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對峙
「這一片馬齒莧都能吃。」季扶雲說過後,其他人才敢開始挖野菜。這些天,季扶雲表現出來的學識讓眾人都是由衷的敬佩,但有一個人卻是例外,看季扶雲越厲害就愈加覺得是威脅。
泥鰍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季扶雲適時笑了笑。
「這個是大蒜吧!」一人欣喜地叫起來,奔到一邊,那裡生長著幾叢翠綠的植物,鬱鬱繁盛,葉子細而長,筆直挺拔,接近泥土的根部由綠色轉為白色,他不由歡呼:「我認識大蒜!」
那人說著,伸手就去拔。
「嘶!」那人叫了一聲,大蒜的葉子比他想像的要鋒利,碰了下就被劃出一道小傷口,鮮血正沁出來,他抹了抹血,笑罵道:「比超市那些大蒜脾氣野啊!」
「你太沒用了!居然被大蒜割破了手!」許慧慧取笑道,也準備拔幾根看看。
「不要!」季扶雲和那人同時叫道!
一開始被劃破手的人臉色變了,「我…我的手指在發麻!」
眾人不禁看向他的手指,明明只是一道小傷口,血卻越抹越多,轉眼間,整隻手掌都沾滿了血。
「我的手快沒知覺了!」那人哭喪著臉,朝眾人求救。
季扶雲快走幾步,沒有猶豫就朝那詭異的大蒜用了特異功能鑒定。
名稱:雪蒜
特性:葉片鋒利且有劇毒,麻痺神經,抑制血小板活動速度。根莖可解葉毒,並加速血小板活動,止血見效快。
還好,有救。他連忙小心挖出埋在地裡的蒜,也就是根莖,掰了一瓣遞給受傷的那人,「試試這個。」
「等一下!」一直沉悶著的泥鰍忽然大喊,目光灼灼地盯著季扶雲,「你想幹什麼?」
季扶雲斜睨他,「自然是解他的毒,止他的血。」
「解毒?」泥鰍氣憤說道,「我們都看到他是因為這個東西中的毒,你還想把這東西的根給他,是什麼居心?想毒死他嗎?」
受傷的那人是葉蜚聲隊伍的,自然對泥鰍更加親近一些,況且泥鰍的話的確有些道理,一般的植物要麼是全部無毒,要麼是部分有毒部分無毒,再要麼是全部有毒,很少有一部分有毒而另一部分正好解這毒的,聽上去就很玄幻。
季扶雲盯著泥鰍,笑著收回手,「那就不要用了,反正流點血也不會死。」
經他一提醒,眾人才發現那人的一點小傷口已經流了一地的血,即使用布包住了也無濟於事,厚厚一塊布轉眼就濕透了,這哪是流點血?
「你心虛了。」泥鰍卻在此刻咄咄逼人,強硬著將眾人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季扶雲身上。
「我有什麼好心虛的。」季扶雲說。
「因為你想害死他!」泥鰍大喝一聲,「你是這方面的專家,肯定能一眼看出有毒,但你卻沒有第一時間阻止他,可是你卻在你自己隊伍的人準備碰觸時開口阻止了。你見他沒被毒死,想故意加重毒量,如果他死了,你大可以隨便將責任推開,反正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對不對!你想削弱我們隊伍的力量,想趁機吞併我們隊伍,對不對!」
泥鰍一聲聲喝問著,聲色俱厲。
葉蜚聲隊伍裡的人登時都是神色怪異,看著季扶雲的眼神夾雜著些許懷疑。
「我一開始也以為那是長勢比較好的大蒜,所以沒有開口阻止,然而在看到他被葉子割破手後他便覺察到不對勁,哪有大蒜葉那麼鋒利的?」季扶雲解釋。
周啟明已經不動聲色走到季扶雲身邊,肌肉緊繃,防止有人突然襲擊。
泥鰍冷笑一聲,「那你之後怎麼又說這東西的根能解毒?」
季扶雲挺淡然,「因為我想起來了這是什麼東西。」
「你以為我們會信?」
「信不信和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下毒的,我早在前幾天就說過不要輕舉妄動,他沒聽我的囑咐,魯莽之下中了毒,難道還能將這錯推到我身上?」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一定能解毒?畢竟人命關天,你要說不出所以然,你就是在拿人命開玩笑!」泥鰍仍舊不讓步,沒再糾結季扶雲一開始是不是作壁上觀,而是將重點放在了季扶雲後來的援救上,要是在這環節上證實季扶雲出了差錯,他的威信將要大打折扣,至少在葉蜚聲的這些人看來,是不會輕易相信他了。
「證據?」季扶雲勾起嘴角,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證據在我腦子裡。」
泥鰍不屑一顧:「我雖然不怎麼懂植物,但也知道一些常識,你說的根本不符合科學認知!難道你學的東西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嗎?你要是說出讓我們信服的理由,我們就暫且信你。」
季扶雲心下冷笑一聲,看來這泥鰍一步步引導下來,不僅僅是找他麻煩而已,而是想知道他所知的植物信息的來源。
沒錯,季扶雲這幾天的表現已經讓泥鰍驚駭不已了,季扶雲對大部分植物都能風輕雲淡地指出屬性,所擁有的知識根本不是他這個年紀能夠承受的了的。泥鰍倒沒懷疑季扶雲本身有什麼問題,而是想到了季扶雲背後的華夏國。他不禁猜測難道華夏對植物學的研究已經走在了地球的最前沿,所以何教授才能研究出讓x國舉國震驚的「豐和」五號,讓x國不犧暴露出培養了三十多年的棋子也要奪取這一成果?所以才能培養出季扶雲這樣的人才?
那他偷出「豐和」五號還有什麼意義,如果有季扶雲這樣的人在,遲早會研究出「豐和」六號、七號甚至十號,這是他的國家不能允許發生的事情!
他必須確認華夏的植物學發展水平,如果以後能回去,第一時間就向x國通風報信,盡早進行破壞。最好能將季扶雲徹底絞殺在這裡,為國家減少一個威脅。
泥鰍的目光隱晦而壓抑,季扶雲笑了笑:「你也說了你知道的是常識,我們專業的學的自然跟你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
泥鰍氣急,正待反駁時,季扶雲又說話了,晃了晃手中的雪蒜瓣,「既然你們不相信,那就試試效果好了。」
「試?」泥鰍說,死死盯著季扶雲,「萬一他死了算誰的?你償命嗎?」泥鰍可不怕試,只要他想,就算是真的解藥也能隨時變成毒藥。
受傷的那人臉色已經發白,顯示出失血過多的症狀,他哪裡知道那一個小小的傷口會造成這麼可怕的後果,現在一聽說要他試試那大蒜能不能解毒,身體一陣搖晃,都快站不穩了。
「發生了什麼事?」那一邊,謝成和葉蜚聲各自領著人過來,這邊的喧鬧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季扶雲心裡鬆了一口氣,沒枉費他和泥鰍說那麼多廢話。有了底氣,季扶雲說話自然也豪放起來:「不拿他試,拿我們兩試。」
「你什麼意思?」泥鰍厲聲問,謝成和葉蜚聲的到來也讓他產生了壓力,他不確定自己的空空妙手能否在這兩人面前瞞天過海。
季扶雲一把抽過周啟明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臉頰處,「我在臉上劃一下,然後用這東西止血,毒死了話算我倒霉,但要是有用的話,那你也劃一下,當做對質疑我的道歉,怎麼樣?」
眾人一下子都呆住了。
許慧慧忙勸阻:「別啊,要試的話隨便在哪劃個小傷口,別拿臉拗氣,會留疤的!你長得這麼帥,就算兩個人都留疤,也是你吃虧啊!」
季扶雲正氣凜然,說起話來鏗鏘有力:「我帶領大家翻山越嶺尋找可以吃的食物,從來沒有藏私過。可現在有人質疑我的能力,甚至質疑我的用心,這是對一個植物學者極大的侮辱。尊嚴都沒了,還要臉面做什麼?」
「說得好!」陳嘉帶頭鼓掌。
何鍾晴一直相信季扶雲,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曾懷疑,即使這一刻,也只是默默看著,默默加油。
眾人怔愣之後被季扶雲的鐵骨錚錚感動了,也理解了他突如其來的準備自殘的行為,這才是一個傑出的科學家該有的氣節,這是對自身選擇的職業高度的尊敬與信仰,正是由於這種純粹的信仰才能讓他年紀輕輕就達到很多人終其一生也達不到的高度。「不需要了,我們相信你!」
受傷的那人也說道:「我也相信,我來試吧!」
泥鰍神色漸冷。
「不。」季扶雲輕輕搖頭拒絕,「有些恥辱必須要鮮血才能洗乾淨。我不是不能接受質疑,我只是希望在證實我的能力後能得到應有的尊重和歉意。」
他掃過泥鰍,眼裡精光微閃,很快退後幾步遠離泥鰍,不等別人反應過來,就狠狠劃破了自己的臉頰,一道傷口從耳際延伸直到下巴,深可見骨,血流不止。
「啊!」何鍾晴這個時候也忍不住驚叫起來。
科學怪人在普通人眼中總是會有點怪異的,性格偏激算正常了,眾人對季扶雲這一舉動驚詫的同時反倒更多的是敬佩。
季扶雲眼神發虛,但仍舊鎮定地揮手,安撫混亂的眾人。他掰過幾瓣雪蒜,放在嘴裡嚼碎,然後一點點敷在傷口上,血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減慢。
趙瀾拿了塊布趕緊給他包紮好傷口,只是因為傷口位置太偏,趙瀾只能把布包著季扶雲的頭繞了一圈,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他此刻的氣勢強盛得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他一步步逼近泥鰍,「我沒死,那就到你了。」
泥鰍瞇起眼,想看清季扶雲的眼神。難道季扶雲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不應該的,這是頂級機密,沒人會知道!可是為什麼,季扶雲非要在臉頰上劃一刀?難道真是為了所謂的尊嚴?
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學季扶雲也劃一刀,因為他是x國人。
x國人和華夏人的長相差距並不大,膚色髮色都一樣,但x國人的下頜比華夏人長,顴骨也很寬。泥鰍在很小就做了微整形手術,將多餘的骨頭剔除了,整成華夏人的樣子放在華夏養大。三十年過去,當初整形的痕跡已經十分細微,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但是這裡偏偏有兩個不是一般人,謝成和葉蜚聲!他們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他做了整形手術,而且是很小就做過。即使小孩子天生有缺陷,家長為他們做整形手術也選擇會在七八歲以後,而不是在接受麻醉劑都可能死亡的幼小年齡。會這麼做的,只有國際間諜。
謝成和葉蜚聲已經從其他人那裡得知了事情的發生經過,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謝成更是彎起唇角,季扶雲的應變能力不錯,硬是將泥鰍暗害自己的圈套扭轉成揭露對方的局。
他一早就和季扶雲說過x國人與華夏人的差別,讓季扶雲從這方面著手。雖然看到泥鰍的臉部骨架很難,但一旦發現就是無法抵賴的證據。季扶雲也一直在想方設法,甚至想過在和野獸搏鬥之際,裝作失手割破泥鰍的臉。而剛剛泥鰍在質疑他時,他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了這樣的辦法。更是先下手為強,不讓泥鰍有拒絕的機會就劃傷了自己,即使泥鰍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絕,那麼受到侮辱、憤怒難當的學者暴起發難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不過,季扶雲對自己也太狠了。那一刀絲毫沒留氣力,連骨頭上都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子。即使雪蒜能止血,可也不能祛疤。那一道長長的傷口必定要以疤痕的形式永遠存在,對於他那張俊俏的臉來說,的確是大損失。
正是這份決絕,徹底震懾了眾人。
見泥鰍神色驚疑不定,一直沒回話,不少人嚷嚷開來了:「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人家季扶雲都割了那麼一道大口子,你怕什麼,又不會死,頂多流點血而已。」
「快割快割!」
原先受傷的人用了雪蒜,血也已經止了,這會兒他因為之前的不信任更是覺得愧對季扶雲,但他把自己的不信任大部分原因歸結到泥鰍身上:「泥鰍哥,你之前說的確實有一點點過分,道個歉吧。」
和泥鰍關係較好的人也勸說:「忍一下也就過去了,你就跟季扶雲道個歉,血流過後,我們就好好相處。」
泥鰍見所有人都偏向了季扶雲,心下不由有些慌亂,看季扶雲誓不罷休的架勢,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討不了好了。
他強行鎮定下來,說:「好,剛才是我妄言,我道歉。」
說著,他上前兩步,正打算接過季扶雲手上拿的匕首。
「小心!」謝成提醒,身體已然急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