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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妻歸來》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分家

 四個穿著不俗,帶著痞氣的男子,五花大綁。被長福長順一推,踉蹌的跌坐在地上。

 為首的青年男子顧歡,膝蓋磕碰在地上,痛的臉色微微扭曲。張嘴想要罵人,可瞧見大驚失色的二夫人,仿若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欣喜道:“二表姑,你可要為侄兒做主,這些個沒長眼睛的東西,居然敢綁我,對我動粗!”

 一聲二表姑,嚇得二夫人三魂丟了兩魄。雙手死死的揪住錦帕,手指青白。

 “還不快放了爺!你們這些瞎了眼的東西!我可是你們二夫人的侄子,待會讓你們好看!”顧歡似乎沒有察覺到二夫人的失態,罵罵咧咧的叫囂!

 老夫人一時反應不過來,待聽到顧歡的謾罵,氣得心口不順,指著顧歡對著二夫人道:“這個地痞無賴是你表侄兒?”

 二夫人嘴唇發白,老夫人自詡名門世家,最是瞧不上窮酸、地痞,與他們有關系,便是辱了她的身份。

 下意識的想要撇清關系,卻聽顧歡插嘴道:“老夫人,我是二表姑的侄兒,母親是二表姑的表姐。”雖然一表千裡,不是很親厚,可關系都是走出來的不是?

 聞言,老夫人臉‘刷’的拉下來,陰沉的呵斥著龔青嵐道:“你將這群潑皮領進來作甚?莫不是要告訴我,是他們做的假賬?”語氣到最後,透著濃濃的譏誚。

 龔青嵐臉上笑意漸深,看著二夫人癱坐在椅子上,嘴角上揚道:“他們不做假賬,可這虧空的銀子,卻是與他們脫不了干系。”

 “侄媳婦兒說什麼呢?這賬房之事與他們有何干系?莫不是說你雇傭他們放的火?”二夫人因心虛而底氣不足。

 龔青嵐笑而不語,長順立即將從顧歡身上搜出的字據、銀票,一一擺在炕上的小幾上。

 老夫人看著上面的印章,與字據內容,怒火翻騰。‘啪’一手拍在桌子上,叱道:“老二媳婦,你說說這是什麼?”說罷,將字據甩在二夫人身上。

 二夫人看到字據,驚魂未定,臉色煞白的說道:“母親,我……我不知道,是她誣陷我,定是她誣陷我!”恐慌的目光閃爍不定,指著龔青嵐,一口咬定是她所為!

 按照大越律法,私放利子錢,是要抄沒家產。倘若她承認了放利子錢,在齊府更加沒有她的容身處,老夫人不得恨她去死?

 龔青嵐嘴角掛過一抹譏笑,淡定從容的說道:“二嬸娘私底下放利子錢,大約有好些年了。有些陳年老賬,雖被毀了字據,卻也不是無跡可尋。城南李記鋪子李元普掌櫃,一年前二嬸娘放了利子錢給他。可李掌櫃的鋪子這一年來毫無起色,根本無力嘗還。而您這遠房侄兒一直替你做放利子錢逼債之事。前日裡便是逼死了李掌櫃,攤上了官司,二嬸娘怕鬧開了去,便做假賬挪用公中銀子化災吧?”銀子一下子掏出太多,無法填補空缺,適才將賬房給她管,禍水東引麼?

 可惜,前今兩世,她太清楚許榕的為人。從她手中奪權,好比拿刀子剜她心窩。

 便私下裡與齊景楓借了人,暗地裡查二房的人與誰接觸,恰好夜裡便逮著顧歡來要銀子,將幾人綁了起來!

 聞言,老夫人氣得仰倒,這挨千刀的,竟然在外放利子錢,且攤上人命官司了!

 二夫人瞳孔一縮,這個賤人怎麼知道的?就連齊少恆她都不曾聲張,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見龔青嵐從容不迫,霎時七上八下的心,反倒落了下來。故作鎮定的說道:“侄媳婦兒,但凡都要講究證據,瞎編胡謅,不就是一張嘴?誰都會說!可也得讓人信服!”頓了頓,看著顧歡幾人道:“隨隨便便找幾個閒人無賴,就能往我身上潑髒水了?我在燕北孤身一人,何時有個表姐了?若當真有,豈會不走動走動?”

 龔青嵐知曉二夫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斷然不會輕易的認了罪。也不急,只是整好以暇的坐在圈椅上,看戲!

 果然,如龔青嵐所料。顧歡見二夫人與他撇清關系,變了臉色:“二表姑,你怎麼能這麼說我?若不是我替你放利子錢,你怎得有銀子置辦私產?”

 二夫人氣的嘔血,沒見過這般蠢笨愚鈍之人!

 看著老夫人臉色一沉,二夫人委屈的喊了一聲,“母親,冤枉啊!”可觸及到老夫人刀子一般的眼神時,心中發寒,手腳一片冰涼。心知不能糊弄了過去,連忙豎著三根指頭,指天道:“我許氏指天發誓,若當真有放利錢,便天打雷劈!”劈死龔青嵐那小賤人!

 老夫人哼了一聲,垂著眼角說道:“你也別動不動發誓,若當真有用,你早已劈死了。”老夫人一點臉面都不曾留給二夫人,她平素如何作,不觸及齊府利益,自個的利益,便由著她。可居然鬧出這等事兒來,叫她如何不怒:“綠水,你去傳喚二老爺、二少爺與大小姐來。”頓了頓,補充道:“柳姨娘與香姨娘一同喚來。”

 綠水應聲離開。

 二夫人擰緊了繡帕,目光怔然。這老不死的是打算徹查了?

 心底不禁發慌,可一想到未來女婿的身份,頓時有了底氣。捧著茶水喝著,壓下不安。

 齊景楓默默的立在龔青嵐身畔,目光深幽,不知在思索什麼。

 而龔青嵐鎖緊了眉頭,二夫人即使掌管庶務,依舊對老夫人有所忌肆。到底是為了什麼?若說因著齊少恆沒有掌管家主之位,做表面功夫。可前世齊少恆鏟除了齊景楓,坐上家主位,無人能要挾他。為何依舊恭敬的伺候著老夫人?

 不到片刻,一行人陸陸續續的來了。

 齊松看了眼屋裡人,目光在顧歡身上一頓,作揖見禮道:“母親,這麼晚喚兒子來,可是有事?”

 老夫人冷哼道:“你有了美妾,怎還會管家裡事?那麼大的火勢,你當真就不知?”目光陰冷的掃過新抬進府的香姨娘。

 香姨娘怯怯的垂著頭,不敢多看老夫人一眼,用余光打量著龔青嵐。

 “兒子命人出來查看,並無大礙,便沒有出面。”二老爺心疼美嬌娘,憐惜的扶著有身孕的香姨娘入坐,喚柳姨娘在一旁護著。

 被一雙兒女攙扶著的二夫人,看著齊松小心翼翼護心肝兒一般的對待香姨娘,心底不是滋味。“母親,人都已經到了,你有何話要說便說罷。媳婦兒還是那句話,事情不是我做,斷然是不會認了!”

 齊松與齊少恆、齊楚嬰訝異的看著二夫人,賬房的火是她放的?

 老夫人睨著龔青嵐說道:“你說老二媳婦放利子錢,挪用了公中銀子,填補不了空缺,便燒了賬房栽贓給你。除了這些東西,你可還有其他證據?”

 在老夫人心中,始終是偏袒二房。心中雖是有點信了,可到底龔青嵐不是她中意的,質疑她的品性。

 齊景楓掃過眾人一圈,淡淡的說道:“自我成婚,賬房先生長孫策,便告假回鄉。只留了三萬兩銀子做開支,若有急事需用一筆數目不小的銀子,便要開字據給我。嵐兒若挪用也只有三萬兩,何來的十萬?”

 眾人都是聰明人,這銀子與賬房的對不上數,儼然是陷害,可依舊無人吭聲。

 二夫人臉色驀然一變,她在這上面疏忽了。只想著將以往沒有去路的銀子,一同扣在龔青嵐頭上,卻忘了賬房的銀子可有這麼多?

 “好一個賊喊捉賊!”二夫人破釜沉舟,從龔青嵐身上入手,打算反咬一口。“龔青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陷害與我?當初將你許配給恆兒,最後嫁給楓兒,你心中不甘,記恨著我?”

 龔青嵐手指微微一顫,這細微的動作給站在她身旁的齊景楓察覺。不待他多想,便開口道:“二嬸娘多心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嵐兒怎會記恨二嬸娘?何況,庚貼上不是夫君的生辰八字麼?”頓了頓,繼續說道:“賬上雖然只有三萬兩,並不表示以往不曾有。賬房被燒,莊子上有賬本,可喚管事的送來,一齊對一對。”

 話中意思不言而喻,若龔青嵐當真只貪墨了三萬兩,虛報十萬兩,便是栽贓人誣陷她,好脫身。若賬本自二夫人管賬起開始查,超出十萬兩的空賬,那便是二夫人陷害龔青嵐。

 二夫人一噎,漲紅著臉道,避重就輕道:“你若知曉是楓兒,為何私下裡與恆兒有書信往來?”絲毫不談賬目之事。

 “二嬸娘莫不是糊塗了?二叔子與我不過是幾面之緣,我為何與他有書信來往?不過是與夫君下定後,寫了幾封書信了解罷了。”龔青嵐嗤笑,她接收到的書信都是齊景楓寫的,就算摘清了齊少恆,他也無話可說。

 二夫人肺都要氣炸了,卻是無言以對,伸手暗自掐了齊少恆一把,示意他開口。

 齊少恆早在龔青嵐努力與他撇清關系時,便懵了:“嵐兒……”她怎能說出這般無情的話?莫不是當真心底沒有了他?

 “二叔子叫我大嫂的好,莫要授人口舌,誤會你我有私情,毀了我清譽。被人死揪著不放!”龔青嵐眼底閃過諷刺,冷冷的看向二夫人。“二嬸娘收回的利子錢,在城外置辦了上好的水田與莊子。其余便是存在徐家錢莊,可要明日去查?一同帶上李元普的家室對峙?”

 前世裡她無意間知曉,二夫人從公中挪出來的銀子,全都放在徐家錢莊。用的不是她的名諱,而是少用的字。

 二夫人坐如針氈,手心滲出了冷汗。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怨恨,這賤人竟連這事兒也查清楚了!

 “母親……”二夫人張嘴想要辯駁,到嘴的話,卻是咽了下去。若當真仔細查證,她私藏的物件,怕是都要搗騰出來。

 徐家錢莊?老夫人心一沉,喝道:“綠依,帶人去搜!”購置私產,想來地契在她房中。至於錢莊的事兒,明日去查也不遲!

 老夫人看著龔青嵐的目光,有些許的復雜。這些事不是一時半會,便能查出來。她不但查出來,還叫許榕無從辯駁。恐怕是早有准備!

 “祖母……”齊楚嬰與齊少恆齊聲喊道,想要為二夫人求情。

 老夫人擺了擺手,打斷道:“你們也不用多說,若是憑空捏造,我定是會給你們母親公道!”

 齊少恆不容樂觀,看著他母親眼底的焦躁不安,便知事情屬實。可讓他氣憤的是龔青嵐竟反口說與他不曾相識!

 難道以前的濃情蜜意,都是作假的不成?

 每一分一秒,對二夫人來說都是煎熬。聽到屋外的腳步聲,心瞬間下沉,接著,便瞧見綠依掀開簾子,兩名護衛押著身軀肥胖的楊管事。二夫人臉上的血色頓失,瞬間想到弘德廳內龔青嵐敲打楊管事的用意!

 完了!

 二夫人向齊松求救,齊松一個眼角都吝嗇給她。

 “老夫人,這楊管事是城郊青平縣莊子的管事。鬼鬼祟祟的在二房側門,奴婢起了疑心,便讓人綁了起來,套出了他的身份,且從他懷中搜出了地契。”綠依一五一十的托出,將一疊地契擺放在桌子上。

 老夫人看著一疊地契,氣得氣血翻湧,面色鐵青。粗略的翻看地契,上好的水田大約有三百多畝,旱地一百畝,其中還有不少山地。可見她私吞了多少的銀子!

 氣氛霎時壓抑,二夫人面色灰白,狡辯的話,在楊管事出現的剎那,便卡在喉間。

 這時,跪在地上的顧歡,看到楊管事,驚詫道:“表哥,怎得你也被捉了來?”話落,看著眾人驟變的神色,後知後覺的發現,出了大事!

 也莫怪顧歡沒腦子,他不過是市井的混混,不曾在大宅生存過,怎知其中的暗潮洶湧?有的話說得,有的話說不得?

 良久,老夫人厲聲道:“你搬去佛堂罷!”此時此刻,由不得老夫人不信龔青嵐的話。

 二夫人篤定了老夫人不敢休她,便在事敗,也不曾驚慌失措,原以為不過罰禁足或則杖責。卻是超出了她的意料,叫她搬去住佛堂,她怎能甘心?斗了大半輩子,算計了大半輩子,最後落得居住佛堂的地步,雖然保留了二夫人的稱呼,可得勢的卻是那些個狐狸精。

 “母親!我又做錯了什麼?我置辦私產,還不是為了恆兒與嬰兒日子好過些?嬰兒不久就要嫁給鳳公子,若我私下不籌備,怎得將她嫁得體面?日後恆兒成親,哪裡有像樣的聘禮?哪一樣不是為了齊家著想?若老爺有出息,我何嘗不想像其他夫人一般,品茶賞花,何必費這個心,做著吃力不討好之事?”二夫人說著委屈的掩面抽泣。

 “我齊家嫁女娶媳,難道就靠你攢銀子,齊府出不起聘禮嫁妝?自你入府,可有苛刻虧待過你!”老夫人氣的胸口急促的起伏,這些年她有虧待了二房?良心喂狗了!“二夫人日後住佛堂,正房物件全都登記入庫!”

 二夫人一驚,這是徹底斷了她的後路!要關她一輩子!

 “母親,你不能趕我走!若是外邊的人找不著我,將放利子錢的事兒傳出去,齊府不得毀了?”二夫人豁出去了,她只有這一點能要挾老夫人!

 卻不知曉,徹底的激怒了老夫人,‘啪’的一聲,揚手將茶盞砸在二夫人臉上,面目怒火:“來人,將二夫人送往靜心庵!派人好好看守,倘若傳出一個字,我定要扒了你們的皮!”

 二夫人見老夫人發了狠,心底發顫,心裡悔恨不已,滿面淚水的哀求:“母親,媳婦兒錯了,媳婦兒被鬼迷了心竅,知錯了!求求您饒了我,饒了我吧……”

 “快帶走!”老夫人不耐煩的呵斥護衛!

 二夫人見大勢已去,頹敗的看向齊松,齊松至始至終沒有看過她一眼。心裡涼了半截,將希翼寄托在一雙兒女身上。齊少恆卻是垂頭沉思,壓根沒有看二夫人,只有齊楚嬰給二夫人使了眼色。

 布滿陰霾的心底,照入一道光束。二夫人心領神會:是啊!她還有一個貴人女婿,待他來府中下聘,老夫人敢把她關在庵裡到死?

 想到此,便也不哭不鬧的讓大房看笑話。抹干淚,隨著護衛走了。

 齊松見人都走了,邊上的香姨娘強撐著睡意睜開眼,心底愈發心疼,不禁心裡頭埋怨許榕會作。“母親,地契便給你分配了,短缺公中多少銀子,二房會補上。若無其他事,兒子便先回去了。”說罷,不待老夫人開口,攬著香姨娘起身,沉著臉對齊少恆、齊楚嬰道:“你們兩個也快快回去。”說罷,轉身出去。

 柳氏欠身,急匆匆的追上齊松離開。

 一時間,屋子裡只剩下齊景楓、龔青嵐與楊管事、顧歡四人。

 “楓兒,楊管事與這幾個地痞無賴,明兒個你送官去。”老夫人喝杯茶,平息了心底的寒意。竟不知許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挪走一筆龐大的銀子。

 齊景楓應道:“是。”

 老夫人放下茶杯,看著龔青嵐的目光極為復雜。她不認為楊管事出現在二房是湊巧,顯然是在龔青嵐的意料之中。每一步龔青嵐都計算好了,稍有差池,今日裡她便功虧一簣。

 就連二夫人的心思,她都摸透了。倘若二夫人與自個爭執,龔青嵐插話,二夫人興許會恢復理智。可她一反常態,緘默不語的立在一旁,由著自個收拾二夫人。

 “賬房燒了,重建也需時間。便暫且安置在藏書閣偏房裡,讓各個莊子、鋪子管事將陳年的賬本,重新抄錄一份。”說罷,老夫人對龔青嵐說道:“既然你已經掌家,就好好與楓兒齊心協力,莫要生了旁的心思。近日有些忙,便讓柳姨娘幫襯著。”疲倦的閉上眼,揮了揮手,示意二人退下。

 龔青嵐應了一聲,心中卻覺好笑。老夫人再如何對付二夫人,卻始終偏袒二房。臨了安排柳姨娘進賬房,為的是讓柳姨娘監督她吧?

 想到此,臉上露出意味難明的笑。

 長順、長福與幾個護衛,將吵吵囔囔的幾人帶了下去,楊管事嚇得回不過勁兒來,待回神之時,已然來不及,被關押在柴房。

 龔青嵐與齊景楓回到海棠苑,便沉著臉吩咐紅玉拿藥,拉著齊景楓坐在小杌上。徑自脫掉他的外衫,准備脫裘衣時,被齊景楓制止。

 “我來。”齊景楓嗓音略微低沉,耳根後染著紅暈。

 龔青嵐心底有氣,叫他上藥,偏生留在那兒耽擱那麼長的時間。“留疤了,我可是要嫌棄你。”說罷,推開他覆在她手背的手,將裘衣褪到他腰間,白皙的肌膚在燭火下,散發著耀眼的珠光色。可肩胛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刺痛了她的眼。“很疼吧。”手指輕輕的俯在晶瑩的小水泡上,眼底有著冷意。

 似乎察覺到龔青嵐情緒變化,齊景楓笑道:“不疼。”

 龔青嵐仿若未聞,拿著膏藥替他塗抹好,輕輕的說了一句:“傻瓜。”怎麼會不疼?

 齊景楓穿好裘衣,摸了摸她的頭頂,嘴角勾著淺淺的弧度,流瀉著一抹寫意的笑:“你今天累著了,洗漱下,去休息。”

 龔青嵐臉上的笑容一僵,緩緩的在他對面的小杌上坐下,思索了一下道:“你不問我,今夜裡的事?”目光深沉的望著齊景楓,今夜裡的她,顯得心計格外深重。不如表現的那般溫婉善良,他難道就沒有別的想法?

 齊景楓清冷的目光閃耀著一抹光芒,笑道:“我很高興。”

 龔青嵐愕然。

 “我高興你有心眼,不會平白被人算計了去。我要管理偌大家業,自有疏忽照料不到你之處。”齊景楓真的心底愉悅,她有城府,卻是不在他跟前掩藏。向他借人,便是她做事沒打算瞞著他。“日後有事,你便讓看守海棠苑的護衛去。”頓了頓,補充道:“他們與長順、長福一樣。”

 見他毫無芥蒂,龔青嵐松了口氣。想到去賬房時,嗅到的焰硝味,目光凝重。焰硝是軍營裡頭的東西,是燕王府管轄的物品,外邊不曾流放出來。不得不讓她多想,事情是否與燕王府裡的人有牽連?畢竟,上次去燕王府參加宴會,有人要毀了她的雙腿!

 “想什麼呢?”

 龔青嵐心頭一驚,忙斂去了心思。搖了搖頭,催促著他去洗漱。

 齊景楓目光深邃的凝著著她,龔青嵐只覺在這樣的目光下,她所有的小心思無所遁形,緊張的握緊覆上一層薄汗的手心。

 齊景楓撤走視線,忽而道:“好!”

 龔青嵐一怔,抬眼瞧著他起身去洗漱。吩咐了紅鳶一聲,緊隨著進了淨房伺候。

 ——

 靜心庵專門收容‘犯錯’的世家夫人、小姐。手段嚴厲,進來的人,不出三日,便要脫了人形。

 護衛將二夫人送到,便捐了香火錢給庵裡。

 “師太,老夫人請您多多照料二夫人。”護衛恭敬的說道。

 空絕師太看了眼打量靜心庵滿臉嫌棄的二夫人,念了句‘阿彌陀佛’:“施主放心,貧尼定會好生照料貴夫人。”

 看走護衛走了,空絕師太臉一沉,狹長的眼睛裡淬了冰,冷聲道:“帶下去,沒有挑完水,不許她睡覺!”

 靜安小尼姑領著二夫人去了靠近山腳下的禪房,捧著淄衣芒鞋:“師太給你取法號靜無,換上這一身衣衫,去後院挑水。”

 聞言,二夫人挑高了眉,不可置信的說道:“我挑水?齊府不是給了你們銀子?還要我做苦力?你們知不知道我的女婿是誰?過兩日就要來接我回府!”開什麼玩笑?換尼姑裝?她又不出家!

 靜安似乎習以為常,平靜的放下淄衣,走到門口喊了一聲。幾個老尼沖了進來,按住二夫人將她華貴的衣裳首飾拔了下來,通通收走。

 看著氣得哇哇大叫的二夫人,靜安面目表情的說道:“靜無,你要想通如今的處境,若是執拗,少不得吃些皮肉苦!”說罷,靜安出門等二夫人換衣。

 二夫人摸著手中粗糙的布料,恨不得咬碎一口牙。眼底閃過怨毒,她出去後,定然不讓那小賤人好過!

 黑漆漆的山道間,二夫人穿著淄衣芒鞋,肩上挑著兩桶水,累得喘氣。腳下一個踉蹌,半桶水晃出一大半。

 “啪——”

 鞭子鞭笞*的聲音,響徹寂靜的山道,格外的□人。

 “啊!”二夫人痛得背一挺,扔掉肩上的扁擔,緊緊的捂著皮開肉綻的後背。

 “啪——”

 鞭子再次抽打在她的後背,隨之傳來一陣怒罵聲:“桶掉下去,杵在這做死人!滾下去撿!”說罷,監督二夫人的老尼,一腳踹在二夫人的腳腕,二夫人沒穩住,一骨碌的順著石階滾了下去。

 “哎喲!”二夫人抱著頭,痛的面部猙獰,口不擇言的出口怒罵:“作死的禿母驢,敢抽打我,待我回府,要你條小賤命!”

 老尼一聽,鞭子劈頭蓋臉一頓抽下去,痛得二夫人蜷縮著身子,在地上來回打滾,哇哇直叫。

 “當真以為是養尊處優的貴夫人?要我的命?先滾去挑水!”老尼冷哼一聲,不解氣的一腳將二夫人踹著滾到木桶旁:“今夜不挑完,明日不許吃飯!”

 二夫人牙齜目裂,逐漸認清楚形式,忍著渾身仿若被凌遲的痛楚,拾起木桶繼續挑水。

 天蒙蒙亮,庵裡撞響了鍾聲。二夫人終於挑滿了一缸水,狼狽的倒在地上,累得如一條死狗般。

 靜安推開門進來,看著迷迷糊糊的二夫人倒在濕濘的地上。身上的鞭傷已經結痂,淄衣破損不堪,沾滿了鮮血。

 “靜無,快醒醒。起來用齋飯了,待會去遲可沒得吃。”靜安蹲下來,推了推二夫人。

 二夫人猛然驚醒,嚇得渾身瑟縮,手忙腳亂的爬起來。看到是靜安,舒了口氣:“那個禿母驢不在?”布滿血絲的眼睛,警惕的四處張望。

 靜安仔細看了二夫人一眼,歎了聲,轉身離開。

 “喂!喂!”二夫人見人要走,立時慌了,來不及收惙,跟著靜安到了用膳的地方。看著屋裡零星的幾人,二夫人跑著放齋飯的桌上。盆盆碗碗全都是空的,只有一點米湯水,漂浮著幾粒米。

 這是人吃的麼?

 “彭!”二夫人怒上心頭,手一揮,桌上的盆碗全都砸在地上。

 空絕師太從裡頭走出來,看著滿地的狼藉,陰沉的說道:“鞭笞四十,鎖進柴房,七日不許進食!”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的女婿是皇上寵臣,你們這般對我,他不會放過你們!不會放過你們的!”二夫人揮舞著雙手,身子扭動,想要掙脫幾個尼姑的鉗制。卻是將結痂的傷口迸裂,痛得倒吸口涼氣。

 “掌嘴!”空絕師太眉一皺,冷哼道。

 靜安遞上薄木板,給一旁的師姐靜水。

 靜水拿著木板一下一下,毫不手軟的扇打二夫人的嘴巴。不過十下,滿嘴鮮血淋漓,臉腫的如豬頭。被隨意的扔在地上,二夫人氣若游絲的呻吟,稍稍一個呼吸,臉部便一抽一抽的痛得扭曲變形。

 “將她的狀況給齊府老夫人送去,問她可滿意。”空絕交代了靜安,便去做早課。

 ——

 老夫人接到消息,捐了一筆香油錢,客氣一番,命人將靜安送回庵裡。

 紅袖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龔青嵐,龔青嵐不過一笑了之,讓她出去。對紅玉道:“你讓人去一趟庵裡,捐一千兩香油錢。二嬸娘皮嫩肉細,勞煩她們好生照料,多費些心思。”

 紅玉眼底晶亮,歡喜的走了。誰人不知靜心庵是專門替名門世家,管教那些家族不好動手管教的人?但凡家族裡叮囑師太們任由‘自生自滅’,便是不會欺負,任由她們住在禪房,不聞不問。若是捐銀子捐得殷勤,吩咐師太好生照料,便是水生火熱的日子,變著法兒折磨。

 紅鳶心底可解氣了,笑彎了眼睛:“大少奶奶,這會子我們該清靜了。”

 龔青嵐嘴角凝著笑,笑這丫頭沒心眼。

 紅鳶疑惑,還不待她詢問,便瞧見齊景楓踏著晨光走來,為他鍍了一層淡薄的金邊。雪白寬大的袖擺逶迤在地,柔軟的舒展,清雋優雅,宛如一副淺墨淡雅的畫卷。

 紅鳶閉上嘴,見禮,立即尋了借口走了。

 “賬目對完了?”龔青嵐起身迎了上去,卻被齊景楓制止她的動作,就著她身旁坐下,撫了撫她微亂的鬢角:“今日無事,何不多休息片刻?”

 “去給母親請安了。”龔青嵐淡淡的笑道:“母親今日身體大好,不再胸悶氣短,精神上也好了許多。”

 “辛苦了。”齊景楓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憐惜。看著她眼瞼下的青影,關切道:“你去休息。”

 龔青嵐笑得眉眼彎彎,打趣道:“老夫人知曉了,定會一頓好說。”

 “我守著你。”齊景楓不由分說的握著她的柔軟無骨的手,牽著走到靠窗的榻前,撩起袍擺坐下。讓她躺著,將頭枕在他的腿上。“睡吧。”哄孩子一般,摸了摸她的頭頂。

 龔青嵐心尖滑過一抹異樣,絲絲縷縷的酸甜交織,衍生著幸福。闔上眼,呼吸平穩的睡去。

 深邃如墨的眸子凝視著她的睡顏,伸手描繪她精致的五官,卻在觸及她的眉眼時停頓。

 轉而拿起榻上看了一半的書卷,擁著她靠在窗上,靜靜的翻閱。

 ——

 綠依領著其余的兩個賬房先生與其他掌櫃,連夜將二夫人管賬十年來的賬目重新翻算,列出賬單,拿到了齊松手中。

 齊松看著上面的驚天數字,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閉過氣去。

 “老爺!”一旁伺候的香姨娘驚呼,腆著肚子,溫柔的拍著齊松的後背為他順氣。目光落在賬單上,香姨娘眸光微閃:“老爺,這麼一筆銀子,夫人購置私產。可兌換銀子抵給公中,這樣也可以減少一筆。至於剩下的……可當掉妾身屋裡頭中看不中用的物件擺設。”

 齊松氣勁緩過來,欣慰的拍了拍香姨娘的手背:“你就是心善,她那般對你,你還為她想著。”

 “老爺說什麼呢。夫人與我們是一家人,妾身為她著想,便是為老爺分憂。”香姨娘垂著頭,烏發高高綰起,露出一截雪白如凝脂的脖頸。

 齊松看得心頭一軟,臉色稍霽的說道:“香兒,你這屋裡頭只有幾樣擺設,怎能拿去當掉?你有這份心就可。”轉身,便吩咐隨從德興去二夫人住的正屋,將值當的全都拿去典當。

 “十八萬兩,地契一個尾數都抵不得,那些物件兒典當了,也是湊不齊。”齊松想到此,腦袋陣陣的抽痛。

 香姨娘繞到齊松身後,輕柔的替他按著腦袋:“可要苦了大小姐,明日裡鳳公子便來下聘。他是朝廷新貴,京都許多人都爭搶著呢。嫁妝上面便不能差了去,可如今我們二房發生這等事兒……”

 聞言,齊松精神一振,許榕不過為一雙兒女籌謀。嬰兒攀上這樣一門親事,定然會置辦豐厚的嫁妝……

 “碧荷,快去傳大小姐。”有了這一筆嫁妝與鳳公子給的聘禮,定然能嘗還了虧空。

 齊楚嬰神色懨懨的坐在圈椅上,聽著父親的話,猛然抬頭。錯愕的目光,如同看著陌生人一般,望著眼前笑的慈祥的人。這是她熟知的父親麼?

 “父親,女兒不久就要出嫁了。將嫁妝給您,我如何出嫁?”齊楚嬰面色微白,擰緊了手中的繡帕。目光□人的盯著香琴,心中篤定了是這賤人給父親嚼舌根了!

 齊松不以為然道:“你母親挪了公中銀子給你置辦嫁妝,自是要拿你嫁妝填補。若我們三日裡拿不出,便是要給趕出去住,你如何體面出嫁?”渾濁的目光看著齊楚嬰在深思,道:“嬰兒,你的嫁妝還回去了。你母親自是會接回府,你祖母素來疼你,嫁妝她定少不得你的。”

 齊楚嬰半字聽不進去,她本就嫌棄嫁妝不夠豐厚,想著從老夫人手中要一些來,湊齊一百零八抬。這般,嫁進京城,也不會給那些個貴女比了下去!

 “父親,柳姨娘四萬兩銀子眼都不眨給祖母買金絲楠木,想來也不缺銀子,你去找柳姨娘。”齊楚嬰冷笑,若不是柳姨娘搶先買了木頭,母親也不會在祖母跟前失了寵,落到如今這地步!

 “混賬東西!你母親偷吃,別人為何要替她擦嘴善後?”齊松怒了,柳姨娘原先就與他坦白了,那銀子是當初聘請良妾的聘禮,入府後他給的銀子玩賞,她一一攢著給少安進學。倘若不是許榕阻攔,不許少安進學堂,柳姨娘也不會如此討好母親。想到此,怒目而視道:“德興,去庫房,將大小姐的嫁妝都典當了!”

 齊楚嬰氣得臉色漲紅,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鼓動,隱忍的壓下心頭怒火。一垂頭,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父親,女兒原是可以在您身旁長大,與您親厚,您便也不會這般不待見女兒。如今,女兒和哥哥在父親心目中,都比不得香姨娘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她說如何,您便順著她的心已而為。”委屈湧上心頭,淚眼盈盈的跪在地上,乞求道:“香姨娘,我替母親給你賠罪。當初是她糊塗了,如今你也進府,孩子快出世,就莫要對我們趕盡殺絕。求求你讓父親放過我,放過我們吧!”說罷,便磕了幾個響頭。

 香姨娘臉色發青,齊楚嬰話中的意思是她教唆齊松奪她的嫁妝。就算是又如何?當初若不是大少奶奶,她早已一屍兩命!齊楚嬰有何臉面求她放過她們?她們落到如今的下場,不過是老天爺開了眼!

 積陰德?

 她有做傷天害理之事麼?

 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是一臉脆弱,雙手捧著肚子,淚光閃閃道:“大小姐這是要折煞了妾身,怎受的你一跪。老爺是一家之主,妾身不過一個賤妾罷了,怎能左右老爺的思想?”

 忽而,香姨娘手指發白的抱著肚子,緊緊的咬著唇瓣,仿若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齊松嚇了一跳,方才因齊楚嬰的話而升起的愧疚,霎時煙消雲散。連忙攬住香姨娘,緊張的問道:“香兒,你怎麼了?可是肚子疼?”

 “痛!”香姨娘雙手死死的掐進齊松的胳膊,齊松眉頭抖了兩下,深吸口氣,沒有揮開香姨娘的手,順勢抱著她放在榻上。

 香姨娘的丫鬟珠兒擔憂的說道:“前些日子府醫說姨娘受驚嚇,動了胎氣。莫要受刺激、情緒波動。盡量養神靜氣,疏通心底郁氣,否則孩子難保。”說到後面,哽咽的落了淚。

 “住嘴!”香姨娘臉色慘白的呵斥珠兒。

 齊松臉黑如墨,不待開口,便聽到齊楚嬰說道:“好好的,姨娘怎得就肚子痛?莫不是心虛了?”齊楚嬰知曉無論如何,她父親也不會松口,索性擦掉眼淚,站起身。看著裝的入木三分的香琴,譏誚道:“姨娘可要放寬心,父親極喜愛你的孩子,若是孩子不保,父親便要傷心了。”

 香姨娘眼角滑落一滴淚水,死死的咬著唇,委屈的受著這一切。

 齊松愈發的疼惜,臉色陰沉的朝齊楚嬰低吼道:“你母親便是這般教導你對長輩無禮?在出嫁前,你便安心在屋子裡繡嫁妝!”

 齊楚嬰瞪圓了眼,這是要禁她足?

 “庫房鑰匙,你母親交給你了,你把鑰匙給我。”

 聞言,齊楚嬰冷笑道:“父親,想要我嫁妝,沒可能!我們同樣是齊家人,為何財產全都歸大房管?既然父親沒有能力填補賬房的空缺,不如叫大哥分家,這點兒虧空的銀子不過九牛一毛。何必如此絞盡腦汁的算計我的嫁妝!”

 “你……”

 齊楚嬰轉身,掉頭就走。

 “站住!”齊松心裡頭一慌,生怕她去鬧分家,厲聲喝住齊楚嬰。

 齊楚嬰頭也不回的說道:“父親不說,便由女兒去。二哥成日裡在外忙碌,得到了一些什麼?好處淨給大哥占去!”

 “快,快給我攔住她!”齊松顧不上香姨娘,指使著一旁的粗使嬤嬤。

 齊楚嬰早有准備,讓隨她而來的護衛,攔住粗使嬤嬤,提著裙擺,朝大房跑去。

 她本就是嬌養大的小姐,這一跑,便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到了海棠苑,不顧紅玉、紅鳶的阻攔,掀簾而入。

 “大小姐——”紅玉驚呼,可人已經進了屋子。

 齊楚嬰看著倚窗而靠的齊景楓,一手執卷而閱,一手擁著側躺他腿上安睡的龔青嵐。眉目溫柔似水,隱匿在眼底的那份小心翼翼,仿佛呵護著世間的珍寶。

 微微怔愣,這就是她那冷情的大哥?不過片刻,便回了神,直奔主題道:“大哥,老太爺曾說過齊府不分家。可祖父與伯祖父破了先例。如今我們二房遇到難事,迫於無奈,便來找你商談分家之事。”

 齊景楓目光深沉,看著臉頰通紅,發髻微亂的齊楚嬰,啟口道:“分家?”睨著懷中人蹙眉,輾轉翻身。輕柔的拍著她的背,哄她繼續安睡。

 “二哥與父親為齊府付出,卻不得半點兒好處,如今,還要填補公中虧空的銀子,我們已是捉襟見肘。大伯和父親是兩兄弟,齊府的家產自是平分,至少有一半屬於二房。”齊楚嬰仿若未見,冷靜自持,娓娓道出自己的要求。

 尖利的嗓音吵得龔青嵐睜開了眼,睡眼惺忪的看著提出要求的齊楚嬰。心中冷笑,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你可知分家,二房一個銅板不得?”齊景楓淡淡的看向齊楚嬰,因著她吵醒龔青嵐,有些許不悅。

 最後一句話在齊楚嬰腦子裡回旋,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斷裂,陡然拔高聲線道:“大哥,你也沒幾年好活,霸占財產還能帶走不成?最後不終究是留給二房?”

 齊楚嬰話音剛落,一杯燙熱的茶水迎面潑在她臉上,尖聲大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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