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闌珊？」

　　溫柔的尾音微微上揚，平白的添了幾分蠱惑。

　　聽到他的話，莫闌才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重點不是大家都走了，而是……房間裡現在陰差陽錯的，竟然只剩下了暗裡著迷跟她兩個人。

　　「我、我在。」雖然覺得有點尷尬，不過莫闌還是上了麥，然後輕聲回應。

　　暗裡著迷悠悠然的開口，依舊是低低的，清淡如水的聲音，異常的動聽：「劇本很不錯。」

　　莫闌愣了一下，所以自己現在是被男神誇獎了麼……

　　「謝謝男神！說起來，還得感謝你當時堅持讓我來寫。」

　　這句話剛說完，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沒等暗裡著迷回應，莫闌就有些斟酌著繼續開口：「對了，那個……泡麵這種東西還是不要多吃，真的對身體不好。你平時如果下班晚，又不想出去吃的話，我教給你一個辦法吧。你只要下碗麵，然後翻翻冰箱，隨便往裡面放一些胡蘿蔔、金針菇，或者火腿腸之類的食材，再加點調料，等到煮開就能吃了。」頓了頓，她又跟著強調了一句，「很簡單很好做的，一點兒都不浪費時間。而且……還很營養。」

　　她極其順暢的一口氣說完這麼一長串話之後，突然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卻聽到暗裡著迷輕笑了一聲，極盡風流。

　　嗯……果然是聲控的死穴，莫闌咬手帕，默默的淚了。

　　「你廚藝很好？」他開口，語氣慵懶，似乎很是愜意。

　　莫闌愣了一下，然後回答：「也算不上是很好啦，可能是因為我媽媽做飯特別好吃，所以我遺傳了一點兒她的基因……咳，我表姐平時就特別喜歡吃我做的東西。」

　　「唔……如果可以的，還真是想試試看。」聲音低低的，很是溫柔，帶著些許飄渺的意味。

　　而莫闌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又臉紅了T^T。

　　她囧了一下，然後似乎很是大方的開口：「男神，我座標在南京，你什麼時候如果正好路過的話，可以抽空聯繫我！」

　　話音剛落，她突然覺得自己說這種話有點唐突，畢竟，他們兩個才認識了半個多月……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太隨便？

　　暗裡著迷卻很快的就回答了：「不用抽空，我也在南京。」

　　低低的語氣裡帶著笑意，莫名的旖旎纏綿。

　　他剛剛說……他在南京？

　　不對，重點應該是……他竟然也住在南京。

　　雖然見不到，但是知道本命跟自己住在同一座城市，呼吸著同樣的空氣，走過同樣的路，吃過同樣的小吃……這種感覺，真心是太美好了一點好嗎！

　　「男神……你這算是爆座標了麼？」莫闌努力壓抑住自己語氣中的興奮，小聲的開口，一如既往的溫婉柔順。

　　暗裡著迷語氣裡的笑意不斷，音色溫然：「不算是爆座標，跟我比較熟的人都知道。」

　　跟他比較熟的人都知道……

　　下一秒，莫闌腦子一熱，就脫口而出般的問了一句：「所以……男神的意思是，跟我也很熟嗎？」

　　這句話剛說完，莫闌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非常、極其有套近乎的感覺，簡直窘迫的想撞豆腐塊自殺了T^T。

　　「唔……你再唱首歌給我聽，我就告訴你。」

　　溫柔慵懶，音色纏綿，帶著絲絲的誘哄，聽得人心都要醉了，簡直就是魂裡夢裡，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用伸手去摸，莫闌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自己的一張臉現在已經熱的像是火燒一樣的了。

　　聲音這個東西……真的太可怕了好麼。

　　深吸一口氣，莫闌很是沒出息的回答：「好，男神想聽什麼？」

　　「隨意。」

　　他輕笑，傾盡風流。

　　臉紅紅的莫闌一邊用手當扇子給自己扇著風，一邊快速的在資料夾裡面找著伴奏，在翻到《浮生賦》的時候，她滾動滑鼠的手指一頓，忍不住就停了下來。

　　《浮生賦》是仙劍奇俠傳四裡面寫給雲天青這個人物的一首同人歌曲，她記得……暗裡著迷曾經也參與過仙四的網路配音，那就唱這個好了。

　　把伴奏和歌詞都翻出來準備好，莫闌清咳了一下，然後輕聲開口：「那個……我開始唱了？」

　　「好。」

　　很溫柔，很誘人，很……寵溺。

　　一邊默念著「這絕對是我的錯覺」，莫闌一邊強自鎮定的把伴奏打開。

　　這首歌也是一首比較溫婉柔緩的歌，雖然哀傷，但一點都不矯揉造作。莫闌作為一個暗裡著迷的腦殘粉，現在她的心裡，很是貼心的想，對方剛輪完五天的夜班，現在肯定很累，所以……還是唱一些像這樣舒緩的歌比較好。

　　伴奏聲像一汪碧泉流瀉出來，莫闌準確的找到節奏點，切了進去：

　　「曾是年少無端愛風流

　　意氣淩霄不知浮生愁

　　狂歌對月笑罷千盅酒

　　一醉解千憂

　　曾歎恩怨情仇如蜉蝣

　　朝生暮死何必妄自求

　　不如共我飛花攜滿袖

　　愛與恨 各自休」

　　依然是一首極其貼合莫闌聲線的古風歌曲，莫闌開口輕輕淺淺的唱著，聲音溫婉哀傷，莫名的就讓人覺得有些飄渺。

　　莫闌對《浮生賦》這首歌很有感情，在手裡存了很多年都不捨得刪掉。當然歌曲本身好聽是一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卻是……她會聽到暗裡著迷的聲音，就是因為這首歌。

　　四年前，從來不碰遊戲的莫闌在安小落的強烈推薦下，通關了仙四。第一次接觸到這種單機遊戲的文藝女青年莫闌，無法自拔的深深沉浸在仙四遊戲裡那些催人淚下的愛恨糾葛裡。後來，她無意間在網上聽到了《浮生賦》這首歌，儘管她並不是多喜歡雲天青這個人物，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首歌真的極好。無論歌詞，或者旋律。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古風圈這種東西的存在。

　　後來，她順著這首歌，找到了網配CV，順理成章的聽到了暗裡著迷的聲音。

　　再後來……則是她毫不意外的成為了一枚聲控，一直沉迷到現在熱情依然絲毫不退。也許……永遠都不會退。

　　「他散青絲 落目九天星輝

　　他解綢衣 攜袖紅絮紛飛

　　他劍指蒼天 殊途再難同歸

　　命數誰窺

　　我敬一杯 憶他月下揚眉

　　我傾一杯 祭他風中共醉

　　我且留一杯 換他回眸秋水

　　命運弄誰」

　　也就是在聽到了暗裡著迷的聲音之後，她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一種人，以聲音為武器，不費吹灰之力，就可破敵三千。

　　而且，個個都沉迷的心甘情願。

　　四年前的種種過往好像都還歷歷在目，粉上他之後做的所有的事情……想到這裡，莫闌的語氣裡不自禁的就帶了一點懷念的意味，歌聲也更加的柔軟。

　　哀傷，但是並不哀慟，情感把握的恰到好處。

　　「他斷流年 轉身前塵盡揮

　　他棄仙途 劫中潮漲潮退

　　不知輕誤昔人幾歲 年華摧 望穿輪回

　　我捨下世 候他執手相隨

　　我忘來生 守他寂寞無悔

　　浮生荒唐事 不過癡嗔幾回

　　難辨錯對

　　浮生荒唐事 不過情仇喜悲

　　盡樽還酹」

　　一曲結束。

　　莫闌安靜著不說話，直到最後的一段伴奏也結束。

　　突然——

　　「夙玉，你看這雲海霧松，當真是美不勝收，只是這世上沒有了你，即使再有千般美景，卻也無趣得很。」

　　一片安靜中，一個平靜的聲音淡淡的響起來。

　　這句話，是仙四裡面雲天青的一段經典臺詞。

　　暗裡著迷的聲音很平靜，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悲傷哀慟。是……痛到骨子裡的那種絕望。好像這紅塵紫陌，沒有了那個人，當真是了無生趣。

　　果真是……一秒鐘入戲，絕對秒殺的戲感。

　　咬了一下下唇，莫闌從他塑造出來的那股濃重的絕望氛圍中，掙紮著清醒過來。想了想，還是誠實的開口：「其實，我第一次聽到你的聲音，就是在仙四的那段網路配音視頻上。我……更喜歡你配的那個角色。」

　　他配的是仙四中的一個反派，不是雲天青。

　　然而，聽完他的配音之後，莫闌卻突然覺得，那個反派很可憐、很無奈、很悲哀，也……很讓人心疼。嗯，所以說，這就是聲音的魅力，甚至，連她對一個人的喜惡都改變了。

　　「你能喜歡，我很榮幸。」

　　暗裡著迷低低開口，語氣泠泠如玉，清淡似水，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愉悅，且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