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赤煉安靜地坐在渡頭，任由長風撩起他的髮絲，他緩緩地眨眨眼睛，那幽靜地眼底閃過幾分脆弱，他的眼神有些複雜，有些難懂。

　　但是，他知道。

　　跡延早就原諒他了，也許跡延害怕與他在一起，是因為害怕他隨時會離開，相對的，他也害怕跡延離開他……

　　＊＊＊

　　跡延剛回到家。

　　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他回去的時候岩雲已經睡下了。

　　但是還沒睡著，他把糖葫蘆給岩雲吃了，問了問岩雲今日佛降的情況，從岩雲的言語中，他知道今天佛降與岩雲相處得很好，這讓跡延很高興。

　　接下來的日子，幾個人都過得很平靜。

　　九皇會來看他，他會去看赤煉。

　　而同時。

　　跡延還要照顧佛降與岩雲。

　　因為跡延像赤煉借了很多銀兩，所以最近生活很好，他給岩雲添置了許多件新衣衫，吃也比原來吃得好些了，他也不用每天去擺攤。

　　這幾日。

　　岩雲總是很奇怪的往樹林外面張望，總是對跡延說看到外面有人，由於天氣酷熱，岩雲總是出很多的汗水。

　　有些反常……

　　「阿叔，那個穿黑衣服的人又來了。」岩雲朝著外面張望，跡延看他白皙的脖子上都是汗水，拿著擦布給他擦了擦。

　　「外面很熱，你回屋裡去。」每次跡延都會讓他進去，因為岩雲很怕熱，一熱就喊頭暈，頭痛，最近這些日子，喊頭痛也越發的頻繁。

　　跡延也知道外面有人，他知道是末桐來了，最近這一個月，末桐天天都會來，但是從來不進屋，也不跟跡延說話，只是在外面站一會兒就走。

　　跡延好幾次跟他說話，他才點點頭，跡延知道末桐是來看他的，但是卻又不進屋看他，似乎是擔心打擾到他。

　　這天下午。

　　由於天氣很熱，岩雲在家裡睡了一下午。

　　跡延就在院子裡打掃，他看到末桐站在外面，便問：「你又來了。」他給末桐端了一碗水，末桐也接過喝了。

　　「要不要進來坐坐？」跡延邀請他。

　　末桐才點頭。

　　末桐看到跡延院子裡喂了些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在院子裡站了很久，因為跡延沒有請他坐下，他就看著跡延。

　　跡延沒注意就撞到了他，他抱歉的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

　　末桐順勢抱住了他，跡延感覺到瞬間被摟緊了，他也不好說話，雖然很熱，但是末桐還是摟著他，跡延在等他說話。

　　等了半天，等來了一句：「我幫你喂。」他正想拿過跡延手中的碗……

　　但是。

　　跡延卻不讓：「我來就行了，你不適合做這種事。」他擋開了末桐的手，讓末桐坐下，他到屋子裡拿了把新買的傘，讓末桐自己撐著。

　　末桐就在院子裡撐著傘，坐在石凳上，他今天出奇的安靜，跡延也就讓他坐了一下午，晚上還留他下來吃飯。

　　岩雲什麼也沒說，末桐也不說話，跡延也就樂呵了，這天晚上末桐還沒走，跡延去喂佛降吃東西，末桐也跟著他。

　　跡延也不好跟他說別跟著，不過情況到是比跡延想像中的好許多，佛降看到末桐的時候，也沒多說什麼，但是跡延不可能當著末桐的面就這樣用嘴喂他。

　　「張開嘴。」跡延將勺子遞到佛降面前。

　　佛降看了末桐一眼，再看了跡延兩眼，才緩緩地張開嘴吃了，今天沒有要求跡延用嘴巴喂他，這樣跡延臉上流露出笑容。

　　「今天這麼配合。」跡延笑了。

　　「那當然。」佛降不冷不熱的回答他，吃完就閉上眼晴休息了，佛降最近的魔性越來越弱了，這是個好現象，但是佛降睡覺的時間卻越來越多了。

　　最近末桐來得越來越勤快，只是時間總是與九皇錯開，末桐對岩雲雖然有意見，但是看到這傻子又傻又醜，也就不跟他計較了。

　　他也知道跡延不是一個注重外表的人，若是跡延只是喜歡岩雲那張臉，早就把岩雲給扔得遠遠的了，跡延很念舊。

　　末桐站在屋後看了佛降一會兒，他抓住跡延的手臂，拉著想離開的跡延：「我可以幫他，只要把他身上的魔性給我，就行了。」

　　跡延把末桐拉走了：「現在不要打擾他休息，我們到外面前院去說。」

　　夜晚院子裡很安靜，末桐抱著跡延坐在石凳上，兩人輕聲的交談著，岩雲和佛降都在睡覺，岩雲最近若是推他，也不會自己醒，由於天氣太熱了，跡延坐在末桐身上手裡還搖著扇子，他擦掉了自己下巴上的汗水，還替末桐將髮絲鬆鬆地捆在身後。

　　「是不是很熱，熱就不用抱著我。」

　　「沒事。」末桐摟著他，下巴抵在他的肩頭，「你替我扇扇就好了。」末桐本來不怕熱，但是跡延關心他，這感覺很好。

　　「你這些日子都來看我，為何不進來。」跡延的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很有節奏。

　　「我前些日子看到赤煉。」末桐抱著他，拉著跡延的手，一起扇著搖扇，「跟他聊了聊。」他的手指捏著跡延的手指。

　　「沒吵架？」

　　「沒吵。」

　　「沒打？」

　　「沒有。」

　　跡延看著他，拉著他的衣襟替他兜了兜風：「我想過了，你之前的提議是不行的，佛降的魔氣，你吸不了的，若是強行的吸取，更會激發他的魔性。」他用力地扇風，撩起了末桐的髮絲。

　　「那你打算怎麼辦。」

　　「先綁著他，帶他回邊城再說。」跡延伸手撫摸著末桐的髮絲，末桐湊過來吻他，他也沒有躲閃，頂多就說兩句「太熱了」。

　　這天晚上，跡延收拾了東西，準備明日一早，就回邊城去，由於天氣越來越熱，雖然這裡地屬北方，但依舊濕熱難耐。

　　跡延擔心九皇熬不住，而且岩雲最近都熱得下不了床，還有佛降天天這麼暴曬著，雖然佛降從來沒有叫難受，但是跡延知道他很苦。

　　第二日一早，當跡延把一切都放入昨日夜裡買來的馬車裡後，他讓岩雲在馬車上等他，他去屋子後面找佛降。

　　可是——

　　他看到的景象，卻讓他有些慌亂，他平靜的眼底在震動……

　　那原本被捆綁在黑竹節上的佛降，被蠶蛹般的詭絲纏繞住，就猶如巨大的蠶蛹一般被包裹著，當跡延看到那一枚蠶絲巨蛋將佛降完全包圍籠罩時，跡延不安的皺起了眉頭。

　　天魔蠶……

　　糟了……

　　跡延緩緩地走近那顆天魔蠶……

　　那蠶蛋的外部很堅硬，完全將佛降包裹得結結實實……

　　跡延揮袖收起了法陣，如今想必是要鎮也鎮不住了。

　　他讓岩雲下車來與他一起，把佛降這顆蠶蛋搬上了馬車，跡延雇的馬車很大，四匹馬拉著，而跡延離開了北方，跡延帶著岩雲離開北方回到邊城，他沒有告訴柳風。

　　跡延給岩雲買了一張面具，讓岩雲戴上以免嚇壞了路上的人，岩雲也很聽話，也沒有問為什麼要戴面具，跡延讓他戴著，他就戴著。

　　直到這天晚上。

　　三人來到郊外歇腳，附近沒有客棧，他們走到了荒郊，這裡有一顆古樹，古樹旁有一口古井，旁邊有條大河……

　　跡延停下馬車，給岩雲吃了些乾糧，如果他只帶著岩雲本可以禦劍回去的，可是佛降這個天魔蠶太大了必須用馬車運。

　　跡延的馬車停在河邊歇腳，茫茫的霧氣籠罩著四周，夜裡比白天涼爽，岩雲熱出了汗水，跡延就讓他去洗澡。

　　跡延把蠶蛋從車上搬了下來，讓佛降出來透透氣，雖然這個蠶卵的外殼很堅硬，根本看不到裡面，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蠶卵偶爾會發光……

　　跡延靠著那顆蠶卵休息：「我們快到邊城了，你還好吧，路上顛簸受不受得了？」跡延詢問佛降的情況，他看到那蠶蛋中隱隱散發幽光那便是表示還好、沒事……

　　他明白佛降的意思。

　　若是那幽光急閃，那便表示佛降不高興了，那光芒緩緩的消失了，說明佛降又開始休息了，跡延就把他放在樹下，自己便去洗澡。

　　這裡的小溪水很清，跡延脫掉了衣物，將衣物放置在岩雲的衣服旁邊，岩雲那木質的半截面具也整齊的放置在衣服上面。

　　岩雲坐在水中，河水漫過了他的肩頭，只將頭露在水面，他的髮絲在水中，隨著水流輕輕地飄蕩，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跡延下水……

　　跡延的身型修長，那蜜色的肌膚，在月光下顯得柔韌有質，他赤裸著身體在岸邊，試了試水的深淺，才緩緩地走入河中。

　　月色朦朧，水波輕輕的蕩漾，微風拂過樹梢，樹影輕輕的搖晃，那淡淡的薄霧籠罩在四周，跡延坐在岸邊在大石塊上，他的雙腳浸泡在水中，他將雙腳往下放，水緩緩地漫過了膝蓋，他坐在大石頭上，用手澆著水，清洗著身體。

　　岩雲坐在對面看他，跡延察覺到岩雲的目光，並抬起頭看向岩雲，可岩雲卻趕緊地側過頭臉去，不看跡延了。

　　跡延看到他脖子紅了，抿著雙唇擦著身體，那動作很笨拙，跡延知道這傻子不好意思了，他在大石塊上坐了一會兒，才開口：「二狗，過來，你自己洗不乾淨，阿叔幫你洗。」

　　岩雲移動到跡延的身邊，跡延留意他脖子和耳根都紅了，岩雲移動到跡延身邊也不看跡延了，就是悶著頭盯著水面。

　　跡延往下坐了一點，讓水漫過了他的腰際：「今日還覺得熱不熱？」他隨口的詢問岩雲，替岩雲洗了洗手臂。

　　「還是很熱。」岩雲悶悶地說，感覺到跡延溫和的替他洗身體，他才好意思敢看跡延，「阿叔，我好暈……」他頭暈……

　　跡延發現岩雲的臉色有些蒼白，岩雲把臉靠在跡延的腿上，跡延感覺到他的臉很燙，那炙熱的氣息也噴灑在跡延的大腿上。

　　他坐在水中，靠著跡延的腿，將頭搭在跡延的大腿上，跡延伸手替他梳理髮絲，替他洗頭，輕輕的替他按摩。

　　跡延的手指，輕輕地插入他的發間，緩緩地替他梳理著秀髮：「那張面具戴著舒不舒服，若是不喜歡，改日到了鎮上再給你換一個面具。」

　　「阿叔給我買的，都喜歡。」岩雲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跡延柔韌的腿，他的唇輕輕地貼上了跡延的大腿……

　　跡延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的紫斑上，伸手替他洗了幾把臉，岩雲很聽話，什麼都聽他的，連走的時候都還想要抱著跡延送他的那隻雞……

　　跡延的手指輕輕地揉著他的太陽穴，之後又細心的替他洗了頭，用手指溫柔的順著他的髮絲，岩雲舒服得都快睡著了……

　　「阿叔，我們走了之後，那柳風怎麼找我們？」岩雲突然悶悶地開口詢問跡延，他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睡意。

　　那臉上的紫斑讓他看上去沒以前英俊，但是他鼻尖以下的部位卻越發的好看，越發的精緻，那唇形清晰的雙唇，線條相當柔美，他的雙唇沾染著水珠，嘴裡呼出輕緩氣息嘖灑在跡延的腿上……

　　「等我們回家之後，阿叔會給柳風寫信的，你不擔心。」跡延的手指稍微的停頓，看到岩雲露出放心的表情，他的手指才又開始順著岩雲的髮絲梳理，「你不用擔心見不到他，他以後會回來找你玩的，你若是願意，他還會帶你去青山，看看積雲觀，看看他住的地方……」跡延的聲音很低，很平靜，他沒有告訴岩雲，柳風不要他了……

　　「我不想去。」岩雲睡意濃濃地表示，感覺著跡延替他梳理髮絲，他睜開眼睛一直看著跡延，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阿叔對我真好。」他抱著跡延的腰，那炙熱的氣息噴在了跡延的小腹上，跡延渾身一僵，漸漸地變得有些不自在。

　　此時。

　　傳來一陣猛虎的長嘯，那聲音如同滾滾的雷鳴，悠長而深遠……

　　頃刻間。

　　當頭的月色，瞬間被急湧而來的烏雲所給掩蓋……

　　那湧起的疾風，帶著陣陣強烈的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