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寵逆》08
瞅著孩子,蘇砌恒哈哈笑。
小熙是他的寶,永遠能恰到好處,排散他的陰霾。
幼稚園附近有處黃昏市場,蘇砌恒一邊挑擇晚餐食材,一邊貌似不經意問:“小熙想跳級嗎?”
蘇沐熙沒問什麼是跳級,應當是幼稚園老師向他提過了,孩子也已經會用電腦查詢他所需要的資訊,蘇沐熙盯著蘇砌恒的臉,那直白眼神……太像某一個人,他下意識閃躲,掩住臉道:“不可以觀察舅舅的表情才回答。”
“咦~怎麼這樣啦~~”蘇沐熙嘟嘴,跳起來想去掰蘇砌恒的手,結果當然是辦不到。
可惡,他好想早點長大,老師說跳級就可以早點讀完書、早點出社會、早點……成為男子漢,他和媽媽約好了,要照顧舅舅,就算舅舅老了醜了獨自一個人,都不可以離棄他,他曉得舅舅辛苦,尤其最近,那種強打起來的精神……他不清楚,可是感知得到。
偏偏自己還小,無能為力,蘇沐熙嚷嚷:“我想跳級啦!”
“好,小熙有出息。”蘇砌恒摸他腦袋,孩子真誠的答案令他一半鬆氣一半憂心,可既然是小熙決定的,他便不會干涉,儘管老師說他要成為孩子的領導,可蘇砌恒自認沒有能力。
他不僅無夢,更無望。
沒有妄想,亦沒有奢望。
僅有的一點盼,全給了孩子,願他平安健康,快樂無憂,家庭圓滿。
於是這段期間,蘇沐熙準備起了跳級考試。
在臺灣一學年只能跳一次,小熙即便能力再出眾,也只能跳小二,蘇砌恒覺得這樣孩子年齡差距不太大,對群體活動不具太大影響,於是安了一半的心。
萬幸蘇沐熙本身亦不是太躁進的性子,反正他有自信,每年一級一級的跳,他就可以早點獨當一面,照顧舅舅。
姊姊的保險金下來了,儘管不是很想動用的錢,但現實無奈,蘇砌恒把大半存起,準備作為孩子將來的留學基金,誰家的父母不希望小孩有出息?即便蘇砌恒非孩子父親,依舊私心想望小熙能有最好前途。
其實以小熙能力,回到唐家,必然會有更加光輝燦爛的人生。
甥舅倆吃完飯,他把孩子抱在腿上問:“小熙想不想有個有錢的爸爸?”
蘇沐熙聰穎,可坦率。他反問:“如果我有個有錢爸爸,舅舅你會不會輕鬆一點?”
蘇砌恒一怔。
他懷抱孩子,欲說:“不,有何辛苦?”可面對蘇沐熙直接眼神,他說不出謊,甚至有那麼一瞬,他想哭。
從前他有姊姊,孩子的事可以兩人分攤,相互討論,如今他必須一個人設想,做出決定。這不是單純的今天吃什麼穿什麼,而關乎一個人的人生及未來,壓力太重,或許他更適合作為陪伴者,而非主導者。
貼近唐湘昔,似乎成了他眼前唯一的路。
待孩子睡了,蘇砌恒翻出夾在DNA鑒定報告裡的私人名片,躊躇許久,終於抱持破釜沉舟的決心,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
儘管身邊不是沒有其他相好,唐湘昔仍決定等蘇砌恒一陣子。
他在對某人感興趣的時候,就會獨獨對他一陣子。初始鐘倚陽是一個月,直到曉得了他背後有個女友,唐湘昔便另包了一個新進女演員,大方地多給他時間,跟女朋友相處。
不過蘇砌恒倒是第一個未正式入他班底,就能讓他“守身”的人物。
大抵他是真乾淨,所以受得起這樣的待遇。
等著等著,本以為無下文,打算放棄,可人生轉折便是如此。
“歌王爭霸戰”有幾個名次較落,可唐湘昔認為有培養價值,正掂量之際,他接到電話,那兔子在彼端哆哆嗦嗦,抖著聲音道:“你上回說的……還算不算數?”
算,當然算。
唐湘昔沒多講,直接派司機接他到自己的私人密所。
蘇砌恒來時整個人茫茫的,頂著亂髮,身上還穿著破了小洞的家居服,他一進門,除“我”字外沒說上下面的話,便遭人摁在門板上,除了衣物、掰了屁股,手指略略拓張,蘇砌恒吃疼,根本不解眼前發生何事。
唐湘昔隨即掏出自身肉物,摁著對方肩背,毫不留情闖了進去。
沒有潤滑,雙方都艱困,過程裡見了點血,蘇砌恒疼得從頭到尾沒勃起。
這不是性愛,這是性,更甚是暴力,單方面的發洩與被迫承受……他將來必須面對的,可能就是這些。
明白了事態,他臉埋在門板上,從頭至尾未坑一句,逆來順受至極。
饕餮再度開宴,野獸一般粗魯不堪的交媾並未持續多久,唐湘昔草草射精,這回他很厚道地射在外頭,省了清理功夫。
蘇砌恒無力支撐,自門板栽落,唐湘昔扳過他的臉,他眼角略有淚痕,嘴唇有咬破痕跡,一副受盡淩虐姿態──也確實是受了虐,唐湘昔憋了股火,獅子搏兔,心無旁騖,偏這兔子不幹不脆至極,賣是不賣,始終不給個明確答案,忽然間一通電話來,好似自己才成了被欽點翻牌的那個。
不爽,太不爽。
馬威下完,唐湘昔擦淨孽根上的汙物,將之收回褲子裡,進屋裡拿了幾樣東西,回到門前。
蘇砌恒黝黑的眸子裡一派懵然,可一見他,便多了幾分明確。唐湘昔心下一松,這世上有兩種人最好對付:一種是相信人性本善的糊塗蛋;一個是心懷目的、自以為聰明的傻蛋。
他伸手,青年貌似受了極大打擊,渾身一顫縮在角落,好不可憐。
唐湘昔籲口氣,把濕毛巾扔給他。“自己清理清理,弄完了到裡頭來。”
蘇砌恒沒動。
唐湘昔猜他顧忌自己,索性轉身,走回客廳,給他個人空間。
他坐沙發點煙抽,好整以暇,不怕人跑──沒他指紋,門不論從內從外,都打不開。
果然他聽見一陣動響,不禁嗤笑。
傻兔子,放了一回,哪還有第二回?
過會蘇砌恒總算放棄,他穿戴好,步履蹣跚走過來,面色灰白說了句:“你真差勁。”
唐湘昔不以為然。“還有呢?”
蘇砌恒:“……”
他這輩子鮮少罵人,尤其髒話九成九與歧視女性有關,他一半被姊姊帶大,那些字眼一個兒說不出來,他不想讓自己看來如此無能脆弱,問題這跟他預料景況不一樣,至少……他以為自己還有點籌碼。
但男人將之粉碎得一乾二淨。
他在他面前,除了臣服,一概沒得談。
他恨不能一走了之,而剛剛也差不多要這麼做了,偏偏門打不開,若這是一種旨意……那他只能認了。
蘇砌恒極力壓制自己的恐懼,在唐湘昔面前艱辛坐下,告訴自己:這一切,全是為了小熙。
他曉得自己上回對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與現今的自動上門言行不一,男人勢必也記恨著被驅趕的帳,卻沒料他回報方式如此粗暴……直接。
蘇砌恒揩去額間冷汗,不得不道:“唐先生,我不是來做妓的。”
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有點兒可笑,他跟妓有何不同?還不是張了腿賣?誰比誰乾淨?誰都別笑誰。
唐湘昔把一紙合約遞到他面前。“妓也沒你這麼貴的。”
上頭條約大抵是唐藝歷年來對新人最優渥的,連鐘倚陽也沒受過這待遇,蘇砌恒很仔細地睇了內容,密密麻麻、繞繞彎彎,佈滿成名陷阱,總歸按他能力,是怎樣都看不透的。
可他還是仔仔細細,把合約內容讀了一遍。
然後搖頭,說:“條件太好了,我承擔不起。”
唐湘昔這下倒是真詫了,不談潛規則的,就是一般人看見好條件,應當是歡悅簽署,而非否決,何況他這份約裡並沒有任何陷阱,對雙方來說都很公道,只是偏甲方多一點點。
蘇砌恒想得很現實:條件越好,背後付出的必然越多,沒人會傻傻做免錢生意,倘若男人每回俱像他來時那樣,還沒找到小熙生父,他可能就要先一步去天國跟家人圍爐了。
蘇砌恒垂頭囁囁:“我不想……像方才那樣。”
唐湘昔一怔,隨後明白了緣由:蘇砌恒這是把他當虐待狂了。
唐湘昔乾咳一聲。“剛剛那是……例外,我平常不這麼幹。”
他素來隨性,除了鐘倚陽是男性,有無反應很好看出外,女性他真瞧不出好壞真假,何況他包的還是演員,反正對方沒說不好,他就這麼幹下去了。
蘇砌恒紅著眼,透出懷疑,他下身還疼得緊,稍微一動,便傳來銳利刺痛。
見他面色慘白,唐湘昔才有了一丁點反省:他似乎……不,是真的過分了。
蘇砌恒又不是他仇家,怎樣都不該得到那般……差勁的待遇,可驕傲如他,打死說不出抱歉二字,只能顧左右而言他。“痛嗎?”
廢話。
蘇砌恒沒吭聲,可明確表達出他的不適,這種沉默抗爭最教人棘手。唐湘昔揉揉煙蒂,他技術差,從前哪個不是照樣忍過來了?尤其鐘倚陽,敬業得簡直能拿獎盃,同樣是賣,怎地眼前這個就這麼不長眼?
偏偏自己就想把人收了。
煩煩煩,他咂咂嘴,嘖一聲。“我保證,不會有第二次。”
真的?蘇砌恒泛紅雙目直直望他,一副不信……唐湘昔氣笑,嘲謔道:“莫非你打算連這都列入合約項目裡?”
他僅是玩笑,挫挫兔子銳氣,詎料蘇砌恒點頭。“嗯,挺好的。”
唐湘昔:“……”
好你頭啊!他惱羞成怒,“別告訴我你一個月還有幾天不方便、懷孕了流產誰付帳、每天有門禁、體位一次只能用三種……統統得列入合約裡。”
蘇砌恒面熱心惱,可沒打算與他幼稚計較。“前兩個……用不到,後面的我認為是不錯提議。”
唐湘昔抽一半的煙掉了,在休閒褲上燙出個口子。“你真當你是我祖宗?”
蘇砌恒弱弱道:“我姓蘇,不姓唐……”
唐湘昔:“……我在諷刺你啊,你是真不懂還假不懂?”
蘇砌恒:“什麼?”
見他一本正經,並非裝傻,唐湘昔無語。媽的,還真是祖宗!他把原本的煙撚了,又點了一根,才抽一口,蘇砌恒插嘴:“煙……少抽一點比較好。”
X!唐湘昔冷笑──這是他火氣上來的表現,唐家多年涵養,氣到肺炸了表面上依仍一副遊刃有餘天下我有的范兒,簡稱一字曰:裝。“偷盜不好搶劫不好殺人不好酒後駕車不好吸毒不好……這麼多不好,你曉得為何總是有人要幹?”
蘇砌恒:“?”
唐湘昔趨近,一口煙吐在他薄白臉面上。“因為爽。”
蘇砌恒無預警被嗆到,咳了好一陣,唐湘昔總算愉悅了些,又聽他邊咳邊道:“咳……我爸……死于肺癌……”
唐湘昔那點兒愉悅頓時就散了。
蘇砌恒母姊同死于胰臟癌,父親則死于肺癌,只能說這是一個跟癌很有緣分的家族,他能理解親人間羈絆,若非母親及哥哥,他亦無法成長若此,蘇砌恒能做到今日這份上,估計也是為著姊姊遺留下來的孩子。
即便屈於人下,總得爭口氣,把孩子養活。
思及此,原先的不爽與死不承認的幼稚逐漸消彌,唐湘昔掐了煙。“好吧,你想要什麼待遇,白紙黑字,大家一次說清。”
大老闆態度丕變,十分開明好講話,蘇砌恒一時沒適應,他佁了佁,看著唐湘昔仍舊那副跩樣,這人該不會……其實挺好的?
想著都覺得自己是不是那啥斯德哥爾摩了,蘇砌恒一抖,實話說他還真沒想特別要求什麼,前會的話不過隨著男人說說而已。他真正想要的……蘇砌恒嘴掀了掀,硬生憋了住。
事實上在打給男人前,她也不是完全沒準備。
至少聽聞了喜好、地雷,一些相關不相關的,零零總總瑣碎事宜。
男人獅子座,性格果真如獅,對自己的地盤看護得極緊,尤其家人之事,更不予旁人絲毫破口而入大作文章的機會。
這樣的他,自己接近了又會有多大用處?蘇砌恒不確定,可眼前這是最快捷徑,他不得不試一試。
至於最終結成什麼果……
他彎嘴苦笑:只能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