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無完人
皇朝娛樂。
「張總,您遞上去的假條兒批了,二十天帶薪年假。」
「什麼?」
接到了秘書的電話通知,張庶還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哦,您遞上去的假條兒批了,是一共二十天的帶薪年假。」秘書在電話的另一端不知道張庶為什麼驚訝,遲疑了一下,又重複了一遍方纔的話。
「哦,知道了……」
張庶調整了一下自己驚訝的語氣,想了想,又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復了?」
「嗯,是總裁秘書處特批的。」
張庶掛斷了電話,心裡有些疑惑。老太爺向來對待下屬非常嚴厲,對族裡的子弟更是比外人還要苛刻,所以他們這些嫡系的員工請假從來都比外面招聘進來的員工還要艱難一些。
他皺了皺眉,又打了一個內線。
「喂,小蘇嗎?我是張庶。」
「哦哦,張總啊,有什麼事嗎?」接電話的是老太爺身邊的近人蘇杭,算是他半個生活秘書,雖然不是公司要職,也算是宰相門前七品官,有時候連張學文都要看他臉色。
「我想問一下,你們秘書處這次批假期,怎麼忽然這麼痛快了?」
「哎,合著您還不知道啊?是總裁的一個熟人替您直接過的話兒啊……哦,好像是叫陸寒。」
張庶掛斷了電話,臉色不是太好。
陸寒,一個看上去很老實厚道的男人,窩囊溫吞,從不惹事,可他也能一口吞吃下惡鬼的殘軀,驅使夜行的百鬼,好像暗夜之中的帝王。
他有著難以估算的財富,行事又極為低調,甚至有些寒酸,他的吃穿簡樸,用度卻一如皇族,就連那個小鋪子裡的貓碗都是大清乾隆御制的琺琅器,而這個人對自己的態度,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寵溺。
他為什麼?他憑什麼?
……
「哇,老闆,快看啊,黃教主勇砸兩個億給baby哎,老闆,學著點兒啊!」
胡瓜盤踞在破沙發上面擼著串兒,正在看電視上面直播的半個娛樂圈兒都被牽扯進來的盛大婚禮。
「哦……」
陸寒沒什麼興趣,正埋頭打著手游。
「那也不多啊,我給張總的錢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吧。」
「噗……」
胡瓜好歹是狐狸,雖然在下頭供職,這幾百年來偶爾還在地面上溜躂過幾回,比陸寒見過世面,懂得陽間的差價,他只知道老闆給姑爺送過一次奶粉錢,沒想到竟然這麼多!
「老闆!你虧大發啦,人家黃教主給了錢,起碼人也到手了啊,你連人家的手都還沒有摸過呢,就敢下老婆本兒!?」
「摸……摸過了……別的地方……」
陸寒的臉漲紅了起來,他的手昨天搭在了張庶的被窩上面就睡熟了,結果半夜可能是張庶覺得有點兒熱,踢了被子,他小腿上的肌膚蹭到了他的手背,陸寒好像觸電一樣地把手縮了回來,直挺挺地躺在沙發床上,一動不敢動。
梗著脖子看著天花板熬到了早晨五點多鐘,聽見外頭胡同兒裡有小販在叫賣豆汁兒焦圈兒,連忙爬起來穿好了衣服,逃難似的跑了出去給張庶買早點,順便又打了電話幫他請假。
「別的地方?!」
胡瓜翻楞著眼睛看了看他家老爺,可以啊,不聲不響的就下手了,下手就離下嘴不遠了,老闆加油,你行的!
主僕兩個正在YY著店裡的姑爺,陸寒被包養的腎六S+忽然閃現出一個提醒氣泡。
「您有一筆退款已經打入馬雲寶。」
陸寒點開了一看,1後面是數不清的0,他數了兩遍,感覺眼鏡兒都要碎了,就放棄了,後面還跟著一條留言:「我會分期還給你——張庶」。
陸寒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兒失落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人把手伸進他的胸腔,在心臟上面狠狠地揉了一把。
「心臟疼。」
陸寒有點兒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胡瓜。
「老闆,你逗我呢?你是廟裡的金身啊,哪有心?」
「那也疼!怎麼辦啊?!快傳太醫!」
艾瑪這年頭兒哪來的太醫啊,就算是真有太醫,看了您老的身體情況只怕就直接嚇死了好嗎?
胡瓜心裡默默念叨著,上前來扶住了他。
「老闆,你緩一緩啊,和我說說怎麼回事?」
「不造。」
陸寒呆頭呆腦地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的腎六S+,忽然想了起來。
「對了,剛才張總打了一筆錢給我,他不要我的錢了。」陸寒嘟嘟囔囔地說了兩句,神色甚為寂寞。
完了完了,沒救了……胡瓜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非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想給他解釋解釋「什麼叫做愛」,陸寒忽悠一下站了起來,披上軍大衣就往外走。
「艾瑪,老闆,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找他去。」
「找誰啊?哎……老闆,你不懂,你……」
胡瓜跟在陸寒的屁股後面呼喊著,一打簾子追出去,人就不見了。
唉,這愣頭青……胡瓜坐在門檻兒上頭露出了狐狸尾巴,有一搭沒一搭的揪著玩兒。讓他們自個兒悟去吧,這裡頭的學問啊,可大著呢。
皇朝娛樂一樓大廳。
「先生找誰?」
好死不死,上回的小保安不在,換了個依舊是門縫兒裡看人的主兒,擋了陸寒的駕。
「我找張總——張庶。」
陸寒的語氣顯然不像原先那麼耐煩了,不過他還是很老實地停了下來,好好跟人家說。
「你?」
小保安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還是很不情願地領著他到了前台。
前台小姐還算是挺客氣的,聽了陸寒的要求,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什麼?哦哦,知道了。」
放下電話,前台小姐搖了搖頭。
「對不起先生,張總的秘書室說他正在開會,您沒有預約的話就改日再來吧。」
「哦……哦……」
陸寒急得沒法子,他現在特別想看見他,跟他掰扯掰扯這事兒,他怎麼就變卦了呢?好好兒的,昨天他們不是還睡在一起嗎?
他原地轉悠了一個圈子,直接就往電梯間走。
「哎哎哎!」
小保安攔下了他。
「先生,不好意思啊,最近我們公司查的嚴,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內。」
要說這也是陸寒自己闖下的禍,自從上回來公司找張庶把一個女職員嚇得半死,皇朝娛樂就加強了安保工作,看見類似盲流兒民工打扮的,一律不許進樓。
「你!」
陸寒有點兒生氣了,怎麼陽間的人都這樣,只看外表,不看內心,要是外表能證明一切,就不會有衣冠禽獸這個詞了。
他現在火氣大,知道自個兒絕對不能動了真氣,深吸了幾口氣,點了點頭道:「行,我出去。」
出門拐個彎兒,呆頭呆腦地撞進了Zegna旗艦店裡。
幾個男模出身的店員有點兒驚訝地看著這個傻大個兒,不知道他要幹嘛。
「歡迎光臨,先生,請問您需要幫助嗎?」
「哦,我買衣服,要『衣冠很整』的那種。」
幾分鐘之後,陸寒一身兒Zegna的設計師one-off套裝走到了皇朝娛樂的大廳門口,正要進去,忽然又停住了。
他摘下眼鏡兒,對著辦公樓外面的玻璃牆照了照鏡子,感覺自己還行,就是頭髮亂蓬蓬的,想了想,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往頭上一糊,這才閃亮登場。
這回沒人攔他,沿路之上除了手機偷拍的聲音和年輕女孩兒們的竊竊私語,再沒有別的阻礙了,他一路過關斬將來到了張庶辦公室外面的會議室,直接無視了門外辦公席上的秘書,推門而入。
張庶正在主持公關部的會議,十幾個公關部的男女員工一臉嚇死本寶寶了的表情看著這個大膽妄為的男子,從來沒有人敢在張總開會的時候直接推門進來,不過這個人顏值逆天還穿著Zegna的one-off,就連上帝都會原諒他吧……
「各位同仁,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你們先出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張總竟然沒有說出「叫保安」三個字,這裡面果然有貓膩,幾個女職員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腐魂,腦補了起來。
有了張總發話,轉眼之間房間裡就剩下他和陸寒兩個人。
「你……」
陸寒進來的時候還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可是看見了張庶那張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臉,一下子就慫了。
「你為什麼不要我的錢啊?」
他這話說得跟個想要霸佔村花兒的土財主似的,一點兒技術含量也沒有。
「陸先生,我想我需要重新跟你確認一下我們之間的……僱傭關係。」
「就……只是僱傭關係嗎?」
陸寒的心臟難受得很,他需要安撫,不是這樣的冷言冷語。
「不然呢?」
張庶坐在主席位上,面沉似水地看著他。
「我是個男人。」
「我是個死人!那又怎麼樣啊?人無完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