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一定要等我

　虎子躺在地上，本來是一直看向那面牆的雙眼，轉而朝著我這邊看了過來，就在它看向我的那一刻，它雙眼之中好似有淚光滑落……

　它的嘴角依舊有暗紅色的血跡不斷地往外流出來，但是虎子此刻卻顯得很平靜，真的很平靜，平靜到我錯以為它現在正和往常一樣，趴在我身旁陪著我曬太陽，陪著我靜靜地在院子裡坐著。

　安靜之後，虎子卻在這個時候，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可是身子根本就無法在站起來，我見此忙叫住了它：

　「虎子，別動。」我當然明白它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突然想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因為它不想讓我看到它現在的這幅模樣，它也不想讓我為它傷心，雖然它看不懂我的心傷，卻能看清我眼中的淚花。

　它，它想找一個我看不到的地方，靜靜地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慢慢地等死，它的一生只會付出，永遠不會要求我為它做什麼，哪怕是死，也不願意讓我看到。

　我深吸了一口氣，一點點地把手裡的燭龍九鳳，朝著虎子身上靠了過去，找準了它的心臟的位置所在，手卻顫動了下來，遲遲都無法下手……

　「師兄，你趕緊動手吧，別讓虎子再活著遭罪了，趁早讓它斷了氣，早死早投胎。」胖子看著我一直沒忍心下手，催促了我一句，他此時說話的語氣，竟也有些顫抖。

　我伸手另外一隻手，輕輕地在虎子的頭上撫摸了一下，然後對它說道：

　「虎子，對、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罪了，我這就送你走，送你走，再見了，真的再見了……」我說完之後，緊緊握住燭龍九鳳的手，一閉眼，猛地一用力，「噗嗤！」一聲，我手上頓時就濺滿了一股黏稠滾燙的血液，虎子也在這個時候，雙腿一蹬，抽搐了兩下，慢慢地不動了，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就在虎子身子一動不動，停止呼吸，閉上眼的那一刻，我心裡有一座城池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我整個人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看著身旁身體開始漸漸發涼的虎子，我心裡湧起了一陣讓我無法承受的傷痛，為什麼跟我在一起的人或動物，都沒有一個好下場？！

　這一切究竟是那蒼天無眼，還是我命犯煞星，只要和我關係好的一切一切，都不會有好下場！

　從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克父克母，九歲那年就差點兒還得我爺爺奶奶差點兒沒那長蟲精給害死，認得了我的鬼媳婦安如霜，卻讓我害的她幾次差點兒魂飛魄散。遇到我師父清風道長，卻連累他為了救我從而斷掉兩根手指，屢受重傷。遇到方子燕，卻害的她為了我心神全變。遇到白若彤，卻讓她為了救我從而香銷玉隕，就連現在的虎子，也被我被害的命喪黃泉……

　我就是一個喪星！走到哪，遇到誰，都會給他們帶去厄運。

　此時我心裡有一股洪流，一次次地撞擊著我的理智，或許像我這種人本就不應該存活在這世間去禍害別人，或許我是這個世間上最多餘，也最該死的人！

　我強忍下給自己幾拳地衝動，因為虎子它剛死，我還要送它最後一程，讓它安安穩穩地走，平平靜靜地走。

　想到這裡，我看著虎子慢慢地站了起來，單手放在前胸，嘴裡默念道：

　「若未來世有諸等，衣食不足，求者乖願，或多病疾，或多凶衰，或遭不幸，家宅不安，眷屬分散，或諸橫事，多來忤身，睡夢之間，多有驚怖。如是人等，聞地藏名，見地藏形，至心恭敬，念滿萬遍，是諸不如意事，漸漸消滅，塵歸塵，土歸土，乃至睡夢中悉皆安樂……」

　一段超度經文唸完，我默默地流下淚，再也不會有一隻狗在我回來的時候撲倒我的身前，再也不會有一隻狗，午後在院子裡陪著我曬太陽，深夜陪著我一起看星星。

　回想起清風道長把虎子帶回道觀之後的一幕幕，甚至它不顧自己去把已經走到河水之中的我和雷子救回……

　「師兄，別太難過了，你自己找個時間把它埋了吧。」這個時候，胖子走到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頭對我說道。

　聽到胖子的話後，我並沒有接茬，低頭看著虎子的屍身，慢慢地再次靠著它坐了下來。

　「胖子，讓他自己在這院子裡靜一靜，咱先回屋。」清風道長這個時候，開口叫走了胖子，整個院子裡就剩下了我的和已經死掉的虎子。

　看著躺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地虎子，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奶奶經常跟我講的一個故事：

　有一座橋連接天與地，叫做「彩虹橋」，它有著繽紛的色彩，橋的這一端，是綿延的草原，山巒與河谷，一片綠草如茵。

　每當深愛的寵物死後，它就會去那個地方。

　那裡永遠都有食物、水和溫暖的春天。

　老而贏弱的動物再度年輕，殘廢的再度健全，整日一起玩耍，它們只缺少一樣東西：

　少了在地上愛它們的那個特別的人！所以，它們每天玩、每天奔跑，直到有一天，其中一隻突然停止玩耍，抬頭看！鼻子掀動！耳朵豎直！眼睛睜大！突然從動物群中跑開！因為它看見了你！

　當你和你特別的朋友再相遇，你將它抱在懷中，你的臉被親了又親，你再一次凝視信賴你的那對眼睛，然後你們就可以一起走過彩虹橋。

　永不再分離……

　「虎子……如果真有彩虹橋的話，你一定一定要在那兒等我，哪都不要去，要等我，我今天就在這裡對天，對地，對著死去的你起誓：

　一定一定會去接你走！！！

　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了一直動物哭的如此傷心，或許我已經把虎子當成了我做好的朋友。

　漸漸地，在不知不覺中，天也黑了下來，我看了一眼依舊躺在我身旁的虎子，伸出手把它從地上給抱了起來，帶著它朝著道觀後院走了過去。

　來到後院，我把虎子埋在了一個楊樹下面，沒有給他堆起土堆，也沒有給他立起墓碑，因為我不想再勾起自己的心傷。

　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胖子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

　「師兄，吃飯了啊。」

　聽到胖子的聲音後，我轉頭對他說了一聲，你們先吃。胖子聽到我的話後，嘆了口起，搖了搖頭，沒在說什麼。

　「對了胖子，邱莎莎她有沒有把陸語給追回來？」我又問了一句，現在我心裡簡直就是一團糟。

　「沒有，邱莎莎和咱師父商量，她準備明天一早就帶人前往崑崙山，去救陸語。」胖子對我說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吃飯吧……」

　胖子走了之後，我自己走到了一旁的練功台上面，坐了下去，抬起頭，靜靜地看星空之上的星星，我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去特麼的異生陰陽眼！去特麼的天生道體！我即使擁有了這一切又能怎麼樣？！

　我特麼依舊是一個廢話，依舊保護不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想到這裡，心裡猛地躥出一股自己恨自己的無名火，我忍不住仰頭朝著夜空大吼：

　「老天爺啊老天爺！你這樣讓我活著，還特麼不如讓我死了痛快！！！難道好人真的就沒有好報嗎？！！」

　「不求好人好報，只求問心無愧。」這個時候，安如霜的聲音突然在我耳旁響起，如天籟，如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