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重生真相（五）

　　肖澤拿著電話，呆在了那邊。

　　見肖澤狀態不對勁，江晟蹙眉問道：「誰打來的電話？」

　　肖澤眨了眨眼睛，僵硬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耳邊，那個聲音猶豫了下，遲疑道：「……喂？請問……」

　　江晟伸出一隻手，示意肖澤要不要讓他來接這個電話。

　　肖澤飛快地搖了搖頭，往前走了幾步，背對著江晟，聲音有些發抖：「我…我是肖澤！」

　　電話那邊沉默了。

　　對方不說話，肖澤急了，連忙問道：「你是汪天城嗎？」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麼問很唐突，立即改口道：「請問，您是XX動漫公司的汪天城先生嗎？」

　　然而對方還是注意到了剛才那個細節，禮貌問道：「你認識我？」

　　「嗯，」肖澤轉了轉腦袋，說道，「我曾經在雜誌上看到過你。」

　　「哦，原來是這樣。」對方說道，聲音微微有些放鬆。

　　「請問…」肖澤小心翼翼道，「您打我的電話是有什麼事情嗎？」

　　汪天城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嗯，上次我看見了你們社團的比賽。」

　　肖澤過了一會兒才理解過來，汪天城應該是看到《美人志》上的報道了。想到這一點時，他的心臟忽然被吊高了。

　　他知道，現在這張臉，和他以前的臉有多相像。

　　汪天城打電話給他，難道是……

　　「我有一些事情…」汪天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不過最後他還是發出了邀請，「請問可以出來見一面嗎？」

　　肖澤覺得，或許他們這一次見面是注定的。

　　原本肖澤並不打算去找汪天城的。因為就算真的是他，現在他也已經是公司老闆了，肖澤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他。就算見到了，又能說什麼呢？現在的肖澤和汪天城，應該是陌生人。然而沒想到，他才剛來C市，汪天城就打電話給他，甚至說想和他見一面。

　　肖澤自然是答應了的，但是剛答應就有些後悔了。汪天城為什麼想要來見他很容易猜到，但是肖澤雖說做好準備把重生的真相告訴蕭彥晨和江晟了，卻並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告訴這個曾經是他同學，現在卻成了陌生人的人。

　　汪天城現在已經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不過看起來還很年輕。頭髮是漆黑的，整個人看起來也很精神。但是看起來比高中那時候高大多，可靠多了。

　　肖澤看見汪天城的時候，心情很複雜。

　　他們曾經一起追逐過COSPLAY的夢想，結果現在一個成了動漫公司的老闆，一個成了剛上大學的COS圈新人。歲月在汪天城身上留下的痕跡很明顯，肖澤忍不住想，如果沒有發生車禍，此時的他，又會是怎麼樣的人，又會在做什麼工作呢？

　　坐下之後，江晟拍了拍肖澤的肩膀，說他先去一樓逛逛，然後就離開了。

　　汪天城看著江晟的背影道：「這位是……」

　　「他是我的同學，今天陪我來C市的。」

　　「哦，」汪天城點了點頭，目光回到了肖澤身上，神色頓時複雜起來，「你就是那位叫REL的COSER吧？」

　　肖澤點了點頭。

　　「抱歉，去查了下你的資料，」汪天城微微有些尷尬地說道，「主要是你和我以前一個朋友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肖澤全身都僵硬了，有些緊張，有些欣喜，然而什麼想法到了嘴邊，都變成乾巴巴的一句：「……這樣啊。」

　　「可能有些唐突了，不過你真的和我那個朋友長得很像，連名字都是一模一樣！」汪天城的眼中還帶著驚愕，忍不住盯著肖澤看。

　　「有這麼相像嗎…」肖澤扯了扯嘴角，「那真的很想見見您那位朋友。」

　　汪天城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不過車禍事件畢竟已經是三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因此他也沒有表現得過度悲傷，只是微微有些感歎道：「他在大一前那個暑假出車禍去世了……他原本也是一個很喜歡COSPLAY的人。」

　　肖澤低下了頭，眼睛有些泛酸。

　　明明一直是好朋友，為什麼現在會像陌生人一樣交談呢？

　　但是在肖澤身上發生的事情，又不可能讓所有人都知道，不然他的生活將無法安寧。

　　在汪天城他們眼裡，肖澤已經死了三十一年了。這個時候他忽然冒出來，跟他們說，其實他沒有死，只是變成了一個十八歲少年而已，有誰能接受得了呢？

　　「你很喜歡COSPLAY嗎？」雖說他把這個少年叫出來的確是因為他長得很像高中同學的緣故，但是讓這個話題再進行下去畢竟是不合適的，因此汪天城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眼前這個少年給他的感覺也和肖澤很像，因此即使只是聊天也好，他希望能多相處會兒。

　　「嗯，」肖澤點了點頭，笑道，「COSPLAY是我的夢想。」

　　汪天城微微有些失神。

　　「……我看過你們那場比賽的視頻了，雖說逆配對那部分劇情似乎是個驚喜，不過總感覺有些突然？」

　　肖澤暗暗歎了口氣，他這個老朋友，一如既往地敏銳。

　　不過社團間的明爭暗鬥也不方便放到檯面上說，因此肖澤只是笑著模糊道：「那個時候發生了點小意外，所以我只是臨時想出來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汪天城「哈哈」笑了兩聲，說道：「能夠給觀眾帶來驚喜的就不是餿主意，你不用謙虛。說起來，我這麼一個人了，還喜歡這種東西，會不會讓人覺得很奇怪？」

　　「不會！」肖澤搖了搖頭。

　　汪天城笑了笑，沒有把肖澤的回答放在心上。

　　但是肖澤記得，他們曾經開玩笑說過，要一直一直喜歡動漫喜歡COS，就算被人說都這麼大了還喜歡這種幼稚的東西也不放棄的。汪天城的確是做到了，至於肖澤自己能不能做到…那就得看以後了。肖澤苦笑起來，只可惜他和汪天城已經不能一起成長了。

　　「我們公司出的那些動漫，你都看過嗎？」

　　肖澤微微一愣，說道：「嗯，我看過《雲霄》。」在網上找到汪天城的資料之後，他當然也去關注過這家動漫公司出品的動漫。

　　《雲霄》也是一部有名的動畫，曾經非常紅火，講的是中國古代神仙們的故事。人物精美，場景華麗，當時吸引了許多人去研究中國古代神話。

　　汪天城微笑道：「那麼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公司簽約過一些COSER的。我們曾經也舉辦過官方舞台劇，效果很不錯。「

　　肖澤哭笑不得，汪天城這是打算把他拉進他們公司嗎？

　　想了想之後，肖澤委婉道：「如果能有出演官方舞台劇的機會的話，我肯定會很高興的，但是官方舞台劇畢竟不是COSER的最終目標嘛…我挺喜歡COSPLAY的。」

　　雖說肖澤沒有直說，但是他的意思汪天城不可能不明白。他喜歡COSPLAY，只是單純地喜歡，不過目前沒有做專職COSER的意願。

　　失望是肯定有的，不過汪天城也知道，這次邀請肖澤出來本身就已經有些唐突了。

　　之後他們又聊了些和動漫還有COSPLAY有關的話題，一時間，兩人像是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光一樣，在課間或者是做作業做的有些煩悶時聊那些他們喜愛的熱血動漫。

　　時間差不多了，汪天城似乎已經打算結束這次見面了。肖澤猶豫了下，問道：「請問，關於你說的那個朋友……」

　　汪天城愣了愣，笑道：「你還記得這件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你和他的確很像，我覺得這是緣分。」

　　「我有機會可以瞭解您那位朋友嗎？」

　　「你對他很感興趣？」汪天城詫異道。

　　「嗯！」肖澤點了點頭。

　　「我倒是還有些他曾經的那些COSPLAY照片…」汪天城遲疑道。

　　「他父母呢？」肖澤試探道。

　　「他的父母也在那場車禍中逝世了，」汪天城楞了楞回答道，頓了頓，他蹙起了眉頭，「你和他…認識嗎？」

　　「不是！」肖澤連忙擺了擺手，有些洩氣。

　　汪天城肯定知道他父母的墓在哪兒，但是他應該怎麼問呢？畢竟在別人眼裡，他和那個肖澤根本沒什麼關係，完全沒有理由去找他父母的墓地啊！

　　汪天城狐疑地看了肖澤很久，最終抿了抿唇，吐出一口氣說道：「我真的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什麼？」肖澤茫然地抬起了頭。

　　「感覺像是看到了剛高考完時候的他，」汪天城無奈笑道，「你們真的很像……性格，給人的感覺……」

　　肖澤沉默著。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想要問這些……不過我一直覺得緣分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頓了頓，汪天城嘴邊的笑意淡了些，「他還沒來得及去掃墓就自己也去世了，雖然有很多人，包括我們這些同學都去掃過他們的墓，但是他們的兒子卻始終沒有去過……」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他疲憊道，「抱歉，我現在有點累，所以說話有點亂……」

　　肖澤低著頭。

　　是的，他父母的墓地，他卻成了最後一個去掃墓的人。

　　一開始來到這個時代，他還有些恍惚，覺得這只是一場夢，所以並沒有馬上就去找有關前世的一切消息。而之後，他知道了這些都不是夢，是真實的。他重生在了一個十八歲少年的身體裡，生活在2042年。

　　最初對生活真的是有些迷茫的，直到他重新拾起了COSPLAY，才算找尋到了自己生活的主線。認識了很多新朋友，在COSPLAY上稍微有了些成果，之後才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他一直沒有去做。

　　「這樣吧，我把他父母墓地的地址給你，你要是真對我那個朋友很在意，可以過去看看。」沉默過後，汪天城說道。

　　肖澤抬起頭，驚喜地看著他：「謝謝！」

　　在找到坐在冷飲店裡喝著飲料發呆的江晟的第一時間，肖澤就把他拉到了車上，報了那個公墓的地址。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時間接近傍晚。但是肖澤完全沒有飢餓的感覺，心「碰碰」跳著，只想快點奔向目的地。

　　停下車，肖澤就立刻往山上走去，穿梭在一塊塊墓碑之前。

　　江晟停完車之後連忙跟上肖澤，就怕在雪幕中丟失了他的身影。

　　這種時候，公墓裡幾乎沒什麼人。最後，江晟看見肖澤停在了兩塊墓碑前。

　　他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去。

　　肖澤盯著這兩塊墓碑，低著頭。不過江晟還是注意到，他的眼眶紅通通的。

　　雪花不斷飄下來，隱隱有變大的趨勢。

　　打開傘撐在兩人頭頂，江晟一手摟住了肖澤的肩膀，讓他靠近過來。

　　肖澤沉默了很久很久，開口道：「你不問我今天那個人是誰嗎？」

　　「XX動漫公司的汪天城。」江晟說道。

　　「那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麼來找我？」

　　「我想知道，」頓了頓，江晟輕聲道，「只要你願意說。」

　　肖澤蹲了下來。

　　江晟也跟著他蹲下。身。

　　肖澤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墓碑，說道：「他們是一對夫婦。」

　　「嗯。」

　　「他們有一個兒子，名字叫做肖澤。」

　　肖澤感覺到江晟摟住他肩膀的手微微一緊。

　　但是此時的肖澤已經沒有精力去想更多，只想說話。把他原本想對蕭彥晨說的話，把他已經憋了很久的話，全部都說出來。

　　「那個叫肖澤的人，喜歡COSPLAY，雖然家庭不富裕，不過過的也很開心，」肖澤的聲音沒有起伏，似乎他正在說的故事真的和他沒有關係，「他和他的同學一起玩COSPLAY，但是高三畢業那一年，他和他父母出去旅遊的時候出了車禍。他的父母當場死亡，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雙腿殘廢了。」

　　肖澤慢慢轉過頭，濕潤通紅的雙眼盯著江晟，聲音發著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他的好朋友已經變成了動漫公司的老闆，所有熟悉的事物都消失了，他處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當中。」

　　江晟注視著他，摟住他肩膀的手鬆開，輕撫著肖澤的側臉。

　　「RELIVE？」

　　「RELIVE。」肖澤看著他的雙眼，緩緩道。

　　肖澤並沒有再多問什麼，江晟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有關重生的話題，是以他們的能力所無法探討的，兩人雖然沒有說明，但是心中都已經明白。不管有多少的震撼，全部都被壓在了心底。

　　重新回到山腳下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肖澤望著山上，神情有些茫然。

　　江晟把車門打開，肖澤坐了進去。在江晟關門的一瞬間，肖澤用手抵住了門，抬頭盯著他道：「你今天陪了我一整天。」

　　「時間還沒有到二十四小時。」江晟挑眉道。

　　「謝謝你。」

　　「只有這麼一句話嗎？」

　　「……我們還是朋友？」肖澤不確定道。即使江晟什麼也沒表現出來，但是肖澤能夠感覺到，他很錯愕。或許他之前怎麼也沒想到，肖澤想說的，竟然是這些事情。

　　江晟沉默了會兒，在肖澤不安的視線中蹲下了身。

　　雪花落到他的肩上，頭髮上。但是他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

　　「你很擔心嗎？」

　　肖澤愣住了。

　　「你怕我會不理你？」江晟戲謔笑道。

　　肖澤蹙了蹙眉，剛想說話，江晟打斷了他：「為什麼？」

　　為什麼？

　　肖澤僵在了那裡。

　　江晟伸手，替肖澤理了理衣領，指尖偶爾擦過肖澤脖頸處的皮膚。即使肌膚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但是他的手依舊很溫暖。

　　江晟輕聲道：「你還想問嗎？」

　　「問什麼？」肖澤下意識地問道。

　　「今天白天的那個問題，你還想問嗎？」

　　「……」肖澤張了張嘴，呆呆道，「……為什麼哪一個我很重要？」

　　江晟的嘴角噙著笑容，漆黑的眼睛就這樣凝視著他。

　　肖澤的喉結滾動了下。他看著江晟，緩緩道：「為什麼對你而言…這樣的我很重要？」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路燈昏黃的光滿曖昧不清。

　　江晟一手按住肖澤的頭，讓他緩緩低下頭。

　　兩人臉漸漸靠近。

　　肖澤睜著眼睛，看見江晟的眼睛，他的睫毛。感受著他每一次呼吸噴在自己臉上的熱氣。

　　鼻尖錯開，雙唇貼到了一起。

　　江晟輕聲道：「因為現在這樣的你，才是最讓我在意的。」

　　心狠狠跳動了一下。

　　肖澤的雙手猛地按住江晟的肩膀，張開嘴剛想說什麼，話語就被吞沒在唇齒之間！

　　呼吸熾熱，心跳劇烈。

　　肖澤原本想按住江晟的肩的雙手直接環住了他的脖子，江晟依舊蹲在雪地上，仰著頭，一手死死按住肖澤的後腦勺。

　　兩人的雙唇緊緊貼著，濕。滑柔軟的舌交纏在一起！

　　唇齒交纏發出淫。靡的水聲，兩人吻得越來越激動，江晟甚至直接抱住肖澤的腰，站起身將他微微提起來一些，直接壓進了車座裡！

　　雙唇分開，呼吸紊亂。

　　錯落之間，肖澤有些濕潤的眼睛微微有些迷茫地看著壓在他身上的江晟。

　　對方捧著他的臉，笑著溫柔道：「之前有人問我喜不喜歡你。」

　　肖澤看見他垂下頭，額頭和他抵在了一起。

　　江晟低笑著，說道：「我想，只有對著自己喜歡的人，才會有想要親吻他的衝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