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不礙事，有我在。」九皇雖然獸化了，但是他還是說著凡人的語言，他頭抵著跡延的頭，跡延也沒有再追問。

　　很明顯……

　　岩雲說了要等柳風來了，大家「聚一聚」，再讓跡延離開。嚴格來說，柳風沒來之前，他們就不能走，而今日跡延一整天都沒踏出房間，九皇雖然化成了獸行，但還是和跡延膩在一起，不是用舌頭舔跡延的肩膀，就是用爪子碰跡延。

　　直到岩門的人來請他們出去吃飯，九皇才放開了跡延，它的爪子揉著跡延的小腹：「我不去了，你去吧，讓他們把飯菜送到房裡來，我這樣子不方便出去。」

　　跡延猶豫了一會兒，緩緩的點頭了，他隨著岩門的弟子出了用膳的後院，跡延這才知道這個府裡不但有鬼，還有人，有不少的岩門弟子留守在這裡，只是在陰府比較偏遠的地方，這個陰府很大，大的好像永遠走不完，而陰府後面全是山，綿綿不絕的山，看不到盡頭。

　　這算是岩門的一個小小根據地，當然這裡的人，和鬼都是為岩門辦事，跡延謝過了帶路的小兄弟，並且麻煩他送些飯菜去房裡，今晚後院用膳的只有跡延和岩雲兩個人，看到跡延獨自出現，岩雲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多問。

　　跡延剛坐下，就主動告訴了岩雲，九皇未來的原因：「九皇他不舒服，不方便出門，我剛才已經讓他們送飯菜去了，多謝你今晚的招待。」

　　「不用客氣，昨日隨你們來的那兩個人，我讓弟子把他們送去豐名城，若是留下沒人可以照料他們。」岩雲沒有抬眼，但他在和跡延說話。

　　「多謝……」

　　無論如何跡延還是表示感謝，至少不要連累無辜的人。

　　兩人默不作聲的吃了晚飯，今晚的菜肴很可口，跡延卻吃不出味道來，只是岩雲似乎也沒有打算和他說話的意思，兩人自己吃自己的，安靜卻不覺得尷尬，這讓跡延回想起了，他留在青山最後的那段日子，岩雲也是如現在這般將他當成空氣。

　　跡延吃到一半，有些忍不住了——

　　「昨日……昨日……」跡延的聲音不大，有些低沉，「昨日你為何要騙我拔劍，就算末桐吞了千年七妖的內丹也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讓我拔劍只是一個請我來的藉口而已。」

　　岩雲看也不看跡延，慢條斯理的自己吃自己的。

　　「你讓柳風來，又有何用意？」跡延追問。

　　岩雲抬頭看向他，也毫不隱瞞的承認了：「你比以前聰明了許多，我騙你又怎樣，我若直說要你替我拔劍，你會肯嗎？」他理直氣壯地反問跡延。

　　跡延沉默了。

　　「我讓柳風來見你，你應該高興才對。」岩雲盯著跡延，他修長的手指握著細長的筷子，岩雲的手指白皙又細長，很好看。

　　跡延不想與他爭辯。

　　面對岩雲當面的質問，跡延的手細微的顫抖著，他苦澀地嚼著嘴裡的飯菜，吃不出一點味道來：「昨日你受傷了沒……」

　　「還好，死不了。」岩雲給跡延夾菜，夾的是跡延最不愛吃的菜，跡延看著碗裡的菜，知道岩雲是故意的，他什麼都沒說，還是吃了。

　　跡延穩住自己情緒，但還是穩不住他的顫抖的聲音：「柳風何時來？」

　　「怎麼？這就耐不住了，這麼想見老情人？」岩雲面無表情的吃著菜，他的筷子伸到跡延的碗裡，夾走了跡延自己夾的菜，全部換上了他給跡延夾的菜…。

　　都是跡延不愛吃，或者吃了會出紅疹的菜……

　　跡延嘴裡含著半口飯，苦澀的讓他咽不下去，他看了岩雲一眼緩緩的垂了眼，掩住了此時眼中的神情，沒有人知道跡延在想什麼。

　　「我和柳風沒什麼……」跡延低聲的說玩，扒了一口飯，不管愛吃，不管菜吃了會不會起紅疹，他都一起嚼，確實不知味。

　　「是沒什麼。」岩雲點點頭，又給跡延夾了一夾，跡延從來不吃的菜，他看了跡延一眼，無所謂地說，「沒什麼也能上床，那的確沒什麼。」

　　跡延受傷的碗「啪嗒」一下掉在桌上，岩雲面無表情的盯著打翻的碗，跡延嘴邊粘著菜，他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岩雲。

　　他說不出話來，看著岩雲，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的雙眼很紅，卻不見一絲的淚痕，他緊張的扶好碗，他只會在岩雲面前如此的狼狽……

　　如此的不堪……

　　「我走這些年，你過得好嗎？」跡延幾乎是從嘴裡強硬地擠出這句話，他很想知道，岩雲和柳風過得好不好，畢竟都是他親手帶大的，他走的時候雖然很捨不得，但是礙於岩雲很討厭他，他也沒有跟柳風說太多的話。

　　他不想岩雲誤會，岩雲對他有成見，著他是知道的。

　　「我活得好好的，不然今天也不會和你同桌吃飯。」岩雲很直接的回答了他，他過得很好，不但成立了岩門，還讓青山敗亡，他的事業可說是順風順水，在岩雲的眼裡，若是不夠狠，就成不了大事，他對人對事從來不留情。

　　他的話語裡，隱約透著一些刻薄的意味，他一直很針對跡延。

　　跡延從來不和他計較，他剛想說話，就被岩雲打斷了：「吃啊，怎麼不吃，怕我在飯菜裡給你下藥嗎？」

　　「……」跡延臉色不好看。

　　「怎麼？」岩雲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臉上難看的跡延，「我剛提起柳風，你就激動的碗都掉了，這麼想他，為何不去找他，我看你的真心，也夠虛假的，說一套，做一套。」

　　扭曲……

　　完全是扭曲……

　　他完全扭曲了跡延的意思。讓跡延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他的話說得輕描淡寫，可是卻有些傷到男人，男人不說話，並不代表沒有聽到岩雲的諷刺。

　　「我……」

　　跡延嘴裡沒有半點的味道，吐也不是，咽也咽不下去他剛想反駁，就看到岩雲伸手過來，替他扶起碗，讓跡延繼續吃飯。

　　「我知道前些日子，你的夫人張紫燕死在邊城的大岩門裡，我下面的弟子應該說了這件事，你夫人陰魂不散，魂魄徘徊在大殿裡，我給他做法超度了，讓她下界去投胎。」岩雲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那倒酒的聲音異常的清晰，接著又聽到岩雲語氣淡然的表示，「想必現在她已經轉世了。」

　　「……」

　　跡延放下了碗筷，他根本就吃不下了，但他還是感謝岩雲替張紫燕超度，雖然快，但是這樣也好，希望張紫燕這一世能找到一個真心待他的人，雖然跡延也是真心對她好，可是兩人之間缺少緣分，註定不能在一起。

　　「多謝你了。」

　　岩雲未說話，用筷子撥了一盤菜到跡延眼前，跡延看了一眼，才緩緩的說：「我吃好了……」他不想吃了，也吃不下。

　　岩雲也沒反對，岩雲沒吃完，跡延也不好走，他就坐著沒動，沒過一會兒他就覺得身上很癢，手上出了些紅疹……

　　他把手藏在袖子裡，不想讓岩雲看到，因為他已經夠狼狽了，想在岩雲面前留一點尊嚴，就這麼簡單，僅此而已……

　　「柳跡雲，當初你把青魂劍法的劍譜交給柳風，看你還看走眼了，他不但沒為你光耀積雲觀，還把積雲觀弄得敗亡。」岩雲給自己盛了一碗湯，端在手裡緩緩的攪拌幾下，一邊悠閒的品嘗，一邊意味深長的表示，「你看走眼了。」

　　他在嘲笑跡延……

　　他直喚跡延的原名，這讓跡延不太好受，跡延早就不用那個名字了，岩雲故意這樣喊他，對跡延來說有些諷刺，但他又不能有任何的異議，因為那是他的本名，就算換了個名字，他還是他。

　　「我的確看走眼了……」跡延低聲含糊的說了一句，便緊閉著雙唇不再說話，他的確沒想到柳風讓積雲觀落到這種田地。

　　兩人坐在亭子後院的亭子裡用膳，四周的花圃都枯萎了，但荷花池裡的荷花卻在雪中盛開著，有淡淡的靈氣圍繞在池邊，混合是那迷霧般的水霧氣息，滋潤著荷塘裡的荷花，看上去很妖異，就算是天空中落雪，也依舊不影響和花的盛開。

　　跡延在等。

　　岩雲喝完了湯，也沒讓跡延離開，岩雲肩上披著一件貂毛的坎肩，跡延裹著一件毛茸茸的外套，但還是擋不住這裡的陰氣與嚴寒。

　　「岩雲我想回房了，九皇一個人在房裡，我不放心。」跡延的確實不放心，若是九皇嚇到送飯的人，那就糟糕了。

　　畢竟九皇現在是獸型，若是岩門的人看到，驚擾到岩雲就不太好了。

　　岩雲突然開口了：「那頭獅子和你什麼關係？」他放下手中的碗，根本就不看跡延，他拿過手邊的棉布，擦了擦嘴。

　　跡延愣了一下，沒想到岩雲已經知道了，但跡延很快便說：「他是我朋友……」除了這個，跡延也不知道如何說，難不成要告訴岩雲說九皇每晚和他一起睡，還要做夫妻之間才做的事，跡延是萬萬說不出口，若是那樣岩雲定會更加瞧不起他。

　　「在柳風來之前，你若是把劍譜默寫給我，我就不讓柳風多跑這一趟。」岩雲注視著幾眼，跡延一直都低著頭，就連岩雲也看不清楚他眼中的表情。

　　「你性子太急，不適合練青魂劍法……」跡延說的是實話，當初他做決定的時候，有一半是考慮到他的性子。

　　「我要劍譜。」

　　「你究竟是為何執意要那劍譜，當初……」跡延說到一半，看到岩雲不滿的皺眉，但他並沒有把想說的話憋回肚子裡，他直接說了，「你若是那麼想要劍譜，當初為何不直接找我要，若是你開口，劍譜早就是你的了，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你說若是柳風學會了青魂劍就可以保護你了……」

　　岩雲默不作聲地盯著極力忍耐著手臂發麻的跡延，他的目光深不可測，讓跡延無法探究他的想法，他太難懂了……

　　而面對岩雲的注視，跡延繼續說：「當初……可是你讓我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