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見紅
「小東西才幾天沒見就長這麼大了?」
蠶豆的實體開始漸漸顯形,以後能跑出來的機會不多了,不過它自己願意以陽胎的身份出生,這樣的趨勢倒是非常有利的。
「嗯,這幾天又重了一些,不過……」
張庶伸手摸著自己現在看起來還不算是特別隆起的腹部,有些難以啟齒,想了想,這件事也只能跟陸寒商量,才開口說:「蠶豆到底會長到多大,會跟一般的嬰兒那麼重嗎?」
雖然張庶的身體有些偏瘦,腰身纖細,但是在最後的幾個月裡肯定會難免顯形的,到時候讓公司的同事和老太爺看見了,那種感覺還是很微妙的。
「嘿,不會啦,放心吧,陰胎就算是以實體的身份出生,總還是要養到十來歲的時候才能完全脫離魂體的狀態,成為完完全全的普通人,還要從小養在乾燥溫暖的環境中,多曬太陽,一旦觸發了靈異事件,跟普通人家的小孩兒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而且一輩子都有陰陽眼。」
「是嗎……」
張庶點了點頭,表情有一點兒凝重。
「怎麼了?你不喜歡蠶豆變成那樣嗎?」
「我其實,不太想讓這孩子繼承靈能,我覺得你很辛苦。」
張庶看著陸寒,他古銅色的肌膚在樹蔭上灑下來的光斑之間顯得非常耀眼,那些曾經在他魂體上面留下來的傷痕浮現在他的胸膛上,無論寄居在什麼樣的軀殼,都會再一次顯現出來,難以磨滅。
「這樣啊。」
陸寒順著張庶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自己帶著一些傷痕的胸膛上,他有點兒侷促起來,想要把手上已經濕透的背心再穿在身上。
「你幹什麼?這樣穿著多難受。」
「不,不好看。」
「……」
張庶看著臉紅的陸寒,他的身體那麼美好,竟然還會在自己面前覺得羞愧,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總是會覺得配不上,他自己也一樣,反而會覺得配不上陸寒,可是他大多數的時候都不好意思表現出來,遠不如他的愛人那麼直率可愛。
「是嗎?我覺得很好看。」
張庶欺了他的身,伸手在陸寒胸前的傷痕上面摩挲著,因為是石像的緣故,那些傷痕並不深刻,只有在近處的時候才會看得很清楚。
陸寒給他摸得往後縮了縮,張庶按住他的肩膀,轉到了他的身後。
「嗯?」
他有點兒好奇地摸著他的背部。
「我才發現,你背上一點兒傷痕也沒有。」
「嘿,因為我打仗的時候從來沒有逃跑過,所以背上不會留疤的。」
陸寒很勇敢,打仗也很莽撞,古代人常常用飛蛾撲火來形容這樣的勇士,不懂得後退,直到戰死在沙場上。
「以後你要留心,不能再這麼拚命了,明白嗎?」
張庶把側臉貼在他的背部,享受著溫涼的觸感,磨蹭了幾下。
「嘿,那是,我都過了傻小子睡涼炕的年紀了。」
「這是什麼?」
張庶覺得有幾道略微不平整的起伏摩擦著自己的臉頰,細看了一下,發現陸寒的背上還是有些細小的痕跡,但是又不像是武器造成的。
「哪兒啊?」
他伸手往自己的肩膀上摸了摸,想了想。
「啊!」
陸寒發出了恍然大悟的語氣,連忙摀住了唇,臉上開始憋得通紅。
「怎麼了?」
「那不是……那不是你抓的麼。」
陸寒憋屈了半天,臉色紫漲著說道。
這回張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乾脆就把臉貼在了他的背部,雙手緊緊抱著陸寒的胸腹不動。
「哎,讓我也看看。」
陸寒從他懷中掙扎了出來,按住張庶的肩膀看著他比一般男人要白上一個色號的肌膚,尋找最近幾天烙印下的愛痕。
「這是什麼?」
陸寒摩挲著張庶的肌膚,忽然發現在他左邊的後腰上面有一塊不太光滑的地方。
他動作很輕地用指甲在上面刮了刮,那一小塊肌膚的觸感很奇怪,有些發硬,不太像是人類肌膚該有的溫潤,反而好像長出了一塊小小的鱗片,隨著指甲的刮搔,表皮還會泛起白色的皮屑,看上去就好像是冬天很乾燥的天氣下撓癢時帶出來的白道。
「嗯,別弄了,有點兒癢。」
張庶扭動了一下身體,自己也艱難地回過頭去看著那裡,伸手摸了摸。
「是不是最近天氣太干了,所以才會變得粗糙。」陸寒說。
「不會吧,我最近都沒敢開空調,身上總帶著一層稀薄的汗水,只有剛剛洗過澡的時候才會覺得乾爽一點,不可能是乾燥造成的,也許是濕疹?」
「那明天別去上班啦,請醫生來看一下?」
「不用了,只是一點兒小問題而已,我小時候起過一次玫瑰疹,可能是過敏體質,吃些東西提高了免疫力就沒事了。」
張庶滿不在乎,事實上如果不是陸寒在他身上亂摸,很可能這塊小東西還沒來得及被發現就已經自己痊癒了。
陸寒總覺得張庶的身體情況會變成這樣是太熱造成的,吃過晚飯之後,他安頓張庶在客廳裡休息,自己在老掌櫃的庫房裡搗鼓了半天,直到張庶聽見裡面發出了幾聲巨響,擅自推門進去才發現了他的秘密行動。
「你在做什麼?」
「啊,沒,沒什麼。」
陸寒那麼大的個子蹲在地上,正在小心翼翼地擺弄著什麼,聽到張庶進來,連忙從地上蹦了起來,身後是一架已經快要成形了的躺椅。
「這是你做的?」
「要現做也不是不行的,不過家裡沒有桐漆了,等哪天我去置辦一罐來就能做,這是我把老掌櫃的交椅加了半個車輪做成的搖椅,不過好像有點兒陡,你先試試,要是晃得厲害就算了,我明天再做個新的。」
張庶歪著頭看著陸寒的傑作,看起來就是一張很舒服的搖椅,竟然看不出什麼強行拼接的痕跡,椽子打得很好,伸手按了按,嚴絲合縫,坐上去晃了幾下,雖然幅度有點兒大,卻很舒服。
「你還懂得木工嗎?」
「這個不難啊,我小時候跟著村裡的匠人學過徒,還有瓦匠糊棚的活兒也能幹,紅白喜事、抬轎抬槓,都能搭把手兒。」陸寒見張庶坐得舒服,乾脆站到了他的身後,扶著交椅的靠背輕輕搖晃了起來,把他搖得有些昏昏欲睡。
「別搖了,都困了,你懂得真多,那時候的孩子都是這樣多才多藝嗎?」
「嘿。」
陸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這不是多才多藝,我爹娘總說藝多不壓身,會的手藝多了,總不會餓死的。」
陸寒小時候活得很苦,所以他容易滿足,懂得感恩,從不計較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凡事憑實力說話。張庶的頭向後仰過去,靠在交椅的椅背上給他搖著,憑直覺感到他一定可以帶好蠶豆,把它培養成一個有用的人。
「呵,就算沒有發生過後來的事,我也不後悔,讓你做蠶豆的父親。」
張庶瞇起狹長的鳳眼,似睡非睡,說了句沒有上下文的話。
「……」
陸寒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瞪大了杏眼,語氣裡有些挫敗感地說道:「你當我是代孕啊。」
「呵,這是在讚美你的基因。」
「是,是嗎?」
陸寒的神色很雀躍地說道。
「咱們把搖椅搬到院子裡試試吧。」
陸寒手搭涼棚往外看了看,外面只剩下一抹落日的餘暉,整個兒天幕因為傍晚的關係顯得沉靜遼遠了起來。
兩個人在天井院一棵高大的棗樹下面安頓好了搖椅,陸寒讓張庶坐下,自己隨手拿了一張舊報紙鋪在地上,盤腿坐著,頭枕在搖椅的扶手上面,仰頭看著那些熹微的星斗。
因為是市中心的二環裡,能見度並不是很高,只有幾顆叫得出名字的星星還在閃爍著耀眼的光華,他們看了一會兒,有些清涼的夜風就上來了。
「冷嗎?要不要回去睡?」
陸寒靠在張庶的手臂上,很低的聲音問道,許久都沒有回應,他抬頭一看,他側著臉靠在椅背上,已經睡熟了。
可能是太累了,就讓他先這麼睡一會兒吧。陸寒脫下自己身上的大背心,輕輕地蓋在了張庶的腹部,推了幾下搖椅,讓他好像睡在搖籃裡的感覺一樣愜意,悄悄地溜到了茶房裡,想要煮點兒去暑的綠豆湯,免得一會兒張庶醒了覺得口渴。
「嗯。」
夜風一吹,張庶覺得有點兒涼,他很享受這種涼意,卻本能地伸手捂在了肚子上,摸到了陸寒留下的衣裳。
「陸寒?」
他輕輕喚了兩聲,沒人應,可能是在房間裡吧?張庶的眼簾很沉重,還想再睡一會兒,可是卻總覺得眼前有一盞很暗昧的燈火在跳動,在靜謐的深夜裡散發出有些刺眼的光線。
他睜開眼,就看見一個人跪在自己的跟前,雙手捧著一盞燈,可是那個人雖然跪著,卻比張庶站著還高!
「……!」
張庶渾身一激靈,很快地從搖椅上站了起來,可是安裝在交椅下面的輪子太陡,他又站得太急,沒有掌握好平衡,一下子就從搖椅上面摔了下來。
「唔!好痛。」
張庶伸手摀住了腹部,覺得那裡一陣絞痛,忽然之間,他感覺到手上有種粘膩的感覺。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