早就在盯著她了?」
蕭正峰瞥了眼孟聆鳳,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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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侍女總算是燉好了雞湯,過去給雙魚送過去,雙魚確實有些餓了。她也知道自己肚子裡三個孩子,還不知道能長成什麼樣的,也就特意想補著身子,見到這雞湯便捧起來,誰知道還沒喝呢,一個女兵卻大踏步走進來了,挑眉問道:
「雙魚夫人,你不是說早上有些不適麼,我剛叫了大夫過來,讓大夫幫你看看吧?」
說著時,已經有個大夫趕緊進來了,雙魚一時有些呆了,只好站在一旁捧著肚子看。
當下大夫給雙魚把脈後,並無異樣。
接著呢,那大夫看到了桌上的湯,竟然蹙眉:「這是什麼?」
說著就要湊過去。
這個時候外面的李明悅也過來了,恰好見到這個情景,不免笑道:「雙魚妹妹今日身子可好?」
雙魚最近這些日子活得戰戰兢兢的,此時見了滿心依賴的李明悅,有些怔愣,點頭道:「好……」
李明悅快速走到了雙魚身旁:「你這麼大身子,好歹小心些。」
她途經過那碗雞湯的,女兵見此,忙要去阻攔,可是李明悅抬手間已經將那碗雞湯扒拉到了地上。
其實那是雞湯,又是放在砂煲裡的,哪裡是那麼容易就涼下來的,她手那麼一碰,應勢就將這雞湯摔在地上,摔了一個嘩啦啦,砂煲四分五裂,湯汁濺得滿屋子都是,一時大家嚇了一跳,都忙過去收拾。
李明悅的手被潑灑上一些,燙得手都紅了,不過她到底是咬牙忍著,並笑道:「都怪我,都怪我,竟然把這個潑灑了。四平,還不趕緊進來,把這個掃了。」
孟聆鳳此時卻大步跨入,冷道:「李夫人,這湯我看著就有問題,雖然是灑了,可是也要大夫好好查查!」
說著,她彎腰拾起來一塊半截的瓷片,裡面還有一點湯汁。她拿到大夫面前問道:「勞煩麻煩看看,裡面還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李明悅見了孟聆鳳,氣急敗壞,冷笑一聲:
「能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你不要血口噴人?」
孟聆鳳眉毛動了動,不屑地掃過她,冷冷地道:「既沒有不乾淨的東西,為何不讓查?」
李明悅上前一把就要去奪,孟聆鳳哪裡能讓她奪,當下一個淩空踢,將李明悅踢出去老遠。
這下子大家都驚呆了,李明悅眯著眸子,不敢置信地望著孟聆鳳,陰聲道:「你,你敢打我?」
孟聆鳳一本正經地黑著臉道:
「我奉齊王之名保護雙魚夫人腹中的胎兒,誰敢危害到雙魚夫人腹中的胎兒,就是危害皇家子嗣,便是再尊貴的身份,我也踢得!」
李明悅這下子是徹底沒音了。
雙魚躲在裡面已經是瑟瑟發抖,她便是再傻,也多少感覺出點味道來了。其實自從懷了這身子,她真是膽戰心驚每日惶惶不可終日,不曾想如今又出了這變故。
就在這個時候,阿煙也沖進來了,忙吩咐人把其餘湯汁都掃了,又過去安撫雙魚。
雙魚看到了阿煙,一下子撲過去,大哭起來。
而那邊大夫查了半響,也終於有了眉目,下了定論道:「這個雞湯裡有紅花,量並不多,一次兩次倒也沒什麼,不過長期服用,可以讓孕婦流產。」
這話一出,雙魚瞪大了眼睛,在阿煙懷裡嚇得渾身哆嗦。驚恐地望著李明悅。
一直以來,李明悅對自己猶如姐姐一般,教導了自己諸般事情,不曾想,她竟然來害自己?
李明悅面無血色地狡辯:「你們看我做什麼,這又不關我的事!」
可就在這個時候,成洑溪和蕭正峰走進來了。
成洑溪平日隨意灑脫的眸子,如今帶著精明的銳利。
而蕭正峰的黑眸中,是冷沉沉的森寒。
成洑溪笑了下:「我們剛才已經搜過你的住處,從你的包裹裡搜到了一包紅花。」
說著,便將那紅花扔到了桌子上。
李明悅腳底下一軟,她後退了一步,搖頭道:「我房中是有紅花,可是紅花活血通經,我一個女人家,身上一直有些不適,如今帶著這個,原本也是想日常用了保養身子,你們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放進這雞湯裡的?」
這個時候,那女兵卻是回稟蕭正峰道:「李夫人昨夜偷偷摸摸地出去,也不知道幹了什麼。如今胳膊上還有一塊傷疤。今早更是一早去了廚房。」
孟聆鳳點頭,冷笑道:「今早我和成洑溪親眼所見,是你把紅花放進雞湯裡,還能抵賴?你說到了齊王面前,他是信我還是信你?你說其他人等是信我還是信你?」
李明悅微抖,昂首道:「那又如何,我平日和雙魚妹妹要好,紅花對我身子好,我想著給雙魚妹妹也用些,便是我做錯了事兒,可我也為齊王堂堂貴妾,難道你們還能就此打殺了我不成?至於昨晚,我閑來無事,上山走走,難不成這也有錯?」
孟聆鳳越發冷笑:「確實是不能把你怎麼樣,只是如今少不得將你拘起來,省的你再惹是生非。等到了燕京城後,一切如實稟報給齊王,請他發落。」
蕭正峰卻擰眉不悅,事實上他早已經將李明悅所帶物事都命人翻過來,可是除了紅花,並無其他異樣,她害糯糯的事兒,一時倒是沒有什麼證據。不過如今人既然已經被自己擒拿,少不得設法盤問一番,不過是區區一個婦人罷了,略一詐她,不怕她能瞞下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