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事
天像是下雪下上了癮一般,自那場雪過後,便絮絮地下個不停。火山的熱度還未融化得了第一層雪,第二層便又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
謝成季扶雲他們趁偶爾雪停的時候去外面沒日沒夜地找食物,等到大雪再次肆虐時才回來。這樣來上幾次後,雖然白雪皚皚,他們也不至於挨餓。
不過後來,即使雪停了幾日,他們也不再出去了。萬里雪封,積雪沒至腰身,就像走在雪漿裡,每一步都需要花上全身力氣。丘陵裡除了松柏,也全都凋敝,野獸飛鳥整日不見蹤影。河水被厚厚一層冰塊蓋住,想捕個魚都要鑿冰半天。即使出去,收穫也不大了。
反正他們儲存的食物省吃儉用下來還足夠他們活上一兩個月,還不如悠閒地待在火山口裡享享福。至於一兩個月後會怎樣,到時再看吧。這雪,總不能一直瘋了一樣下到時間盡頭。
火山裡,眾人也沒有真的閒著。謝成得了空就在訓練他們,從暗號到身手,無一放過。眾人一時叫苦不迭,但苦歸苦,沒人願意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謝成的教導是一針見血,教給他們的都是他們最欠缺的,都是最適合應付眼前危機的乾貨。就連女人們也都有模有樣地練了起來,比不上皇甫一秀,但也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
有時候,謝成心血來潮,還會辦上一場比武賽,不少人都在比賽中有不凡的表現。
許慧慧得了謝成的幾次讚揚後,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見人就說自己是俠女轉世,可惜生不逢時,要是在過去的風雲亂世,妥妥的英雄一枚啊。
也就高一揚在她面前不停奉承著,差點將她說成東方不敗轉世。
雪在下著,火山口裡不受干擾熱火朝天。從白天至夜晚眾人都活力充沛,絲毫沒有冬天的蕭瑟之感。
久日的雨雪天氣,導致他們的被褥一直沒曬過,蓬軟溫暖的棉葉也逐漸變得干冷。
高一揚一溜鑽進被窩,透心涼地呼出一口氣,看到季扶雲臉色不變地蓋上被子,他問道:「季哥,你一個人睡冷嗎?」
「還行。」季扶雲說,冷也就那麼一會兒功夫。
高一揚羨慕道:「聽說習武之人身體裡自成一股熱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魏行說他和周大哥一起睡時,感覺周大哥身上比被子還暖和。唉,就是我命苦,我還得幫一個老頭子捂熱被窩。」
在一旁等被窩暖和起來的老王順手給了高一揚一個爆栗,「說誰老頭呢?」
「這裡除了你,誰還敢稱老頭啊!」高一揚捂著頭,眼神飄向謝成,「哎,謝老大,你是不是真的不怕冷,還自帶暖爐效應?」
謝成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被子:「想過來試試?」
高一揚嚥了嚥口水,挺嚮往,但還是喏喏說:「算了,我可不敢。」
片刻後,高一揚又不死心地攛掇季扶雲,「季哥,你去試試看吧,我真的很好奇!」
季扶雲事不關已地閉上眼睛,「我也不敢。」
謝成樂了,說:「怎麼,我很可怕?」
高一揚連忙狗腿地說道:「謝老大對敵人來說很可怕,但對我們來說那是一個和藹可親啊!我們不是怕你,是尊敬你!」在謝成似笑非笑的眼神裡高一揚立即轉頭,「大爺,快來睡吧,被窩我已經給你暖好了!」
「今天怎麼暖得這麼快?」老王狐疑。
高一揚一臉正經:「大概這幾天經過謝老大英明的教導,我也練成了一身熱氣吧!」
白天訓練,晚上聊天,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二十天。
大雪已經有了停的趨勢,太陽白朗朗地掛在天上。
而這一天,是趙瀾以及何鍾晴的生日。季扶雲只知道何鍾晴的生日,只是無意中聽何鍾晴說起過她和趙瀾竟然好巧地在同一天出生,季扶雲便準備了兩份生日禮物。
知道趙瀾和何鍾晴要過生日的人不多,除了季扶雲就是許慧慧了,兩人都沒有聲張的意思,打算送個小禮物說聲生日快樂也就過去了,畢竟環境限制,大張旗鼓沒有必要。
夜裡,季扶雲和謝成高一揚他們聊著天,許慧慧探頭探腦的看著這邊。
季扶雲心領神會,隨意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高一揚也想跟去,被許慧慧一個瞪眼給嚇退了,心裡十分不平衡地找謝老大訴苦。
「快來快來!」許慧慧招呼著季扶雲,將他拉到火山口外沿,趙瀾和何鍾晴已經被她帶到那裡等著。
何鍾晴笑問:「扶雲哥,慧慧說你有事找我和趙瀾姐,什麼事啊,還要偷偷摸摸講?」
季扶雲咳了兩聲,看向許慧慧。
許慧慧點頭,帶趙瀾和何鍾晴走了幾步,又轉過身去。
「……」趙瀾和何鍾晴都不由呆住了。
面前是連綿不盡的雪,在月色下泛著瑩瑩白光,而在那一片雪中間,寫著四個溝壑大字:生日快樂!
何鍾晴還有些茫然:「今天是我生日嗎?」
她們來到蠻荒後便對日期失去了概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要不是有謝成,季扶雲也不知道具體時間。
「噹噹噹!」許慧慧掏出兩塊被磨成心形的紅色石頭,分別遞給她們:「生日快樂!我可是將我的心都送給你們了!」
趙瀾摸著還有餘溫的石頭,心頭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何鍾晴還帶著孩子天性,意識到是自己生日後滿臉欣喜,看到石頭心裡更是喜歡得不行。
季扶雲見狀,也掏出了自己準備的禮物。
送給趙瀾的是一顆嬰兒拳頭大的珍珠,在雪色與月光映襯下熠熠生輝,這顯然是一顆材質上等的好珍珠。這要是在文明社會是價值連城,但在現在看來,除了裝飾真是一無是處了。季扶雲是在河流捕魚,從一隻臉盆大的河蚌裡發現的,沒費多少力氣。
這在季扶雲看來不值一提,對趙瀾來說可就不一樣了,之前忍住的眼淚瞬時掉了下來。
許慧慧被珍珠光芒閃花了眼,「珍珠啊!季大俠你真是不給我面子,我送石頭你居然送珍珠!」
季扶雲像是解釋給趙瀾聽,寬慰她,「我送的是從河裡順手撈上來的,你送的是親手磨成的,哪個珍貴?」
許慧慧咯咯笑起來。
「生日快樂,這也沒什麼用,就看看。」季扶雲朝趙瀾那遞了遞珍珠。
趙瀾淚眼婆娑,只覺得心裡籠罩上一層溫柔的煙霧,她從小掩藏的自卑、怯弱被化了開來。生長在大山內,走出去的時候是驕傲的,但和花花世界一接觸又無法避免地覺得自卑。她不敢和人深交,因為朋友之間偶爾之間的互送禮物她送不起,忙著學習和賺錢,更拿不出時間去經營友誼。自高中外出上學後,她就再也沒過過生日。
而在這裡,生存壓力比以前更要重的時候,卻收穫了真誠的感情。趙瀾覺得,如果不是記掛還在大山裡的父母,在這裡一直這樣活下去也非常的好,非常的好。
「趙瀾姐,拿著吧。」何鍾晴在一旁勸道。
趙瀾抹了眼淚,一手握著溫暖的心型石塊,一手握著冰涼的珍珠,兩股溫度迥異但本質卻相同的觸感將趙瀾再一次感動了,「謝謝你們,真的很謝謝!」
「哎呀!」許慧慧不好意思地一拍她肩膀,「朋友嘛,說什麼謝謝!」
季扶雲輕笑,接著在何鍾晴期待的目光中拿出送給她的禮物。
「哇哦!」許慧慧總是很給面子的製造音效。
其實也就是一串獸牙串成的項鏈,以季扶雲的手工頂多是清理乾淨,磨去外層,其他的就不能要求更多了。但這一串帶著些原始野性的項鏈,很得女孩子們喜歡。
何鍾晴更是激動地當場戴上了,隱約含著銳氣的獸牙沖淡了她身上嬌小贏弱的氣質,整個人都顯得果敢了不少。
這也正是季扶雲所期望的,「你已經十八歲了,是一個大人。」
「嗯!」何鍾晴重重點頭,她明白季扶雲話裡的意思。
幾個人在寒風中聊了一會,季扶雲便催著她們回火山,外面可不是一般的冷。
高一揚早就好奇地抓耳撓腮了,終於看到季扶雲回來,一把撲上去,「慧慧叫你做什麼?苦力活嗎?怎麼不叫我?」
季扶云:「這麼快就叫上慧慧了?」
純情少男高一揚的臉霎時紅了,支支吾吾道:「季哥……」
季扶雲忍不住露出一絲壞笑,施施然走到火堆前,理也不理高一揚。
老王眼珠一轉,一句話就將季扶雲看好戲的表情打裂了,「我看到趙瀾那丫頭眼睛紅紅的,該不會是你欺負她了吧?」
高一揚躥過來,「怎麼可能!季哥還會欺負女孩子,所以慧慧是把他拉出去蹂躪了嗎?」
「我說的欺負不是那種欺負哦。」老王怪笑,「我看那丫頭可不是被委屈的,而是被感動的!」
「感動?」高一揚眼珠一轉,立馬反嘲笑起季扶雲,「哎呦,季哥,看不出來啊!」
季扶雲沒好氣道:「你們想得會不會有點多?」
「不會!」老王和高一揚齊齊搖頭。
季扶雲涼涼說:「你們上次還說皇甫一秀和謝成有貓膩呢。」
「呃……」老王高一揚受到會心一擊,他們當初說得信誓旦旦,然而這麼多天過去了,也沒見皇甫一秀和謝成擦出什麼火花來。
謝成卻是眉毛一揚,「什麼時候的事?」
「啊!」高一揚心虛地轉移話題,「季哥,我們現在是在說你的事情,你不要企圖轉移話題,混淆視聽!」
老王不愧是和高一揚配合慣了,立即幫腔:「你敢說趙瀾哭沒有你的原因!」
季扶雲微頓,雖說他的確佔了一半原因,但……
就這麼一頓,老王和高一揚已經露出「我懂得」的表情,嘴里拉長了「哦」的一聲。
就連謝成,視線也在季扶雲身上繞了幾圈。
季扶雲還沒來得及再次申明自己的性向,就聽見葉蜚聲的笑聲傳來。
葉蜚聲和皇甫一秀正是趟著雪過來了。
謝成眼神閃了閃:「這兩人沒事可不會來串門,恐怕有大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