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跡延的頭很暈。
聽到外面傳來詭異的喘息聲,他立刻就變得警惕起來,他立刻伸手去拍九皇,九皇卻順著抓住他的手吻了一下。
「正經點。」跡延有點頭痛,看了九皇一眼,「外面好像有奇怪的聲音。」
九皇懶懶地應了一聲,他知曉男人頭痛,伸手替跡延揉了揉太陽穴,跡延目光溫柔地看著他,耳朵卻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那聲音消失了。
「你剛才沒聽見?」跡延疑惑的問他。
九皇有些疲乏的看了跡延一眼:「聽是聽見了,不過不礙事,這裡經常會有僵屍出沒,早就習慣了。」他淡淡的直言,沒有絲毫的避諱。
僵屍……
跡延身體抖了一下,向來冷靜的他,如今心裡很沒底,九皇竟然一點都不畏懼,若是有靈力還好,如今跡延沒有靈力,而九皇估計也使不出力量來,若是有髒東西,那可不好辦了。
跡延撿起棺木旁邊的桃木枝,將兩人的衣衫從地上挑了過來,九皇緩緩地壓著他,不想讓他起來,但跡延的手卻抓住了衣衫……
「衣衫都濕了,如何穿?」九皇瞄了幾眼衣衫,緩緩地從跡延手中拿了過來,扔在一旁,「這些不能穿了,旁邊那小棺木裡有乾淨的衣衫,你出去拿。」他拍了拍跡延的背,跡延微微的避開他,男人逃避的動作,讓他覺得好笑。
因為男人竟然害羞了。
「嗯。」跡延就只能這樣出去拿衣服,九皇那雙眸子一直都靜靜地盯著他,讓他全身上下都無所遁形,跡延有點想遮掩,但是又覺得作為一個男人,這樣畏畏縮縮,遮遮掩掩的有點奇怪,去澡堂不也都是男人看男人嗎?
跡延這樣安慰著自己,一邊邁出棺木,去拿了兩件乾淨的衣衫來,旁邊那暗影中的棺材,裡面堆放了一些九皇要用的衣物。
都是九皇的衣衫,而且都很華美。
九皇讓跡延穿上,跡延就站在外面一件一件的穿上,當然必須要接受著九皇的注視,九皇慵懶的眸子一直盯著他,直到他穿好為止,他再讓跡延替他穿衣衫,九皇沒什麼力氣才要麻煩男人,就算是他這個樣子,他也想帶跡延走。
九皇不再問跡延了,因為他已經決定好了,也告知了跡延時間地點,若是再問,也沒意思了。如今外面的雨勢大,跡延也走不了。
跡延安靜地坐回了棺材裡,九皇有些疲憊,他半躺在棺材裡休息,這是一口很大的三人棺,完全可以容納下兩人。
「我不太習慣這樣。」沉默了一會兒,跡延平靜地開口,他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衫,他穿的是九皇的衣衫,不但華美,而且還充滿了貴氣。
這衣衫的布料很好,想必要不少銀子,跡延穿在身上小心翼翼的,就連衣角碰到了棺木邊,他也要伸手拍一拍衣袖,擔心衣衫被弄髒。
「你受了風寒,額頭好燙,身體也很燙,你府上那兩個人沒給你熬藥喝?」九皇半眯著眸子靜靜地盯著跡延。
發現跡延眼簾輕輕抖動了一下,九皇便不說話了。
「喝了藥的。」跡延低聲表示,向來都很平靜的跡延,意識到之前在外面的失態,他抱歉的表示,「之前我有些失態,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哭。
他摔在雨裡。
他拒絕九皇。
他的「無情」,他的「決絕」……
這一切都太狼狽了,不是他應該做的,跡延靜靜地坐著,他看著昏昏欲睡的九皇,一直一直坐著,兩人都平靜了下來,輕聲的交談。
只是,沒人知曉兩人在談些什麼。
但是……
九皇嘴裡偶爾會傳出曖昧的笑聲,每當這個時候,跡延眼下都會浮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紅雲……
淅淅瀝瀝的大雨沖刷萬物的聲音格外的清晰,讓整個九仙鎮炙熱的空氣驅散得無影無終,夜風吹來透著絲絲的涼爽……
跡延好像跟九皇說,他走不了,他們並不是說想走就能走,末桐與佛降法力高強,跡延也知道若是自己提出要走,那兩個人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昨夜的大雨並未將熱流趕走,反而大有來勢洶洶之勢,昨日跡延從北郊義莊回來的時候,末桐就冷陰陰地盯著他看。
那時候跡延打翻了好幾杯茶,他覺得末桐似乎是知曉了什麼,但是末桐卻一字未提,也沒問跡延去了何處。
末桐那眼神就彷彿是丈夫在審視紅杏出牆的娘子,雖然這麼說,跡延有點不高興,但跡延也沒有擺臉色給末桐看。
末桐問他可否有用晚膳之時,他還是溫柔的點點頭,昨晚跡延回來的時候,佛降穿著袈裟坐在大堂的主人位。
看到跡延回來,佛降也只是點點頭,喝了幾口下人端來的茶,他輕笑了幾聲把已經吃過飯的男人抱到他的腿上。
每次佛降做類似舉動的時候,跡延都不喜歡,都會拍掉佛降摟著他腰的手,昨晚佛降有問他到底去了何處。
這一點佛降與末桐很不同,末桐則是問不問都無所謂,等男人自己說,而佛降就不一樣了,他就愛刨根問底。
還好跡延昨晚從義莊回來的時候,到布莊去買了一套素衣,要不然他穿著九皇的衣衫回來肯定穿幫,而還好,他昨晚回府之後,還去了一趟木府。
木府在九仙鎮威望很高,他去的時候沒有看到木凡芳,但跡延從木老爺的口中得知,木凡芳去了莊府與他表姐表姐夫去酒樓了。
跡延去木府並不是找木凡芳,他去是因為想問問木老爺關於天氣異常之事,跡延從木老爺口中得知,有妖魔作亂。
跡延也知曉,這是肯定,但木老爺似乎沒有應對的決策,而跡延在九仙觀聽到的消息告訴木老爺,跡延覺得事關重大。
但木老爺卻說是跡延多慮了,表示過些日子妖魔撤離之後,天氣必定會好轉,可是,跡延覺得不是。
跡延看了看地上的月影,快到子時了,不知今晚九皇還有沒有力氣來,跡延一如往常的坐在後院乘涼,跡延的眼皮直跳。
他臉上雖平靜,但是心裡卻是有些慌亂,昨夜他回來的時候,末桐沒怎麼理睬他,反倒是佛降摟著他,又吻又親。
跡延平日都是與他們倆同睡,每晚三人都睡一起,當然是跡延總是睡在中間,原本以前兩人都是一起抱他的。
可是。
昨晚佛降先抱了他,他與佛降恩愛的時候,末桐一直是坐在房裡看著,直到佛降結束之後,他也沒打算抱跡延。
那時候,跡延到是覺得若是不抱,那他就睡覺了,可是,就在跡延快睡著的時候,末桐才用力的把他搖醒,用了有點粗暴的手段來抱他。
跡延挺無奈的,他問末桐到底想如何,發什麼瘋,如此作弄他,但末桐又不回答,彷彿在抗議男人的早出晚歸。
佛降阻止了好多次,但這是末桐與跡延之間的事情,佛降根本就不好插手,就如同末桐不會過問,男人與佛降的事是一樣的。
經過了昨晚。
跡延算是見識到了末桐的粗魯與蠻橫,今日早上跡延起床的時候,腿上還有末桐昨晚用鞭子勒出的印記,跡延的身上到是沒有其它傷痕,只是後面有點疼,全身發軟,雙腿沒什麼力氣,而此時此刻跡延正靠在後院乘涼,喝茶。
他今日一整日,都未與末桐說話,而佛降今日給跡延上了藥,並且向跡延表示抱歉,因為昨夜末桐對跡延施暴的時候,佛降正好去沐浴了。
今日整整一上午,佛降都在與末桐談話,跡延也不好打擾,而每當末桐看到他的時候,都會露出冷颼颼的表情。
跡延好幾次都想問他,到底為何要這樣對他,他又是哪裡,惹到了他?
可是。
每當他想說話的時候。
末桐就會讓他閉嘴,跡延也只好不說,跡延只能將末桐如此的反應,理解為末桐已經玩膩了他,又或者,末桐知曉了什麼……
今日一整天跡延的眼皮都一直跳,空氣又悶又熱,讓他只能穿著薄薄的衣衫,坐在盛滿冰塊的大鼎旁邊,他有點擔心九皇能不能熬過今晚。
跡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去拉靈虎回府,他衣衫淩亂的走到跡府門前,剛走到門前,跡延就看到莊府的馬車緩緩地停駛在莊府的大門前。
首先步下馬車的是岩雲,再是莊敏兒、赤煉、木凡芳,四人又一同出遊了,看到四人談笑風生的樣子,跡延有點想回避。
但他牽動鐵鍊發出的響聲,足以讓四人齊齊的看向他……
跡延看到木凡芳也不好意思打招呼了,因為木凡芳正用噁心的神情盯著他,跡延也知曉必定是莊敏兒和岩雲將九仙廟的事,狀告給了木凡芳。
跡延也到是不介意。
「不知道幾位今日去了何處?」跡延沒來由的詢了一句,他想了想,覺得如此問有些失禮,他溫和的表示,「我並無其他意思,你們不必多心,我只是想說,近日妖魔眾多,出門需謹慎。」他出於友好的提醒了幾句。
他看到莊敏兒把木凡芳拉回了府裡,嘴裡還念念有詞:「表妹,你當初為何會喜歡上那種人,差點誤了終身,多噁心啊,還好你表姐夫疼你,替你引見了赤公子,你瞧那赤公子多有禮貌,你嫁他就對了……」莊敏兒得意的聲音漸漸的遠去……
如果恐怕不用莊敏兒說出來,跡延也能從表情中看出木凡芳是多麼的反感他,在這短暫的一個月裡,跡延多了一個朋友,又失去一個朋友。
跡延這一生,沒有真正的朋友,他的感情一直在「流浪」,看到莊敏兒與木凡芳離開,跡延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被人當面嘲笑。
他不能與女人計較。
岩雲伸手輕撫著馬兒的臉,他幸災樂禍地盯著跡延:「我們今日去了城外的桃花嶺,那裡的風景很迷人,不過你是沒福氣看了,你府裡那兩位應該是沒心情帶你去出遊的。」他語氣淡然的嘲諷了跡延幾句,他讓車夫將馬牽回去。
馬蹄聲漸漸的遠去……
跡延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穩定自己的情緒,他平靜的表示:「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我不喜歡那種東西,我不喜歡出遊。」
他喜歡在府上。
出遊路上太顛簸,他年紀大了不合適年輕人的玩樂……
赤煉靜靜地盯著跡延,看到跡延臉色不好看:「你可是病了?」他緩緩地問了一句,他的目光從剛才開始就未從跡延身上離開。
「我身體很好。」跡延緩緩地搖頭,他是病了,可是說了又能如何,他不想博取同情。
今日末桐與佛降傍晚時就出門了,說是去宏頂拿東西,晚點回來,並且叮囑跡延別出跡府,所以跡延才沒有走下去與兩人攀談。
「我看他精神得很,何處像是病了。」岩雲撇了跡延一眼,淡然的拍拍赤煉的肩,「你也早些回青樓去好了,那花魁估計還是等你吧,何必為了一雙爛鞋在這裡浪費時間。」他語氣裡滿是嘲諷,這種直接惡意的言辭,讓跡延當頭棒喝。
爛鞋……
跡延全身血液都在倒流,臉色變得慘白……
他捏著鐵鍊的手,緊了又緊。
赤煉冷冷地揮開了岩雲的手,緩緩的看向跡延,「別聽他胡說,你臉色不太好,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赤煉回了青樓。
「我以為赤煉住在你府上……」跡延看了岩雲一眼,發現岩雲眼中含著得逞的笑意,當然也透著對跡延的嘲諷與不屑。
「他前些日子住在我府上,他本來想找機會去找你的,可是你日日夜夜都與末桐同進同出,看到赤煉也當做沒看到。」岩雲站在八卦陣裡,側著頭打量著跡延,「我估計他是對你失去興趣了,所以他也就不住在我府上了,原本想近水樓臺,可是發現你如此的不解風情,更何況還是個男人,圖新鮮也只是一時的罷了,他身邊從來不缺人,更何況,他還有青天尊……」
他越說越難聽,看到原本表情平靜的跡延皺起眉時,他得意的哼笑了幾聲:「怎麼,硬是要我說到你的痛處,你才給我反應。」
「你到底想說什麼?」跡延低聲的開口,他手裡拉著靈虎的鏈子,他不想看岩雲,但又不得不看,「我不會打擾赤煉,我有自知之明。」
岩雲雙手背在身後,無所謂地看向跡延:「師叔,你記得就好,你如今再怎麼清高,再怎麼得意,只不過是我玩過的爛鞋而已,誰要誰拿去都可以。」他語氣很淡然,但是語言卻極其可惡,他說得輕鬆,卻傷得男人很深……
「……」
岩雲不耐煩地看身跡延:「你說,我說得可對,誰會和爛鞋過一輩子。」岩雲語氣平淡,但話語卻猶如利劍插入跡延的心。
「你……你說什麼……」跡延有點難以置信,岩雲說這種話的時候,竟然能夠如此坦蕩蕩,彷彿天經地義一般……
這態度。
太過分了……
「他們都只是圖圖新鮮而已,更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又不解風情,在床第之間像個死人,又沒半分姿勢,誰會真心待你。」岩雲一句一句的無情話,彷彿一把一把的鋒利匕首,一次一次的深深紮入跡延的心。
「我……」
跡延的手在顫抖。
他想辯解……
但是……
被岩雲如此一說,他腦袋裡竟然一片空白。
岩雲的批判與指揮讓跡延無所遁形,他在諷刺跡延,是辱駡跡延,他顯然是瞧不起跡延……
岩雲看他臉色難看繼續說:「要看美景,要談情說愛,要花前月下,也是與嬌俏的美人,像你這種沒姿色,沒地位,沒銀子的男人,只能當做玩偶,玩玩罷了,新鮮期過了,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岩雲的話。
很殘酷。
讓跡延深深的受傷,男人緊緊地捏著鐵鍊,那鐵鍊都快嵌入他的手心,在手心勒出深深的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