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寶剛出生就進了保溫箱，醫生和護士圍繞在旁邊，機器24小時運作時刻觀察孩子的情況。相反的，大寶卻很健康，白白胖胖，哭聲洪亮，手腳有力。

羅軒躺在床上吃了一碗鴨湯和麵後已經有些疲憊了，溫俊龍正想打發大家回去讓他好好休息時，護士將大寶送進來了。

溫媽媽等人歡呼雀躍地湊到大寶旁邊歡迎他們家的新成員，羅軒也一下子清醒了，他伸長了腦袋卻沒有讓人把大寶抱給他，他津津有味地看著實際上他只看到溫媽媽等人的背影壓根看不到大寶。

相比於產房中的漫長等待、擔憂和畏懼，此時的氣氛則屬於家庭的溫馨和新生命的喜慶，羅軒忽然有些莫名的感動，值了，真的值了，不管之前受過多大的苦，只要他們能夠平安降生快樂長大，一切都值了。

溫媽媽小心地將大寶抱給羅軒，羅軒激動地張開雙手卻不知道怎麼抱，顏清手把手地教他，他認真又不確定地學著，“是這樣嗎？這樣對嗎？”

手裡的孩子有七斤多，抱在手上沉甸甸的，羅軒生怕把他給抱壞了，兩手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看他僵硬地抱著大寶，溫俊龍忽然笑了一下，羅軒剛好在此時看他，兩人對視一笑。

“你好，他的眼睛像你。”羅軒很高興地說，“但是嘴巴像我，有沒有，有沒有？”

溫俊龍笑著點點頭，他就坐在床沿上，靠著羅軒，羅軒穿著醫院的病服，孕期omega的氣味正在消散，但他依稀還能聞到一些，他忍不住湊過去嗅他的味道，看到他的耳垂居然很肥厚，他莫名地覺得很性感。

這樣與他靠近，只要一伸手，他就能把羅軒抱在懷裡。

然而，這樣的溫馨時刻並沒有堅持太久，當天羅軒生產結束後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鐘的時間，眾人離開後羅軒也睡著了，溫媽媽本來想留下來的，但是溫俊龍堅持讓她回去休息，只有他自己留下來。

婦產科主任的助手在羅軒睡著後匆匆忙忙來找他，遞給他一份病危通知書，是小寶的。

他和助手一起趕到小寶那兒，看到非常小的一個嬰兒躺在保溫箱裡，閉著眼睛，面色發紫。

他是那麼脆弱，皮膚那麼薄甚至能看到身上的血管，身上和腦袋上卻插滿了各種儀器。

兩天后羅軒出院，而溫俊龍還在嬰兒房裡陪著小寶，他的危險期還沒有渡過。

羅軒出院後沒有回到溫俊龍的家裡，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我回來了，我的狗窩。”

他高聲喊叫，然後意興闌珊。

他開始打掃衛生，然後筋疲力盡地躺在沙發上，想著離開醫院前的那一幕。

溫俊龍已經兩天多沒有洗漱，鬍子沒話，頭髮也亂了，襯衫有些褶皺，臉上略帶疲憊，一身的滄桑感，只是他長得帥顯得別有一番魅力。

他雙手插著口袋筆直的站在玻璃窗前，窗戶內是他的小兒子，在一堆儀器的包圍下微弱的喘息。

他的目光沉痛而憤怒，他不是簡單的傷心和擔憂，而是帶著淩厲的鋒芒和不死不破的狠勁為兒子抗爭著。

羅軒站在他三步之外，平靜地說：“溫俊龍，我要走了。”

他沒有說要去哪裡，但溫俊龍知道。

他沒有說話，依舊看著小兒子，看到他身上插滿了儀器，各種管子，各種針頭，而他靜靜的躺著，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昏迷。

“我，我要走了。”

“我知道。”溫俊龍轉過頭看他，憤怒、不平、懊悔、痛苦和傷心全在他的眼裡，看得羅軒一驚。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溫俊龍，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alpha，那個總是將所有都掌控在手中自信滿滿的alpha，他終於在他眼裡看到了悔恨，心顫抖得厲害。

他甚至不敢向前邁出一步去看看他的孩子，他怕自己會失控，會尖叫，會哭泣。

這對雙胞胎是他身上掉下的肉，羅軒卻沒有像一般的omega那樣深有感觸，他也為新生命的到來而感動，但僅此而已，他還沒有那種血濃於水的感觸。這與他吊兒郎當的態度有關，也與這次剖腹產有關。別人生產大汗淋漓，聲嘶力竭，疼得死去活來，拋掉所有的尊嚴，忍受最大的疼痛，每一分鐘都在深刻體會孩子從肚子裡一點點出來的艱難過程，感受切膚之痛的同時也更能輕輕地在心裡歎一聲，“這是我的孩子”。但羅軒沒有，他一開始就打算要剖腹產，他羊水破了，陣痛過後就被打了麻醉針，當他剩下這對雙胞胎時除了解脫和欣慰，還有一絲茫然。

他還沒有適應作為人父的新身份，與溫俊龍的濃濃的父愛不同，他有些害怕，是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卻也有著隱隱地期待。

他是喜歡孩子的。

“你走吧！”溫俊龍面色沉穩地看著他，他沒有表現出憤怒，但羅軒直覺地知道他此刻很生氣。

“溫俊龍，你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羅軒。你走吧，這裡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他們是我的孩子，我會照顧好他們，就像我曾經答應過你的一樣，我會傾盡所能保護他們平安健康地長大。”溫俊龍轉頭看著小寶，那樣小的模樣還沒他兩個巴掌大，他的語氣漸漸緩和，“小寶會好起來的，我會一直看著他，就算我以後老了，走不動了，病了，死了，我都會保護好他們。”

“溫俊龍……”

“你一直想走不是嗎？我覺得他們拖累了你對嗎？我不攔著你，你走啊！”

“不不不，我沒有。”羅軒搖頭，反駁道：“我沒有，我從沒有覺得他們拖累了我，是我的累贅。”

“那他們對你而言是什麼？”

羅軒一時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就像他十個月前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有孩子一樣。

“你走吧，羅軒。”溫俊龍再一次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羅軒走了，轉頭看他時，他依舊靜靜地站在玻璃窗前守護著他的小兒子。

羅軒伸出手看著自己手指上的結婚戒指，他以為溫俊龍會留他的，哪怕是一句他也會留下來，他不知道在孩子生下後在溫俊龍的家庭中該如何自處，他只是需要一個留下的理由。

可是溫俊龍沒給他，他成全了他，雖然一看就很不甘心，仔細想想溫俊龍的話還真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得不承認，羅軒有些失落，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吧！

自作自受的omega晚上失眠了，他有些想念大寶軟軟的手感，想念溫俊龍凶巴巴的語氣，擔心小寶羸弱的身體。他的整個心神都掛在他們三個父子身上，擔心、想念又懊惱。

他在床鋪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候，決定去醫院。

現在已經過了探望病人的時間，但醫院裡的護士除了新來的都認識羅軒，所以沒有人攔著他。他一路順利地來到大寶的嬰兒房，看過肥嘟嘟的大寶後才鬼鬼祟祟地去看小兒子。

哈哈，正好溫俊龍不在。羅軒大搖大擺地跑到溫俊龍之前站著的位置，可是一看到小寶的樣子笑不出來了。

他雙手撐著，臉幾乎要貼在玻璃窗上，心疼了。

“你怎麼在這裡？”溫俊龍回來了，他大概是去了一趟洗手間，頭髮和臉上都沾著水珠，疲憊感更重了。

羅軒不睬他，繼續看小寶，“我來看我兒子不行嗎？”

“你剛才不是要走嗎？”

“我走啦，又回來了。”

溫俊龍皺眉，過了一會兒歎氣道：“算了，隨便你吧！”

兩人靜靜的陪著小寶，只要羅軒再往旁邊靠一點，就能碰到溫俊龍的手，他偷偷看溫俊龍的臉色，心神安穩了幾分。面前的小寶睡得不安穩，溫俊龍的臉色也不好，周圍很安靜，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看著孩子微弱起伏的胸膛，仿佛兩人的呼吸同步了一般。

他心裡有些發酸，這麼多年了，他一直一個人過，甚至已經一個人過習慣了，並沒有覺得自己需要誰，但在這樣的夜晚，尤其是溫俊龍對小寶的守護，讓他忽然意識到這些是他的家人。

“溫俊龍，我來陪著小寶，你回去休息一下。這段時間你都沒休息。”

“不了，我在等一會兒，天亮了，老媽就回來替我。”

“我替你看著，不，是我來看著，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也擔心他。我，我，我，反正如果有任何情況，我絕對第一時間通知你，我一刻都不走開，一直守在這裡。”

溫俊龍疑惑地看著羅軒，他倒不是不相信羅軒會守著孩子，只是他疑惑為什麼羅軒突然轉變了。

羅軒突然踮起腳抱住溫俊龍，“溫俊龍，不要這麼愁眉苦臉的，高興一些有活力一些，你現在有兩個孩子，這難道不值得你高興嗎？”

“我高興不起來。”溫俊龍依稀能聞到羅軒身上孕期omega的氣味，據說要再等一兩天才會徹底消散。他吻著這個味道聞了接近十個月，他用力抱緊羅軒，他捨不得這個氣味，它是那樣美好。

“你要高興起來，如果你不樂觀，爸媽要怎麼辦，溫俊成和顏清也會擔心。”羅軒突然用力地拍溫俊龍的肩膀，“堅強起來吧，兄弟。”

溫俊龍一臉黑線，“我不是你兄弟，我是你老公。”

羅軒：“……”

羅軒推著溫俊龍往電梯處走，溫俊龍很不耐煩，“你放開，我能自己走。”

“沒事沒事，我不介意。”

“我介意，還有，你剛才是對那個護士拋媚眼了嗎？”

“沒有，你看錯了。”

“你明明就有，別想糊弄我。”

羅軒二話不說地將溫俊龍推進電梯，還幫他按好樓層，笑著擺手，“好好洗個澡，睡個覺，晚安，親愛的溫大爺。”

溫俊龍滿臉都是被敷衍的不爽，但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那一霎那，他著急地說：“好好看著，有事給我打電話。”

電梯關閉後，羅軒伸了個懶腰，“還是這樣的溫大爺比較正常點，哦哦，我的小寶，小爸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