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羅軒和唐旭談崩後，兩人相互慪氣不肯退讓，一直拖到當天傍晚也沒有和解。

冬天天色黑得早，冷得快，不巧天又下起了大雨。寒風夾著冷冷的雨水闖進室內，又濕又冷。

傭人關了大部分的窗戶，只留下幾扇用來通風，吃過晚飯後羅軒拖著溫俊龍早早回了房間。

房間裡開足了暖氣，床鋪上是厚厚的羽絨被和羽絨床墊，羅軒用被子在床鋪邊緣圍了一圈，將兒子們放進來，陪兒子們玩了起來。但每次他一和兒子們玩起來就不自覺地把溫俊龍扔在一旁，溫俊龍只要帶著筆記本在一旁工作。

窗外風雨交集，隔著窗戶都能聽見外面呼呼的北風，雨水打落在窗戶上聲音清脆可聞，那些濺起的水花仿佛透過冰冷的空氣潛室內。而室內是濃濃的暖意，明亮的燈光下厚厚的地毯鋪陳整個房間，高高的床鋪上深灰色的柔暖被單包圍著他的伴侶和孩子們。他們的歡笑聲在房間裡蔓延開，經常打斷他的思路，可是他卻不肯離開到安靜的書房去。

他喜歡這樣的日子，一抬頭就能看到家人快樂美滿。

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歲月靜好的恬適。

只是這樣的安逸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打破，“喂，陳言，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陳言有些急迫地說道：“研究所起火了，不知道是不是雷電的問題，火勢已經蔓延了兩三間實驗室。”

“有沒有人員傷亡？”

“目前還不知道，據說今天沒有人加班，但具體人員情況我們還在核對。”陳言那頭很是吵亂，似乎是有人跑過來跟他說了些什麼，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後才繼續跟溫俊龍說道：“其中一間實驗室就是我們合作研究beta專案的，到現在還沒有撲滅，估計之前的研究資料都毀了。這次屬於我們監管不力，造成的損失我們將一力承當。”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溫俊龍起身準備換衣服，一旁的羅軒見他這樣用口型問了“什麼事”。

“你聯繫炳文了嗎？”溫俊龍問道，這個項目可以說是黃炳文的心血，出了這樣的事情，估計他要急瘋了不可。

陳言那邊依舊亂糟糟，這是旁邊人對他說了什麼，他嚇得大叫起來，“什麼！怎麼會找不到，再去找找。還有消防車什麼時候來，打電話催啊……”

他過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才回答，“我們聯繫不到炳文，有人說下班前看到炳文在實驗室裡出現過，不知道他後來走了沒有。”

溫俊龍頓時急了，不管他現在對黃炳文有多少懷疑，但他們畢竟是多年的好友，一聽到這個消息，溫俊龍繼續掛了電話匆匆跟羅軒告別出了門。

出了這樣的事羅軒也沒心思玩鬧，早早哄了寶貝們睡覺，自己則裹著被子縮在客廳沙發上等溫俊龍回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溫俊龍還是沒回來，而羅軒則有些困了。

唐旭晚上睡不著，出來隨便走走，便看到在客廳裡睡著了的羅軒。

“喂，你怎麼不回房間睡？”唐旭搖醒了羅軒。

羅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問道：“溫俊龍還沒回來啊！”他一邊說著一邊慢吞吞地抓起被子，抓住這邊那邊掉了再抓起那邊這邊又掉了，最後只好不管不顧地仍由被子半掉著。

唐旭看他這樣迷糊的樣子有些好笑，走過去幫他把掉在地上的被子一角撿起來。

羅軒看看重新回到手中的被子“哦”了一聲，繼續回房間。

可是他還沒走幾步，就聽見電話聲響了起來。

因為時間已經是晚上，半夜裡四下安靜時突然冒出的電話聲格外響亮和突兀。

“您好，請問您是羅軒先生嗎？”

羅軒心裡突了一下，“是的，我是。”

一般在半夜出現這樣的電話，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羅軒心裡暗暗祈禱，但還是聽到對方說：“您好，這裡是xx醫院，您的alpha因為車禍被送進我們醫院，現在正在搶救，需要您來一趟……”

羅軒腦海裡嗡的一聲響，之後的話什麼都沒聽進去。

唐旭見他臉色大變，詢問道：“怎麼了？”

羅軒掛了電話，立即給溫俊龍撥了電話，無人接聽。

他心裡更加不安，匆匆向門口跑了幾步又跑了回來，“溫俊龍出車禍了，我要去醫院一趟。”

他回房間拿了錢和證件又飛快跑了下來，唐旭抓住他，“別急，先穿好衣服，帶好東西。我去叫連天野起床，你家有跑車吧，讓他飆車送你過去，速度更快。”

“好好。”

唐旭剛要回房間，就看到值班的傭人說黃炳文來了。

對方一進門就非常著急地說：“羅軒，溫俊龍回來沒有？我剛剛在車上跟他通話，話才說到一半他就那邊就沒聲音了。”

“他，他車禍了，現在在xx醫院。”

“那還等什麼，快點走，我開車來的送你去醫院。”他說著就要把羅軒拖走。

羅軒心裡記掛著溫俊龍，被他這麼一拖，還沒反應過來腳步就已經跟了上去。

唐旭見他身上只穿著薄薄的線衣，抓起衣架上的一件長款羽絨服追了出去。

這一夜的雨居然還沒停，反而越下越大，天色漆黑，門口的燈光折射在雨水中，越發顯得陰冷。

羅軒已經坐在副駕駛座上，唐旭將衣服塞給他時，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到被雨水淋濕的唐旭，說了一聲，“謝謝。”

黃炳文似乎很著急，“坐好了，我們要走了。”

那一刻唐旭借著微弱的燈光看向他，這麼多年他肥胖的臉依舊沒變，因為沾了雨水反而顯得有些狼狽，然而這樣的狼狽卻讓他的腦海中閃現出當年的畫面，他心裡突然湧起一些不祥的預感。

他緊緊扒著窗戶，車裡羅軒焦急的臉龐和當年被車燈照亮的臉重疊在一起，他焦急而哀求地說：“再等等，等連天野來開車，他開車很穩很快。”

黃炳文急躁地吼道：“這時候你還說這些，快點放開，我們要走了。”

唐旭被他這麼一吼，本能地拉開後座位的車門，“我也去。”

黃炳文見他已經坐了進來，沒理由再將他趕走，只能立即開車。

前排的羅軒將羽絨服穿上，他看到唐旭身上的衣服也不多，他看到後車座上有一件外套，便讓唐旭先穿上。

唐旭這才感覺到身上有些濕冷，趕緊穿上衣服後就開始不停地給連天野打電話。

開車的黃炳文從鏡子裡看到他的舉動，一踩油門，車速又加快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劈裡啪啦地打在車窗上，冰涼的冷意透過窗戶傳入車內。而窗戶外的景色因為天黑看得並不清晰。

唐旭明顯感覺到車速快了起來，他偷偷看了黃炳文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他，尷尬地笑了一下。

“連天野，快接電話啊，快啊！”唐旭一邊打一邊小聲嘀咕著。

羅軒此時冷靜下來，發覺唐旭的反應有些奇怪，他抬頭看向黃炳文，見對方的表情十分嚴肅甚至有幾分兇狠的意味。

他忽然想起昨天溫俊龍說對黃炳文有懷疑的話，心裡也不禁起了幾分疑惑。

“炳文，溫俊龍是兩個小時前出門的，你怎麼現在才跟他打電話。研究所著火了，他還以為你在火場裡，很擔心你。”

黃炳文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早就回家了，手機沒電後來才開機的。溫俊龍跟我說了著火的事情，要不是以為我在裡面，他也不會出門。”

就在此時，連天野終於接了電話，“唐旭？”

“連天野，你快起床，我們正在去xx醫院的路上，溫俊龍出車禍住院了。”唐旭握著電話越來越緊張，明明此時黃炳文並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但是他就是本能地感到危險。

他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黃炳文正開車送我和羅軒過去，你快點，我們現在在……”

車輛開得很快，他轉頭看向車外，正好有個路牌一晃而過，剛好路牌附近有路燈，他看清了上面的字，“我們不是去xx醫院嗎？怎麼到了這裡？”

羅軒此時也發現了不對，正疑惑之際發現黃炳文卻不慌不忙地從腳邊拿出一個賽車頭盔。

“黃炳文，你幹什麼？”車速越來越快，羅軒想要阻止他，但黃炳文體型太大，將這個駕駛座都沾滿了，羅軒無法夠到刹車，就連方向盤也搶不過他。

黃炳文將頭盔戴好，打開車門，“刹車壞了，跳車吧！”

話雖這樣說，但黃炳文在跳車之際猛地又踩了一下油門，車子直直的沖了出去。

現在是雨夜，四周昏暗，等羅軒和唐旭再轉頭看前方時，發現居然是盤山道的拐角處，而車子正快速沖向護欄。

碰——

車子狠狠地撞向護欄，護欄估計已經使用了一段時間經不住這樣的撞擊，直接損毀。

羅軒只感覺車子快速向前飛出後，猛地承受重擊後又開始快速翻滾下落。

在翻滾過程中他滑到了主駕駛位上，他緊緊的扒著方向盤生怕從開著的車門甩出去，他的耳邊是轟隆隆的撞擊聲，速度太快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在猛烈的撞擊和翻滾中昏了過去。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將整個冬天的雨水都在今晚傾倒出來，非要將天地間折騰得慘澹淒涼不可。

黃炳文從車裡跳出來後順勢在地上滾了幾圈，車速太快他還是被甩到護欄上，但所幸護欄承受住了他的重量。而他的頭盔幾近損壞卻很好的護住了他的頭部，但他的傷勢也不輕，只是他本來身體脂肪就多，再加上衣服穿地也很多，更重要的是他早早就在關節處做好了防護。

他緩了好久才踉蹌地站了起起來，摘掉頭盔，冷眼看著車子在山腰上翻滾了幾下終於不動了。

這處地方是他早就打聽好的，前幾天剛出過車禍，防護欄甚至還來不及完整修護。

這次的計畫頗為冒險，如果預估不好，可能連他自己都要喪命。

而他竟然進行了這次計畫，就必須保證羅軒和唐旭必須死。

他看著瓢潑的大雨和雨中側翻的車輛，決定下去看看。

他扶著欄杆小心翼翼地踩在山土裡，一踩下去就發現不對勁，土壤太鬆軟了。他剛想回去，突然腳下的土坡整體滑落，他飛快抓住護欄半個身子懸在空中，等他回過神一看。

車子已經被泥土覆蓋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