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大婚,胎教
白茫茫的大雪,為整個燕北,裹上了一層銀裝。
百姓全都關門在家,極少出來走動。今日裡,陽光明媚,眾人都出來行走,寒冷寂靜的街道,擠滿了行人,熱鬧非凡。
至從接了聖旨,齊景楓不再四處奔波,賦閒在家中,陪伴著龔青嵐,想在這為數不多的安寧日子裡,帶著她四處走走。
聽著紅玉打探來的消息,龔青嵐懶怠出門,慵懶的縮在軟塌上,潔白的狐皮將她包裹。微瞇著眼,懶洋洋的如同一只尊貴不失優雅的波斯貓。
“今日裡人多,出去不過是人堆人。”龔青嵐極易犯困,打著哈欠,眼角泛著細碎的水花。“不如陪著我去庭院裡曬太陽?”
她害喜比旁人厲害些,整個人清瘦了一圈,齊景楓心底升起濃濃的憐惜。只要她說的,都依了她。“披上斗篷。”
龔青嵐透過窗欞,看著暖融融的陽光照耀在瑩瑩白雪,折射著五彩斑斕的光彩。濕冷的風,吹著光禿禿的枝椏四處搖擺,抖落了結著長長的似錐子的冰凌。
伸手推開窗子,濕冷的風吹打在手上,冷到了骨頭裡。縮了縮,認命的穿上齊景楓遞來加厚的斗篷。披在肩上,背脊都似乎給壓駝了。
“太重了。”龔青嵐聳了聳肩膀,溫言軟語,帶著平日裡少有的嬌媚。
“外面冷,別著涼了。”齊景楓揉著她披散的青絲,如絲緞般柔順滑膩,愛不釋手的流連不去:“乖,聽話。”
溫柔的話語,夾雜著幾分誘哄的意味,似乎在安撫著毛躁的小孩。龔青嵐雙手攀著他的脖子,嬌嗔道:“壓得我走不動。”
她身上獨有的幽香撲鼻,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脖頸上,溫軟的身子緊貼著他,撩動著心弦。輕輕歎了一聲:“你呀。”包含了太多的無奈與寵溺。
抱著她坐在鋪著虎皮的軟榻上,細心的拿著薄被,蓋在她的身上:“可要吃點粥?”
龔青嵐摸著肚子,有些個餓了,點了點頭。齊景楓打開食盒,將溫著的小米粥端了出來,白色的米粥上,灑著切碎了的青翠欲滴的荷葉,引人食欲。徑自將裡頭的幾樣搭配精致的開胃菜,一一擺在桌上。
龔青嵐舀了一口粥,皺了皺眉,再吃了一口,是那熟悉的味道:“你將齊府的廚子給請來了”
齊景楓手中的動作一頓,來不及掩飾,那頭紅玉笑著走來說道:“這粥世子爺天未亮,便去了廚房請教廚娘,做出來的。”
龔青嵐心頭微暖,這小米粥清淡爽口,便多吃了一小碗。齊景楓眼角眉梢含笑,似乎很高興。
龔青嵐搖了搖頭,真是個傻子。心裡卻似抹了蜜一般的甜,剝著一個堅果,塞進他的嘴裡,笑道:“好吃麼?”
齊景楓抬手要吐出,龔青嵐制止道:“不許吐。”
齊景楓動作一滯,手緩緩的放下來。目光忽明忽暗,晦澀難懂。
龔青嵐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昨日裡說孩子像他一般的頑皮,不過是取笑他。他太過理智,安靜,所有的情緒都控制得當,極難使他失控。
這樣的他,又怎的是頑皮?
“說說你小時候與我聽。”龔青嵐抱著他的一條手臂,將臉頰貼了上去。見他緊抿著唇,不准備開口,道:“胎教。”
齊景楓玉白的臉上,浮現著一絲不自在。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挑眉道:“你確定?”
龔青嵐眼底閃過亮光,點了點頭。
“我是早產,自小身體不好。母親便諸多約束,每日裡只有半個時辰在院子外透氣,其余時候便是在屋子裡看書。我懂事起,記憶裡便極少有關於父親的記憶,有次聽見孩童天真爛漫的笑聲,我格外好奇,什麼樣的人能笑的如此開懷。偷偷地藏在月亮門,看著花園裡一個男人俯身趴跪在地上,一個男孩坐在他的背上騎馬,旁邊坐著一個美麗的婦人,三人和樂融融。”
“每天都是如此,直到有一日,男人與婦人都不曾去,只留下一個男孩。男孩大約是發現了我,將我引了出去。伸手要奪我的玉佩,我躲閃了一下,他腳下絆了一下,滾落到了荷塘。那時我慌了神,跪在池邊伸手要抓住他拉上來,可力氣敵不過他,被他一同拉了下去。”
“那位婦人便以為是你推下去的?”龔青嵐輕歎,心底心疼著這個男人,小時候怕是經過這件事,縣主將他看的緊,何處都不許去。而後不久,齊大老爺與那小妾都死了,他便要學習經商之道,又要習武,怎麼能‘頑皮’得起來?
他經歷太多,獨獨挑揀這件事兒,也能察覺到他小時候渴望著父愛,對男孩落水,怕是心中難以釋懷。
“父親這東西你也別太在意,日後我們做好寶寶的父母,便好了。”龔青嵐手指穿梭在他的墨發間,兩世為人,她早已看透。父親的愛,是不能強求,你不是他所愛女子所生,亦對他沒有利用價值,便得不到他一個眼角的關注。“你等著他生下來,找你騎大馬。”
齊景楓莞爾,把玩著她的手指,一言不發。
龔青嵐狐疑的看著他,清雋秀美的面龐緊繃,並沒有絲毫緬懷過去的痕跡。電光火石間,龔青嵐明白他要說那兩句話的用意。
“你怕做不好一個父親?”龔青嵐心想他斷然會是一個極寵溺女兒的父親,至於兒子……暫且待定。
似乎被龔青嵐說中了心事,玉白的脖頸,塗抹上了一層桃色胭脂,一直蔓延至臉頰兩側,輕咳了一聲道:“沒有的事。”
沒有你臉紅、心虛什麼?
龔青嵐斜睨他一眼,抿著嘴都止不住笑容流瀉。
齊景楓見她高興,神采飛揚,禁不住嘴角微彎,漾出一抹淺笑。如三月的春風,似要吹化了周邊的冬雪,溫暖人心。龔青嵐偎近他的懷中,只覺得與他在一起,是世間裡最美的一件的事。
紅玉、陸姍會心一笑,世子妃與世子爺和和美美。她們也覺得心安,假以時日,世子妃若是產下孩兒,便是無人能撼動她的地位。
這時,管家急匆匆的走來,將手中的一封紅色燙金邊的邀請函,遞給了龔青嵐。
“世子妃,這是有位客人指名給您。”管家雙手托著請帖,恭敬的呈上。
龔青嵐接過邀請函,打開對折,淡淡的掃了眼裡面的內容。合上,睜眼望著明亮而刺目的天空,輕緩的說道:“明日裡啟程進京。”
齊景楓目光落在那張邀請函上,微微頷首:“好。”隨即,吩咐紅玉去收拾箱籠。
鳳鳴還有十日便要大婚,去京都走水路快則要七八日,慢則要十多日。他如今才央人送帖子來,是打定主意不讓她去。就是尋常,船舫快了她也是受不住的,何況如今有了身子。他篤定了齊景楓,不會太快,怕累著她。
“十日內,我要到京都。”龔青嵐將請帖放在齊景楓的手中。
齊景楓緘默不語。
——
龔青嵐上船時,便寫了幾封信,分別送往各處。最後一封信,送至京都沈將軍府。
吃了鳳鳴給的藥,一路上並沒有什麼反應,奇怪的是孕吐也止住了,什麼東西都能吃下去一些。
在第十日的辰時一刻,船舫抵達了京都碼頭。一下船,便瞧見了披著紫色斗篷的秦姚,臉上敷著厚厚的脂粉,白得嚇人。
龔青嵐打量著秦姚,不過一月不見,便清減了不少。神色憔悴難掩,即使敷著厚重的脂粉,也瞧出她精神不好。
“母親,沈將軍對您不好麼?”龔青嵐握著秦姚纖瘦的手指,關切的詢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姚搖了搖頭:“許久不曾來京都,大約住不大習慣,便精神不濟。”拉著龔青嵐一同上了馬車。
龔青嵐並不信秦姚的話,將問題藏進了心底,也不再問。“天氣冷,碼頭上風大,您身子不好,便不要來接。我待會還有事,就不與您一道回將軍府。”頓了頓,龔青嵐沉吟的說道:“齊景楓在京都置辦了宅子,只是許久不曾住過,也沒有料到會這麼突然來京都,便請人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倒也能住人。我們不方便住在將軍府,以免招是非,惹人說閒話。”
秦姚欲言又止,垂著頭,緊了緊握著的手:“你有自己的考量,母親也不為難你。都是母親不好,才讓你如此辛苦。”
龔青嵐搖頭,靠在秦姚的肩頭說道:“母親你好好活著,就是為女兒做的最好的事。”伸手撫摸著肚子,人到哪一步,便能理解哪一步的心境。
做母親,事事為兒女考量做打算,不計較付出與苦累。時刻將你掛在心上,怕你冷著、累著、受了委屈。任你在外強大如斯,在她的心中,你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
“母親,我有了兩個半月的身孕。”龔青嵐神色溫柔,側頭淺笑的看著秦姚。
秦姚眼底閃過驚喜,上下打量著龔青嵐說道:“瘦了,氣色好。楓兒沒有虧待你!你是雙身子的人,便莫要心思重,凡事放寬心,難得楓兒只有你一個。”
“曉得了。”龔青嵐靠在秦姚的懷中,小睡了片刻。進了城門,便是看到十裡紅妝。紅綢裝扮了整座皇城,百姓夾道而立,等著看他們尊崇的國師,與皇上最寵愛的公主游街。
龔青嵐看著空前盛景,紅毯從宮門口繞過幾條繁華的街道,直鋪到國師府。地毯上灑著各色的花瓣,花車緩緩的駛過,碾碎成汁,空氣中彌漫著馥郁幽香。
“可要下去?”齊景楓站在龔青嵐的身後。
龔青嵐緩緩的搖頭:“他最不願見的人,怕就是我了。今日是他的大喜,我便不壞了他的心情。只是想要來看看,希望他幸福。”
齊景楓目光深幽的看著花車上的二人,沉默不語。
似乎察覺出異樣,龔青嵐看向齊景楓,眼底有著詢問:“你有事情瞞著我?”
“安平公主是皇上的長女,感情自是後面的皇女比不上。可她是個聾啞的公主,便深入簡出,極少有人見過她,只聞其名。”齊景楓看著面色忽變的龔青嵐,讓她有個心理准備,未免倒時她會失態。
龔青嵐心中一震,猜測過無數結果,卻是沒有料到,竟是個聾啞的公主!
鳳鳴那樣的驕傲孤高,委身娶這樣的公主……
“我……我這輩子……都是虧待了他。”龔青嵐渾身發冷,莫怪鳳鳴不願她參加,怕看到她眼底的愧疚,刺傷了他麼?
齊景楓抱著龔青嵐,替她拍著後背,輕輕的說道:“那你便莫要辜負了他。”
龔青嵐雙手緊緊的揪著齊景楓胸前的衣襟,重重的點頭。
花車上,一襲紅色常服的鳳鳴,似乎有所察覺,回頭看向城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烏蓬馬車,緩緩的駛離。
一雙桃花眼中晃蕩著絲絲的漣漪,是她來了麼?
伸手按在胸口,感覺是這樣的強烈,似乎在牽引著他過去。忽而起身,要飛身而去。身旁一只玉手,拉住了他的袖擺,扯回了他思緒。嘴角微揚,透著淡淡的譏誚:你還是懂我。
看著安平眼底的詢問,鳳鳴復又落座,聽著一聲高過一聲的道賀,心漸漸的冷卻成冰,似被掏空了一般,空洞麻木的不知痛。
繁瑣的婚禮,進行完畢,送入洞房。
鳳鳴新房的門,都不曾踏進去。抱著幾個酒壇子,去了龔青嵐往日住在府中的那個院落。裡面保留著她離去時的布置,坐在她時常斜靠在上面刺繡的軟榻上。望著她看去的方向,有的只是烏沉沉的天空。不明白她為何,每次見著,便是傻傻的笑。
眼底有著自嘲,恐怕那個方向是心之所念。
胸口似乎更悶了,端著酒壇子,大口大口的喝著酒,眼前出現一幕幕與她共處的畫面,走馬觀花般,一一閃現。
尤其的回味著她在京都的時日,那似乎便是他與她最和睦的一段時日,小心翼翼的珍藏在心底。想不得、念不得、碰不得。
晃了晃手中的酒壇,裡面已經空了。搖搖晃晃的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徑自朝屬下打聽的宅子而去。
“公子,公子……您今夜洞房花燭,這是去哪裡?”長隨慌張的喊著遠去的鳳鳴,心裡擔憂,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娶的女人,這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新婚之夜,便如此冷落。他日進宮,皇上問責怎麼辦?
鳳鳴的眸子,被酒氣熏染的仿若蒙上了一層薄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不遠處坐在亭中的女子。
向前踏上一步,一道白影掠至眼前。鳳鳴妖冶一笑,眉宇間那一豎朱砂,顛倒容華。火紅的袖擺被寒冷的夜風吹卷,似怒放的彼岸花,渲染著淡淡的傷愁。
“她的人與心都是你的,我不過想與她相處一會,你又何必如此防備?”鳳鳴一雙桃花眼,失去了往日的光芒,黯淡失色。“我比你遲上一個月,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境地。”淒清的一笑,越過齊景楓,朝亭中的人走去。
齊景楓收緊了袖中的手,卻是沒有再阻攔。
鳳鳴信步至亭中,腳步虛而穩,定定的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執筆,描繪著花樣,似乎是給孩子的吉利圖案。嘴裡微澀,她都即將為人母了。
“你不該來。”龔青嵐靈敏的聞到熟悉的氣息,頭也不回的說道:“皇上定然有在你府中安插眼線,你新婚之夜出府,不消一日,便會傳到皇上的耳中。”
“你希望我接納她?”鳳鳴壓制下心底洶湧的情緒,目光晦澀的看著伏案的女人。
“既然娶了,便莫要辜負了。”龔青嵐神色冷清,要斷便斷個徹底,莫要留給他一絲一毫的妄念。
鳳鳴抬眼看向四周,為何在這裡,連呼吸都痛?可即使如此,依舊貪念著,不願離去。
“陪我,坐一會,可好?”鳳鳴坐在她身後,不敢面對她。怕看到她冷漠的神色,與嘴角那淡淡的譏笑。“與朋友坐一會,你不至於會拒絕。”
龔青嵐手中的筆久久沒有再落下,眼底似吹進了風沙,澀痛難忍。這樣一個尊貴至極,高傲的似屹立在巔峰不可攀附的雄鷹。此刻,卻是帶著一絲的乞求,一絲的小心翼翼,怕極了她的拒絕。
“回去吧。”做回你自己!
龔青嵐抱著書案上的花樣,起身打算離開。突然,手臂一緊,後背撞進了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背脊霎時僵硬。
鳳鳴緊緊的抱著她,似乎要將她的溫暖與觸感,刻進骨子裡,來熬過那漫長寂寥的歲月:“別動,就一下……就這一下。”
是誰說愛上一個人,卑微到塵埃裡,便會開出花來?
可他那樣的努力過,依舊是在漫無止盡的黑暗中行走,永遠也盼不到光明。沒有陽光,它又怎能發芽開花?
“鳳鳴,回去吧!回到你原來的生活中去。就當,不曾認識過我。”龔青嵐推開他,目光平靜,沒有一絲的波瀾。
聽到她無情泠漠的話語,心口便一陣一陣緊縮的疼痛。如被利刃劃過,碎裂成片,尖利菱角的扎入了血肉。碰一碰,便是鮮血淋漓。
“有時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鐵石所鑄。”鳳鳴眸子裡凝聚著復雜的神色,盯著龔青嵐,似要將她給看穿了。
龔青嵐淺淺的笑道:“我的心,只是給了旁人。你對我再多的好,我只能看見,卻不能感受。所以,別對一個無心的人,那麼好!”說罷,轉身走向了不遠處,提著宮燈的男子,一起相依相偎的融入夜色中。
鳳鳴低低的笑了幾聲,看著書案上留下一個繡了一半的小衣。上面的針腳細密,圖案精致秀美。掏出她給的那個香囊,上面的絲線起了毛,可見時常拿出來撫摸觀賞。
看著上面截然不同的繡技,明眼人,一眼便能區分了出自不同之人。手心驟然的收緊了香囊,眼底透著濃得化不開的嘲諷。
你狠!你當真是狠心無情!
竟是連最後一絲念想都不曾留給他!
——
翌日,龔青嵐睜眼躺在床上,喃喃的說道:“我是否太絕情了?”那樣對待一個全心全意待她的人?
“既然沒有希望,便莫要給他一絲念想。你這般對他,總好過讓他看得見希望,轉眼便是絕望。相比下,後者更為殘忍。”齊景楓扶著她起身,親自為她梳洗穿衣。
龔青嵐心中也不好受,神色有些懨懨的,用完早膳,詢問道:“你進京了,可要進宮拜見皇上?”
“不急。”齊景楓替她擦拭了嘴角,草草的用了膳,望了眼天色:“今日氣候尚可,可要去將軍府,探望母親?”
龔青嵐想了想,點頭道:“也好。”
二人便乘著馬車到了將軍府,遞了帖子,管家恭敬的迎進府。
“今日將軍有事去了軍營,要傍晚才會回府。您們先去夫人的院落裡稍坐片刻,奴才這就去信通知將軍。”管家將二人引到秦姚的院落裡。
“不用了。”龔青嵐緩緩的搖頭,將軍有事在軍營裡,便不好叨擾。這段時日,他們也不會離京,日後有的是時間相聚。
管家應聲,彎身退了出去。
龔青嵐與齊景楓進了院子,裡面的擺設,與母親在龔府的無二。
院子裡的丫頭,已是知曉二人的身份,連忙恭敬的請了進去,捧上茶水。“夫人有事在忙,奴婢這就去喚。”說罷,匆匆的離開。
龔青嵐打量著屋子,臨窗擺放著一張軟榻,正對門口的牆壁下擺放著兩章太師椅,左右兩邊各兩張黃花梨椅子。多寶閣架子上,擺放著奇珍異寶。
龔青嵐提著的心放了下來,這屋子裡的布置每一處細微的地兒,都是按照母親的喜好來,可見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沈將軍並沒有苛刻了母親,哪又是為何日漸憔悴了?
思索間,秦姚疾步走來,微喘著氣。看到龔青嵐,嗔怒道:“你這孩子不省心,來時怎得沒有通知一聲?若是我出府了,豈不是撲空了?”說罷,對著齊景楓說道:“她也是胡鬧,日後你可得管束她一二,莫要寵慣壞了。”
龔青嵐故作委屈的噘著嘴,不依的說道:“都盼著姑爺對自個女兒好,母親你倒好,竟是要夫君苛待我。”
秦姚眼底的笑意止不住的流瀉而出,看著嬌憨動人的女兒,滿心寬慰。“今日怎得閒來了?”
“無趣的緊,便來找您解乏。”龔青嵐看著秦姚,穿著樸素的常服,頭上只佩戴著一支銀簪。臉上並沒有塗抹脂粉,眼底的青影深重,看的人揪心的疼:“母親,在這裡你不開心?”當初便是看到沈將軍和母親在莊子上,那一段時日,母親精神變好了許多,才放心讓她隨著沈將軍進京。誰知……
“過日子便是如此。”秦姚垂目,笑容有些牽強。她原本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真正走到這一步,卻是那麼的煎熬。
“女兒也不能勸慰您什麼,只要您日子過得舒心,做什麼樣的選擇,女兒都支持您。”龔青嵐說的略含著深意,她希望母親後半輩子過的好。為了她,隱忍了大半輩子。
秦姚又怎不知?既然選擇了,便沒有後退之路。
“你這孩子心思細膩,卻生性多疑。我過的好好的,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秦姚也心疼著龔青嵐,若是沒有經過事,又怎麼會事事謹慎,愈發多疑?猶記得她出嫁之時,在屋裡頭被龔青雅欺壓的狠了,只會自己躲起來哭。如今,周身都透著一股子凌厲的氣勢。
龔青嵐笑而不語,淺啜著茶水,與秦姚東拉西扯的說著閒話。
就在這時,屋子外面,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呵斥聲:“那個賤婦呢?躲哪裡偷懶了?讓她守著滿院子的書,我不過打個盹,便偷奸耍滑了!如今倒好,將軍的書籍都被吹到了池塘。今兒個沒有將損毀的抄錄完,便是不許吃飯睡覺!”話音方落,人便是已經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