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唱歌啊……

　　莫闌跟著洩氣了一下。

　　不過有念白聽也已經很好了，這麼想著，莫闌再次打起了精神，跟著公屏上沸騰的粉絲們一起刷屏：

　　「有念白聽也好幸福！」

　　花葬笑了一下，語氣裡有點無可奈何的意味：「那好吧，知道說不動你。我看看……」她的聲音停了下來，似乎是在找伴奏，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詢問：「《焚心劫》怎麼樣？」

　　「可以。」簡單的兩個字作答，玉石之聲一樣清雅動人。

　　「男神我等你念白這首歌已經很久了！激動的簡直要抱不住電腦了！！」

　　「好虐的歌，男神要騙我眼淚了麼！」

　　莫闌也跟著打字回復：「竟然是《焚心劫》……簡直賺到了T^T」

　　《焚心劫》，是一部耽美小說廣播劇第四期的ED，也是莫闌曾經單曲迴圈過很久的一首，很耐聽的悲情古風歌曲。

　　整首歌只有在開頭有兩句簡短的念白，但是給人留下的印象卻十分深刻，氣氛烘托的也是恰到好處。

　　伴奏聲起，低低的，哀傷的情緒從歌曲中傾瀉出來，瞬間將人籠罩。

　　莫闌戴著耳機，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錯過了暗裡著迷的念白。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呵，先前，我怎麼沒看明白？」

　　很是平靜的聲音，褪去一身鉛華，只剩下滿腔的落寞孤寂和點點哀涼。低低的一聲輕笑響起，本是華麗風流的笑聲裡，卻意外的有些沙啞，語氣裡滿滿的都是絕望與意冷心灰，真的……很讓人難過。

　　莫闌覺得自己的心尖好像顫抖了一下。

　　太……絕望了。

　　連花葬都好像被他的聲音震驚了一下，差點沒跟上歌曲的歌詞切入點。

　　「妄念癡嗔

　　融入 紅塵千里

　　涼如許 難追憶

　　故人遠 遠至明朝 夢裡

　　不如悵然遠立

　　恍若初遇 伶仃背影 默然榕樹下

　　沾染一身月華

　　靜靜看著卻已覺得咫尺隔天涯

　　誰薄幸 將戲演罷」

　　花葬有些飄渺的女聲傳來，很是好聽。而莫闌，卻依舊淪陷在剛剛暗裡著迷的那兩句念白裡。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腦子亂成一團，滿滿的全部都是這句隱忍而淒涼的念白。

　　哀莫大於心死，大抵就是這種感覺吧。

　　「仿佛又見 當年清影素衣

　　最終是淡淡一笑任夜涼來襲

　　焚盡相思 心劫亦無期

　　逆天又何懼」

　　……

　　最後一句歌詞也結束了，雖然花葬的聲音很好聽，情緒把握的也很準確，不過此時此刻的公屏，完完全全的是因為暗裡著迷最開始的那句念白而沸騰不已。

　　「聽哭了……」

　　「男神能不能告訴我你這種絕對秒殺的戲感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你一開口我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癱了QVQ」

　　「好聽的忘記錄音了好憂桑TAT」

　　「耳朵又懷孕了，迷大我要給你生孩子！！」

　　「上面的我有錄音，一會兒貼吧見！」

　　依然有點不知今夕何夕的莫闌，看到大家熱情高漲的刷屏留言，終於有點堪堪的回過了神來。

　　伴奏聲結束，花葬慢慢的開口，語氣裡有些許的不自然：「是不是太久沒聽過你說話了？真心有點招架不住，你的聲音怎麼還是十年如一日的妖孽？老天爺簡直就是太不公平了好嗎！」

　　暗裡著迷卻只是低低的笑了一下，他開口，聲音平靜：「差不多到時間了，抱蘿蔔上麥吧，我先下了。」

　　依舊是溫柔慵懶的真聲，果然是一秒鐘又出戲了嗎，天生戲感什麼的，簡直要人命T^T

　　暗裡著迷話音剛落，下一秒，房間裡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暗裡著迷大大我愛你！憋不住了表個白！」

　　是女生的聲音，聲音很大，有些尖利，很激動，帶著絲絲顫音。

　　場面有一瞬間的寂靜，過了幾秒鐘之後，暗裡著迷低低的聲音響起：「你是？」

　　而對方，卻已經沒有回音了。

　　花葬清咳了一下，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剛剛那個是管理……她粉你好久了，忍不住冒泡表個白，現在已經羞澀的逃離案發現場了。話說，我都沒注意到她剛剛竟然自己上麥吼了一嗓子……還真是勇氣可嘉。」

　　莫闌也跟著囧了一下，默默回想了一下，那個聲音……真的很熱情啊。不過，這種心情，她完全可以理解。

　　暗裡著迷笑了一下，然後輕聲開口：「謝謝你的喜歡。大家晚安，周年慶見。」

　　聽到他安然而溫柔的聲音，莫闌卻突然覺得心裡軟軟的。那個女生，如果聽到了他的這句話，應該會開心很久吧。其實，暗裡著迷真的是一個很細心、很體貼，很……溫暖的人啊。

　　真的要走了嗎？莫闌驚訝了一下，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麥序上的那個紅色馬甲已經不見了，而公屏上，大家正在瘋狂的刷著「男神晚安」、「男神好夢」的字樣。

　　忍不住歎了口氣，莫闌略有些遺憾的想，這麼快就走了，每次活動結束他下YY的時候，她都會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揉了揉有些酸澀的脖子，莫闌也跟著退出了花葬的YY頻道。

　　關掉了YY窗口之後，四周頓時一片寂靜。

　　覺得心裡的那股空虛越來越多，莫闌忍不住把手機拿起來，打開微信介面，找到暗裡著迷的微信名，然後，鼓起勇氣發送過去了一條文字消息：

　　莫莫：男神……你的念白簡直太好聽了。

　　很快，對方就回復了她：

　　GYM：剛剛你也在？

　　莫莫：嗯！你的現場我幾乎一場都沒落下過！

　　開玩笑，她四年的腦殘粉是白當的嗎= =。

　　GYM：YY退了嗎？

　　莫闌看了一眼，她剛剛只是關掉了花葬YY頻道的視窗，不過還沒有退出。

　　莫莫：還沒。

　　GYM：正好，進房間，唱歌給你聽。

　　莫闌震驚了。

　　震驚的說不出話，震驚的動彈不了。

　　腦海中恍惚回蕩起暗裡著迷清冷的聲音，剛剛……是誰信誓旦旦的在YY上面說他不唱歌的？

　　莫闌顫抖著伸出手，摁亮已經暗下去了的手機螢幕，反反復複的把這句話研究了好幾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才有點受寵若驚的回復了一個「好」，然後以光速進入了暗裡著迷的那個私人YY頻道。

　　剛一進去，就被對方拉進了一個房間。暗裡著迷，現在正在麥上。

　　聽到自己的心臟現在正以一種極其不規律的高頻率「撲通撲通」的跳動著，莫闌深吸一口氣，剛想上麥說點什麼，就聽到了對方清晰的聲音：

　　「唱《杯歡》好不好？」

　　柔融音色落入一室寂靜中，溫柔的讓莫闌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停了那麼一秒。

　　繼續深呼吸，她摁上F2，輕聲開口：「男神，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聽《杯歡》？」

　　「微博上看到的，你想聽我唱《杯歡》，不是嗎？」對方開口，語氣裡帶著三分笑意，像是寒冷冬日裡的一盞燭火，溫暖的，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握緊。

　　很久之前，5sing的官博曾經發過這麼一條微博，大意是詢問大家最希望聽到自己的本命唱哪一首歌，那個時候，莫闌也轉發了那條微博，她說，她希望能夠聽到暗裡著迷唱《杯歡》。

　　沒想到，這個她從來沒有抱過期待的小小願望，在三年之後竟然會陰差陽錯的被他看到。而且，他竟然還真的說，要唱給她聽。

　　突然就覺得鼻子一酸，莫闌趕緊鬆開了摁著「F2」的手指，怕被對方聽到自己吸鼻子時的聲音。

　　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的……那麼不真實，讓她不敢相信。

　　哽咽的有些說不出話來，莫闌只好伸手打字回復：

　　夜闌珊：好，男神你唱吧，我在聽。

　　對方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杯歡》的伴奏聲起，安靜，悲涼。

　　他開口，很像是在淺斟低唱：

　　「入暮 執一壺解憂杜康

　　輕慢斟入了是非無常

　　倚在昔年故園的窗

　　黯然將悲歡淺嘗

　　月出 照亮來世的歌聲

　　從愛恨唱到幾許離分

　　任它消散於萬傾紅塵

　　為何偏入你的眼神

　　孽火相逢 春至樓空

　　誰告訴我這是會痛的夢

　　痛過化作 閱章的春風

　　用一生將你讀懂」

　　孽火相逢，春至樓空，誰告訴我這是會痛的夢。

　　突然就想到了《杯歡》這首歌的文案：人生恍若一場醉，醉裡似有一場孽火。也許，我所有悲喜，不過是你的在不在意。

　　莫闌唇角彎起一個嫺靜的笑容，帶著些許澀然。突然就覺得有些心有戚戚，是啊，我所有悲喜，不過是你的在不在意……

　　閉上眼睛，莫闌連呼吸都不捨得，安靜的沉醉在他的歌聲裡，隱忍，溫柔，淒涼。

　　「夢醒時分 一盞琉璃燈

　　明明滅滅著我的餘生

　　夜半梅影零落的鐘聲

　　淹沒我一程又一程

　　月中帶霜吹入眉梢

　　縱情當年煙花彩燈初上

　　燃燒了彌園的酒香

　　燼餘一人一觴

　　你的模樣 溫暖了天堂

　　歡喜杯中輕輕蕩」

　　原來，這種悲哀到涼薄的歌曲，他也是信手拈來，情緒把握的分毫不差。

　　暗裡著迷的聲音很有磁性，低低的，從始至終都很平靜。然而，這種感覺就像是將你的心臟放在火爐之上，再細細的用小火煎熬一樣。不是痛到極致的那種絕望，而是慢慢的，不慌不忙的，一下一下，折磨的你整個人都不得安生。

　　一曲結束，莫闌吸了吸鼻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喜歡嗎？」他輕聲開口，尾音融進淒涼婉轉的伴奏聲裡，安靜的隱沒於黑暗中。

　　「很……喜歡。」莫闌開口，努力控制住自己下一秒似乎就要哽咽出聲的波動情緒。

　　她聽到對方輕聲笑了一下：「喜歡就好。」然後，他開口，語氣裡不是很在意的問，「你是更喜歡我唱歌，還是配音？」

　　唱歌，還是配音嗎？

　　莫闌微微皺了下眉，在心裡反復想了好多遍，卻依然得不到答案，最終，她只是抿了抿唇，有些迷茫的輕聲回答：「我也不知道……應該是，都喜歡吧。只要你開口，就好像有魔力一樣，一瞬間就能抓住我的耳朵。」

　　然後，住進我的心裡。

　　當然，這句話，她是沒那個膽量說出來的。

　　「你的微信名叫莫莫，其他名字都叫夜闌珊，唔……介意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嗎？我是說，三次元裡，真正的名字。」

　　對方似乎已經忘記了之前的那個問題，低低的聲音響起來，淡淡的，清淡如水。卻莫名的就讓人覺得，如果不告訴他的話，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莫闌開口，正想要告訴他，頓了一下，卻又覺得直接說可能說不清楚，於是伸手打字，發到了公屏上：

　　夜闌珊：我叫莫闌。

　　她咬著唇看著自己發送出去的那行字，想了想，又開口補充道：「那個……你叫我莫莫就可以了。」

　　安靜溫雅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羞澀。

　　他每次叫她莫莫的時候，莫闌都會忍不住臉紅。

　　「我叫顧謁迷，拜謁的謁，著迷的迷。很高興認識你。」

　　對方溫柔的聲音響起來，好像將一室的黑暗都照亮了。

　　顧、謁、迷。

　　著迷的迷……

　　莫闌在心裡默默的將這個名字反復咀嚼了無數遍，然後才輕聲開口，溫順而柔軟：「我也是，很高興認識你。」

　　她竟然知道了自己二次元本命的名字，而且，還是一個這麼好聽的名字。

　　感覺……距離好像一下子就拉近了。就好像是打破了次元壁，對方，再也不像是之前那個遙遠而又飄渺的人了。

　　雖然明明就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面的人，可是像現在這樣聊著天，莫闌突然覺得，對方好像離自己很近，很近。

　　近的，讓她連呼吸都亂了。

　　腦海中忍不住就回蕩起他剛剛的歌聲：「你的模樣，溫暖了天堂，歡喜杯中輕輕蕩……」

　　她低頭，忍不住就露出了一個安靜羞澀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