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並不是所有眼鏡都是本體

英雄協會不是慈善事業。

雖然最初是由大富豪阿格尼出資組建了最初的組織框架沒錯，但現今英雄協會的絕大部分資金來源是來自各地民眾的募捐，而如果做不出相應的實績來的話，那麼自然就不會再有人捐錢……

因此除了怪人襲擊之外，各種大大小小的犯罪案件也自然而然地被納入了職業英雄們的工作範圍之內。而這種想想也知道協會不可能浪費A級S級英雄消滅各種危害嚴重的怪人的寶貴時間去對付一般性犯罪事件，於是這些工作也就同樣自然而然地交給位於英雄金字塔中下層的廣大C級B級英雄們來乾了。

如果非要分得更詳細一點的話就是，B級英雄們主要負責抓捕各級戰鬥力強悍的通緝犯——畢竟不是所有擁有強悍戰鬥力的人都會去做英雄，覺得當強盜來錢更快的傢伙也有——以及消滅相對好對付一些的怪人，而C級英雄則主要負責對付更弱一些的弱雞雜魚怪人，以及各色超市劫匪、入室竊賊、飛車強盜、以及電車之狼、尾行痴漢、內衣小偷等等諸如此類……

“內衣小偷是什麼鬼啊！”忍者少年兼C級英雄阿卡利一把將堂而皇之地寫有以上相關知識的職業英雄手冊狠狠摔在地上，“這些事都讓英雄來乾了那還要警察做什麼啊！！”

確實，警察這個職業在職業英雄大行其道的當今社會並沒有消亡，而是依舊頑強地生存著。只不過在連小偷流氓都會被英雄收拾掉的現在，警察的任務更多只是將那些被英雄們慘無人道地毆打一通後奄奄一息的罪犯們送去監獄而已……

說起來，在如此艱難的從業環境下各個城市的犯罪率卻一點都沒有下滑，犯罪分子們也確實是蠻拼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要在下去抓小偷也太沒面子了點。”阿卡利咬著炸豬排一臉糾結，“而且手冊上還說，新晉的職業英雄會隨著實績的增多而獲得協會頒發的、能夠概括其特色的獨有'英雄稱號'，要是抓太多小偷結果變成'小偷終結者'這樣的稱號長老他們估計會拎著苦無衝過來找在下拼命的吧……不對，考慮到村子的真相他們拎著自動步槍的可能性似乎還更高一點……”

“要避免這種情況的話，就只能盡量挑質量更高的敵人下手啊。”阿卡利嚥下嘴裡的食物繼續思考，“這樣的話就必須擴大搜索範圍才行，而在下一個人的偵查範圍始終有限，雖然用影子分身這個便利的能力，但畢竟是沒有自我意識的東西，沒法用來進行大範圍偵查……”

“不要啊啊啊！！！”

一聲極其驚恐的慘叫聲吸引了阿卡利的注意力。

順帶一提阿卡利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市內一家評價不錯更重要是價錢便宜的家庭餐廳的靠窗位置，剛剛少年怒摔手冊的行為還差點引來了店員的關注……

順著慘叫聲的來源往窗外看去，只見隔壁一條街上一棟看招牌似乎是甜點烘焙培訓班的建築裡跑出一群驚惶失措的年輕女性。雖然她們一個個全都衣著整齊，但卻都原因不明地用手擋在身前要害位置，還一臉羞憤欲死的表情……

“咿嘻嘻嘻嘻！”緊接著，從建築物二樓的窗戶中跳出來一個怪異的身影，“在本大爺魔眼的如炬目光之下，再怎麼遮擋也是徒勞無用的！乖乖成為本大爺的素材吧！”

“啊……怪人呢。”阿卡利表情淡定地起身走向餐廳收銀台結賬，“運氣真好的說。”

這個從草叢啊不對……從二樓窗戶跳出來的野生怪人身形和常人一般無二，不但沒有像徵著力量的結實肌肉，反而是一副豆芽菜似的削瘦體格，胸前的肋骨輪廓清晰可見。全身上下的穿戴只有一雙毛線襪子和人字拖鞋，一條豎直藍白條紋的四角褲衩，一副心形的粗框眼鏡，外加手持的一台看起來很貴的單反相機……之所以說這貨是怪人而不是普通的猥瑣變-態，是因為這傢伙渾身裸露的皮膚都呈現病態的薑黃色，而且還有數十隻圓溜溜的眼珠子不規則地分部在其全身上下各處，散發著作用不明的淡紅色光芒。

“本大爺是癡迷盜攝偷拍過度結果變成怪人的痴漢眼鏡！”似乎是發覺自身形象​​威懾力略嫌不足導致路人們都沒有怎麼害怕，怪人開始主動自我宣傳了起來。 “只要被本大爺的魔眼所注視，任何衣物都能視若無物，而且還能被本大爺手中的魔化相機忠實地保存下來！有了這個能力，全天下的漂亮妹子全部都是本大爺的攝影素材！咿嘻嘻嘻嘻！”

“咿呀啊啊啊！！”

“討厭！！”

“雅蠛蝶！！”

聽到怪人如此喪心病狂的能力，頓時滿街一半的路人（絕大多數是妹紙）都驚恐萬狀地開始逃竄起來，而另一半路人（基本是雄性）則露出了極其義憤填膺的表情：

“竟然有如此便利……我是說邪惡的能力！”

“真是太令人羨慕——不對！令人憤慨了！”

“大家上！扁他！”

“沒用啦沒用啦！”雖然是一副豆芽菜一樣的體形，身為怪人的痴漢眼鏡卻也依然有著凌駕於普通人之上的體能，幾個衝上去見義勇為的男青年被怪人三拳兩腳放翻在地，然後舉起單反相機對著尖叫逃竄地年輕女性們一通猛拍，“取材取材！咿嘻嘻嘻嘻！”

“……”看著外面如同鬧劇一般的怪人肆虐現場，阿卡利微微歪著頭想了想，決定還是耐心等待收銀員找自己錢。 “反正危害程度也不怎麼樣，不著急……”

但是阿卡利不著急，不等於所有人都不著急。

“喂喂，到此為止了哦！”一聲並不怎麼正氣凜然的大喝讓怪人拍照的動作頓了一下。

“嘛，雖然並不怎麼喜歡這個稱呼不過畢竟是行規……英雄——助攻神槍，登場啦。”

說出這番台詞的，是一個頭戴牛仔帽，身穿敞胸白襯衫和牛仔褲，脖子上掛著一條圍巾，嘴裡叼著一根自製無濾嘴捲菸，下巴上留著一撮精心打理的小鬍子，看上去就是那種會讓少婦臉紅心跳尖叫不已的魅力中年大叔類型的男人。而這個人正用手中的亮銀色左輪槍指著怪人大聲說道：“總之呢，你的邪惡行為就由我來阻止了。”

有英雄及時出現，但路人們的反應卻略有些微妙……

“英雄來了？”

“有英雄來了！這下就放心了！”

“呃，是助攻神槍……”

“……是那個，打倒的怪人數目前仍然是零的助攻神槍麼？”

“是啊，到現在為止全部戰績都是配合其他英雄一同打倒怪人，所以才叫‘助攻’神槍……”

“嘛，總比沒有英雄來要好吧……”

“說的也是，至少只要助攻神槍一出現，五分鐘內必定會有其他英雄趕到解決怪人的……”

“……”付完賬單，聽到路人們議論的阿卡利有點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才好。 “英雄也是各種各樣……呢。對了，請問可以藉用一下洗手間麼？”

儘管圍觀群眾們一點也沒有壓低說話的音量，助攻神槍也依然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依然是一副與其說正義凜然不如說懶洋洋的模樣朝怪人舉起手中左輪槍：“嗯，總之請你受死吧——瞬發連射！”

在特殊的快速射擊技巧下，六發子彈幾乎不分先後呼嘯著射向痴漢眼鏡，但卻被怪人敏捷地閃身避開：“咿嘻嘻嘻嘻！愚蠢的英雄，你以為擁有魔眼的本大爺，會看不穿你射擊軌跡？就讓你瞧瞧本大爺的恐怖實力好了！”

數道如同激光般的淡紅色光束猛然從痴漢眼鏡身上的眼球中射出，助攻神槍手猝不及防之下被直接命中，整個人頓時被打得倒飛出去，狠狠撞在路邊的電線桿上後跌倒在地。

“咿嘻嘻嘻嘻！”怪人得意地發出怪笑，“本大爺身上的魔眼除了透視衣物外，還能通過'收集素材'（偷窺妹子）來積蓄能源，再轉化為攻擊能量！只要本大爺的視線範圍內還有素材存在，本大爺的戰鬥力就是無限的！像你這種只能混助攻的英雄怎麼可能是本大爺的對手！”

“是嘛？”一個聲音突然在痴漢眼鏡的頭頂響起，“那要是你收集不到素材了呢？”

一枚黑色的圓球落在痴漢眼鏡的腳邊，隨即砰地一聲爆炸開來，濃濃的灰黑色煙霧頓時將怪人整個籠罩了進去。而緊跟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痴漢眼鏡的身後，手中一道寒光直取怪人的脖頸要害！

“沒用啦！”

數道淡紅色光束再次激射而出，黑色人影不得不翻身跳躍退開，一個空翻後穩穩落地——當然是已經抽空換好了忍者服、手持苦無的忍者少年阿卡利。

“你這傢伙，是新來的英雄？”痴漢眼鏡緩緩從煙霧中走出，幾十隻眼珠一齊盯住阿卡利。 “沒用的沒用的！本大爺的魔眼連衣服都能透視，何況區區煙霧？所以不管你又是哪路英雄——也去死吧！”

怪人身上的眼珠光芒閃爍，淡紅色光束連連射出，但阿卡利卻絲毫不露一絲懼色，在光束即將及身的剎那身形急速連閃帶起一陣黑色的殘影，淡紅色的光束竟無一命中。

“怎、怎麼可能！”痴漢眼鏡的眼睛——長在臉上的那兩隻——差點衝破心形眼鏡突出來，“居然躲過了本大爺的魔眼光束直擊！？”

“剛剛看你攻擊之前那名英雄的時候我就發覺了，你的光束攻擊速度其實還沒有對方的子彈快！”阿卡利一臉自信，“雖然在下的速度還趕不上音速，但應付你這種慢吞吞的貧弱攻擊，還是完全游刃有餘的喲？”

“可、可惡！”怪人惱羞成怒地大吼，全身的眼珠一起閃爍起來，“給本大爺去死！！”

“你剛剛就一直在叫囂的台詞現在還給你……”阿卡利使出鬼魅般的迅疾身法，在怪人光束的瘋狂連射下毫髮無傷地穿行，“沒用的。你這種既沒有速度又沒有章法的胡亂射擊，對在下毫無威脅。”

“那又怎麼樣！本大爺就不信你能一直這麼躲下去！”痴漢眼鏡惱怒地大喊著，豆芽菜一樣的身體上到處青筋暴突，看上去倒是比一開始更嚇人了些。 “而本大爺的魔眼不止衣服，建築也一樣能夠透視！現在也依然能看得到周圍的素材！本大爺的能源是無窮無盡的！等到你筋疲力盡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哇啊！ ！”

痴漢眼鏡突然發出一聲慘叫，身形搖晃著向前踉蹌了幾步，長在其背後的眼球中有六個已經變成了噴著鮮血的窟窿。而在怪人身後不遠處，助攻神槍手中的左輪槍槍口正冒著縷縷青煙：

“不好意思忘記說了……”儘管身上不少被攻擊到的地方都滲出絲絲鮮血，助攻神槍也依然保持著那副趕緊不足的姿態。 “我原本可是打算以‘死亡欺詐師’這個稱號出道的哦？只不過協會嫌這個名號不夠正義……所以說你這種程度的攻擊完全殺不死我的啦……”

“混蛋！竟敢傷到本大爺寶貴的魔眼！”受傷的痴漢眼鏡憤怒地咆哮著轉過身，將身體正面完好的眼球統統瞄準助攻神槍，“既然你這麼急著找死我就成全你！”

“呵呵……”然而面對威脅助攻神槍只是發出了極具嘲諷意味的輕笑聲，吸了一口依然叼在嘴裡的已經變成Z字形的扭曲煙卷，然後淡定地伸出手指指了指怪人的身後——

而阿卡利的聲音也非常應景地及時響起：“淬毒手裡劍——處刑亂陣！”

十幾枚深紫色的手裡劍從阿卡利手中投出，各自在空中劃出不同的弧形軌跡從不同方向飛向了痴漢眼鏡。雖然怪人手忙腳亂地射出渾身所有眼球的光束卻也沒有幾發能夠擊中目標，手裡劍紛紛準確地釘在怪人身體各處的眼球上。

“咦啊啊啊啊！！”

“看來你雖然長了一身的眼睛，卻沒有能夠靈活運用它們的腦子啊。”無視怪人淒慘的嚎叫聲，阿卡利緩緩拿起兩柄苦無擺好架勢，下一個瞬間便從原地消失。 “覺悟吧——”

噗！噗！

一前一後深深插進心口的兩柄苦無，和手裡劍上附帶的劇毒一起，徹底斷送了怪人的全部生機。就算是怪人頑強的生命力也只夠痴漢眼鏡喊出生命中最後的絕叫：

“可惡！本大爺……本大爺還沒有去那家女僕咖啡廳取材啊啊啊……”

“真是無聊的遺言……”阿卡利看了看插在倒下的怪人身上，沾滿怪人墨綠色血液的手裡劍和苦無，考慮了一下經濟狀況還是決定將其回收。

“哦！打倒怪人了！”

“好厲害！三兩下就！”

“這個……忍者也是英雄嗎？以前沒見過吶？”

“可能是新英雄吧？回去看看英雄協會的主頁就知道了……”

“好漂亮的妹子……好痛好痛！純子我錯了！”

“你眼珠子也被手裡劍戳瞎了嗎？那明明是個帥哥！”

“納、納尼！？”

接收到圍觀群眾的議論聲，阿卡利自然清楚這一次的行動將會作為自己的實績被協會記錄下來，切實地成為自己提升排名的基石……至於漂亮妹子之類的感嘆，那隻是雜音而已，聽不見啦聽不見……

“喲……”

阿卡利微微一側身，避開了拍向自己肩膀的手掌，然後才轉頭看向一巴掌拍空臉色微微尷尬的魅力中年大叔：“請問有什麼事嗎？”

“呀，也沒什麼事啦……只是來打個招呼。”大叔若無其事地擺擺揮空的手，向少年露出一副很有魅力的笑容，“我是C級英雄99位的助攻神槍，你應該是新晉的英雄吧？結束了工作，要不要一起去找地方喝一杯？”

“……你知道我？”阿卡利有些好奇，自己成為英雄才剛剛一天，也沒有什麼能夠宣傳的事蹟，別的英雄居然就都知道自己了？難道這也是英雄協會的情報力？

“不，完全不知道。”助攻神槍回答得叫一個乾脆，“不過我知道，只要我出場了就一定會有別的英雄來把怪人幹掉，所以你一定也是英雄啦。”

“……”

雖然對方態度很熱情，但阿卡利目前並不打算刻意和其他英雄搞好關係“不好意思啊大叔，在下才十六歲，似乎還不能喝酒的樣子。”

“大、大叔！？”助攻神槍一臉遭受重創的神色，“太過分了吧！我才二十一歲啊！”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