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變故

　　因為急著趕回部落，沃夫帶著阿帕契從烏陽山一路向東南方向奔向拉坎冬部落。

　　烏陽山是阿帕契當初醒來的地方，屬於窩特山脈主峰，在瓦美爾平原正北方向。從烏陽山到拉坎冬部落，以獸人的體力，全速跑路，至少也要趕上近一個月才能看見部落地盤的邊緣。

　　沃夫原本打算用上兩個月的時間趕回去，但在阿帕契的強烈要求下，他們除了必要的吃喝，大部分時間都在奔跑。

　　雖然對阿帕契來說，他總是伏在沃夫身上不用做任何活動，但隨著灰狼在山林岩石間的跳躍，上下顛顛簸簸，每到休息的時候，阿帕契的腰和腿都是僵直酸疼的，頭髮上每天掛著樹葉蟲絲，臉上被樹枝掛郵的劃痕也是少不了的，儘管這樣，阿帕契在休息的時候，仍然是仰著一張笑臉跟沃夫說話，還積極主動自告奮勇地承擔起做飯的義務來。沃夫每每嚼著烤得香噴噴的烤肉，心裡都禁不住地驚歎，眼前的阿帕契雖然瘦小，卻一點也沒有其它小雌獸那種柔弱需要照顧的可憐神色，而且在叢林生活中表現出來的生存知識，靈巧慧黠到讓他這個長年流浪在外的獸人也禁不住讚歎，除去無法對付大型獵物外，他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阿帕契完全可以自己一個在森林裡生活下去！

　　凱勒曼和韋爾奇那對小熊到底是怎麼養出這麼個小雌獸來的？

　　正在翻動烤肉樹架子的阿帕契打了個哆嗦，回頭便看見灰狼一雙綠瑩瑩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內心深處升出來的恐懼讓他抖了一下，“沃夫叔叔，怎麼了？你還沒吃飽啊？這塊肉馬上就烤好了，你等一下。”

　　沃夫一言不發，繼續盯。

　　阿帕契一會就沉不住氣了，“我說沃夫叔叔，你怎麼一路上都盯著我看，是不是打算放棄森格叔叔找我了，告訴你，我還小，你這樣做相當於摧殘部落新生幼苗。肖金族長不會放過你的。”

　　“切！”灰狼翻了個身，拍了拍半飽的肚皮，“你發育不全的小雌獸，誰會看上你？啊，好餓，你烤快點，照你這速度，哪個獸人將來和你結為伴侶，絕對會餓死的！你看我那速度……”

　　“好了好了，就快了。”阿帕契快速翻手上的烤肉木架，“這不快好了嗎？”

　　“要不我烤得了？”灰狼起身伸出爪子。

　　阿帕契連忙笑著躲到一邊，“不了不了，沃夫叔叔你趕了一天路，特別累，就好好休息吧。我來我來。”

　　看著灰狼躺回去眯眼睛開始發呆，阿帕契在烤得滋滋響的角羊身上撒了些土鹽，心裡腹誹道：【讓你烤，那是幾分熟啊！】

　　血淋淋的一分烤肉，那是只有獸人才愛的美味呐。

　　將秋的葉子微微透出褐黃來，大抵是因為秋季是瓦美爾平原部落的儲藏季節，所以一路上沃夫和阿帕契受到不少部落的“照顧“，每到一個部落地盤，總是會被不相識的獸人警告、圍觀，然後放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沃夫在瓦美爾草原的名頭比較響，那些部落的獸人看到沃夫後，總是大喊一聲“孤狼沃夫”，然後就湧出一大堆各色獸人，獸人們一路皺著眉頭，默默地警戒，直到沃夫和阿帕契離開自己部落的地盤。

　　阿帕契起初被這種類似防敵般的氣氛搞得大氣也不敢出，一直謙卑地露出天真微笑，過了五六個部落後，膽子漸漸大起來，有時候還調侃沃夫兩句：“喲，沃夫叔叔，參觀你的獸人又來了。這麼有名啊，到時拔兩根狼牙給我留紀念啊。”

　　沃夫剛開始還跟著開玩笑，“這東西要是送你了，你看小白能打得過我不？”“我早過了換牙的年齡了，想要沒門，不過如果你要，小白肯定是會給你的！”隨後便不再作聲，只埋頭更加拼命地趕起路來。

　　阿帕契當他是急著趕回拉坎冬部落，於是也沒在意。

　　直到，有一天，沃夫估計還有十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達赫塞湖邊緣時，他們被一群野獸包圍了。

　　“靠，怎麼又是這種東西？”

　　“你遇見過？阿帕契。”

　　“是啊，當初在森林裡，我和小白就是被這群東西給逼得掉到山下的。沃夫叔叔要小心，這種東西的爪子可厲害了，一爪子下去能把一半樹抓空。”

　　“這東西長得好像石爪狸……”沃夫沉吟著，但是比石爪狸的體型大多了，而且跟科塞峽谷的石爪狸不同，眼前野獸們紅色的大鼻頭兩側長有一對奇特的藍翼圓斑。

　　“吼吼——呼呼，吼吼——呼呼！”

　　長得像石爪狸的野獸們開始用兩隻手掌不停地敲擊地面，發出短促的調子來。

　　阿帕契愣了會，“沃夫叔叔，你不會拐了這群野獸的母狸子吧。”

　　“怎麼可能？”沃夫“啐”了一口，看著吼叫的野獸嘴邊露出的獠牙，微微蹲低身體，感到伏在身上的阿帕契已經自行抓緊它的肩毛時，在心裡贊了聲，隨即抬頭轉耳警惕地觀察四周。

　　他們所處的地方夾雜在兩側山坡間，那些藍翼圓斑石爪狸分前後堵住來去的路，沃夫壓低身體正要向北面山坡彈跳，那面坡上卻滾溜下來不少碎石，沃夫抬頭，驚訝地發現隨著藍翼圓斑石爪狸的叫聲，北面山坡上聚集了大群類似的野獸，個個都瞪著似要脫眶的眼球狠狠地盯著他們。

　　沃夫不禁後退了一步，“靠，這麼多？”

　　野獸跟沃夫靜靜對峙著，阿帕契在灰狼身上壓低身體，右手緊緊握住腰間別的骨槍。

　　風吹了一下。

　　“吼吼吼——，吼吼吼——”

　　悠長淒厲的叫聲後，十來隻野獸撲身飛來，沃夫只來得及說了聲，“抓好！”就迅速躍到半空，阿帕契感覺風像葉子一樣刮拉過眼球，將眼角立刻刮出淚來。

　　因為怕傷到身上的阿帕契，沃夫儘量往高點的地方跳去，然後利用爪子拍撕撲上來的野獸，戰況很不利。

　　很快，灰狼身上就被拍出四五道長痕，跳躍的高度也降了下來，阿帕契抽出腰間骨槍，向咬著沃夫後腿的野獸額間直直刺進去，鮮血“唰”一下噴了他一臉。阿帕契夾緊兩腿，左手胡亂抹了一把，將骨槍抽出，又狠狠從一隻野獸的太陽穴紮了進去。

　　“你幹什麼，抓好！我還保護不了你？”沃夫在戰鬥的間隙大聲喊道。

　　“沃夫叔叔沒事，我們一起對付它們！”阿帕契的話音剛落，喉嚨裡就沖進一股血，又腥又濃，讓他幾乎嗆起來。被他紮死在眼前的野獸狂叫著伸出爪子，阿帕契連忙將骨槍向高處挑起，盡力一舉，向著半空朝他躍來的野獸揮去，那只活著的野獸一聲尖叫，長爪勾出，連帶著骨槍上的死屍朝地面墜去。

　　“走！”沃夫將周邊清出個空地，趁著其他野獸還沒有撲近身來，大喊一聲，帶著阿帕契向沒有野獸下來的南面山坡跑去。

　　然而，南面山坡頂後居然沒有路，是直直的斷崖，沃夫連連打轉，“怎麼辦？怎麼辦？”

　　野獸很快逼近，臉上鼻翼兩側的藍斑顏色變得極其耀目！它們一邊瘋狂地向山上跑來，一邊尖聲大叫，“吼吼——呼！吼吼——呼！吼吼——呼！”

　　“不好，它們在招呼同伴！”阿帕契臉色大變。

　　沃夫身上的毛全部豎起來，鼻子皺起，露出凶相，“看來咱們只能殺出一條路了。阿帕契抓好。”說著就要往山下撲去。

　　“沃夫叔叔！”阿帕契連忙抓緊灰狼脖頸間的毛，“等一下，我有個好辦法。絕對管用！絕對管用！”

　　沃夫被扯得脖子發疼，“什麼辦法快說！放開我的毛！”

　　連沃夫也說不清楚，為何這時對阿帕契的建議，生出了一股子的信任。

　　“你看這山崖上有很多石頭，咱們把石頭推下去，砸死它們。”

　　“這能用？”沃夫懷疑。對獸人來說，直接的武力對決是最好最有效的殺敵手段。

　　阿帕契連連點頭，邊從灰狼身上跳下邊大喊，“可以的。”

　　石塊很快從山坡上滾了下去，急速奔跑的野獸被撞倒好幾個，“吼吼吼”慘叫聲成一片。它們停下來，在半山坡上呲牙低吼望著上方。

　　阿帕契將石頭壘成一排，沃夫瞪圓了眼睛向他伸出個大拇指。

　　“你怎麼想到的？”

　　阿帕契還來不及回答，新一輪的野獸又沖上來。

　　因為南面山坡後沒有路可走，野獸們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仍然選擇了正面衝擊，然而大抵是因為被殺死的同伴太多，野獸們臉頰兩邊的藍色圓斑顯得非常明亮，眼神裡帶著一種嗜血般仇恨的餉ⅰ

　　山上的石頭很快用光了，沃夫大叫，“上來，阿帕契！”

　　阿帕契握好骨矛，迅速爬到灰狼的背上。

　　他們兩個靜靜看著山坡上越逼越近的野獸幾秒。

　　沃夫突然朝天長嗥一聲，悠遠猶如嬰孩般哭泣的狼嚎在山間傳開。

　　野獸們的動作頓時隨之一頓。

　　沃夫吼道，“我還沒有把森格拐到手呢！怎麼能死在這！”

　　伴隨著長長的尾音，灰狼帶著阿帕契，用尖利的爪子、鋒利的牙齒向山下殺去。

　　鮮血在眼前不停濺起，掛在阿帕契的臉上長溜溜滴下來。

　　灰狼的體力經過山頂上的休息恢復了一些，他們很快沖向了回拉坎冬部落的方向，幾十隻野獸在後面緊緊咬著不放。

　　沃夫的速度很快，將野獸甩到身後，它輕輕吐了口氣，但剛轉過山彎，又立馬冷吸了一口氣，眼前的山壁上出現了一個大洞，幾隻明顯兇悍無比的類藍翼圓斑石爪狸正瞪圓著眼睛看著他們，隨後發出尖長的“吼吼——呼——”叫聲，並且開始用爪子拼命捶地，情緒非常激動。在這些野獸身後，阿帕契眼尖地看著有毛茸茸的幼崽正被推搡著往洞穴深處去。

　　“該死，原來是闖進它們的老巢了。”

　　沃夫大叫著繼續加速，阿帕契緊緊伏在它身上，聽到背後尖叫聲越來越大，回頭去望，果然那些野獸已經飛快地追上來。

　　沃夫一個急刹，爪子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抓痕來。

　　前後夾擊！

　　情況危急！

　　阿帕契握緊手中的骨槍。

　　沃夫慢慢兜起圈子來，鼻息間發出低低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