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猴兒酒味道美,但卻是實打實的烈酒。
尋常普通人喝一口怕要醉上三日不止,但修士們畢竟體質好,所以雖不至於昏睡,但迷迷糊糊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卻是極有可能的。
蕭禾爽到飛起,連日的苦悶都得到了紓解,他只覺得看什麼都順眼,看什麼都高興。
這會兒看著‘洛飛哥’都像師尊了,真是妙事一件。
“洛飛哥!”蕭禾眨眨眼,嬉笑道,“我以前竟沒發現,你長得這麼好看。”好看到和師尊一模一樣了,真好吶!
都說酒後吐真言,但其實雲清知道,酒鬼說的話是不能聽的。
但這會兒,他卻沒法不聽。
少年似是無骨的靠在他懷中,一雙水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紅唇因為酒氣暈染而越發動人,可說出來的話卻戳人心的很。
雲清冷聲道:“我不是洛飛。”
蕭禾卻壓根不信,他巴著雲清的衣服,嘀咕道:“不是洛飛哥,還能是師尊不成?”
他聲音雖小,但卻一絲不漏的飄進了雲清耳中,不由地讓他心中一沈,他冷聲道:“我是雲清。”
“怎麼可能!”蕭禾像是聽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話,彎著眼睛瞪他,“洛飛哥你別開玩笑啦,我還能分不清你和師尊嗎?師尊是高高在上的,是碰都碰不到的,但你不一樣啦,你就在我身邊,能陪我聊天,能與我喝酒……還能……還能……”
他自己小聲嘟喃了幾句,聲音低的很,雲清並未聽清,但最後一句,卻聽得明明白白。
“總之……你最好啦,比師尊好太多了!”
雲清眸子微沈,真切的體會到了從心口處傳來的刺痛,他看著懷中面色緋紅的少年,涼聲問道:“你不是最喜歡師尊嗎?他救了你,你仰慕於他,甚至還說過只想站在他身邊。”
雲清的話落在蕭禾耳中,卻一下子激起了他的傷心事。
他當然喜歡師尊,他當然仰慕於他,他將他當成活著的希望,當成生存的支柱,當做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可是……有什麼用?
師尊的身邊站著的是師母。
師尊註定不能屬於他。
他的師尊已經是別人的了。
一想起在花香樓看到的男女交疊,他就心中煩躁,不禁惱聲道:“都過去了,我就是一時迷糊,現在才覺得不切實際,喜歡啊仰慕的,都沒用,師尊離我太遠了,夠不著的。說起來,還是咱倆好……”蕭禾仰頭看著這位像極了師尊的‘洛飛哥’只覺得心癢癢得很,“洛飛哥,你真好看。”
雲清扣住蕭禾的腰,暗沈的眸子望進他潤色的眼中,恨不得將這個沒心的少年拆之入腹。
因為年輕,所以肆意。
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想仰慕誰就仰慕誰。
上一刻還口口聲聲地仰慕於他,可不過才短短幾日,他便能這樣誘惑別人了。
倘若剛才他沒及時出現,洛飛就吻他了吧?
而他……會拒絕?
根本是在期待吧。
一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雲清便覺得心臟處像是被蛇咬了一般,刺痛得厲害。
他想了斷,可其實蕭禾早就放開了。
原來只有他可笑的將那份執念深埋如心,浸泡入骨,除之不得,拋之不去,為此日夜折磨。
可他呢,拿的快,放的更快。
如此灑脫,如此可恨。
分不清心中湧動的是嫉妒還是憤懣,雲清帶著絲泄憤的意念,垂首吻住了他。
雙唇相接,雲清因為那美好的觸感而眉頭微皺。
而蕭禾驀地睜大了眼,眨都不眨地看著他。
師……師尊!師尊吻了他!
不……怎麼可能,師尊只會吻師母,不可能吻他的。
是夢嗎?不對,不是……
啊……蕭禾亂七八糟的腦子忽然間搭對了線。
是洛飛哥啊。
長得非常非常像師尊的洛飛哥。
真好。
蕭禾看著眼前的人,在心中默喊著師尊的名字,然後試探地舔了他一下。
雲清本來還有些清明的眸子陡然轉深,毫不猶豫地分開他的牙關,橫掃直入,揪著他的舌尖,開始瘋狂入侵。
蕭禾腦袋有些暈,但卻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他仰頭承受著,心中默念著師尊的名字,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
師尊在吻他,師尊在親他,師尊抱著他,給予他,擁有他。
那種讓頭皮都顫栗的快感讓他有些忘乎所以,蕭禾主動環住了他。
雲清因為他的動作而稍微喚回一絲心神,剛剛放開了他,蕭禾卻自己纏了上來,甚至還難耐的動了動身體。
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雲清將他抱起,直接回了屋子,將他扔到床上,他欺身壓了上去。
蕭禾腦袋裏亂哄哄的,只覺得身體酥麻,心也癢癢,看著師尊,就想起那個緋色的夢,然後就更加熱了。
深吻熱吻激吻,隨後開始忘乎所以。
漫長的,磨人的,熱烈的,像是怎麼索求都不夠的親吻之後,是更加撩人的觸碰。
蕭禾在酒勁的催使下,徹底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只知道要享受,要舒服,要死死地抱著他。
直到一陣劇烈地疼痛之後,蕭禾驀地睜大了眼:“疼,疼。”
雲清吻著他,手指微揚,一抹淺光劃過,徹底安撫了那受傷的地方:“別怕,沒事的。”
這聲音似是帶著魔力,蕭禾再度放松了身體,疼痛過後,他感覺到了一陣難以言說的滋味,不禁發出細碎的呻吟聲……
夜朦朧,月高掛,一室旖旎醉春秋。
當攀上高峰後,蕭禾幾乎以為自己會死過去。
他緊緊地抱著身上的人,閉著眼輕哼著,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而此時,他身上的人用喑啞的聲音低聲問著:“蕭禾,我是誰?”
蕭禾人醉,酒醉,心更醉,他剛想低喊一聲師尊,卻猛地反應過來……不是師尊。
怎麼會是師尊?明明是長得很像師尊的洛飛哥。
他迷迷糊糊的,想到不是師尊竟一下子踏實了,軟聲喊道:“洛飛哥。”
甜糯柔軟的聲音因為剛剛饜足而越發動聽,可伴隨著這音調說出來的話,卻殘忍地像一把利刃,能將人的心臟整個刺穿。
真是醉的厲害啊,到現在都分不清是誰。
雲清嘴角有一絲苦笑,可眼底卻滿是悲哀。
罷了,分不清就分不清,也好。
他垂首吻上他,讓他發不出聲音,然後再度埋了進去。
反正他不是他,不是他的他。
索性就只要快樂吧。
如此荒唐的一夜,第二天醒來,蕭禾簡直下不了床。
宿醉的滋味不太好,頭疼的要裂開了一般。
而再一想想昨晚發生的事,蕭禾整個人都入墜深淵。
他……他都做了什麼!
身後的刺痛還清清楚楚,實在是沒法自欺欺人。
他竟然……竟然……
蕭禾慌了,臉色發白的坐在床上,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把洛飛當成了師尊,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雖然當時醉酒的時候分不清東南西北,但酒醒之後,腦中殘余的記憶卻清晰地有些驚人了。
洛飛送他,他拉著他,然後……他糊裏糊塗的把洛飛看成了師尊,吻了上去?
再然後……
蕭禾簡直不敢想了,想想都胸腔裏全是冷氣。
他把洛飛當成最好的朋友,可是卻和最好的朋友發生了這樣的事。
即便是喝醉了,但是也太過了!
以後,他們還要怎麼見面?以後,他們還要怎麼相處?
而且……蕭禾癱坐在床上,面無血色。
他徹底沒法自欺欺人了。
他的確對師尊抱有這樣骯臟的念頭,他的確是在渴望著自己的師尊。
哪怕他有了師母,哪怕他只把他當成徒弟。
可是他卻能在喝醉了之後,把另外一個人完全當成他,進而做了這樣的事。
完了,完了……蕭禾腦中閃過的只有一個念頭,他徹底完了。
如此渾渾噩噩了整整三天,蕭禾還是振作起來了。
他得去找洛飛談談,得和他解釋一下,哪怕他從此與他絕交,但他至少得道個歉。
這樣想著,蕭禾去了洛飛的院落,可是卻沒碰上人。
瑞心叼著根仙草說:“小禾,來找洛飛?他出任務去啦,嘖嘖,這小子運氣真好,竟然去了玄蹤林,這下可要發啦。”
洛飛不在?蕭禾有些怔楞。
瑞心拍拍他肩膀:“不急啦,估計他半年內是別想回來啦,無聊的話就來找我們玩,師兄再帶你去喝猴兒酒!”
蕭禾一聽酒就怕,連忙把頭搖的像撥浪鼓。
從瑞心那兒回去,蕭禾略微松了口氣。
洛飛哥出去了,大概是想避開他吧。
也好……等時間長了,也就淡了,之後就能像往常一樣了。
了結了一個心事,蕭禾的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
他往青鸞殿走,穿過一片仙草林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低語:“住……住手。”
這女聲音質略低,但卻婉轉有韻,好聽的很。
而蕭禾卻是身體猛地僵住,意識到那是誰了。
紅霜,他的師母。
蕭禾到底不比以前,只是聽了一聲悶哼,便知道那是在接吻,而能和師母接吻的就只有師尊。
雖然沒看到,蕭禾卻覺得胸腔裏一陣刺痛,痛得讓他拔腿就跑。
他真怕看到,真的很怕。不看還能想,一看就……
可其實……現在就該絕望了吧。
本來就是他自己的妄想。
蕭禾跑的太快,所以沒聽到後面的內容。
紅霜啪的一巴掌甩過去,冷聲道:“烈情你給我滾!回去找你的小狐貍精,老娘沒空在這搭理你。”
那被喚作烈情的男人被扇了一巴掌也面不改色,反倒輕笑:“別說些沒用的了,你攀了高枝,還能看得上我?”
***
蕭禾一路直直跑回了青鸞殿,把自己關在屋裏一整天,楞是沒出門。
直到晚上的時候,雲清過來了。
他還是那副樣子,白袍,墨發,雲淡風輕,風華無雙。
可蕭禾卻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怎麼了?一天沒吃飯。”
蕭禾不出聲。
雲清眸子微斂,走過去問道:“還耽於修習了?”
蕭禾因為他的靠近而猛地後退了一步。
雲清身體微僵,但很快他就恢復如初,不,甚至比之前還要平靜冷漠。
“明天我就有時間了,我們正常上課。”
蕭禾這些天被折磨的連覺都睡不著,只要閉上眼,醉酒那晚上發生的事就會湧上心頭,然後他就發了瘋一樣的想著他,念著他,比以前還要渴望的渴望著他。
他因為他都快變得不是人了,可他,他的師尊還是這麼沈穩冷靜,還是這麼淡漠冷薄。
不……他並不淡漠,並不冷薄,他只是對他這樣而已。
就像剛才,他也可以在仙草林裏和師母親吻,他也可以熱情地撫摸她,愛她……
一想到這裏,嫉妒像條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臟,蕭禾忽然有些忍不了了。
“我不想上課!”
雲清看著他:“怎麼?”
蕭禾不看他,只是皺著眉,冷聲道:“我要出去!”
雲清眉頭一皺,聲音略沈了一些:“去哪兒?”
蕭禾說不出個所以然,但雲清卻幫他加了一句:“想去玄蹤林?”
玄蹤林是哪兒?蕭禾隱約覺得有些印象,但卻記不太清楚,不過有個地方就行,只要不是青鸞峰就行,於是他大聲回道:“對!我想去玄蹤林。”
周圍的氣氛陡然冷了下來,雲清的眸子冰的像是冬日寒霜,讓人望而生畏。
“才和他分開三天,就受不了了?”
蕭禾略微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被迫和雲清對視,望進那雙絲毫沒有感情的眸子裏,蕭禾什麼反應都忘了,心臟似是都被死死抓緊了。
雲清盯著他,聲音低沈,滿是冰碴:“蕭禾,你到底是薄情還是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