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每隻瑪麗蘇都有一種吟詩作對的興致

　怎麼、怎麼又是糖葫蘆！

　蘇葉的臉再次糾結成一團，鼓起包子臉氣呼呼地瞪著駱清絕。

　駱清絕眼睛微彎，看不出剛才的話是真心話還是開玩笑而已。

　駱哲長老不著痕跡地帶笑瞥了二人一眼，目光移向駱宸等人：「精靈密境危險重重，不是僅僅你們幾個便能安然脫身的，不日將會由三大世家的人聯合去探訪，具體事宜待到群芳宴後你們再與族人商議吧。」

　眼見一個大好的歷練機會就這般消失在眼前，蘇葉等人無可奈何地對視一眼，縱然內心鬱卒，卻只得怏怏不樂地應了下來。

　至此，行程再次改動，由於家族的插手，一行人提前回到了學院，百無聊賴地等待著群芳宴的到來。

　很快，群芳宴便到了。

　本就華美的皇宮被各色的花簇擁著，彷彿一個花園，各種花香在空氣中瀰漫著。

　略有些悶熱的夜晚，微涼的風時不時拂過髮梢，驅散了些心裡的些許焦躁。

　蘇葉坐在角落，百無聊賴地用手支著下巴，看著公子小姐們來來往往，言笑晏晏，只覺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子也情不自禁打起架來。

　駱清絕則面無表情地坐在她旁邊，一臉無聊地啃著糖葫蘆，偶爾瞥一眼她的睡相，墨眸中便閃過一絲笑意。

　而桃子則蹲在駱清絕的肩上，臭美地打理著自己漂亮的白毛，時不時陶醉地搖頭晃腦一番。

　「我雖敬你是我的導師，但也不容得你肆意干涉我的生活。」

　忽然，一個冰冷中帶著濃濃憤怒的聲音傳入蘇葉的耳中，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蘇葉不由打了個激靈，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環視一週，卻沒看到什麼異樣，她扯了扯駱清絕的衣袖，仰起臉不解地問道：「師兄，你有聽到文璃音的聲音嗎？怎麼分明聽到她的聲音卻不見她人呢？」

　「大概是你太不喜歡她，所以聽到相似的聲音產生了錯覺。」駱清絕手中的糖葫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成了蘇葉送他的那個靈石小人，此刻正專心致志地試圖把靈石小人用繩子串起來，聽到蘇葉的話漫不經心地回道，「繼續睡吧。」

　蘇葉雖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卻也沒有更好的解釋，只好點頭勉強認可了這個說法，靠在駱清絕的肩上安然的地繼續睡去。

　駱清絕微微側頭瞟了眼她安靜的睡顏，唇角若有若無地微微彎起，目光這才看戲一般飄向不遠處文璃音和她的導師文宇長老。

　此刻，二人之間正在橫眉冷對，文璃音的話一落，文宇長老立刻暴跳如雷：「你的意思是我文宇還沒資格教訓我的弟子？」

　文璃音冷冷地勾起唇，語氣帶著淡淡的不屑：「我不是那個意思。」

　話雖這麼說，她唇畔的笑意分明帶著一分嘲諷！

　文宇長老看在眼裡，一雙虎目中驀地升起熊熊怒火，幾乎忍不住要對其出手……

　「文小姐，文宇長老。」恰在此時，一個聲音及時響起，滿心憤怒的文宇長老聽到人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面上的怒意減了三分，不冷不熱地說道：「三皇子殿下。」

　雲風大大咧咧地擋在了文璃音的面前，笑容滿面地說道：「文宇長老，這又何必呢？有話便好好說……」

　文宇長老面色一沉，無形的氣勢散發：「三皇子這是打算指責我？」

　雲風才六階，自是擋不住文宇長老的威壓，心裡已是生了幾分怯意，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

　文璃音看在眼裡，唇邊隱隱溢出一絲嘲弄，冷冷地看了文宇長老一眼便轉身離開。

　文宇長老被她那一眼看得勃然大怒，偏生雲風絲毫不知道文璃音已經離開，見他臉色難看還是欲再為文璃音說些什麼，文宇長老冷笑一聲：「三皇子一片好心，卻不知別人是否領情了。」

　「什麼？」察覺不對，雲風下意識地轉身，才發現身後早已空無一人，他憤恨地望著文璃音離去的方向，面色一沉，眼底閃過陰翳之色。

　渾然不知一場好戲悄然落幕，蘇葉揉了揉眼睛，帶著睡意嘟嚷道：「好吵，是開始了嗎？」餘光瞥見不遠處人群的騷動，她扯了扯駱清絕的衣袖：「師兄，我們應該過去了。」

　駱清絕看了看那邊，臉上露出一絲不情願，毫不溫柔地拎起桃子，不顧它的掙扎冷著臉往空間戒指一塞，唇角緊抿，神情有些視死如歸。

　蘇葉偏頭看到，有些納悶地問道：「師兄，你的樣子怎麼像是要去見敵人似的？」

　駱清絕沒有回答，默默低下頭。

　可不就是見敵人麼，好多情敵。

　果不其然，群芳宴一如既往地無聊，很快又到了比試環節。

　比試環節正是各家女子展現才藝的時候，凡是有心上人或是對皇子妃之位有意的女子紛紛使盡渾身解術，力圖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好在並不強制，蘇葉也樂得輕鬆，手支著下巴開心地看著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

　一如前世，夙儀谷以一支「鳴天之舞」贏得了全場的矚目，在各世家子弟的熱烈注目下，夙儀谷一襲紅裙宛如烈火一般在場上燃燒，令人目眩神迷。

　夙儀谷下場後，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一時沒有人敢上場。

　雲沁心眼珠一轉，裝作沒有看到旁邊夙儀明顰蹙的眉心，嫣然一笑，忽然開口，語氣帶著滿滿的挖苦嘲弄：「聽聞文家七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可否容我們見識一下？」

　此言一落，文家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誰不知道文家七小姐是出了名的廢物？除了一張臉算是能看，其他的可謂文不能武不能，雲公主這句話，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不敢對皇族唯一的公主雲沁心發火，於是文家家主看向文璃音的眼神頓時變得惡狠狠的，簡直像要吃了她一般。

　文璃音心知他是憤恨自己丟了他的面子，也不在意，只輕蔑一笑，在眾人各異的眼神中走了出去，直直注視著雲沁心，唇邊泛起冷冷的笑意：「既然公主這麼說，我自然也不能推脫。」

　話音落下，雲沁心嘲弄的笑意頓時凝在了臉上，而其餘人聽到她似是充滿信心的話，也不由面露驚異地面面相覷，眼中流露出強烈的不信與輕蔑。

　一個廢柴女還露出這麼胸有成竹的樣子，她不會是瘋魔了吧？

　蘇葉換了隻手支著下巴，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沐浴在眾人帶著滿滿不屑的目光中，文璃音臉上沒有絲毫動容，神情自若地從一旁取了一架古琴，盤膝坐下，目光幽幽望向夜空，身上彷彿有了一種亙古的蒼涼：

　「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天籟一般的聲音在夜空中中飄蕩著，那一襲孤單的白影映入人們的眼簾，眾人的眼神各異，有震驚，有痴迷，有讚賞。

　就連雲風原本的怒意也一掃而空，眼中更多了幾分痴迷，而雲沁心的臉色則變得異常難看，死死地瞪著文璃音，眼中充滿了憤恨和嫉妒。

　「啪啪。」歌聲結束後的一片寂靜中，只有一個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在安靜的院子裡顯得分外清晰。

　文璃音有些訝然地側頭看去，眸中頓時湧起了複雜的情緒。

——是他？

　那第一個鼓掌，懶洋洋靠在椅子上，彷彿渾身沒了骨頭的邪魅男子正是那日和她有過匆匆一面的……雲安。

　儘管他面上扣著半個銀色面具，但她依然一眼便認了出來，皆因那渾身上下遮掩不出的邪魅狷狂的氣質。

　迎向她的目光，雲安邪氣地挑了挑眉，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興趣。

　文璃音頓時冷下臉，偏開了頭。

　隨著雲安第一個開始鼓掌，其他人如夢初醒一般，也開始鼓起了掌，看向文璃音的目光變得與之前迥然不同。

　而文家家主更是滿臉得意，看向文璃音的眼神多了幾分緩和，卻在接觸到她冷漠依舊的目光時一愣，眼中那些緩和瞬間消失，轉為了深深的怒意。

　文璃音迎向他的滔天怒意，不閃不避，朱唇輕扯，揚起一抹涼薄的微笑，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繼這個插曲後，再沒有人願意上去表演，這種情況在往年可謂是從未出現過，因此在詩詞環節中，眾人的目光也時不時在文璃音身上略做停留，儘管心覺不可能，但想起她先前的表現，卻還是有些期待她會不會再有什麼出彩的表現。

　一個個盛裝女子或是顰眉苦思，或是停停頓頓猶豫不決，唯有文璃音，沒有半分猶豫和思考，下筆如有神，洋洋灑灑在白紙上飛快寫下一行行大字，很快就寫滿了一張白紙，在眾女中顯得分外突兀，很快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雲沁心不經意看到她的紙，雖只能瞥見隻言片語，卻也覺字字精妙，不由恨恨地咬了咬唇，眼中閃過嫉恨又不甘的光芒。

　文靜音眼裡也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看著自己面前方寫了一半的白紙，頓生了一種無力感。

　果不其然，文璃音的詞贏得了頭籌，更是被皇帝稱讚不已，並下令給眾人傳看。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眾大家閨秀心情各異地細品著這首詞，臉上紛紛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都不願相信這是那個一向唯唯諾諾，素有廢柴之名的文璃音作出的。

　環顧著眾人的不一神情，文璃音唇畔浮起一絲冷蔑的笑意。

　哼，中華五千年文化的集萃，豈是這些古人可以比擬的？！

　「這絕對不是你寫的！」雲沁心的嘴唇被咬得幾乎破了皮，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滿心嫉恨，失態地喊出聲，眼裡射出了憤恨的光芒。

　「小四！」上首的皇帝自覺失了面子，眉間多了幾分冷怒，沉聲喝道。

　雲沁心驚覺自己的失言，想起自己先前的舉止，嬌美的臉驀地變得煞白，連忙閉上了嘴，惴惴不安地看著皇帝，生怕被他降罪。

　好在皇帝似乎也對文璃音能做出此詩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沒有過多追究雲沁心的無禮，只是略帶探究地看向文璃音，極好地掩飾住自己眼中的懷疑。

　周圍本就嫉妒的大家閨秀更是找到了一個理由一般，低聲交流著自己的意見，自然多是憤憤不平地懷疑此詩究竟是否是文璃音所做的。

　文璃音耳力極好，自是將周圍的質疑都聽入耳中，她冷冷一笑，不亢不卑地面向皇帝：「我既然能做出第一首詩，自然也能做出第二首，請陛下命題。」

　到她這毫無禮貌的語氣，皇帝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皇帝身邊的紅人察言觀色，狐假虎威地喝道：「大膽！竟然對陛下如此無禮！」

文璃音唇邊劃過一絲不屑，臉上沒有絲毫動容。

　皇帝見狀心裡暗生惱怒，臉上卻是完全沒有顯山露水，反而對著紅人擺擺手，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我看今天月色不錯，就以這月為題目作詩吧。」

　文璃音聞言，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亮色，走到桌邊，用筷子擊著酒杯朗聲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首詩一出來，讓人驚豔至極，一時眾人目瞪口呆，簡直說不出話來。

　更何況如此好的詩，竟然是未經思考一氣呵成！

　正在文璃音唇畔帶著淡淡的微笑享受著眾人讚賞、驚訝、嫉妒的目光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忽然響起：「咦……這詩……」那個聲音並不大，但在一片寂靜中卻顯得分外清晰。

開口之人，正是凝香。

她剛一開口便反應了過來，趕緊摀住自己的嘴，見吸引了這麼多人的注目，眼中流露出不安和緊張的神色。

「 這詩怎麼了？你倒是說啊！」雲沁心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凝香放下手，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文璃音，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畏懼，垂下頭怯怯地站回夙儀谷身後，不再開口。

　「你！」雲沁心氣急，尖聲說道，「有什麼話就給本公主說出來，看誰敢動你！」

　皇帝不悅地看了雲沁心一眼，也開了金口：「若有什麼不妥就說出來吧。」

　皇帝一命凝香不敢不聽，她看了看文璃音，欲言又止地說道：「我只是……在一本古籍中看過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