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做妾
龔青嵐坐在炕上,神色恍惚的繡著花樣。似乎想到什麼事兒,嘴角扯出一抹淺笑,粉面含春,眸子裡盈盈氤氳著水光。
紅玉與紅鳶對望一眼,皆是不知發生了何事。至從大少奶奶回來,便是這一副魂不守捨。
心中擔憂出了事兒,便詢問隨著大少奶奶出府的紅袖,卻是半字也撬不開。
這時,紅袖臉色凝重的掀開簾子進來,將手中的信遞給龔青嵐:“大少奶奶,這是長寧侯世子來的信。”
龔青嵐回過神來,皺著眉頭,將信件拆開。裡面卻是只有一句話:納齊楚嬰為妾,恩怨兩消。
沉吟了半晌,將信紙在燭火上點燃,扔進裝著銀絲細炭的銅盆裡。“大爺還在書房?”
紅袖點頭:“含情在伺候著。”語氣裡泛著酸氣。
龔青嵐放下針線,不待開口,房門外傳來談話聲。
紅娟拘謹的行禮:“二夫人,您來了。大少奶奶在做針線,奴婢去通報一聲。”
二夫人笑著道:“都是一家人,何須這般客套。”
龔青嵐挑眉,人常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是二夫人,想來是為了齊楚嬰的事兒。放下針線,正欲迎出去時,二夫人已經挑著珠簾進來。
龔青嵐上前行禮,二夫人忙不迭地說道:“侄媳婦兒,無須多禮。”嘴上雖這般說,卻是站著不動,受了一禮。
龔青嵐吩咐紅玉捧上茶水,請二夫人坐下:“二嬸娘,這是今年新出的君山銀針。”二夫人雖然面上掛著笑,卻難掩憔悴。二老爺已經將外室抬進府,據說得的什麼好東西,都先緊著小妾兒。二夫人心本就針眼小,自是看不過眼,氣得下不得床。
二夫人望著杯中芽豎懸湯中,沖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觀。淺抿一口,笑道:“可不是呢,滋味甘醇,我才偶得二兩,叫嬰兒那丫頭孝敬她祖母去了。”
龔青嵐笑了笑,並不接話。
二夫人眸子暗了暗,齊楚嬰是將略好的粗茶孝敬給老夫人。這般好的茶,她自個都捨不得喝。無非就是讓這小賤人搭腔,她好討些去,借花獻佛。可龔青嵐不接話,她倒不好直說。只得拿起放在炕上的一塊繡著的花樣兒佯裝看得仔細。
“侄媳婦兒倒有一手好針線,瞅瞅這君子蘭,繡得活靈活現。真正是個心靈手巧的,竟把府中上好的繡娘都比下去了。”二夫人笑吟吟的誇贊。
紅玉撇了撇嘴,大少奶奶才繡了一片枝葉,裡頭都未填色,哪兒瞧得出繡技?這話說的,不嫌膈應人?
龔青嵐心中冷笑,二夫人話中帶刺兒,一會提示她不夠孝順,一會兒將她與繡娘放做堆比較,暗諷她身份低下。
“左右無事,便胡亂戳兩針罷了。哪裡有小姑子的針線好?當初可是請教坊的繡娘教的,盡得真傳呢,侄媳婦兒的這點針線就不夠看了。”龔青嵐淡淡的笑著駁回。
‘盡得真傳’四個字,讓二夫人臉色鐵青。
當初教齊楚嬰針線的繡娘,心靈手巧,一手不凡的繡技令人贊不絕口。二夫人便動了心思,將人請進家中,沒有多少時日,繡娘與二老爺攪合在一塊。事發後,被二夫人給發賣了。那時二老爺與二夫人吵鬧得厲害,老夫人便將齊楚嬰送到上京。
二夫人想甩手走人,可想到接下來的事情,便忍住了。東拉西扯,仿若尋常般談天。目光落在紅鳶紅玉身上打轉,龔青嵐便知曉她要說的話,不妨給旁人聽了去,便讓紅鳶紅玉出去。
聽著珠簾落下的碰撞聲,二夫人緩緩的說道:“嬰兒是個好孩子,從不曾與人紅過臉兒,今兒個帶著丫鬟上街,卻是被世子給抓了去。”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哽咽道:“前些個日子裡,嫣兒參加王府宴會,被不長眼的東西傷了臉。我本想著去燕王府為她做主討公道,可她哭天抹淚的不許我去,怕壞了兩家關系。一個兩個不讓人省心,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說到傷心處,二夫人捂著臉哭泣。齊楚嬰是她的心頭肉,若有個萬一,可如何是好?
心中不禁悔恨,好端端的為何要將嬰兒喚來燕北。
龔青嵐滿臉震驚,臉色一變,布滿了擔憂:“原來是真的?侄媳婦兒聽到風聲,長寧侯世子不願善了,要納小姑子為妾。”心中卻是冷笑,燕王府與齊家早已撕破臉,還能壞到哪兒去?這般說,無非就是叫燕王府欠了個人情。
聞言,二夫人唬了一跳,大驚失色。
“啪——”手中的茶盞骨碌的滾落在地,渾身仿佛被抽去了力氣,無力的癱軟在炕上。
二夫人怨恨不已,死死的揪著炕上鋪著的褥子。若不是那狐狸精,她怎會得罪了長寧侯世子?若是嬰兒當真做了妾……眼底驟然閃過凶光!
“侄媳婦兒,你可得幫幫二嬸娘。嬰兒在京中與太醫院院使嫡長子有了婚約,怎可另嫁?再說,嬰兒是正經的嫡長女,怎能給他人做妾?這不是打齊府的臉面麼?楓兒在外行走,豈不是受他人笑話?覺著我們齊府落魄了,誰敢與咱們做生意?”二夫人臉色蒼白蠟黃,厚厚的一層脂粉也是遮掩不住。
龔青嵐不以為意,二夫人的言外之意便是好好的世家嫡女,給人做妾,便是賣女求榮。若當真是有家底的世家大族,斷然不會做出這等落了身份之事。有心人便會揣測,齊府是否開始敗落,不若表面光鮮。如此一來,那些個滑奸精明的商戶,斷然是不敢與齊府合作,對生意有極大的影響。
可,若是齊楚嬰被退婚呢?
那一切自是另當別論!
“二嬸娘,侄媳婦兒與夫君能幫助,定是不會袖手旁觀。我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一榮俱榮,一損皆損。”龔青嵐憂心忡忡的說道:“長寧侯世子畢竟是當今皇後娘娘的嫡親胞弟,他想做的事,一般無人勸得住。這事兒得盡快的解決了,莫要等消息傳到京城。若是被太醫院院使彭政大人知曉,斷然會退親。”
二夫人一怔,神色萎靡。是啊!誰敢與皇後胞弟搶人?
龔青嵐收惙著針線簍子,不經意的說道:“長寧侯世子不是非小姑子不可,他無非是被二嬸娘擺了一道,心中一口惡氣無處出罷了。若是好好登門賠罪,送上身家親白的姑娘,身份上不辱沒了世子,指不定事情有轉圜的余地。”
庶女換嫡女,自是行不通。可誰家的嫡女願意給人做小?二夫人沒了主意,忽而,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眼底閃過一抹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