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REL（二）

　　黑髮少年站在天台上，雙手撐在欄杆之上。狂風吹起他的額發，他的表情在日光之下模糊不清。偌大的城市，汽車，行人，紛紛擾擾，而他只是其中一點，渺小而微不足道。這樣渺小的人，守護著整個城市的夢境。

　　「在黑夜中，

　　穿梭於城市之間，守護人們的美夢，

　　——都市夢魘。」

　　少年雙手插在口袋中，一身兜帽衫在行人中低調而不起眼。他與周圍格格不入。周圍在流動，而他凝滯著，彷彿沉浸在過去，無法自拔。單薄的背影孤寂卻又冷傲。

　　「拚命跟隨著時間奔跑，

　　心卻留在了過去，

　　想要找回母親的夢境，

　　想要報仇。」

　　黑夜裡，他坐在窗口，雙手握著一把手槍。頭微垂著，屋內朦朧的光暈在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暖化他身上的冷峻。毫無波瀾的眼睛，緊抿的雙唇，面無表情，冷淡殘酷。

　　他站到屋中，右手握著手槍瞄準，不帶絲毫猶豫。窗外路燈昏黃的橘色光芒投射進來，將少年握槍的身影印在了牆上。而他的槍瞄準的方向，有邪惡的東西化為一團黑影。張牙舞爪，形似鬼魅，卻是少年曾經的噩夢。

　　「槍聲落地，

　　妖怪化為黑煙消散。」

　　少年靠在牆上，路燈的光芒投射在他的臉上。他的雙唇依舊緊抿著，看似冷峻，卻又帶了點溫情。人們安穩地沉浸於睡夢中，而他注視著他們，微微微笑。

　　然而下一秒，靜謐的畫面被打破。

　　他奔跑在夜晚安靜的大道上。白日裡的車與人在此時全部消失，天地間只剩下少年一人。他瘋狂奔跑著，卻不是奔向明確的目的。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要去哪裡。

　　或許他的目標只剩下了復仇，或許他的道路其實很清晰，然而心底卻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非常迷茫。

　　直至最後，傷痕纍纍，皮開肉綻。

　　直至最後，失去同伴，受到責備。

　　他站在四岔路口中央，頭髮凌亂，衣服被劃破，沾滿了血。

　　白皙的臉上添了一條疤痕，那是同伴在從食夢妖的鐮刀下救下他時，鐮刀自她的胸口劃至他的臉上時留下的傷口。

　　「其實一直迷茫，

　　其實一直以為明確的道路是錯誤的，

　　只不過是一個騙局，

　　一個——自己的內心，

　　設下的騙局。」

　　他坐在路燈下，而手槍安靜地躺在地面上。他注視著這把已經消滅了無數妖怪的手槍，漆黑的雙眼中彷彿有什麼慢慢沉澱。

　　「纏繞了多年的噩夢，

　　——或許在自己的內心不再浮躁，

　　不再迷茫之後——」

　　依舊是白天那個天台，他躺在天台上，看著星空。

　　星光似乎落入了他的雙眼，使那漆黑沉靜了幾年的雙眸終於產生了光彩。

　　唇線帶著點弧度，那點笑意卻足以使人感到溫暖。

　　「星空能夠為他帶來，

　　屬於他的美麗夢境。

　　——終。」

　　「很不錯吧？」李成然見肖澤滿臉驚喜的樣子，滿心激動卻又拚命讓自己冷靜，弄得最後聲音都有點抖了，「哥我告訴你，我保證，這次COSPLAY在這個網站裡的COS作品中絕對排的上前幾名！」

　　肖澤無奈笑道：「我自己感覺也不錯，不過前幾名也太誇張了，你這個網站少說也是全國排名前三的男性文學基地吧？」

　　「口胡！」李成然瞪著肖澤說道，「哥們我審美觀還是有的！」隨後不服氣地搬著電腦放到了江晟面前，「江晟你看看，肖澤這次COS水準絕對高的吧？！」

　　肖澤張口結舌地看著江晟面無表情地看向電腦屏幕，心裡緊張起來。他和江晟剛才還聊得那麼僵，李成然這傢伙也不看看氣氛……心裡一邊囧囧有神，一邊又有些期待對方的評價。

　　看著頁面上的幾張COS照，一絲詫異的神色在眼底滑過。江晟挑了挑眉，難得動了動手拉了下滾動條。

　　九張圖片自然很快就看完了，他轉頭看了肖澤一眼，嘴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意味深長。

　　「第一次？」

　　肖澤嚥了嚥口水，點了點頭。

　　「而且妝都是自己化的，」李成然咋舌道，「那個傷口的妝，虧他畫的出來，效果還這麼好！」

　　聞言，江晟微微一愣，重新看了臉上有傷口的那兩張圖。

　　沉默了幾秒，他的目光移到了屏幕左上角，清冷的聲音輕輕念道：「REL？」

　　見江晟這副認真的神色，李成然回過頭向肖澤得意地扭了扭屁股。

　　肖澤失笑，隨後在意地看向江晟。

　　雖然沒有正面誇他，但是江晟現在這個態度應該算是讚賞了吧？他也覺得這次COSPLAY很不錯嗎？

　　「怎麼樣？不錯吧？」李成然逼問道，顯然一定要江晟給出評價才罷休，「你這種級別的COSER說的話肯定可信！」

　　江晟笑了笑，勾唇道：「九張圖裡臉完全露出來的太少了，頭髮再好看觀眾也會看厭的。」

　　李成然：「……」

　　肖澤：「……」

　　「更何況還是沒有任何特點的黑色碎發。」涼涼地加上最後一句，江晟揚著嘴角示意李成然把手提電腦拿開。

　　但是李成然已經被打擊地垂頭喪氣坐在床上了，完全沒有要動手拿手提的意思。

　　肖澤抽了抽嘴角，連忙把手提電腦拿開，隨後微微蹙眉看著幾張照片。

　　的確，九張圖裡，很多都是垂著頭的畫面，要不就是側面的取景，完全露出臉的圖只有兩三張。雖然垂頭這種動作比較能體現成風身上低調內斂的特質，但是總是看不見臉效果總是不太好的。

　　「肖、肖澤，你千萬不要喪氣！」恢復了過來，李成然第一件事就是緊張兮兮地安慰肖澤。

　　肖澤楞了楞，笑道：「沒關係，這個嘛…的確是個問題。」

　　再好的COSER也有被批評的一天，要麼被說「光是在臉上花功夫還原度為零」，要麼就是「衣服道具粗製濫造」，各種各樣的評價都會有，肖澤也已經習慣了。

　　肖澤把網頁往下拉，發現還有評論區。

　　楞了楞，他刷新了下頁面，最下面評論區跳出十多條評論。

　　「竟然出COSPLAY了！！等了好久啊！！」

　　「果然是成風啊……雖然不喜歡他，不過這個COSER好帥！」

　　「臥槽竟然是MAX攝影隊那麼牛逼的隊伍！」

　　「還原度好高OTL…」

　　「LS+1，話說難道沒人覺得這是這個網站裡質量比較高的COS了麼…真的好難得啊~」

　　「LS+10086，這次COS質量出奇地高啊，別的文章那些普通的COSPLAY完全比不上，這必須轉！」

　　「REL？沒聽說過這個COSER啊…」

　　「老子要轉！這個COS還原度太好了，質量高啊！」

　　「萌了！還原度高啊！成風好帥…」

　　「作者大人，求這個COSER資料啊！」

　　「賭一根黃瓜這個COSER會火！」

　　「賭一朵菊花這次COS全站前五名！」

　　「L大求勾搭！」

　　瞥到留言區，李成然瞪大了眼睛擠了過來，張大了嘴巴吃驚地看著那麼短的時間內冒出來的十幾條評論，看到最下面一條他噴笑了出來：「L大，L大是在指你吧？」他指著肖澤。

　　肖澤「嘿嘿」笑了兩聲，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這些評論，成就感「蹭蹭蹭」冒了上來。

　　「誒，我一定要幫忙轉，」李成然突然說道，隨後坐在肖澤的床上就開始敲鍵盤，一邊敲一邊認真道，「我還沒想過COSPLAY也能這麼好玩，這次我一定要幫你宣傳宣傳，反正你是想混COSPLAY圈的吧？」

　　肖澤下意識地看了江晟一眼，見對方沒什麼反應，不好意思地笑笑點了點頭。

　　晚飯過後，蕭彥晨拉著肖澤出去，說是和車恭驕一起出去玩。

　　肖澤還記得車恭驕這個男生，就是他來到學校第一天在商場裡碰到的那個男生。

　　肖澤在這個世界差不多快呆滿一個月了，不過因為後面一段時間都在忙這次COSPLAY的事情，一直沒有出去好好玩過，自然也就沒能認識幾個朋友，所以這次也就跟著蕭彥晨出去，希望能多熟悉熟悉這個校園，認識認識幾個朋友。

　　三人在桌球館集合，車恭驕還帶了三四個朋友，有男有女。

　　一排三張桌子被佔滿了，而肖澤因為不會打桌球，所以先坐在一邊看著他們打球學習著。

　　肖澤喜歡的運動不多，相比較於打籃球踢足球，他倒寧願去爬爬山。

　　坐在一邊閒著無聊，忽然之間，原本與肖澤隔著很遠的兩個女生抱著本圖冊小聲議論著什麼，隨後兩人扭扭捏捏走了過來。

　　「你是肖澤？」其中一個女生忐忑道。

　　肖澤楞了楞，疑惑道：「我是…有什麼事嗎？」

　　兩個女生對望了一眼，隨後一左一右坐在了肖澤兩邊。

　　肖澤立刻挺直了背，莫名地有種緊張感。

　　「你現在還在追月成SAMA嗎？」左邊的女生開門見山。

　　「呃，就是江晟。」右邊的女生補充道。

　　肖澤抽搐了下嘴角，無語道：「沒有……」頓了頓，痛苦地加上一句，「我真的只喜歡女生！」

　　「咳，不過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左邊的女生清了清嗓子。

　　肖澤：「……」

　　「呃，那個，」右邊的女生尷尬道，「我們主要是想問下，十一國慶期間LING社團公演的票子你還有沒有的多？如果你已經對月成SAMA沒興趣的話，能不能……」

　　LING社團？公演？

　　肖澤花了幾秒鐘弄清了LING社團應該是江晟所在的社團，不過公演是什麼？

　　這時，車恭驕和蕭彥晨打完一盤下來。

　　車恭驕走過來問道：「肖澤你不去打一盤嗎？」

　　肖澤抬頭剛想回答，那兩個姑娘連忙拉住肖澤，急急道：「公演的票子實在太少了，前兩個星期就全部賣光了，如果你還有的話能不能考慮下，我們能夠雙倍價錢買下。」

　　「公演？」車恭驕楞了楞，恍然道，「你們是說江晟那個社團國慶假裡的公演啊？」

　　兩個女生連忙點頭。

　　咂了咂嘴，車恭驕無語道：「這場公演他們社團真是賺發了……」

　　那邊蕭彥晨見這裡有情況，也走了過來。

　　他來的時候車恭驕就說「不好」了，等到他得知兩個姑娘是在向肖澤討票子時，臉更是徹底黑了下來。

　　「走，跟我打球去！」理也不理那兩個女生，蕭彥晨拉起肖澤的手就走。

　　「啊？但是我不會打啊！」肖澤連忙道。

　　「我教你！」

　　隨後索性把肖澤扯到了他身前，貼在他背後，雙手握住肖澤的雙手，竟然就這樣手把手教了起來，完全不顧兩人此時的姿勢有多曖昧。

　　肖澤咬著牙被蕭彥晨按住動不來，只聽到他在耳邊冷冷問道：「你真想去看那場公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