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全都炸飛!
魏國侯府,呂寶兒嘴裡塞著布條,雙手被反捆綁在身後。
緩緩的睜開眼睛,後腦勺一陣刺痛,腦袋昏昏沉沉,兩眼發黑。眨了眨眼,打量四周的環境。
四周狹窄,黑漆漆的,伸手不見十指。她雙腿彎曲,背佝僂著緊貼在大腿上,下巴抵在膝蓋,身子都難以舒展。
逐漸的瞪圓了眼睛,大腦終於清醒了過來。她跟蹤二夫人出府,到了魏國侯府,後腦勺一沉,被人被劈暈了。深深嗅了一口,入鼻的是松木香,她這是被人綁著塞進木櫃內。合攏的兩片櫃門的縫隙裡,微微透著一絲白光,亮而刺眼。
心中一喜,這櫃子門顯然沒有關緊,伸出腳尖,踢了踢,櫃門緩緩的打開一指寬,便是怎麼也踢不動了。
我踢,我踢,我再踢!
呂寶兒也犯倔,一下比一下用力,櫃門一次比一次打得開,卻一次一次反彈回來,被關上。似乎,外面有什麼東西抵著。
魏紹勤坐在輪椅裡,原本是靜靜的看著手中的書卷。忽而,身後有力道,小心翼翼的,試探的輕輕推他。每推一次,便是隔一刻鍾,便再推一次。如此反復了幾次後,動作劇烈,一次比一次頻繁、加重力道。
他的輪椅,被踢的滑出去。由於屋內的設計,怕他坐著不穩,輪子滾出去摔倒,便是在書案幾步遠處,微微加高了弧度。被滑出去的輪椅,到了弧度又滑落下來,再次抵著櫃門。
微微轉頭,櫃門閉著,只開了一條縫,他的角度看不清楚櫃子裡有什麼。書案離後邊的書櫃,只能堪堪放下輪椅,不能夠轉身。只得看一會書,回身看看推著他滾動的是什麼東西。
呂寶兒累得滿頭大汗,氣得要吐血。她清晰的聽到,是輪子的滾動聲,不知是誰這麼缺德,把個輪子重物放在櫃子門口。難道,是為了防止她逃跑,刻意抵著她的?
雙手在背後掙扎,繩索卻是越來越緊,手腕火辣辣的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魏紹勤聽到絲絲抽氣聲,開口道:“誰……誰……在裡面?”
呂寶兒屏住了呼吸,不確定這個人,是否是抓住她的人。
魏紹勤沒有聽到了聲響,目光深深的看了眼櫃子。喚道:“小……一。”
候在門口的小一,推門進來,詢問道:“少爺,要回屋子麼?”
魏紹勤頷首。
聽到輪子推動聲,呂寶兒判斷,此人是個殘廢。見人走了老遠,沒有聲響。偷偷用腳趾抵開櫃門,隨後,露出一個腦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看著四處無人後,球一般滾了出來。
彭的一聲,呂寶兒腦門撞上櫃子,痛的齜牙咧嘴:“啊喲喂!”
“咳……咳咳……”
窗外傳開咳嗽聲,呂寶兒顧不上頭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看著窗戶,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珠兒。他狹長的眸子似裹著冰晶的黑曜石,布滿了滄桑的紋路。在細碎的光照下,泛著幽藍色深邃的暗光,格外的深沉。
只這一眼,呂寶兒便覺得這是個有故事的男人,且是挺悲慘的。否則,為何這樣的年輕,眸子裡卻是看透世事的滄桑與淡然。
魏紹勤沒料到被她發現了,一怔後,便是平靜無波的看著她。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面上沾染著灰塵,卻依舊難掩秀麗。此刻,呆呆的望著他,回不過神來。稍稍歪斜的嘴,扯了扯,似乎有些自嘲。
呂寶兒倒在地上,觀察著他,在他的身上,沒有瞧見惡意。明眸彎彎如皎月,燦爛的露齒笑:“小桑,能幫我解開繩子麼?”
魏紹勤轉頭,看了看身後,只有小一。不明白她嘴裡的小桑,是在喊誰。
“就是叫你呢。”呂寶兒不知為何,有些迷上他那滄桑深沉的眸子,因富有故事而格外迷人。
他就這樣看著你,一瞬不順。便如一個無底的黑洞,能將你吸納進去,並且沉醉其中。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歪嘴,不協調的雙手。生生破壞了他的美,處處顯露了殘缺。
魏紹勤收回視線,示意小一進去,為她解開繩索。
“少爺……”小一欲言又止,躊躇不前。
“她……孩子……”魏紹勤緩緩的說道,似乎怕驚嚇到呂寶兒,刻意放低、放緩了語速,並沒有結巴得厲害。
小一無奈,進去給呂寶兒解開繩索,呂寶兒看著纖細的手腕上,幾圈深深的淤紫,眼底閃過怒火。抬眼,一臉笑容的看著魏紹勤說道:“小桑,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魏紹勤微微蹙眉,小桑?
好怪異的名諱。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呂寶兒笑瞇瞇的說道:“你的眼睛很迷人。”說罷,便轉身走了。
魏紹勤看著她腳步輕快,渾身充滿了活力,眸光有一絲絲的波動。干瘦的手指,按捏著不受支配的腿,那絲波動歸於沉寂。
“少爺,這位姑娘在書房,肯定是姑奶奶放進來的,你擅自放走,恐怕會惹姑奶奶不悅。”小一略有些責備,不知少爺為何又心軟了。
當初就是那般對待少奶奶,才會被糟蹋成這樣。小一心裡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似乎,從這姑娘身上,看到少奶奶的身影。都是這樣帶著陽光一般的笑容,走進少爺的生活,被接納後,便如吸血鬼一般,無盡的索取、肆虐。
心中這樣想著,便暗下決心,日後斷然不能讓少爺與這姑娘見面。
魏紹勤根本就沒有這麼多的心思,方才的小姑娘與李麗影一點也不像。不過覺得是一個有趣的小孩子,便放走了她。
呂寶兒在偌大的侯府裡,東繞西轉,不知道轉到了哪個院子裡。見到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正在與二夫人站在假山後說話。因為離的遠,呂寶兒並聽不清楚,他們說的話兒。
目測了石柱與假山的距離,她所站的位置是湖中回廊,假山在湖邊上。略微思索,便悄悄的潛下水,在水底最深處,緩緩的朝邊上靠近,游到了假山後,偷偷的浮出水面。緊貼在石塊上,聽到二夫人說道:“少爺,銀子的事情,我已經弄了出來。那老不死的叫我填補上,倘若沒填上,她是要將我趕出府。這個計劃,便成不了了。”
“你的意思……我掏銀子給你填補?”男子陰邪的聲音,透著絲絲陰冷與危險,就如同一條毒蛇,塗著蛇信子,緊緊的盯著你,下一刻便要撲上來,咬斷你的咽喉。
“這……”蕭笑不蠢,她聽出對方是不願的。“少爺,你可以與娘娘說一聲。”
“你將這個帶回去,埋在她的院子裡,我便將銀子給你。”男子陡然間轉變了主意。
蕭笑心裡松了一口氣,道:“多謝少爺,這次我定會萬無一失。”說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便匆匆的離開府邸,回了齊家。
呂寶兒等人走了,悄悄探出個頭,恰好看到一抹熟悉的女子身影。若有所思,按照原路返回,終於隨著采買的馬車從側門偷溜出了府。望了眼天色,眼底有著懊惱。不知大少奶奶那邊如何了,她這個任務算是失敗了。
方才回到府中,便被焦急守候在門口的紅玉拉回院子:“你怎得現在才回來?遇上事兒了?這一身濕答答的。”
呂寶兒訕訕的笑道:“我被偷襲了,將人跟丟了。”
“快進去吧,少奶奶在等你。”紅玉努嘴,示意她一個人進去。
呂寶兒掀開簾子進來,屋子裡點著淡雅的熏香,繚繞著白色的煙霧,朦朦朧朧中,龔青嵐躺在雪白的狐皮鋪墊上,一襲軟紫紗裙,順著玲瓏有致的身段逶迤垂落在地,透著一股子妖媚之氣。
緩緩的側頭看來,清冷的光照下,她絕美動人,眉眼間楚雲繚繞,有著一股子淡淡的哀愁,卻自有一番攝人心魂的風情。
呂寶兒看的醉了。
第一次,這麼仔細的打量龔青嵐。心裡想著,莫怪大少爺非大少奶奶不納妾。捧著這樣一個天仙兒的人,心裡軟化成秋水,心神蕩漾,哪有心思想別的女人?
“大少奶奶,寶兒這次失責,被人敲暈綁了。是魏國侯府的一個少爺救了寶兒!”呂寶兒收回心神,將大致的情況,都說了一遍。“二夫人與魏國侯府的一個男子在一起,喚他為少爺。我只看到了袍擺,是一抹寶藍色。”
龔青嵐對她失敗似乎並沒有多大的意外,微微頷首。“你也辛苦了,快些下去休息。”心裡卻在思索著魏國侯府的少爺,誰愛穿寶藍色的錦袍。
“大少奶奶,那接下來怎麼做?”呂寶兒心裡有些緊張,她這次沒做好,大少奶奶會不會用不著她?想到那一抹身影,遲疑的說道:“我瞧見那個男子和慕小姐在一起。”
龔青嵐眸光微閃,慕思雨與魏國侯府的人有牽連……難道,紅娟是她的人?不!不對!紅娟自小便安插在齊景楓的身邊,難道是……眼皮子一跳,目光微冷道:“不用,等!”
聞言,呂寶兒松了口氣,兩眼晶亮的說道:“大少奶奶,魏國侯府那個做輪椅的少爺,叫什麼名字?是他救的寶兒,改明兒有機會,也好報答他。”
“你也算有心了,他是魏國侯府的三少爺魏紹勤。”龔青嵐淡淡的看了呂寶兒一眼,微微蹙眉,她對魏紹勤有興趣?
呂寶兒眸光微閃,嘿嘿笑了兩聲,便跑了出去。
呂寶兒走後,龔青嵐便吩咐暗一,找一條狗來養在院子裡。
風平浪靜了幾日,院子裡的獵狗,到處轉圈,亂吠。龔青嵐心思一動,便牽著繩子,獵狗圍著院門口的木樁子轉了幾圈,伸著舌頭,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在靠近主屋的牆角下。到處亂嗅,拱掉了上面的一個盆栽,前爪不斷的扒土,汪汪吠叫。
龔青嵐眸光微閃,命人將這刨成淺泥的泥土,一直往下深挖。
當看到一個四四方方包裹的物件後,掂量一下,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埋進二夫人的主屋牆下。”到時候有什麼用處,不就一目了然了?
就在這時,紅玉匆匆的走來,附耳說道:“大少奶奶,有人將銀票用在了齊府名下的酒樓。”
“不用管。”龔青嵐背手望著煙青色的天空,當真是要山雨欲來了。
——
慕思雨想到自己這一局,給吃了敗仗,心裡憋著一團火氣。從魏國侯府出來,便坐著小轎去了晉陽王府。
看著徐百惠坐在涼亭內,冷笑道:“世子妃當真是玲瓏心思,好手段!”討好她,還要奉承了龔青嵐,兩邊都巴著,哪有這等好事?
徐百惠摸著腹部,望著波光粼粼的荷塘,淡淡的說道:“慕姑娘說的什麼話?我不過是承了你二人的情,你們都在此時央著我討還人情,我也不好不給。又不能厚此薄彼了,很公平的幫你二人,最後誰贏,得看你們自個的修行!”
慕思雨臉色鐵青,厲聲道:“你別忘了,是因為我,你才有今日!”
徐百惠眸光一閃,端著安胎藥一口一口的喝掉,笑道:“慕姑娘,莫怪你會輸。有這個心思,來與我計較,不如回去,想著如何對付她。下次,別輸得太慘才好。”
慕思雨怒極反笑:“這事不勞世子妃費心,我早已是准備好了。”心裡想著徐百惠這是得勢了,才如此眼高於頂。
她等著,等她從高高在上,摔得粉身碎骨!
“你啊,就是敢在我面前如此真性情。不過是篤定了我不敢把你怎麼著,可有的時候,會成了害死你的利劍。”徐百惠難得的好心安慰著一個失敗者,免得惹急了,也是會亂咬人。
慕思雨冷哼了一聲,掃了眼她微凸的肚子,笑的有點詭異的道:“我便提前祝你產下個小公子。”
徐百惠臉色微白,故作鎮定的說道;“女兒好,女兒貼心。”
看著她臉上掛不住的笑,慕思雨冷冷一笑,起身離開:“我與她之間的事,最好你是不會插手!”
徐百惠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捏緊了拳頭,眼底閃過一抹陰冷。
——
齊景楓拒絕了燕王世子的位置,燕王府為了逼迫他妥協,四處對他的生意施壓。
齊景楓在龔青嵐進京時,便早已是做好了准備的。將重心向外擴展,並非燕北境內,所以也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卻依舊將聲勢造大,外人眼底,齊府怕是要傷及根本。
燕北王見差不多,未免逼迫下去,會適得其反。便邀了齊景楓入府,二人關在書房內,詳談。
齊景楓垂目,轉動著手中玉佩的穗子,等燕北王開口。
燕北王畢竟是做了強硬的手段,心底有些發虛。緩和的說道:“楓兒,你也知,你的性格倔。認定了便是認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你莫要因著兒女私情,便不顧大局。”
聽著燕北王打親情牌,齊景楓嘴角動了動,將玉佩扯下來,扔在桌子上道:“既然燕北王已經對我動手,便莫要罷手!”
見他不再喚舅舅,燕北王知道壞事了,逼迫的太緊,起了反作用。
“楓兒,舅舅是糊塗了,再如何我們也都是一家子人,哪裡有什麼隔夜仇?”燕北王故作爽朗一笑,卻顯得極干澀,反倒越來越假,更顯敷衍做戲。
齊景楓淡淡的看著眼前,鬢角白發叢生,健碩挺拔的身軀,背脊微微佝僂,說話的聲音不再聲若洪鍾燕北王。安振嘯的死,對他的打擊確實很大。
可,他們的作為,卻是令人心寒。
“鋪子燒了,生意一落千丈。齊家的祖業倘若毀在我的手中,便是無顏面見祖宗。舅舅以為,一句話,便能圓了你的所作所為?刻意在之前將鹽田給我,恐怕是早有設計吧?”齊景楓早已是看淡了,對他們的做法,沒有特別大的感觸。他的親生父親,為了安撫姨娘喪子之痛,將他按在水裡,想要悶死他的時候,他的心便冷了。
燕北王自小便是手把手教他武藝,不過是有所謀。生父恨他去死,生母撒手不管,任他自生自滅。從來就不曾奢想過,會有人不計較得失的對他好,只一心對他好。
二老太爺曾說過:找不到一心對你好的人,便找一個你想要一心為她好的人,看著別人因你而開心,你會覺得莫大的滿足與幸福。
他遇上了一個人,是他想要不顧一切對她好的人。
燕北王臉色尷尬,這是慕思雨給他提議。齊府家大業大,斷然是沒有什麼欠缺的東西。便將東西誘之以利,讓齊景楓將流動的銀子,全都投入鹽田。隨即,讓人下一筆大單子,趕在出貨前,一把火都燒了。而後,收買了齊府二夫人,將龔青嵐的銀子偷偷挪走。待齊景楓需要私銀周轉時,發現一個銅板也無,定然是會與龔青嵐臉紅。他們局時將龔青嵐的銀子,給齊景楓周轉,齊景楓斷然是會感恩戴德。尋個適當的時機,讓齊景楓貶妻成妾,迎娶慕思雨。
“楓兒,你若是沒有銀子,舅舅手頭有一些,你拿去用。”燕北王解開內袋,扔在齊景楓的面前。
齊景楓看著銀票上的記號,眸子裡似烏雲翻滾,淡定的收入懷中。
“你看這世子的位置……”燕北王緩緩的提起,目光炯然的盯著齊景楓。
齊景楓淡然道:“燕北王還是另覓人選。”說罷,便起身離開。
一走出書房,便瞧見慕思雨站在門外。
慕思雨臉上綻放著得體的笑容,腳步輕盈的迎上來,如水般柔軟的目光凝視著齊景楓:“表哥,你為什麼要拒絕燕王世子的頭銜?你若成了日後的燕北王,豈不是更好?生意上也不會如此的受壓迫。”臉上的笑容淡去,慕思雨眉宇間染著淡淡的清愁:“我沒料到振嘯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們之間便不得不硬生生的牽扯在一起,橫插在你們夫妻兩之間。我前幾日去見了表嫂一面,讓她放心,即使我們成婚,我也是不會插足。給我一個偏僻的院落,度過後半生。雖然名頭上委屈了她,可是也不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
“好生說了一通勸,希望表嫂也盡快的想通。表哥也就不用如此操勞了,這鬢角都生了白發。”慕思雨說的通情達理,一番話下來,倒是龔青嵐不識好歹。
齊景楓面無表情,深邃幽暗的眸子裡,沒有因她的話,有半絲波動:“有勞你了,日後莫要再去找嵐兒。”
慕思雨心裡一沉,他果然是知曉自己找過龔青嵐,是這個女人說的麼?
“表哥,雨兒聽說你在錢莊裡頭的銀子,不翼而飛了?後來雨兒無意間聽人說是嫂嫂拿去給人救濟娘家,給她父親打通關節做官呢。”慕思雨眸子裡一片純淨,疑惑的問道,仿佛,只是對這件事兒好奇而已。
“你倒聽的真多。”齊景楓唇邊凝著一抹冷笑,拂動著袖擺,朝府門走去。
慕思雨亦步亦趨的跟著,眼底溢出了水霧,有些委屈的說道:“表哥,這也是因為我關心你。嫂嫂這做的就有些過份了,你在外日益操勞,生意上,出了點事兒,需要銀子,卻是拿不出來。白白毀損了這麼多的銀子與合作的人,半句沒有對嫂嫂說過。她卻半點也不曾體貼過你,甚至……甚至還……”慕思雨欲言又止的看著他的脖子:“她都要掐死你了!”兩眼盛滿了心疼。
齊景楓嘴角上揚,凝著一抹冰冷的笑:“慕思雨,我已經從旁支選中了一個人,過兩日便會到達燕北。”
慕思雨心中一驚,他替她選得?心緩緩的下沉,恐怕是沒有安好的心思。
“你說過答應我的一個條件,當初你避而不見,振嘯的那件事,自然是不算的。”慕思雨目光平和,安靜的看著他說道:“我要你娶我。”頓了頓,繼續說道:“嫂嫂她是為了銀子嫁給你,我是因著使命,為何就不可?”
齊景楓眼底閃過陰霾,凜然的看向慕思雨說道:“倘若你因振嘯的死,而自主將這個條件取消,我也就沒必要履行這個條件了。”
“為什麼?”慕思雨難以置信的說道。
“答應你的這個條件,是我許諾給你妹妹。而今,你妹妹死了,自然就做不得數。”齊景楓話語冷冽如冰,帶著淡淡的譏誚,越過橫檔在前面的慕思雨,徑自出府。
慕思雨臉上的血色褪盡,攏在袖中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他知道了……不!他應當一開始,便什麼都知道!
心裡頭慌亂,尋思著要做點什麼,盡快的塵埃落定。
這時,丫鬟遞了一張請柬過來:“慕小姐,這是魏國侯府的請柬,魏夫人明日做壽,您看可要去?”
“去。”慕思雨微微淺笑,機會來了。
——
龔青嵐拿著魏國侯府的帖子,陷入了深思。
齊景楓從內室出來,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眉眼,清潤的說道:“交給我便好,莫要想這麼多,你只管養好身子。”
清香撲鼻,龔青嵐順勢依偎進他的懷中,慵懶的說道:“他們這次也沉得住氣。”
“不沉住氣,如何叫你放松警惕?出其不意,往往會收到不錯的效果。”齊景楓抱著她一同躺在榻上,卻是被龔青嵐拒絕。“你去書房,我們兩個可是‘互相廝殺’中的仇敵!倘若還睡在一起,豈不是會教人生疑?”
聽她說的冠冕堂皇,齊景楓失笑道:“我並不曾理會她。”
龔青嵐白了他一眼,蕭影也是個心懷不軌的,在她這裡來一遭,不是丟這,便是落下其余的東西。來回幾趟了,見到他都是一副羞答答的模樣,仿佛齊景楓將她怎麼著了一般。
齊景楓想著要去一趟書房,方才提步,腳又落了下來。目光若有似無的睨了眼窗外,靜靜的坐在她的身畔,蹙眉凝思。
龔青嵐余光一瞥,瞧見他眼底深幽詭譎的光芒。深刻的領悟到,她在軟榻上,非常的不安全。便下榻,坐在書案裡,將賬本拿出來,打算對賬。
打開匣子,看著裡頭的信,龔青嵐臉色微微一變,“鳳鳴給你這信,你便回了一封給他?”
齊景楓抿緊了唇,躺在她方才的軟塌上,執卷而閱。
“你這倒是一朵好桃花。”不溫不火的道。
龔青嵐挑眉,似笑非笑道:“哪能比得上你後院裡的三朵金花。”
齊景楓淡淡的說道:“娘子怪為夫在你去京都的這些時日,沒有能守住後院的方寸之地?還要勞煩你操持著家業,回府面對這一堆煩心事,忙得腳不點地,倒是為夫無用了。若知娘子如此在意,便該打了出去。”
龔青嵐看著賬冊上的一個錯處,手指如飛的撥弄著算珠,眼皮子也不抬的說道:“倒也不是這般在意,你守住了清白,便也算是了不得了。”
齊景楓一怔,意味深長的說道:“這都是娘子的功勞。”說罷,緩緩的起身,信步至她的身旁。
“你做什麼?”龔青嵐拍掉了他的手。
“例行每日向娘子證明為夫的清白。”齊景楓熄滅了燭火,抱著她躺在床上,拍了拍她的腦袋。“快睡。”
龔青嵐腦子有一瞬轉不過彎來,他費盡口舌,就是抱著她睡覺?
想到此,龔青嵐有些微不自在,倒是她將他想的不正經了。
齊景楓瞥了眼半開的窗欞,眸子裡墨色湧動。大約過了半柱香,長順站在窗欞前打了個手勢,齊景楓一擺手,轉身,攬著龔青嵐睡去。
誰也不曾發現,方才院落裡有過一場刀光劍影。
龔青嵐睡得極沉,醒來後,便帶寶兒坐著馬車去了魏國侯府。
魏國侯府祖宅在燕北是百年的世家大族,當年有手足遷至京都,後來府中出了一個女兒,成了皇後——鳳鳴的母後。
那是魏國侯府最風光的日子,可隨著前朝覆滅。魏國侯府在京中的勢力被拔除,驅逐到了燕北,畢竟是有根基,不容易受到動蕩。除了燕北王府,便數魏國侯府的聲望高。
此刻,門庭若市,偌大的坪地裡,停滿了黑鴉鴉的烏蓬馬車。
龔青嵐掀開簾子下車,便瞧見了慕思雨掀開簾子,白玉的臉頰,透著不正常的慘白。目光沒有焦距,顯然是受過一場驚嚇。
慕思雨看到龔青嵐,眼底的恨意一閃而逝,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嫂嫂。”虛弱無比的喚了一聲。
“怎麼了?”龔青嵐隨口詢問一句。
慕思雨紅了眼眶,身旁的丫鬟道:“半路上有人行刺小姐,幸而燕北王府的死士來的及時。否則,否則小姐都不能安然來宴會了。”
慕思雨見她沒有大礙,便知昨夜裡的刺殺失敗。今兒個她遇刺,恐怕是齊景楓給她的警告。
“喝杯茶壓壓驚才是。”龔青嵐說罷,便進了魏府。
史今芸一瞧見龔青嵐,便笑著走來:“好久都不曾見到你了。”
龔青嵐笑了笑:“是啊。”
二人挽著手,進了府邸裡搭建的戲台子下,龔青嵐不經意的問道:“你們府中誰最喜愛穿寶藍色錦袍?”
“二叔子喜歡。”說罷,便有丫鬟來請史今芸,史今芸便走了。
到了正午,宴會開席。
龔青嵐被安排著與慕思雨坐在一起,慕思雨給龔青嵐倒了一杯酒水。
龔青嵐喝盡,順勢給慕思雨倒了一杯。
慕思雨見她毫無防備,笑的更加天真無害,端著龔青嵐給的酒水,一飲而盡。
龔青嵐扯著嘴角,看戲。
慕思雨坐了一會兒,便有些坐不住了,心裡頭燥熱,有這不好的預感。當酥酥麻麻的感覺,爬滿全身。慕思雨終於明白過來,龔青嵐根本就沒有喝她倒的酒,而是用她寬大的袖擺做掩護,喝的另外一杯,隨即將她的又還了回來。
“嫂嫂……我先離開一下。”慕思雨費了好大的勁,適才控制住話裡綿軟柔膩的嗓音。
慕思雨一起身,那頭史今芸帶著龔青嵐詢問過的魏國侯府二少爺魏邵天走來。
慕思雨眸子裡湧動著兩簇火焰,看著魏邵天,卻成了齊景楓的模樣。不受控制的,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拉住了魏邵天的手臂,緊接著,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慕思雨驚恐極了,明知是假的,卻是掙不脫幻覺。握著魏邵天的手臂,那冰涼的的觸覺,使她渾身發軟,緊緊的靠進他的懷中。
魏邵天嚇傻了,沒料到慕思雨會如此的豪放、孟浪,突然纏上了他。隨即,意識到不對!慕思雨雖然與他合作,多少卻是有些瞧不上他,有怎得會在眾目睽睽下,對他投懷送抱。
“慕小姐——”
魏邵天打算喚醒了慕思雨,誰知一開口,溫柔香甜的唇瓣,堵住了他的嘴。
眾人嘩然——
這是燕北王府的慕姑娘?這也太不知羞恥,青天白日,便如此浪蕩的輕薄男子。真是……敗壞門風!
慕思雨心裡恨不得殺了龔青嵐,她一定在自己的酒杯裡,又放了幻藥。她身體燥熱,不受控制的扭動,思想被操控。明明恨不得推開魏邵天給他兩巴掌,現實卻是緊緊的抱著他,寬解他的衣裳。
“聽說這是魏太妃親自調養出來,做未來燕王妃的。往日看著端莊,高貴優雅,卻是……”一道不輕不重的嗓音想起,足以令整個大廳的人聽到。
“是不是燕王府門風不正?你說安世子也是死在女人堆裡,這未來的燕王妃,也是如此放蕩。都是表面正經的人,誰知內裡卻是這般的yin賤?”說罷,幾人帶著幾分深意的一笑。
這時,壽星魏夫人與魏太妃一同從側門入,聽著那婦人的話,與廳內的這一幕,為之色變。
魏太妃目光深深的看了龔青嵐一眼,讓身邊的丫鬟,把扯掉魏邵天一件外衫的慕思雨給帶了下去。
魏太妃尾隨著離開,一到廂房,魏太妃拿著銅盆,將水潑在慕思雨的頭上。
慕思雨渾身一個激靈,驀然清醒了幾分。彭的跪在地上,面色發白的看著魏太妃:“姨奶奶,我……我……這是中了龔青嵐的奸計。”
“啪!”魏太妃將手中的銅牌扔在木架上,冷聲道:“何時學會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如今你行差踏錯了這一步,咱們滿盤皆輸!”魏太妃氣得個仰倒,事情只差最後一步,卻被她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毀了龔青嵐,而失敗。
慕思雨也知她太沖動了,只是見齊景楓如此的在意龔青嵐,為了龔青嵐殺她,她便失去了鎮靜,提前一步動了手腳。不曾想到,毀了她辛苦在外營造的良好形象。
“就這樣罷,你回府。”魏太妃恢復了鎮定,從容的撫著鬢角的發,朝外走去。
“姨奶奶,那齊景楓……”
“以你現在的聲譽,還能做上燕王妃的座位?”魏太妃輕輕柔柔的嗓音,帶著徹骨的冷意。
慕思雨頹敗的跌坐在地,十指緊握成拳,她謀算了這麼久,就這樣毀於一旦麼?
——
整個宴會,都是談論著方才發生的事兒,成了茶余飯後的談資。
魏太妃也被含沙射影一番,卻依舊從容淡定,臉上帶著輕柔慈愛的笑,絲毫不受影響。
龔青嵐自歎弗如,這才是好定性。
散宴後,龔青嵐回到府中,洗漱好,呂寶兒便滿頭大汗的跑來說道:“大少奶奶,你讓寶兒看守的那個牆角,方才被人扔了火把。”
龔青嵐轉瞬明白了是什麼事,當初那個地方,可不就是二夫人埋東西的地方?
“你把火把扔她的院落裡。”她倒要看看,裡頭埋的是什麼東西!
呂寶兒一怔,隨即應聲跑開。
而二房內,慕思雨目光猙獰的坐在主屋裡,陰冷的看著大房的方向,許久沒有聽到動靜,急躁的問道:“東西,你確定埋好了?”
“埋好了。”二夫人眼皮子直跳,心裡發慌,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隨即,安撫著自己,等下龔青嵐就粉身碎骨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慕思雨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想著她做事,也不是個妥帖的,便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慕姑娘——”二夫人急忙追了上來,要問銀子的事。
“閉嘴!”慕思雨陰冷的瞪了二夫人一眼,龔青嵐不死,她心底難安。當初她並不想龔青嵐死,可誰叫她聰明的讓她心裡有危機感,斷然是不能留。如今,龔青嵐對她的所作所為,斷然是不能原諒。毀她的名聲?
那就拿命來嘗!
走出屋子,毫無預警的‘轟隆’一聲,屋子瞬間爆炸開來,騰騰的熱流,將慕思雨推著向院外飛去。
“啊——”慕思雨倒在地上,一塊熱石,沖擊力十足的射進她的眼睛裡。雙手緊緊的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
呂寶兒站在大房的院落門口,驚愕的看著瞬間坍塌的屋子,心中惴惴,這人心思太狠毒了,竟是埋了炸藥,顯然是想要趁著大少奶奶沐浴,給炸死!
龔青嵐站在窗子前,聽著暗一來報:“大少奶奶,二夫人被活埋了,慕思雨那時候走出了屋子,只是被炸瞎一只眼睛。”
龔青嵐勾唇一笑,很快,就不止是瞎一只眼這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