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曉得袁太妃是什麼意思。

　　楚辭大大的獎勵了一番犬將軍，又窩回了流雲殿。

　　期間衛大參將又來求見了數次，均被他以身體不適，不宜見客的藉口打發走了。

　　衛紹源如此這般被推拒了幾次之後，才終於偃旗息鼓。楚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棄了，不過犬將軍只是他一條沒能調教好的山犬，衛大參將花了這麼多心思也沒有結果，大概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太過懶散了，也沒了曾經處理不完的政務，真正休息下來，楚辭覺得他的骨頭都在犯困。

　　一困，自然要睡覺。

　　楚辭就這麼睡到了開春。

　　期間各色人物一次又一次的造訪流雲殿，也不知道包含著怎樣的心思。當然，他們通通都被阻攔在了殿外，連個水花都沒有濺起來。

　　“陛下。”福喜終於看不下去了，扯著楚辭的被子，“您到底想要睡到什麼時候？”

　　這些日子，太上皇是真的啥事兒也不幹，什麼也不管，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就吃，吃飽了又睡，福喜恨不得揪住楚辭出門去溜兩圈！

　　楚辭閉著眼睛，大概覺得有點冷了，嘀咕了一句，直接把枕頭一撈，接著睡。

　　福喜氣得跳腳。

　　“陛下！陛下！”福喜圍著床榻轉了兩圈，終於沒轍了。

　　牡丹端來了一碗蓮子百合粥，楚辭聞著味兒了，就幽幽的坐起來。

　　牡丹就拿著銀勺，一口一口將粥喂到楚辭的嘴裏。

　　填飽了肚子，楚辭咂吧咂吧嘴，把被子一拉，又躺下了

　　“這，哎。”福喜只能唉聲歎氣。

　　“公公。”百合端了水盆，擰了帕子給楚辭擦洗了一番，將楚辭的手放回了被窩，才壯著膽子開口道，“奴婢以為，太上皇陛下這樣也挺好的，您沒發現嗎？陛下身上都長肉了。”百合說完，還有些羞澀，臉頰微微泛紅。她也是在替太上皇擦洗身子的時候發現的，以前的太上皇，肋骨都能一根一根的數了，現在好容易長了些肉，百合希望太上皇能更胖一些。

　　百合的話一落，福喜也愣了愣，“咱家看看。”說完他就仔細看了看楚辭露在被子外面的臉，確實是圓潤了一些。

　　“真是的。”福喜翹著蘭花指，“吃了咱家那許多好東西，也沒見著長了二兩膘，現在睡得多了，倒是睡出蠻肉來了。”

　　“好好伺候著。”福喜輕輕哼了一聲，也不說讓楚辭起來的話了，轉身出了臥室。

　　正巧，福喜在門口就和又來探望楚辭的袁太妃撞了個正著，她身邊還帶著小皇帝。

　　“奴才參見太妃娘娘，皇上萬福。”福喜驚了驚，趕緊行了禮。他瞧著小皇帝居然和袁太妃一起來了，心下奇怪，皇上什麼時候和太妃娘娘這般要好了？和太妃娘娘一道來，自然不會被攔在外面。

　　袁令儀這段時間還當真和楚軒處得不錯。

　　楚辭躲在流雲殿呼呼大睡，除了不走尋常路，偷偷摸摸翻牆的慕睿，也只有太妃娘娘能夠在流雲殿暢通無阻了。

　　楚軒本以為楚辭態度已經鬆動，打算乘勝追擊，多刷一刷好感度，沒成想，楚辭居然又連大門也不出了。

　　他不甘心只能遠遠看著，找了無數理由想要進流雲殿，但是流雲殿只要搬出一句“太上皇身體不適”，就可以直接把他幹翻。

　　可想而知，小皇帝是有多鬱悶了。

　　小皇帝眼珠子一轉，不得不承認，他除了袁太妃的路子，居然真的完全沒辦法了！

　　於是，在楚辭忙著睡大覺的時候，他貌似已經被撬了牆角！

　　袁太妃娘娘居然真的被“堅強樂觀”，又“自強不息”的小皇帝給打動了。

　　袁令儀是個女子，還是個註定將來也不會有孩子的女子。所以當楚軒頂著一張白嫩嫩的小臉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袁太妃差點就直接淪陷了。

　　不過她好歹知道楚辭現在好像對小皇帝的態度很奇怪，態度也是先和楚辭一致的。

　　她知道楚辭曾經非常在意這個孩子，突然冷淡下來了，她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楚辭自然也不會告訴她這些。再加上，曾經這個孩子對她也很是冷淡，兩個人的交集不過是和楚辭一起用膳，所以當楚軒突然對她熱情起來的時候，袁令儀也覺得很奇怪。

　　可惜，當楚軒當真想要討好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很難有人能夠逃得過他的魅力。

　　他現在的年齡成了他最好的偽裝！

　　從一開始的，棲鳳閣只給小皇帝端茶，到後來留他用膳，到了最後，袁太妃娘娘居然真的被小皇帝引得母愛氾濫。

　　“辭辭討厭我了”，“我犯了錯”，小皇帝很懂得分寸，除了經常和袁太妃聊天，逗她開心以外，只是偶爾在袁太妃面前不經意間提到這個。每每提到這個，小皇帝總要精神恍惚，眼眶和鼻子紅紅的，看起來完全就是個被拋棄的小可憐兒樣。

　　袁令儀大為同情。

　　她的弟弟今年也只有十歲，還是個天真不知憂愁的孩子，她發誓要好好保護他的。而皇上今年也不過十歲，卻已經要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了。

　　“皇上，你和太上皇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誤會？”袁太妃娘娘被這般反復撩撥，也忍不住問出了口。

　　只是到了這時候，小皇帝更要裝得可憐，小肩膀一縮，小臉蛋一白，連帶著水潤潤的眸光，黯然的搖搖頭，“沒什麼，我們之間什麼誤會也沒有。”

　　這個時候，袁太妃娘娘也不好勉強再追問下去了，但是心裏總跟貓抓似的，好奇心增添了無數倍！

　　這若是換了一個人，或許就要拍著胸膛承諾一定要“幫你們解除誤會”了，不過袁太妃娘娘倒也沒有這樣。

　　她雖然很同情楚軒，卻也不會做讓楚辭為難的事。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倒也不會認為，十歲的孩子能耍什麼心眼兒。

　　次數多了，小皇帝還老是用一種期望的，盼望的，黯淡的目光看著流雲殿，太妃娘娘終於覺得內疚了。

　　所以，這一次，楚軒成功的跟著袁太妃娘娘出現在了這裏。

　　“太上皇還在廂房裏面睡覺嗎？”袁令儀就問福喜。

　　福喜趕緊甩掉了腦子裏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回答道，“回娘娘，陛下剛剛用了飯，又睡下了。”

　　袁令儀面上就顯示出了些擔憂。楚辭睡得實在是太多了。

　　“昨兒怎麼樣？”

　　“昨兒也和今天一樣。”福喜恭敬道。

　　袁令儀擔憂更甚，“請太醫過來看了嗎？”

　　“回娘娘，早就請過了，太醫說沒有任何問題。”流雲殿早就把太醫院的太醫都請了個遍，大家都說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讓他們對楚辭的嗜睡症想出個章程來，結果所有人一致認為：讓太上皇睡個夠就好。

　　睡夠了，自然就會醒了。

　　哪里知道楚辭這一睡就是這麼長時間？頗有點要睡到地老天荒的錯覺。

　　反正楚辭是把剩下的冬天都全部睡了過去。

　　在楚辭睡覺的時候，朝堂上的局勢也一點一點發生了變化。

　　楚辭已經對下面人放了權，而且是完全放手不管了。一開始，大家還以為太上皇總要在後面拿捏著點的，畢竟新皇年紀還小，鎮不住場面，朝庭也沒有設立輔政大臣。

　　他們也是小心謹慎，不露出一點馬腳的。可是漸漸的，大家發現太上皇是真的不再管事以後，心就開始有些鬆懈了。

　　於是，現在的朝堂上，分歧開始增多，各種對立也變得明顯起來。

　　楚軒自己也預料到了這樣的麻煩，他雖然有千般種方法治了那些人，卻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他必須要保持他現在應該有的狀態，他不能讓辭辭有任何發現他不是這個年紀的楚軒的可能。

　　所以他忍得很辛苦。好在朝廷忠心耿耿的老臣也不少，那些不利之處，總是能夠被鎮壓。楚軒得了喘息的機會，便依舊想要在楚辭面前晃一晃。

　　辭辭，你看到了嗎？他會是一個合格的皇帝，按照他所希望的。

　　辭辭是希望大楚昌盛的，楚軒希望，看在他努力做好皇帝的份兒上，辭辭能夠多看他幾眼。

　　“你們怎麼來了？”事實上，楚辭已經有些睡夠了，只是還想再懶一懶床。

　　聽到袁太妃娘娘的聲音，楚辭就坐了起來。

　　而後他便看見了眼巴巴瞧著他的楚軒，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裏？”楚辭語氣不太好。

　　他還穿著褻衣，被子滑到了腰間，褻衣的領口大開著，露出一片白生生的胸膛。

　　楚軒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移開了熾熱的視線，有些低落和局促，“朕，朕只是想來看一看辭辭。”

　　袁令儀看見楚辭醒了，一開始還挺高興的，誰知道楚辭馬上就一副嫌棄小皇帝的模樣，再看看小皇帝那如履薄冰，可憐至極的樣子，忍不住道，“阿辭，皇上是陪我來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帶著他走好了。”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可以欺負一個小孩子？在袁令儀眼中，楚辭可不就是在以大欺小嗎？

　　“別，別，好姐姐，我錯了還不行嗎？”楚辭苦笑，趕緊求饒。也許他的行為在別人眼中簡直不可理喻，但是他真的沒辦法解釋給別人聽。

　　不過，就算世人不理解，他也沒打算改正。

　　認為他不可理喻又怎麼樣？他還是依舊我行我素。

　　不過，在袁太妃娘娘面前，他還是得悠著點。

　　袁令儀嗔怪的瞪了一眼楚辭，“那你就老實點。”

　　說完，她就重新走到楚辭的榻邊，伸出一隻手輕輕觸了觸楚辭的額頭。

　　溫暖又滑膩的肌膚接觸到了楚辭的額頭，讓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一臉的享受。

　　楚軒瞧著楚辭那副樂不思蜀的模樣，心裏又苦又澀。

　　“辭辭，朕也要摸摸。”到了這個時候，楚軒也只能利用年齡的優勢了。楚辭也不會想到，這個幼小的軀殼中，裝的是和他一般的，千瘡百孔的靈魂。

　　袁令儀的柔夷順勢就被楚軒的小手擠到了一邊，楚軒按捺下內心的激動，幾乎是哆嗦著將自己的小手輕輕放在了楚辭的額頭上。

　　袁太妃娘娘又香又軟的手一離開，楚辭就不滿的撇了撇嘴，待得換了一隻小手上來，楚辭就更加不爽了。

　　“寡人沒什麼大礙，也沒有發熱。”楚辭這樣說著，就抬手臂，揮開了楚軒的小手。

　　他現在已經一點都不適應和這小白眼狼的親密接觸了。他們曾經還睡在一張榻上，楚辭曾經將這具小小的身體摟在懷中，換他一夜無夢魘。可惜，到了最後，卻是楚辭自己噩夢連連。

　　這樣的教訓，一次就足夠了。

　　袁令儀瞧見楚軒一臉酸澀的模樣，還以為楚辭把他的手拍疼了，就翻了個白眼，不滿道，“皇上也只是關心你，這麼粗魯做什麼？”

　　袁太妃娘娘發話了，楚辭莫敢不從，趕緊假模假樣道，“皇上，寡人弄疼你了嗎？是寡人下手沒輕沒重了。”他假惺惺要去看楚軒的手，只是漫不經心的隨意一撇，卻發現小白眼狼的小手上居然滿是傷痕！

　　楚辭愣了愣，張口就道，“怎麼？有人欺負皇上了嗎？這手怎麼成這樣了？”

　　他也只是隨口一問，莫非還真有誰敢明目張膽的虐待大楚皇帝嗎？想想也不可能。

　　楚軒卻被這一句貌似關心的話語弄得又驚又喜，他捧著小手伸到楚辭面前，可憐兮兮道，“辭辭，疼。”

　　楚辭就瞧著那傷痕累累的小手沉默了。

　　他養過的孩子，不該成這樣的。

　　“這，這是怎麼了？”袁令儀也驚訝了，只因楚軒把手藏得好，大家都沒有發現。

　　“快，去拿一盒傷藥膏來。”袁令儀就吩咐外面的宮人。

　　“是。”袁令儀身邊的一個宮女就往殿外跑。

　　“皇上，手受傷了，為什麼不說？”袁令儀想要仔細看看楚軒的手。

　　小皇帝卻固執的將手放在楚辭面前，一臉的倔強。

　　楚辭移開眼睛，“皇上身邊的人都是瞎子嗎？主子都傷成這樣了，還沒人發現，留著這樣的奴才有什麼用？”

　　“不關他們的事。”楚軒小聲道，“是，是朕自己找了個武師，想要勤練武藝的。”他不想再像上輩子那樣無能，這輩子，他要好好學武，這樣他就能保護辭辭了。

　　楚辭就不吭聲了。

　　“上進是好事，但是也得掌握著分寸。”袁太妃娘娘有些心疼。

　　正好宮女拿來了藥膏，楚辭依舊沒有動，宮女就舉著藥膏，不知道該給誰才好。她以為太上皇是要親自給小皇帝上藥的。畢竟，跟著袁令儀的老人，也知道當初的皇帝對太子殿下有多好。

　　袁令儀見當下氣氛似乎有點凝滯，趕緊招呼楚軒走到她身邊來，開了玉瓶，從裏面挖出一小塊藥膏，就要往楚軒手上抹。

　　這一回，楚軒乖乖的，沒有拒絕。

　　清涼的藥膏塗在楚軒的小手上，小皇帝猶不自知他的眉頭都舒張開了。

　　楚辭就冷眼看著，也並沒有說很多安慰人的話。

　　袁令儀上完了藥，又叮囑了小皇帝幾句話，抬頭卻看見楚辭又閉上了眼睛。

　　她心裏微微一緊，卻仍然笑道，“皇上以後要小心些，別讓太上皇替你擔心了。”

　　楚軒咬著唇，從發現楚辭分明是無動於衷的時候，他也不是不沮喪。不過，他是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辭辭能夠看清楚他的真心。

　　楚辭自然沒有擔心，他只是覺得奇怪。他甚至在懷疑，楚軒到底是不是故意在他面前來上這麼一遭的。

　　他曾經把這小白眼狼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自從接了他到身邊，就從來沒有讓他吃過苦頭。那小白眼狼自己也是嬌氣的很，半點苦頭也不願意吃。有時候他不願意去上課，楚辭都不會勉強他。

　　難道，就因為他改變了態度，所以這小白眼狼也跟著變了？

　　楚辭突然勾了勾嘴角，他知道這小白眼狼無論做什麼，都自有他的目的，無利不起早。他是半點不願意做些無意義的事情的，那會浪費他的時間和精力。

　　那麼，他在他面前這般，是想要做什麼呢？不過，不論他想做什麼，楚辭見招拆招就是了。只要他好好的當他的皇帝，這點小事，楚辭想他自己還是不會太過介意的。

　　楚軒自然是故意留下這些傷的。他請韓太傅幫他找了一個武林中人教他武功，那師傅是江湖中人，對他這個皇帝也並沒有太過敬畏，甚至非常嚴格。

　　楚軒在那師傅毫不手軟的嚴格教育下咬著牙硬生生堅持下來了，他希望楚辭能夠清清楚楚看到他的改變。

　　可惜，他本以為他這些傷能夠引來楚辭的一些同情心，卻讓楚辭對他的印象更加不好的了。

　　楚辭有些警惕的打量著楚軒，他覺得，他從來都沒有看懂過這個孩子。

　　袁令儀不知所措的看著這氣氛詭異的二人，她是真的不明白了，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在不知所措間，袁令儀又覺得有些失落。她突然覺得自己和楚辭之間的距離太遠了，就算楚辭尊重她，信任她，還是讓她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袁令儀沒有再勸，只是溫和的看著他們。

　　楚辭是對楚軒無話可說，楚軒卻覺得自己根本無從說起。有些話，一旦說出來了，那就太讓人難堪了。楚辭並不覺得自己的內心足夠堅硬，他也是會痛，會流血的。

　　楚軒就拿一種深沉的眼神看著楚辭，他不想浪費能夠接近楚辭的半點時間。楚辭把目光移過去的時候，楚軒又馬上收斂了目光中的貪婪。

　　“陛下，您前些日子插的樹枝兒都長葉啦。”就在殿內的氣氛越發詭異的時候，歡快的嗓門脆聲聲的響起。

　　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抱著一隻花盆如獲至寶的楊柳徑直踏了進來。

　　楊柳沒想楚辭這裏居然有這麼多人！

　　他已經習慣趁著楚辭睡覺的時候，在他身邊嘮嘮叨叨些鎖事。楚辭睡著了，楊柳就不會怕楚辭嫌他煩，他的膽子也能夠大上一些。

　　不過，現在的他卻差點嚇傻了，幸好他還記得懷裏的花盆兒是楚辭送給他的，抱得緊了，才沒有被摔了。

　　“小，小人見過皇上，見過太妃娘娘。”楊柳趕緊跪下行禮。

　　袁太妃和小皇帝目光落在楊柳微微顫抖的脊背上，心情都十分複雜。

　　袁令儀是知道楚辭喜歡男子的，但是她同樣也知道，按照楚辭的性子，怕是直到最後，他的身邊有名分的，應該也只有她。

　　她會和楚辭以夫妻的身份，將來一起葬進皇陵。最後陪伴楚辭的，只會是她！

　　可是現在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這個叫楊柳的小戲子留在了楚辭身邊。袁令儀知道楚辭不喜歡女子，但是他現在已經不是皇帝，喜歡男子還是女子，已經於他沒有什麼阻礙了。

　　曾經的阻礙，大楚的大臣們，已經不會再把過分苛刻的目光放在楚辭身上，他有了隨意親近男子的自由。

　　袁令儀移開了視線，端莊道，“起來吧。”

　　楊柳悄悄抬起腦袋，先是看見了一角絳紅色的鳳袍，接著又看見了一隻塗滿丹蔻的手，然後他就不敢再看了，恭恭敬敬站起來，抱著花盆站在了角落。

　　一道恍若實質的目光卻牢牢釘在了他身上。

　　那目光太過狠毒，仿佛要把他抽筋剔骨一般。

　　楊柳瑟縮了一下，身子顫了顫。

　　他不知道得罪了誰，卻知道，這目光的主人，是真的想殺了他。

　　楊柳從小就在察言觀色中長大，對於人心的把握，還是有幾分靈敏的。知道自己除了楚辭再沒有可以人依靠，楊柳就把求救的目光落在了楚辭身上。

　　“過來。”楚辭果然朝楊柳招招手，他自然感覺到了楊柳的害怕，只以為他是忽然見到了太妃和皇帝，惶恐了。

　　楊柳如蒙大赦，趕緊低著腦袋走到楚辭的榻邊，小心把花盆擱在了地板上，自己卻跪坐在腳踏上，想要離得楚辭更近一些。

　　楚辭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楊柳的腦袋，“別嚇著他了。”楚辭無奈對袁令儀道。

　　袁太妃娘娘不雅的翻了一個白眼，“本宮很可怕嗎？”

　　楊柳趕緊道，“太妃娘娘高貴美麗，一點都不可怕！”

　　袁令儀就捂著嘴笑了，“你這傢伙真有趣，嘴還真甜。”

　　楊柳趕緊拼命搖頭，“小人只是說了實話而已。”他是老實人，說起話來，也不見得圓滑，卻又讓人能夠高興。袁令儀就悄悄松了一口氣，也許，這傢伙還當真能夠照顧得了楚辭的。

　　“哼，油嘴滑舌。”卻示意了一下身邊人，賞給了楊柳一隻玉佩。

　　楊柳漲紅了臉收下了，他曉得袁太妃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