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夏樽一覺醒來，已經在師兄床上了，他揉著發沉的腦袋，一時之間也回想不起來昨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記憶只停留在唐凱把自己送回師兄這裡，就卡住了，至於自己為什麼被脫了個精光，還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晃晃悠悠從床上下來，唐凱已經走了，客廳裡一片狼藉，夏樽提腳把髒衣服踢到一邊，打了杯水去沙發上坐著，忽然就發現茶几上擺著一個不知道哪來的攝像機特別礙眼。夏樽腦子裡一瞬間冒出一個特別不靠譜的想法，這是唐凱留給他的自拍？

　　這麼想著，心裡還一時有些激動，夏樽忐忑地拿過攝像機，半天，才成功把播放鍵按下去。視頻裡光線很暗，但還是看得出來自己坐在沙發上，整個人處於半迷離狀態，聲音倒是挺清晰，夏樽瞪著眼看自己在視頻裡耍酒瘋，一邊吼著讓唐凱滾蛋，一邊又自己絮叨著哭起來。

　　這……這是個什麼鬼？！

　　夏樽一瞬間被自己嚇到了，明明喝得斷片了，還非給他記錄下來這副見不得人的樣子是怎麼的？

　　夏樽抓緊了攝像機，就聽見自己抽泣著說了句什麼喜歡你，唐凱竟然走過來，按著自己的肩膀，就這麼親了。因為攝像機的角度，他只能聽見自己掙扎的動靜，以及吻了好久之後，自己慢慢抓緊唐凱的手。

　　這……這再看下去是不是要限制級了？

　　夏樽看得心裡砰砰直跳，簡直比看a片還激動，他平復了一下呼吸，卻聽見了自己越來越豪邁的哭聲，唐凱抱著他不說話，他就大著舌頭，跟個怨婦似的開始哭訴。

　　「瑪莎唐你他媽就是世界第一大傻逼……我喜歡你，我他媽就排世界第二！媽的，你說你沒事招惹我幹什麼，我好好的，我喜歡女人喜歡的好好的，就因為你，我他媽的跟妹子都分手了！就因為你，我現在看見情侶在一塊兒走，腦子裡就全是咱倆一塊兒吃飯，一塊兒看電影，一塊兒在t市那個小破公寓裡窩著，我他媽的腦子裡全是你，半年了你大爺的！半年了……我還跟個傻逼似的，犯賤去你專欄留言，一條一條看你微博，把那個臭不要臉的廣播劇下載下來，睡不著我就聽……尼瑪越聽還就越睡不著！我媽天天催我回家回家，天天攛掇著給我找對象，我現在壓根兒不能想起這個事兒，一想起來我就覺得對不起我媽，然後我就想起你媽，你媽說的對啊，你前途無限的，總不能折我這兒吧？你說說不喜歡就全身而退了，把我坑了，我還得覺著挺慶幸，沒白瞎了一個大好青年的前程，臥槽，那我怎麼辦？唐凱你告訴我，我怎麼辦……我他媽的都決定把你格式化了，你又冒出來干毛啊！你天天跟我眼前轉啊轉啊轉的，麻痺的，老子喜歡你啊……你知道我多難受嗎……你他媽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個臭傻逼……」

　　視頻裡自己連哭帶吼的，形象全無，夏樽看到後來，拿攝像機的手都開始發抖，心裡跟讓誰捅了好幾刀子似的難受。鏡頭前面，那個破敗不堪的自己，恐怕在清醒的時候，是自己都不敢去面對的，然而……媽的！這就是真實，他就是喜歡一個男人，喜歡得跟個喪家犬似的……

　　夏樽按住額頭，鼻子一酸，眼眶又濕了。彷彿這輩子的眼淚，都非得在這幾天流乾了似的。他夏樽活了二十幾年，最期盼的就是擁有一段甜蜜的愛情，為什麼第一次嘗到愛一個人的滋味，卻是這麼苦……

　　「別說了，夏樽。」視頻裡，唐凱沉著聲音忽然開口，夏樽無法從這隻言片語裡揣摩出唐凱當時的表情，他只能看到這個人似乎是抱緊了自己，然後對著自己耳語了什麼，接著便是自己埋頭在他肩膀上斷斷續續的哭聲。

　　唐凱先是安撫地摸著他，接著他們又吻到一起，然後抽泣聲變成了喘息。夏樽手指抖了抖，有些不想繼續看自己是怎麼投懷送抱的，總之，在自己被唐凱壓在沙發上的時候，自己一如既往的脫線。

　　「去……賓館吧？在師兄的房間裡做這個……不太合適吧？」

　　唐凱愣了愣，接著猛地吻住他，就在兩個人摟摟抱抱難捨難分時，唐凱忽然發現了這個攝像機。這一瞬間，夏樽被唐凱看向鏡頭這個眼神電得渾身都酥了，接著，他朝鏡頭走來，光裸的上身，勻稱的肌肉，性感的表情……然後，他一皺眉，把攝像機關了。

　　所以，到底是做了還是沒做？

　　夏樽忽然抓狂的抓了抓頭髮，心裡亂糟糟的，卻第一時間把那段視頻給刪了，刪完之後，便坐在沙發上發愣，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做才算把昨天的混亂翻過一頁。夏樽拿起手機，摩挲著屏幕，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唐凱走了。

　　還是一聲不響的走了！

　　不管昨天那種狀況下他們有沒有繼續，其中一方都不該這樣不告而別吧？起碼也該有個信息，或者打個電話……他這麼走了，態度還不夠明確麼？

　　夏樽忽然冷笑了一聲，多少這聲笑裡也帶著點淒涼，覺得此刻心裡又一次碎的稀里嘩啦。他歎了口氣，給唐凱發了條信息。

　　我們還是別再見面了。

　　然後，果斷把唐凱的號碼拉黑了。

　　*

　　接下來的幾天，夏樽還真就沒看見唐凱的人，他按部就班地上班，卻也是心思不在工作上，同事都說他著急回家，然後，過了兩天，他就真回家了，到了家，又是一番應付——關於工作的謊話，關於學校的謊話，關於女朋友……總之，過年過了幾天，他就編了幾天的瞎話，編的他自己都覺得活的不真實，恍惚覺得自己再呆下去就要神經病了，這才著急忙慌地趕著回上海。

　　但人是回來了，班卻怎麼也提不起勁兒去上，唐凱是他的boss，就算他是個小小的it部，也少不了在酒店客區碰到，到時候，還指不定多尷尬，與其這樣，還不如……

　　「師兄啊，你說我要不然跟你干銷售去吧？」夏樽宿舍陽台給師兄打電話，那邊信號不太好，師兄大概是在問他怎麼又想起來轉行了：「嗨，多賺點錢唄，再干個半年，我也該回去上學了，發發狠，攢攢錢，對吧！」

　　「行啊，等我回來再說，我們部門正好缺人呢！到時候你小子和我混，吃不了虧。就是得出差，你沒問題？」

　　巴不得呢！

　　夏樽心說，趕緊滿口答應：「行，那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對了，師兄，話說給咱伯母的攝像機寄到你公寓去了……」

　　「快別提這事兒，我被老太太念叨一個多禮拜了……」

　　又是閒聊一會兒，夏樽總算落定了一件事，安心了不少，正感慨著，忽然手機接到一條信息，竟然是10086提醒他欠費……五百多！

　　夏樽罵了一聲靠，忽然反應過來，師兄這是不是出國旅遊了？剛才他打了一個多小時的國際長途啊！

　　所幸這手機還是t市的號，他在上海也就用來聯繫聯繫家裡人和師兄，欠費了他也懶得交，接著用公司號，初七回去上班一打聽，唐凱還沒回來，正好，夏樽抓緊時間，把離職手續給辦了，然後就搬到師兄的公寓裡，每天一人一狗等著師兄回來分配工作。

　　結果，剛過正月十五，夏樽就走馬上任了，師兄這個小經理也是個摳門的，公寓沒安排，直接跟他住，倒是管吃管住，可飯還沒吃上兩頓，師兄又打發他出差去了……

　　出差的地方是個三線城市，他跟著幾個老銷售，就負責拎包後勤開車，雖說不怎麼走腦子，但是一路下來也是風塵僕僕。師兄囑咐他多學東西，夏樽也是個實在人，別的沒多學會，反正擋酒是會了，出差了一個多禮拜，每天安排緊湊得跟過了仨月似的。臨走的時候，一個老銷售拍了拍他的肩膀，塞給他一個紅包，說是供應商給的辛苦錢，夏樽一數，竟然有小一千，他一激動，立刻給師兄打了個電話，師兄先是嘲笑了他一番屌絲，接著告訴他，這兩天辛苦了，回來放他四五天的假，夏樽當時就樂歪了嘴。

　　回到上海的第一天，夏樽先拿著獎金請師兄大吃一頓，吃完飯，又去移動營業廳把話費交上，開了機，這手機就開始不停的震動，夏樽都被嚇到了，然後就看見收件箱報錯內存已滿，手機死機，他連信息都打不開了……但是，他卻能看見發信人的名字。

　　瑪莎唐。

　　「手機怎麼了？」師兄好奇地問他。

　　「沒事兒，內存滿了。」夏樽皺了皺眉，開關機三遍才勉強可以操作手機，他歎了口氣，直接點了一下恢復出廠設置。然後放棄似的把手機丟進包裡。

　　男人麼，心就得狠，看見幾條信息就動搖了，算什麼英雄好漢！

　　夏樽哼哼一聲：「師兄，吃飽沒？要不咱再來倆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