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第一個角色（三）

　　聽到肖澤的話，李成然和蕭彥晨都將目光轉了過來。

　　見到肖澤臉上錯愕外加欣賞的目光，蕭彥晨皺了皺眉，心裡不舒服起來。

　　姿勢變也沒有變過，江晟在鍵盤上用左手敲了幾個字，瞥了肖澤手提電腦上的桌面一眼，淡淡道：「去年出的COS。」

　　肖澤閉上了嘴巴，驚歎地看著自己手提電腦的桌面，心想竟然真的是他。當初看到這兩張照片時就覺得這個COSER真的很厲害，神態動作表現得非常到位，撒旦身上那種冷傲的氣質也表現得十分充分。雖然不知道是根據什麼動漫或者小說才出的COS，還是單純從《聖經》裡取人物自己做的人設，但是肖澤可以想像到，這兩幅圖想要表現出來的惡魔，是一個心底下意識渴望著當初墮天前的光明，但又為了追求自身的慾望而毫不猶豫地破壞原先光鮮的一切，身上充滿了矛盾的形象。

　　心底光顧著讚歎，肖澤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將別人的COS照當桌面的事情有多曖昧——或許別的人將男COSER的照片放到桌面上不會讓人有任何奇怪的感覺，就算是男生做出這樣的事也可以解釋為對男明星的羨慕與欣賞，但是這事放在肖澤身上，總會讓人想歪，即使現在心靈很純潔的某人真的只是單純的欣賞而已。

　　之前雖然這個房間裡的其他三人都知道肖澤追過江晟，但是每個人心底也清楚，肖澤的那份喜歡，是對很多人都會有的，十分廉價的喜歡。譬如蕭彥晨就知道，上個星期看到肖澤的手提電腦時，上面的桌面還是他哥哥的照片。

　　坐在房間最外面，他沉默著，實際上雙手早已緊握成拳。

　　「誒？肖澤，這張照片當時不是在學校網頁上掛了很久嗎？」李成然對於肖澤的迷茫感到很驚訝，「我記得你當初還跟我說過這張照片……」

　　「呃……」肖澤被問住了，僵坐在那裡冒冷汗。

　　李成然疑惑地看著他，而江晟此時也將目光放到了他身上，清冷的目光不知道探究地在搜尋什麼。

　　肖澤嚥了嚥口水，下意識地看了眼蕭彥晨，卻發現對方一個眼神也沒給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手中的書本。

　　見肖澤又語塞了，李成然剛想進一步問什麼，江晟將手提電腦合上，放到櫃子上，身體往下滑躺到了床上，打了個哈欠道：「我要睡了，你們保持安靜。」

　　肖澤楞了楞，看著已經閉上眼的男生，突然間有種奇怪的感覺——他似乎是在幫他解圍？

　　這個想法剛在腦海裡劃過，江晟涼涼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有，用完相機後請記得關上。」隨後睜開左眼警告地看了肖澤一眼。

　　李成然驚訝了，看了看已經閉上眼不打算說話的江晟，又看了看肖澤，滿臉凌亂，無法理解靠牆的兩位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肖澤微微一怔後，心裡樂開了花，完全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對勁，立刻小心翼翼地拿過江晟放在櫃子上的相機，喜滋滋地看起了一張張照片。

　　翻完所有照片後，肖澤滿足了，而時間也已經到了11點，準時熄燈。

　　等到躺到床上注視著光影斑駁的天花板，肖澤才突然想到，難道以前江晟和肖澤就是這樣相處的？這樣看來他們處的也很和諧嘛……於是心中沒有任何疑問，就如此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是李成然把他叫醒的。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了。據說蕭彥晨已經去上課了，而江晟和系裡的同學出去打籃球。

　　肖澤和李成然兩人隨便吃了點麵包當早飯，就帶著錢包出發了。

　　去銀行裡查了肖澤錢包裡其中一張卡，餘額還有二十多萬。可能對於有錢人家來說這點錢不算什麼，但是肖澤前世哪來那麼多零花錢啊，當時就咂了咂嘴囧了。

　　兩人從銀行裡出來，對面就是一家COSPLAY專用品店。

　　「這家店算小了，市中心有一家最大的COSPLAY專用品店，那裡真的超厲害。」李成然說道。

　　走進店裡，看著兩邊兩排假髮，中間按分類整齊放著的各種道具與裝飾，肖澤喃喃道：「這家店已經夠厲害了吧。」

　　店門口左邊第一頂假髮就是肖澤他們需要的萬用的黑色短髮。

　　這家店的假髮是可以試戴的，因此接過服務員遞給他的發網之後，肖澤直接對著旁邊的鏡子，戴好發網，然後將假髮從前往後戴了上去。調整了下劉海的位置，這個假髮就算戴好了，剩下的只要用定型水做下髮型就可以。當然，這家店的假髮可以試戴，但是不能用任何定型水，所以完整的髮型此時還出不來。

　　不過看了肖澤戴假髮的架勢之後，李成然算是徹底對他放心了。

　　兩人將假髮和發網放到購物籃裡，然後直接去了槍械道具的區域。

　　這裡槍械道具的類型也有很多，不過可能是過了三十多年的緣故，那些仿造的槍械全部都是肖澤不知道的種類。當然，肖澤和李成然需要是那種最普通的手槍。

　　另外的就是化妝品了。

　　肖澤上次翻到的運動包裡的化妝品全部都留在了肖宅，沒有帶過來。而肖澤也不願意為了拿化妝品特地回一趟肖宅，不說很遠，如果肖父肖母問起原因來怎麼辦？

　　當然在這個時代，沒有多少長輩會對COSPLAY存在偏見，問題就在於，當肖澤說他想玩COSPLAY時，可能大部分認識肖澤的人都會以為他在說他的變裝癖。

　　化妝品的牌子都是些肖澤沒見過的，通過服務員介紹，肖澤試用過後，買了一些牌子比較好的化妝品。這種化妝品對皮膚的刺激比較小，用起來比較保險。

　　最後只剩下了服裝。

　　不過李成然說，因為一開始寫小說的時候，他是以自己為原型創造了成風這個人物的，所以成風身上穿的兜帽衫和牛仔褲他都有，而且都放在了學校裡。因此只要將那些服裝稍微改造下就行了。

　　至此，這次COS需要的東西都已經齊了，總共花了兩三千，全部都貴在了化妝品那裡。不過因為是專門提供給年輕COSER用的化妝品，所以也沒有貴的很離譜。

　　最後兩個人走到服務台，詢問了下關於外景拍攝的問題。

　　果然如李成然所料，這種COSPLAY專用品店裡的拍懾服務是只提供棚內拍攝的。

　　兩人最後有些失望地回到了宿舍。

　　時間差不多已經是下午了，另外兩個人還沒回來，肖澤提議先試一次裝，讓李成然把衣服翻出來。

　　「說起來，昨天江晟竟然跟你講話了誒。」一邊蹲在衣櫥前翻著衣服，李成然忽然想到昨天的事，無聊提了一下。

　　「誒？」肖澤楞了楞，「怎麼了？他以前不跟我說話嗎？」

　　李成然翻衣服的動作停了下來，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肖澤。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肖澤連忙輕咳兩聲掩飾了自己的慌張，連忙道：「不是……我只是想說他以前好像也跟我說過話……」乾笑兩聲。

　　「哦，」李成然見鬼一樣地看著他，「對你而言，說過一次話，而且只有一個字『滾』就算說過話了嗎？」

　　肖澤：「……」

　　李成然吐出一口氣，顯然不想理會已經處於脫線狀態的肖澤了，回過頭找自己的。

　　肖澤用手指撓了撓臉頰，心裡疑惑著，看昨天江晟對自己的態度也挺溫和的，原肖澤和江晟相處得很不好嗎？那他昨天為什麼會跟他說話呢？

　　然而沒想出什麼結果，李成然把衣服翻出來給他之後，肖澤就進廁所換衣服去了。

　　套上衣服之後出來，先戴上發網，然後開始自己對著鏡子化妝。

　　成風這個角色不用化太濃的妝。

　　肖澤先修了下眉毛，隨後稍微塗塗濃。臉上只要打下側影，突出立體度就可以。至於眼妝也只需要用眼線液勾一下眼線，隨後用棕色系的眼影稍微渲染了下。最後塗上潤唇膏，撲上定妝粉，一個簡單的妝就完成了。

　　戴上假髮，用定型水將稍微有些凌亂的髮型做出來，一個角色的外貌部分就大功告成。

　　因為全身上下的準備都比較簡單，所以整個過程沒用多少時間。但是當肖澤站在李成然面前時，李成然傻眼了。

　　「你、你這根本就是專業級的了吧？！」他詫異道。

　　肖澤不好意思地笑笑。

　　想了想，肖澤問道：「你有相機沒？」

　　李成然楞了楞，說道：「有是有，不過沒江晟那種級別的。」

　　「沒關係，我們來張試裝照。」肖澤笑道。

　　李成然說了聲「好勒」興奮地去自己包裡翻出一個相機。

　　他打開相機，轉換到拍照模式，隨後將鏡頭對準肖澤，催促道：「快點擺個POSE！」

　　肖澤笑了笑，後退幾步，直到背貼到牆上。身後是一扇打開的窗，因為在四樓，所以可以直接看到窗外湛藍的天空。

　　肖澤就這樣看著李成然，嘴邊的笑容漸漸斂了下去，眼神也慢慢冷了下來，變得有些凌厲。雙手緊緊握住槍，緩緩抬起，對準了鏡頭，肖澤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房間裡忽然變得很安靜，李成然通過鏡頭看著站在窗邊的男生，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是對方的獵物，下一秒，對方或許就會向他開槍。

　　怔愣之間，窗外一聲鳥鳴驚醒了他。連忙按下快門，「卡擦」一聲，一個畫面被定格了下來。

　　放下槍，肖澤立刻恢復了笑臉跑過來：「給我看看！」

　　畫面裡，少年站在窗邊，舉著槍看著他們，神色冷淡。窗外一隻白色的飛鳥被定格住，飛鳥之後是藍的非常純淨的天空，顯得整張畫面肅殺卻又帶著美感。

　　「真、真是神了…」李成然喃喃道。

　　就在這時，寢室的門被打開。

　　李成然也沒管誰回來了，說了句「我要把照片弄到電腦上」就直奔自己的床苦幹起來。

　　肖澤無奈地笑笑，拿了紙杯去客廳倒水，只見江晟穿著運動衫，滿頭大汗地到廁所拿了塊毛巾擦了把臉。

　　肖澤剛把紙杯倒滿水，見對方直接朝飲水機走了過來，抽了抽嘴角，鬼使神差地將水杯遞了出去。

　　江晟因為這杯遞到眼前的水腳步頓了頓，不過也沒什麼很大的反應，瞥了肖澤一眼，說了句「謝謝」就將水杯接了過去，一口喝完。

　　將水杯放到一邊的桌子上，他繼續擦著脖子上的汗。

　　他顯然注意到肖澤現在身上COSPLAY的行頭了，不過也沒多問。

　　但是他沒有疑問不代表肖澤沒有疑問，心底糾結了很久，肖澤尷尬道：「……我們以前好像都不太說話哦。

　　江晟抬眼戲謔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似乎說過話，而且已經夠多了。」

　　肖澤驚訝道：「難道不是只說了一個『滾』字嗎？」

　　江晟：「一個字就已經夠了。」

　　肖澤：「……」咳了兩聲，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昨天為什麼會……跟我講這麼多話？」

　　江晟將毛巾扔到桌上，拿起紙杯再次倒了杯水喝完，隨後挑眉道：「只是突然間覺得可以和你用正常人的思維溝通了而已。」

　　肖澤：「……」

　　他抽搐著嘴角想，是不是該為又有一個人將他當做正常人看待了而慶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