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風波（四）

　　肖澤在踏進COS圈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圈子有多混亂，因此是一開始就做好心理準備的。

　　考試的時候沒有去想那些擾亂他心情的事情，連著幾天下來，所有考試終於結束了。

　　李成然對於肖澤的專心程度非常吃驚。

　　考試期間，他也曾經試著去安慰肖澤，讓他不要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不過肖澤都笑著跟他說自己沒事。他剛開始還不相信，不過後面見肖澤複習得那麼認真，也就將信將疑地把事情放在了腦後。

　　真正讓肖澤的心情有過起伏的，是蕭彥晨。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還跟肖澤冷戰著，在寢室裡什麼話都不說的蕭彥晨，忽然之間就把態度給緩和了。

　　雖說和最開始比起來還是冷淡了些，但現在這樣至少是正常的。肖澤非常驚喜。

　　寢室裡四個人都考完的當天晚上，李成然非常興奮地提出想要出去吃夜宵的建議。

　　蕭彥晨和江晟兩個人是不可能會有反應的，不過肖澤的心情不錯，也就附和了一下。最後加上了一個車恭驕，五個男生大晚上的跑去了學校娛樂區去吃夜宵了。

　　考完試的當天，不少學生在娛樂區那兒玩。打桌球，唱歌，或者是打遊戲，學校娛樂區花樣很多，每個地方今晚都不冷清。

　　他們五個人找了家韓國紙上燒烤店，一進去，江晟和肖澤非常自然地坐到了一邊，李成然和車恭驕坐到了另一邊。而蕭彥晨……臭著張臉坐在了最外面的一個位子。

　　車恭驕和李成然一坐下就知道不對勁了，兩個人看了看坐在他們對面的江晟和肖澤，又互相對視了下，最後各自低頭，默默嚥了嚥口水。

　　肖澤當然也有些尷尬，不過這個時候再把位子讓給蕭彥晨，倒有些扭扭捏捏了。

　　蕭彥晨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撇了撇嘴，伸手撈過桌子上的菜單，拿起筆就開始打起勾來。

　　見氣氛有些僵硬，肖澤連忙想了個話題，開口道：「你們什麼時候回家？」

　　坐在這裡的幾個人都是本市的，想什麼時候回家都可以，因此這個話題實在有些沒意義。肖澤摸了摸鼻子，乾笑著。

　　「呃…過段時間也行啊，哈哈…」李成然硬著頭皮接著話題，「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一起出去玩玩啊！」

　　「寒假啊…」說起這個話題，車恭驕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痛苦地皺起了眉頭，「說起來，蕭哥，你爸媽到現在都沒有放過我，你救救我吧！」

　　蕭彥晨懶洋洋瞥了他一眼，將菜單遞給了站在一旁的服務員，說道：「我救你誰救我？」

　　「為什麼要這麼急讓你出國啊？」

　　蕭彥晨不自然地瞥了肖澤一眼，端正了下坐姿，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嘟噥著：「我哪知道。」

　　肖澤想了想，猶豫問道：「你爸媽想讓你什麼時候出國？」

　　蕭彥晨不自然地別過頭，沉默了會兒，說道：「三月左右吧。」

　　「這麼快？！」李成然吃驚道。

　　「這麼急嗎…」肖澤鬱悶道。

　　注意到蕭彥晨看肖澤時不自然的目光，江晟挑了挑眉，習慣性地用手摸了摸肖澤的頭。

　　蕭彥晨見江晟和肖澤這副親暱的樣子，一邊依舊不舒服，不過想清楚之後，也就不再會有以前那種失望憤怒的感覺了。以前他和肖澤混，他爸媽見他能夠在和這種朋友混在一起的情況下還保持著成績，也就沒有多說他什麼。但是之前一段時間，因為和肖澤冷戰，他自己表面看上去和平時無異，實際上頹廢了很多。

　　那個時候，他爸媽看不過去了，說要麼讓他和肖澤斷絕來往，要麼就把他送出國去。

　　兩個選擇他都不選，他爸媽就直接幫他做了決定，開始著手辦理出國的事情了。

　　這種原因告訴肖澤，那個傢伙八成又要內疚了。

　　江晟八成也是猜到了這個原因，所以才轉移肖澤的注意力，讓他不要問下去了吧。

　　五花肉，牛肉等等生肉生菜被送了上來，一層薄紙上油水「滋滋」作響。

　　李成然和車恭驕兩個口水已經快流下來的立刻就夾著肉放了上去。

　　「對了，馬上就要有國際COSPLAY大賽了吧？」李成然忽然提起。

　　所有人都楞了楞。

　　「那個是什麼東西？」車恭驕奇怪道。

　　「國際COSPLAY大賽啊，每兩年一次的那個。不過說說是國際，其實是中國發起的，四輪比賽舉辦地點也全都在中國。」李成然攤了攤手。

　　「LING社團之前有參加過嗎？」肖澤好奇道。

　　「雖然是國際COSPLAY大賽，不過因為中國是主辦方，所以其實國外的隊伍不是很多，」夾了塊已經熟了的五花肉到肖澤的盤子裡，江晟淡淡道，「競爭不會很激烈。LING前年拿了第三名。」

　　「都是這樣的啦，雖然現在COS圈很厲害，不過還沒有到亞洲歐美都非常重視的地步，」李成然聳了聳肩，「不過外國人熱情挺高的，我記得前年第二名是一支英國來的隊伍吧？」

　　「日本人應該也不少吧？」車恭驕說道。

　　「不過現在COSPLAY是中國這兒最厲害。」蕭彥晨淡淡道。雖然他對COS圈不瞭解，不過這些事情還是知道的。

　　「玖月社團會不會參加這一次比賽啊？」李成然問道。

　　肖澤愣住了。

　　玖月社團嗎……其實真正喜歡COSPLAY的人，都會希望能參加這樣一次比賽的吧？

　　接下來，幾個人也只是光顧著吃，沒聊上什麼。

　　餐廳裡的人不多，除了他們這一桌，另外還有兩桌，安安靜靜的。

　　肖澤腦袋裡想著國際COSPLAY大賽的事情，一邊吃著烤肉，忽然間感覺到什麼，疑惑地抬頭向旁邊那一桌看過去。

　　結果他的目光才掃過去，那幾個原本指著他們看的人就縮回了頭。

　　肖澤皺起了眉頭。

　　注意到肖澤的目光，蕭彥晨也轉過了頭，結果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對著他們舉著手機的人，頓時站起身，怒氣沖沖地走了過去：「你在幹什麼？！」

　　被這動靜嚇了一跳，餐廳裡所有人立刻把目光集中到了這裡來。

　　那個人見蕭彥晨要槍他手機，立刻藏了起來，嚷嚷著：「你才幹什麼啊？！」

　　兩個人一時間吵了起來。

　　江晟忽然起身。

　　肖澤被他椅子移開時的聲響喚回了思緒，連忙道：「等等，別吵架！」

　　江晟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頭安撫了他一下，就起身走了過去。

　　那個人見江晟走了過來，聲音小了下去，訥訥道：「……江晟。」

　　「你認識他？」蕭彥晨指著這個男生怒道。

　　「不認識。」江晟冷淡道。

　　那個男生楞了楞，憋紅了臉說道：「…我也是攝影班的。」

　　江晟挑了挑眉：「拿手機攝影？」

　　「……」

　　旁邊幾個女生看著好戲，在兩個大男生面前也不慌，甚至湊上前好奇道：「誒誒，你就是月成吧？你真和肖澤在一起啦？」

　　「網上那些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蕭彥晨頓時黑了臉。

　　江晟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肖澤坐在原位聽著他們的對話，之前還沒什麼反應，聽到女生這樣說，立刻皺起眉頭，站起身推開了椅子。李成然和車恭驕一把拉住了他。

　　「你們煩不煩啊？打聽別人私生活很有趣是不是？」蕭彥晨吼道。

　　兩個女生被他這麼一吼，頓時膽子小了很多。面面相覷著，其中一個女生撇了撇嘴說道：「網上都在傳嘛…那個帖子…」

　　「對啊，連聊天記錄都放出來了呢！」

　　蕭彥晨愣住了。

　　江晟微微蹙起了眉。

　　肖澤的手機忽然間響起了起來。

　　他看也沒看就按掉了，結果沒到兩秒，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肖澤無奈接起。

　　手機裡，落星淡定的聲音響起：「《美人志》編輯已經可以幫你和月成寫一部感情發展史了。」

　　那個帖子的樓主在樓下某些「沒有證據不能亂說」的呼聲下，把自己和那個編輯的聊天記錄放了上來。當然，暱稱和YAYA的號碼已經全都被塗掉了。

　　那個編輯跟他說，之前去採訪玖月社團的時候，看到月成也在現場幫忙攝影。她記得雜誌社曾經有個前輩跟她說過，之前去月成家裡採訪的時候，似乎看見過REL穿著睡衣站在樓上。因為好奇，所以當場她隨口就問了下月成和L的關係，結果月成對這個問題躲躲閃閃。

　　那個編輯描述地很仔細，添油加醋，弄得好像是真的一樣。

　　……當然，月成和L在一起，倒的確是真的……

　　不過COSER之間的同性戀情也不是很大的爆點，問題就在於，月成是那場COSPLAY大賽的評委，L又似乎和贊助方有聯繫，所有人都在懷疑玖月社團的第一名是否名副其實。

　　第二天，玖月社團一群人在一家麥當勞集合。

　　「嘖，這個編輯也真是……」二少無語道，「這種聊天記錄，一看就知道對方是誰了啊！」

　　採訪過玖月社團的編輯，似乎只有一個，就是上次那個《美人志》的編輯。

　　「在《美人志》做久了的編輯不會出現這種錯誤的，至少不會到處嚼COSER們的八卦。」落星用手支著下巴，無聊地玩著手機，「上次採訪我們的是一個新編輯。」

　　雖說玖月社團決賽的那次表演引起了很大反響，不過他們畢竟是一個小社團，所以《美人志》似乎並沒有很重視，派了一個剛進雜誌的新編輯來採訪他們。新編輯守不住嘴，被人在網上把話全都套了出來，肖澤他們已經能想像到，一旦被《美人志》主編看到這個記錄，那個新編輯很快就混不下去了。

　　肖澤掃視了周圍一圈。

　　雖然有幾個對於這些無中生有的事情很生氣，不過大多數都很淡定，似乎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其實也對，他們即使反駁也沒有用。兩方都沒什麼證據——那個樓主就算拿出了聊天記錄，但是那個新編輯自己也只是在猜測而已，所以這個帖子其實沒什麼好爭論的。

　　緩緩吐出一口氣，肖澤將《美人志》放到了桌子上。

　　一旁落星瞥了他一眼，用手肘撞了撞他，挑眉笑道：「那個睡衣事件是不是真的啊？」

　　睡衣事件……肖澤抽了抽嘴角，鬱悶道：「是真的啦…不過沒像那個編輯說的那樣…」

　　「兩個人滾了一晚上床單？」落星接道。

　　「……」肖澤無語道，「前一天晚上在他家做鎧甲，因為做得很遲就直接睡在他家了啊！」

　　「真是無趣呢。」落星笑了起來。

　　肖澤：「……」

　　棒棒冰的解決辦法就是禁止這裡所有人上網跟帖。

　　讓那些人自己鬧下去，只要他們不做回應，那麼事情總會平息下來的。

　　不過沒得發言，去圍觀下那個樓主總行吧？他們去查那個ID有過的發帖紀錄，結果發現每一次發帖都是掐架。有人罵他就是一個掐貨，不過人家都直接無視了，繼續鍥而不捨地攻擊著每一個紅了的或者有紅火趨勢的社團或個人。不過最好玩的是，二少他們發現，這個人每一次發帖，語氣，風格都不一樣，感覺不像一個人。

　　「這不會是一個掐架團伙吧？」有人懷疑道。

　　二少意味深長地盯了網頁半天，緩緩道：「我們應該這樣想，我們社團，馬上就要紅了。」

　　「說是掐社團…」日光從最初的憤怒到現在已經全部化為無語了，「實際上是幫我們炒紅吧！」

　　落星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笑著說道：「你們猜，這個團伙，就是上次給我的道具動手腳的社團，可能性有多大？」

　　肖澤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那個社團很亂。」棒棒冰只下了這麼一句評語。

　　「我們應該會參加寒假開始的那個國際COSPLAY大賽吧，」落星說道，「他們肯定也會參加。」

　　「難道你的意思是…」肖澤猶豫了下，說道，「……他們還會做那種事情嗎？」

　　落星聳了聳肩：「只不過我查了下他們參加比賽的記錄，每一次比賽，總會有一個社團出問題。」

　　「這也太過分了吧！」肖澤皺眉道。

　　「有些人是不知道什麼叫做『過分』的，」落星笑道，「他們很明顯是個商業化社團，想盡各種辦法出名，接各種商業活。他們之前為一個遊戲出過COS，不過效果…」落星只是搖了搖頭。

　　肖澤沉默不語。

　　好好的COSPLAY，有這種社團在，真的讓人心情都好不起來。

　　「一定要贏了他們！」他堅定道。

　　落星瞥了他一眼。

　　幫幫冰點了點頭：「不能輸給這種社團。」

　　考完試之後，學生們就陸陸續續回老家了。

　　肖澤一回到家，肖父就拉住了他，皺著眉頭問他網上是怎麼回事。

　　肖母之前肯定已經把他和江晟在一起的事情告訴過肖父了，因此肖澤也就老老實實承認。他和江晟的確在一起了，但是第一名絕對沒有任何貓膩，那個分數就是評委們給出來的。

　　「誰問你這個了！」肖父一顆爆栗打在肖澤頭上，「我什麼時候說你們第一名真不真假不假了，本來就演得很好，為什麼拿不了第一名！」肖父被肖澤氣的吹鬍子瞪眼。

　　肖澤囧了。

　　「我是說，你們有沒有想好怎麼處理這種事情！」

　　「我們團長說不要理他們，」頓了頓，肖澤解釋道，「這種事情解釋不清楚的，還是保持沉默最好了。」

　　「但是那個帖子產生的影響不好說啊，」肖父皺眉道，「而且你就甘心這樣被別人說？什麼社團幕後的老大，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厲害了！」

　　「……」肖澤抽搐著嘴角道，「那些都是別人亂說的啦，哪來那麼複雜，又不是寫小說……」頓了頓，他認真道，「反正我們拿出實力來就可以了。」

　　肖父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那我也不管這檔子事情了。實際上，不管是社會上哪一行，都會有這種說不清楚的時候。憋屈是憋屈了點，但是解決方法是一樣的，」肖父語重心長道，「你以後也要好好記住，不管別人說你什麼，沒有確切的解決方法的時候，就用行動堵住他們的嘴。厲害的人就是厲害的，你比他們強，他們自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肖澤楞了楞，隨後揚起嘴角點了點頭。

　　網上持續鬧著，但是不管是玖月社團，還是江晟亦或者大賽主辦方都沒有人出來表態，已經有不少人因此而退出這場鬧劇了。

　　《美人志》並沒有專門來給他們道歉，但是已經把那個新編輯辭退了。

　　過了不久，國際COSPLAY大賽很快就要開始，新的熱點出現，有關玖月社團的帖子徹底被淹沒了下去。

　　過年的時候，李成然所在的那個上年度COSPLAY照評比結果出來了，他的《都市夢魘》COS照拿了第一名。

　　李成然興奮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肖澤，還和他討論了半天怎麼去花那個獎金。

　　好事情接二連三，這之後，又有編輯找到了李成然，說想出版他的《都市夢魘》。

　　實際上，《都市夢魘》這本小說，因為李成然的文風和設定，更適合走出版路線。因此這篇文雖然現在已經大火了，但是之前卻冷得讓李成然幾乎沒了什麼信心。

　　這個消息徹底衝擊了李成然——哪個作者不希望看見自己的文字被印刷在紙上啊！他都快樂瘋了！

　　這家文化公司名叫「樂讀」，經常出版網絡文學。公司也舉辦過好幾場小說的COSPLAY公演，可以說是一家很不錯的大公司。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其實肖澤心裡已經有了想法。

　　他突然間很想試試看《都市夢魘》的舞台劇。

　　當然，凡事都要慢慢來，他現在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國際COSPLAY大賽。

　　國際COSPLAY大賽分為四輪。

　　第一輪是網上的COSPLAY照大賽。每個社團把COSPLAY照上傳上去，評委們篩選過後，選出一百支隊伍。

　　因為第一輪工作量很大，因此到了寒假報名就截止了，等到三月份，才能把名單公佈出來。

　　有些社團是直接把以前出的COS照上傳上去，有的則是重新出一套。不過因為玖月社團的成員大多數是學生，報名時間截止前根本沒時間再出一次COS，所以棒棒冰把他們之前出的《圓桌騎士》的內景照上傳了上去。

　　第一輪名單公佈與第二輪比賽開始之間的時間很短，所以不管第一輪有沒有被選進去，棒棒冰他們直接開始了第二輪比賽的準備。

　　第二輪是要上舞台的，但是規定只能走秀，不能有劇情表演。每一個社團的時間都很短，在這很短的時間內，表演得精彩，人物性格得表現出來。

　　玖月社團第二輪打算出的，是一部奇幻小說。

　　而肖澤這一次則有幸COS主角，一個少年精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