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孫太妃躲在顧如玖身後瑟瑟發抖,對於錢太妃的斥責全無反應,她眼睛睜得極大,彷彿下一刻就能把眼珠子瞪出來。
「不是我,不是我,」孫太妃突然伸手指著錢太妃,尖叫道,「是你,當年一定是你做的。」
轟隆。
雷劈過後,狂風大起,吹得外面的樹枝嘩嘩作響,顧如玖把自己的手腕從孫太妃手中掙出來,轉頭去看錢太妃。
錢太妃衣袂翻飛,步搖微微晃動,嘴角緊緊的繃著,似乎極力壓制著什麼情緒,但是顧如玖看過去時,她臉上的表情已經漸漸平靜起來。
「皇后娘娘,孫太妃做了噩夢,腦子有些迷糊了,」錢太妃走到顧如玖跟前,朝顧如玖行了一禮,顧如玖回了一個禮道,「本宮見孫太妃狀況有些不好,來人,去請太醫。」
「皇后娘娘,」錢太妃看著顧如玖,神情凝重道,「孫太妃此時胡言亂語,若是傳了出去,只怕對皇室名聲有礙。」
「錢太妃放心,這話傳不出去,」顧如玖的目光一一在殿中眾人臉上掃過,「若是傳出去了,所有與此事有關的人,通通去慎行司領罰。」
宮侍們不敢迎視她的目光,紛紛低下頭去。
「傳本宮的命令,孫太妃夜裡受寒,邪風入體,讓太醫院的人儘快前來為孫太妃診脈,」顧如玖安排好以後,轉頭讓宮女好好照顧孫太妃,然後對錢太妃道,「錢太妃,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我怕這個地方人多了,不利於孫太妃休息。」
錢太妃看了眼已經有些失常的孫太妃,皮笑肉不笑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她跟在顧如玖身後,去了靜安宮偏殿,殿內燭火通明,太監宮女肅立,倒是不像往日那般冷清。
想到這,她看向走在前面的顧如玖,有這位受盡帝王獨寵的皇后在,哪會少了熱鬧。她內心諷笑一聲,在顧如玖下首坐下。
「錢太妃,」顧如玖笑了笑,「您這麼晚還沒睡?」
錢太妃一愣,看到青絲隨意披散在身後的顧如玖,又摸了摸自己鬢邊的發釵,笑道:「上了年紀,便覺輕,有些響動就睡不著。」
「本宮瞧著錢太妃駐顏有方,甚是年輕,」顧如玖輕笑一聲,「怎麼現在就說起老來了?」
「我們這樣的女人,即便年歲不老,心也老了,」錢太妃沉默片刻,苦笑道,「不瞞皇后娘娘說,我進宮已經十多年,剛進宮那會跟您現在同歲。只不過不如您有福氣,我一直不太受先帝喜歡,沒到夜深人靜時,我總是認認真真的梳妝打扮,想著也許說不準皇上什麼時候就來看我了。」
說到這,錢太妃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提起往日那些事情沒什麼意思:「這些往事說出來,也不過是些笑話。只不過這些習慣早已經養成,已經改不過來了。」
顧如玖沉默片刻,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往事已過,太妃娘娘不要太過介懷往日之事。」
錢太妃輕笑一聲,似是自嘲,似是嘲諷顧如玖這話。
當年她心有所屬,結果僅僅因為先帝認為她八字與他相合,對子嗣有利,便想納她進宮。她的父母為了兄弟們的前程,竟也不顧她的哀求,就這麼把她送進了宮。
她承寵大半年有餘,也不曾有喜信傳出,先帝便漸漸厭了她,轉而寵愛上了其他妃嬪。她恨先帝,恨父母,可是為了家族,卻不得不用盡手段固寵,她甚至能讓自己在夢裡都能對先帝口吐傾心之言。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內心有多噁心那個男人,每當午夜夢回時,都忍不住哭濕枕巾。
都說京城貴女好,可是這些貴女再好,再金貴,也比上家中兒郎。就如同她從小錦衣玉食,但是在兄弟們的利益前,她就只能做一個犧牲品。
「所以我才說,皇后娘娘是個有福氣之人,」錢太妃雙目灼灼的盯著顧如玖,「娘娘比我們命好。」
這個我們,不僅有她,有孫太妃,有太后,還有那些被召進宮,連先帝容貌都沒看到過的女人。
顧如玖心裡堵得有些發慌,她抿了一口茶,岔開話題道:「錢太妃娘娘,你知道孫太妃口裡提到的那個她,是誰嗎?」
錢太妃垂下眼瞼,低眉順眼道:「皇后娘娘恕罪,孫太妃做了什麼夢,我並不知情,所以那個他是誰,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我以為錢太妃知道,」顧如玖笑了笑,不輕不重道,「本宮聽聞當年的林妃豔冠天下,舞姿傾城,不知林妃是否如傳聞般美貌?」
聽到「林妃」二字,錢太妃面色不變,顧如玖注意到她掩藏在袖子下的手似乎動了動。
「娘娘何必提及這個殘害皇子的罪妃,當年若不是她,太后娘娘又怎會承受喪子之痛。」錢太妃語氣冷淡道,「皇后娘娘日後還是不要再提及此人好。」
「往事已過,又有什麼不能提的?」周太后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眼錢太妃後道,「當年哀家沉浸在喪子之痛中,聽到林妃乃是兇手時,林妃已經被先帝賜死了,哀家想問她幾句話都來不及。」
「太后娘娘。」見到周太后,錢太妃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太后行了一個禮。
顧如玖站起身,扶著周太后在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坐下,然後自己在太后側首落座,「母后,外面雨這麼大,您怎麼過來了?」
「聽到孫氏出了事,哀家就過來看看,」周太后朝她歎息一聲,「都是宮裡的老人,我就算在寢宮裡,也睡不踏實。」
「是我想得岔了,」顧如玖笑了笑,親手把一盞茶端到周太后面前,「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您不要擔心。」
「你做事,我向來是安心的,」周太后笑了笑,轉頭見錢太妃還站著,便道,「錢氏你也坐下吧。」
「謝太后娘娘。」錢太妃看了眼太后與皇后之間親昵的舉止,依言坐下了。
「如今宮中事務已經全部交由皇后打理,哀家已經不再操心,你們作為長輩,可要好好幫著皇后,」周太后笑著道,「不然到時候皇后來向哀家告狀,哀家可不會饒你們。」
「不敢,不敢。」錢太妃陪著笑,心裡卻暗自一驚,太后這是在警告她們?還是在暗示她,不管皇后做什麼,太后都不會插手?
想到皇后之前說過要把她跟孫太妃送到臨安別宮的事情,錢太妃心頭一寒。
太后不想與皇帝有矛盾,又心疼皇后,那麼只能把後宮的權利全部交給皇后,只怕連手中的勢力也全部交給了皇后。周太后這些年的手段,她早就見識過的,皇后若是得了太后的支持,那這後宮裡裡外外,豈不是在她的股掌之間?
「皇后娘娘聰慧能幹,把後宮管理得很好,我等平庸之輩,實在是難以望其項背。」錢太妃起身朝太后與顧如玖福了福。
聽到錢太妃說了類似「認輸」的話,顧如玖面上不顯,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太醫給孫太妃把完脈,過來給三人彙報情況了。
「稟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妃娘娘,孫太妃乃是邪風入體,加之受了雷聲驚嚇,傷了神才會如此。」太醫這會兒只恨自己運氣不好,輪到自己當值時,就遇到這種事。
孫太妃念叨著有鬼也好,說著不是她幹的也罷,既然皇后娘娘說過孫太妃是邪風入體,那孫太妃娘娘就只能是受寒傷神,他連一個不該說的話都不能說。
「有勞太醫了,」顧如玖道,「來人,送太醫出去。」
太醫朝屋內再行一禮後,才轉身退了出去。
「白公公,留步,留步,」太醫朝白賢拱了拱手,「下官自己回去就好。」他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可不敢讓這位天子近侍淋到雨了。
「那您慢走,」白賢朝太醫作揖道,「大人是個聰明人,定能官運亨通,飛黃騰達,福澤子孫。」
聽到「子孫」二字,太醫背脊一僵,再度朝著白賢連連作揖,「謝白公公吉言,本宮一定牢記。」
「嗯。」白賢滿意的點頭,目送太醫在小太監的護送下離開,才轉身回到內殿。
再次踏入孫太妃寢殿,顧如玖見孫太妃已經喝了藥睡下,只是面色仍舊有些白,看起來睡得很不安穩,她吩咐靜安宮的人好好伺候,才走出屋子。
「既然孫太妃無礙,哀家就回去了。」周太后登上馬車離開前,拍了拍顧如玖的手,「你也早些回去歇著,這會兒都快三更了。」
「母后放心,」顧如玖湊到她的耳邊,小聲道,「大不了明早起晚些罷了。」
「你啊,」周太后無奈的用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幸好做了哀家的兒媳,若是遇到惡婆婆,可有你的苦頭吃。」
顧如玖笑瞇瞇的道:「所以我這個樣子,也是您這個婆婆給慣出來的。」
「若單單是我,可慣不出來,」太后笑盈盈的登上馬車,轉頭對顧如玖道,「快回去吧。」
免得皇上久等。
有錢太妃在,周太后沒有說這句話,但是她卻可以肯定,久久不在,皇帝這會兒肯定也沒睡著。
「娘娘與太后的感情真好,」等太后離開後,錢太妃感慨道,「娘娘果真好福氣。」
「承太妃娘娘吉言,」顧如玖站在屋簷下,見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便道:「本宮也該回去了。」
「恭送皇后娘娘。」錢太妃客氣的福了福。
顧如玖回了一禮,扶著秋羅的手坐進馬車,馬車調頭時,她伸手撩起窗簾,看到錢太妃面無表情的站著,就像是宮中用上等材料做的布偶,精緻又毫無活力。
靜安宮再度恢復寂靜,躺在床上的孫太妃突然睜開眼睛,盯著帳頂看了一眼,翻了一個身繼續沉沉睡去。
「何明,皇后回來了嗎?」晉鞅聽到外面有動靜傳來,從床上坐起身,問守在外面的何明。
「回陛下,方才是禁衛軍巡邏隊路過,皇后娘娘尚未歸來。」何明小聲答道。
晉鞅躺回被子裡,察覺到被子沒有蓋好,又把被子拉到下巴處,然後盯著紗帳發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外面又傳來的動靜,他再度坐起身,還沒開口喚何明,就見顧如玖從門外走了進來。
晉鞅呆呆的看著,忽然一陣風起,她披散著的長髮隨風而動,袖擺與青絲纏繞在一起,竟有種說不出的魅惑之感。
「宸君還沒睡?」顧如玖走到床沿邊坐下,撩開晉鞅臉頰邊的頭髮,彎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等我,我把衣服換了。」
伸手摸了摸被親過的地方,晉鞅往裡面躺了躺,把自己睡著暖乎乎的地方讓出來,等著顧如玖躺進來。
脫去外面被雨水打濕的外袍,連裡衣也換了,才走到龍床邊躺下。暖烘烘的被窩讓她舒服的呼出一口氣。
「孫太妃出了什麼事?」晉鞅把她摟進懷裡,閉著眼打了個哈欠。
「能有什麼事,心裡有鬼,」貼著晉鞅的胸口,顧如玖睏倦道,「又或者是裝神弄鬼。」
聽出她話語中的疲倦,晉鞅拍了拍她的後背:「睡吧,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嗯。」顧如玖含糊的應了聲,不一會兒,晉鞅聽到自己懷中傳來久久綿長的呼吸聲。
伸長手小心的替她後背的被子壓實,晉鞅也閉上眼睡去。
天剛露出魚肚白,何明就醒了過來,洗漱乾淨後,他領著太監到了紫宸殿外間,聽到裡面傳出聲響,他才帶著人走進去。
一進內室,他就看到皇上正躬著腰,赤著腳從床上爬下來。見到他們進來,皇上也沒顧著形象,而是把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讓他們小聲點的動作。
何明忙揮手示意身後的太監都小點聲,然後他就看到皇上放下床帳,把皇后的睡顏掩藏在了床帳後面。
堂堂帝王之尊,竟跟小偷似的縮手縮腳的洗漱,最後還穿著襪子,拎著鞋子出了內室才穿上。
「叫紫宸殿伺候的人都小心些,不可擾到皇后休息,」晉鞅眨了眨有些乾澀的雙眼,對何明道,「你留下伺候。」
「是。」何明躬身,見皇上乘坐上禦輦後,才慢慢站直身子。
他的徒弟何福湊到他跟前,小聲道:「師傅,陛下對皇后娘娘真好,便是民間那些夫妻,也比不上陛下待皇后娘娘半分呢。」
「住口,誰給你的膽子議論陛下與皇后娘娘的私事,不要命了?!」何明沉下臉怒斥道,「自己下去領五個板子,別說咱家這個師傅沒有教你,在宮裡伺候的太監,最重要的就是嘴緊忠誠,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你也別做咱家的徒弟了。」
「徒弟一時忘形,師傅別惱,」何福也是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用何明催促,當即便往慎行司領板子去了。
何明看了眼四周其他伺候的宮人,壓低聲音道:「你們一個個都小心些,若是吵到皇后,也就不用在紫宸殿伺候了。」
宮侍們沉默的行禮,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見狀何明滿意的點了點頭,才踱著步子走出外殿。他站在玉石階上,看著朝陽從東方升起,腦子卻想起了關在私牢中祁連說的那些話。
皇上待皇后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若是一個人能把戲做到這個地步,即便是假意也變成真心了吧?
何明又想起皇后笑著跟皇上說話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這都不是他一個太監該去考慮的問題。
楊國公府,楊夫人翻看著京城閨秀們的名冊,翻到最後歎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小姑子道:「上面的女子各個都好,我也不知道求娶哪一家姑娘好。」
胡太太笑著道:「這種事情,還是要由孩子自己也看一眼好,畢竟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若是他自己不滿意,到了最後豈不是要成為怨偶?」
「我也知道是這個理,可是……」楊夫人歎息一聲,勉強笑著道,「垂文那孩子,近來精神一直不太好,哪會看這些名冊。」
她知道自己孩子喜歡顧家二姑娘,可是婚姻講究緣分,哪能強求?更何況現在顧二姑娘已經成了皇后,聽說頗受陛下愛重,他們楊家現在不僅不能提顧家二姑娘,連想都不能想。
胡太太知道楊夫人為何發愁,只是事情涉及皇后,她也只能裝作不知:「垂文還年輕,待有了喜歡的姑娘,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楊夫人苦笑,若早知道會這樣,她當初真不該讓小姑子幫著他們家去提親,若是沒有這一遭事,垂文也不會徒添這麼多妄想。
姑嫂間正說著,就見楊垂文走了進來。胡太太見侄兒似乎清減了些,不過精神倒還好。
「見過母親,姑母,」楊垂文進門後,朝先向二人行了禮。
「垂文來了,快坐。」楊夫人滿臉笑容的讓楊垂文坐下,然後道,「我正跟你姑母談起你的親事……」
「母親,兒子準備明年開春參加朝廷的科舉,所以無心考慮此事。」楊垂文朝楊夫人拱手道,「希望母親能夠諒解兒子。」
「垂文,這事不是我諒解不諒解,而是皇家能不能諒解我們,」楊夫人無奈道,「你一日不成婚,我們當初向顧家求親的事就會成為皇上的心頭刺。你才華無限,滿腔抱負,不要為了這件事,影響了你的前途。」
楊夫人心裡清楚,皇家肯定是知道他們楊家曾向顧家求親一事的,不然皇上又怎麼會讓小姑做這個媒人。
楊垂文聽完楊夫人的話,沉默的坐著,一言不發。
見他這樣,楊夫人又急又氣,轉頭看向胡太太,希望她能幫著自己開導開導。
「垂文,姑母跟你說幾句,你別嫌姑母多事,」胡太太也極為心疼這個侄兒,見他這樣,哪會事不關己的坐著,見楊夫人使了眼色,她就開口了:「今日關上門來,我也不怕別人聽見。你與那位不過見過幾次面,怎麼就記掛上了呢?」
「姑母,」楊垂文苦笑道,「又怎會只是幾面,以往京城很多聚會場合上,我都能見到她。」
「你!」胡太太驚訝的看著他,半晌才道:「怎麼會這樣呢?」
「她笑起來的時候,格外好看,只要看到她那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我便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了,」楊垂文低頭苦笑一聲,「從她十三歲那年開始,我就在想,怎麼把她娶回家,要如何對她好,怎麼與她相處,讓她過舒心日子。」
「可你為什麼不早說呢,」胡太太心疼的看著侄兒,「若是你早些開口,也許……也許……」
也許什麼呢,胡太太沒法繼續說下去了。
「那時候顧家心疼女兒,連李家的求娶都拒絕了,我又怎麼好開口,」楊垂文面色苦意更濃,「那時我就想,也許等顧姑娘大些,顧家就願意讓她出嫁了。」
只可惜他與她沒有緣分,只怕到了現在,她連自己叫什麼名字也記不住了。
他有些後悔,若是那次太后千秋禮後,車隊從泰和別宮出來,他能一直陪伴在顧姑娘的馬車旁,也許他心裡的妄想就能成真。
可世間哪來的早知道?
如今她為後,自己即將入朝為臣,他便是有再多心思,也只能埋藏在心底。
看到母親眼中的擔心與焦急,楊垂文起身朝楊夫人道:「母親放心,兒子知道該怎麼做,您不要擔心。」
他的目光落到楊夫人手中的名冊上,沉默片刻後道:「兒子的婚事,還請母親多多費心。」
見他終於想通,楊夫人喜笑顏開,連連點頭。
楊垂文勾著嘴角笑了笑,安安靜靜的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望著院子外的花草出神。
夏季已到,就連初晨的太陽也格外的燦爛。
胡太太看了看嫂子,又看了眼神情平靜的侄兒,張了張嘴,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不管垂文是真的想通還是為了讓父母安心,此事就只能如此了。
往事不可追,如此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