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發

　　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慕白其實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比如，究竟要不要上前去？

　　光這一個問題他就反復思考了數十遍。去，總覺得很惱火，為什麼自己總要圍著這只藍鯨打轉？作為堂堂大白鯊的尊嚴何在！不去，又實在放不下心，他擔心萬一藍鯨趁這個機會又上岸玩耍可怎麼辦？那可真得把鯊氣得吐血。

　　可是自己才剛剛在夢境裡瀟灑轉身離開，這時候再回去找他，那只愚蠢藍鯨豈不是會很得意？究竟有沒有什麼辦法，既能跟蹤白璟，又不用丟面子？

　　是的，我們的大白鯊上岸一趟，已經學會「面子」這個高級詞彙了。

　　想了好久，他還是決定先附身在企鵝丫丫身上探聽一下情況，查明白白璟的下一步動作再說。

　　可是他附身在企鵝身上的時候，白璟明顯還在為自己的自傳命名問題而苦惱，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企鵝的回歸。這就給了慕白借丫丫的眼睛，仔細打量現在的慕白的機會。

　　說實話，大白鯊是不喜歡人類的外貌。在鯊的審美中，沒有美貌的概念，只有強壯與健康。只有配偶足夠強健，後代才能有更高的存活率。適者生存的天性深藏在每一隻鯊的靈魂中，即便慕白是海裔也不能避免。

　　所以在他看來，什麼憂鬱一瞥的風情，仰望四十五度角的明媚，纖細惹人的體型，這些不能換得半隻魚填肚子的雜七雜八玩意，統統沒有價值！鰭肢是否粗大，牙齒是否鋒銳，搖擺的尾鰭是不是有力而強健，才是他關心的問題。

　　而白璟的半人鯨新造型，在他看來，顯然是有那麼些欠缺的。

　　但是——慕白竟然看呆了！他發現自己的目光總是不斷地在白璟胸前兩個小凸點，以及他身下的渾圓徘徊，那些地方像是有磁石吸著他的眼睛。慕白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難道幾次附身在人類身上，讓他的價值觀也變得跟那些猴子一樣累贅而無用了嗎？

　　披著企鵝皮的慕白拼命扭過頭，告誡自己。

　　不，這絕對是藍鯨的陰謀，我不能上當，他一定是想借機……他竟然還沒發現我！正在拼命告誡自己的大白鯊，突然又發現藍鯨到現在還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感覺受到忽視的慕白坐不住了。

　　噗通，一隻海蟹砸在白璟的腦袋上。

　　「丫丫？！」白璟回頭一看，驚喜道：「你跑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他根本沒注意到，這是披著企鵝皮的慕白。

　　慕白：……也許這是一個機會？

　　借著企鵝的身份跟在白璟身邊，他既不會發現自己的存在，又方便監視，豈不是兩全其美？可是，讓一隻鯊魚屈尊紆貴地區偽裝一隻企鵝……

　　「丫丫，跟你說，我剛才又夢見了大白，我對他可……等等，現在這裡面的是丫丫還是大白？」白璟謹慎地停了下來。

　　你對我可什麼？

　　說話說一半是怎麼回事？誰教會你的臭毛病。

　　慕白著急得火燒火燎，急著想聽下文，迎著白璟的視線，許久，終於放棄尊嚴學了聲企鵝叫。

　　「果然是丫丫。」白璟鬆了口氣，「我就想不會是慕白，他剛才好像又生我氣了，我現在可不想看到他。哎，丫丫，你怎麼臉色好像有點難看？」

　　也不知道白璟是怎麼從一隻只有黑白兩色的企鵝身上看出臉色來的。不過，他倒是因此想起，企鵝跟在自己身邊經歷地這麼多磨難，總也要安慰一下。於是，便將企鵝抓過來抱在懷裡，抱孩子似的拍著。

　　「哎，都是我的錯，讓你這麼折騰，乖乖，不要生氣。」

　　慕白已經聽不進去他說話了，他看著近在眼前的兩顆深粉色的小豆豆，左邊瞅瞅，右邊瞅瞅，對比一下，有點想咬……

　　「啊，痛！你咬哪呢！」白璟驚呼，他護著自己的胸部，以為企鵝把自己某突出部位當成了魚蝦，解釋道：「這是咪咪不是蝦條，不能吃的。」

　　原來這個部位叫做咪咪。慕白默默記下了，繼續偽裝成企鵝，懵懂地在他懷裡蹭了蹭。他現在做起這個已經毫無心理壓力了。

　　白璟倒是挺開心的，偌大個太平洋他正愁沒有伴呢，「丫丫」的到來可解寂寞了。不過玩了一會，他還是回歸到正事上來。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先去亞特蘭蒂斯一探，但是如何去亞特蘭蒂斯倒是個棘手的問題。

　　游過去，怎麼游？要穿過哪幾座大陸，走哪個海峽，這些都不清楚。而且他現在身上只有兩份古地圖，怎麼定位都不清楚，真是愁死人了。

　　白璟拿著羊皮卷出來翻看，尤其是那幅古世界地圖全圖，依稀照著古今大陸對比出自己現在的所在地。

　　目前他大概是在琉球群島附近，從這裡抵達大西洋的話有東西兩個路線，反正地球是圓的，向東向西都可以抵達最終目的地。最終對比一番後，白璟還是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地理知識，確定了游走路線。

　　首先，向日本進發，渡過白令海峽抵達北極圈，接著從美國上方向東行，繞道格陵蘭與冰島。最後，從冰島一路向南可以抵達直布羅陀海峽，而亞特蘭蒂斯失落位址就位於那附近。

　　白璟看著這份古地圖，摸著下巴。

　　「不過這地圖，怎麼畫的好像有些不對勁？」

　　當然以他淺薄的地理知識，根本無法發現這些差別。

　　他手中的這份地圖是等高線版，其中標出了世界各大陸的山陵起伏。而目前市面上的世界地圖關於南極大陸的那一塊，一律都是空白。因為除了在太空中利用衛星進行資料分析，人類根本無法探測到南極冰封下的具體地形。

　　白璟的這份古地圖，卻標注出了南極大陸的等高線，不僅連山脈丘陵，甚至連河川的位置都標注出來。事實是，南極在一萬年前，就已經是冰雪封山的狀態。

　　是有誰穿越到一萬年前，去給這份古老的地圖做了一次全面測量嗎？

　　而對這些本該震驚世人的事，根本影響不到白璟。既然看不懂，他就不甚在意地將古地圖收了起來，開始準備遠游。

　　「好了，丫丫。」

　　他把企鵝摟在胸前，「那麼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呢？去日本要向東面，東面，東面……」

　　白璟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鯨魚的回聲定位能力，就在此時發揮了功效。

　　「就是那邊！」

　　確定了方向後，白璟愉快地甩起尾巴就游了起來。

　　而他意外地發現，變成半人鯨時的游速，竟然比他做鯨時還快了不少。如果以前是藍鯨小摩托，現在就是高速列車。這麼一來只花了不到半天的時間，他就抵達了日本本州附近海域。從這裡再往前走，就要靠近漁民捕魚的漁場。

　　白璟的游速放緩了下來，而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附近不知什麼時候圍了一群海豚。這些海豚好奇地看著他，卻不敢接近，整個海豚群在白璟附近不知徘徊多久了。

　　記得誰說過來著，海豚就是大洋裡的寵物犬，愛親近人又容易馴養。白璟沖它們招了招手，不一會這些不怕生的海洋精靈們就游了過來，繞著他嬉戲。這個場景，不由讓他想起自己初來乍到之時，與一群海豚的碰面。

　　對了，記得當時還恰巧從虎鯨口裡救下一隻海豚。這麼一想，在虎鯨看來當時的自己肯定很無理取鬧吧。

　　不知道那群黑黑白白的傢伙去哪了。而且提起虎鯨，白璟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來著？

　　呲呲啾——！海豚群突然變得喧鬧。說曹操曹操到，剛才想起虎鯨就看見一群兇悍的虎鯨闖進海豚群，肆無忌憚地追逐著海豚。

　　白璟：終於想起來了，呲呲噠！

　　他當時去軍艦上不就是為了營救變成熊貓人的呲呲噠嗎？一連串變故下來，竟然將虎鯨首領給拋之腦後了！要不是看到眼前這群虎鯨，他都將這事徹底忘到馬里亞納海溝去了。不過，眼下究竟是該繼續尋找呲呲噠的蹤跡，還是再阻止一次虎鯨的捕食？

　　正在白璟猶豫間，那群虎鯨竟然放棄企鵝朝他游了過來。嘴裡那尖銳的牙齒一閃一閃，嚇得白璟小心臟撲通撲通。

　　不會吧，這些虎鯨還想吃我嗎？它們胃口有那麼好麼？不對，自己現在是半個人的樣貌！肉多皮軟好下口，不吃才是天生腦缺呢！白璟換上一副驚恐臉，剛想轉尾巴逃走。

　　可他尾巴沒搖兩下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更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退路被這些虎鯨堵住了。即使退到海面，虎鯨黑色的背鰭也不斷在周圍畫圈盤繞。白璟現在可沒有體型優勢，究竟該如何應對這些兇悍的捕食者？

　　他摟緊企鵝，有些簌簌發抖。深海中被捕獵的恐懼感，第一次如此真實地降臨到他身上。

　　獵物與獵手，生死競爭，物競天擇。這是自然最簡單的規律。

　　但我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我也有自己的攻擊手段，想想吧，怎樣使用能力逼退這些虎鯨。白璟強作鎮定，努力思考對策。一隻虎鯨率眾而出，游到了他面前。

　　正在白璟做好應戰準備之時，這只虎鯨突然在他面前打了個滾，發出奇怪的哨聲。圓頭圓腦的，動作看起來嬌憨又可愛。看向白璟，它還發出尖銳的叫聲：

　　「哇哇。」

　　白璟：「……」

　　這是什麼鬼？！現在捕獵之前還流行先賣個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