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烘乾牛肉乾】

　　這場雪就標誌著冬天徹底的來了，氣溫逐日下降，街上行人稀少，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街上開門的店所剩無幾。

　　反正也沒有人，唐越索性就徹底的關了門，整日呆在家裡取暖，哪也不去。

　　唐越過得舒適愜意，秦公子就沒那麼舒坦了。

　　他最近被頻頻發來的家書惹得煩躁不已。

　　秦府的，皇宮的，還有那些自幼熟識的紈袴們的，所表達的中心思想不過幾個字：臨近年關，速速歸家。

　　秦亦笙快要臨盆，皇宮上下都緊張兮兮的，偏偏娘娘本人還絲毫不以為意，整日在皇宮與秦府之間轉來轉去。

　　秦亦書也還沒有回來，大約今年就被留在京城過年了。

　　所以說秦家三姐弟現在就差個秦亦炎了，不怪京城家書頻頻，催著要秦公子回去。

　　秦公子對千篇一律的年宴花樣本就沒什麼興趣，秦府的年宴就更是如此，不外乎是眾人溜鬚拍馬趁機巴結討好，他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場合，現在就更是不喜歡了。

　　只是若是不去......

　　別人就不說了，秦亦笙臨盆在即，他不去不但於理不合，於禮也不和。

　　皇上雖然人已中年，不過對秦亦笙果真是寵愛有加，對她肚子裡的孩子自然也是萬分期待，到時候要是秦亦笙臨盆，必定是要普天同慶的，不管是為人弟弟還是為人臣子，他不去都是不合適的。

　　秦公子想著又扭頭看了臥在床上的唐越一眼。

　　唐越正窩在被子裡給唐心講故事，迷迷糊糊的已經快要睡著的樣子，聲音時高時低，而跟他一起躺在被子裡的唐心，早就已經睡著了，唐越還不自知。

　　秦公子忍不住挑起笑意。

　　若是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帶上這兩個一起吧，他早就想這樣做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秦公子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唐越一下子就傻了。

　　「你......你是說......去京城？」

　　唐越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也顧不得掉到桌子上的筷子了，這幅震驚又難以接受的表情看在秦公子眼裡就有些刺眼。

　　秦公子看著他，那雙烏黑的眸子裡滿是不可置信，這表情讓秦公子嘴角勾起苦笑，「嗯，不願意嗎？」

　　唐越呆愣半晌，「其實，其實也不是不願意。」

　　秦公子不語，看著他等他接下來的話。

　　唐越咬著唇，然後捏緊了手指頭。

　　「雖然你沒有明說，但是我也能猜出來，伯父，我是說秦老爺子，他在京城必然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吧，我們那個地方已經算是開放的了，尚且不准男人之間結婚生子，尚且講究門當戶對，更不要說戒律嚴明的這裡了，你是秦家的獨子，秦老爺子必然希望你能娶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我怕，我怕秦老爺子必然是看不上我的。」

　　他不怕見家長，他就是怕見了以後慘淡收場，一面是爹娘，一面是他，他既不想秦公子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也不想秦公子從中抉擇，不管選誰，秦公子都是最痛苦的那個。

　　秦公子看唐越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將這個男人攬進懷裡。

　　「我爹確實是個固執死板的人，不過萬事有我，你可放心。」

　　這句承諾雖然聽著好聽，不過並沒有給唐越帶來多少安全感，大約秦公子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又開口。

　　「整個京城都知道，秦將軍家的三公子是個斷袖，我爹他，更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你大可不必這麼擔心。」

　　這句話就像一句強心針，一下子打的唐越回不過神來。

　　「你說的是真的？」

　　秦公子笑意妍妍，「我何時騙過你。」

　　唐越被這消息沖的暈頭轉向，「秦將軍？」

　　秦公子點點頭，「一品鎮國公，威遠將軍。」

　　......

　　光聽這名頭也知道是個多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好嗎？剛剛平息下去的一點緊張，現在又冒出來了。

　　「那個，非去不可嗎？」

　　秦公子嘆氣，「你就那麼不想見到我的家人嗎？」

　　唐越被這口氣弄得心虛，趕緊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有些緊張。」

　　秦公子輕輕將唇印在唐越的額頭，「不用緊張，我說了萬事有我，你可信我。」

　　唐越紅著耳尖點點頭，「我信。」

　　唐越原本想著這就是一趟隨意【霧的見家長，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次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並且他一去不復返，再回來都是很久很久之後了。

　　既然唐越都已經同意，秦公子自然就開始做臨行前的準備。

　　鄭殊不知道兩個人準備去哪裡，不過從兩人斷斷續續的談話中也明白了兩人是要出遠門，鄭殊捏緊了手裡的抹布，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開口，「你們要出去嗎？」

　　唐越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鄭殊抿緊了唇，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還是撇過臉去，「沒什麼。」

　　唐越奇怪的撓撓頭，覺得這鄭殊雖然比趙清之還小一點，不過性子倒是比趙清之還要少年老成的樣子，想不通唐越索性就不想了，大約鄭殊是叛逆期提前了吧。

　　唐越以為這不過是一次為期不長的探親，更何況秦公子說了，唐越的衣服大約是都不能穿出去見人的，所以索性都要重新做，唐越乾脆就沒拿幾身衣服，不過翻衣櫃的時候，倒是找到了之前秦公子給他做的那身藍色的袍子，想了想鬼使神差的把它裝上了。

　　既然沒有什麼別的東西要收拾，唐越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做乾糧。

　　因為唐心和廢柴唐越的關係，這次肯定是不能騎馬的，不過也不是什麼急事，所以秦公子就不知道從哪弄了兩輛又大又豪華的馬車，因為走的是官道，所以也不應擔心馬車太大，路不好走。

　　官道上有驛站，住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因為驛站都相隔甚遠，所以中間肯定是有很長時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住倒是不成問題了，吃肯定就變成首要解決的問題。

　　既然是趕路的乾糧，自然是少不了要好帶還頂餓，現在天氣很冷，熱量肯定消耗的更快，唐越就想到了不少好吃還補充能量的東西。

　　不過因為唐心的特殊情況，唐越還少不了給唐心單獨做上一點別的東西。

　　秦公子不在家，唐越就抱著唐心跟鄭殊一起去買了些東西。

　　鄭殊人不大，個子倒是不小，抱著唐心也完全沒有問題。

　　唐心也很喜歡鄭殊，鄭殊抱著他，他還要摟著人家的脖子，笑眯眯的只往人家臉上湊。

　　鄭殊被蹭了一臉的口水也不嫌棄，用手帕給唐心擦乾淨，稍微一逗，唐心就咯咯直笑。

　　「唐心倒是很喜歡你嘛。」

　　鄭殊楞了一下，然後笑了笑，「我也很喜歡他。」

　　唐越忍不住咋舌，看來他當初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啊，鄭殊這孩子還從來沒見他笑過呢，現在對著唐心，倒是笑的挺開心的。

　　唐越買了不少的肉，有牛肉和豬肉，既然是干糧，那麼牛肉乾肯定是少不了的，這個東西好吃頂餓還能補充能量，唐越打算趁這幾天烘上點牛肉乾，然後剩下的豬肉給唐心做成肉鬆。

　　出來的時候，唐越問鄭殊，「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鄭殊臉色有點白，「沒有。」他沒有什麼想要的，他只想待在唐越他們身邊，可他想，不管是唐越還是秦公子，應該都不會想要帶著他的，他已經知道了，兩個人將要去的地方是京城，去見的人是秦公子的爹娘，這樣一想，就更是不可能帶上他了，所以鄭殊理所當然的以為唐越這是要補償他，然後丟掉他了。

　　「真的沒有嗎？」唐越有些奇怪，不是說孩子都很喜歡新鮮的東西嗎？怎麼鄭殊跟別的小孩子都不一樣。

　　「沒有，我什麼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唐越不丟下他。

　　唐越擺擺手，「算了，不要就不要。」

　　唐越是覺得反正到時候他做的東西足夠多，鄭殊又不算是挑嘴的樣子，肯定也都會吃，那麼要不要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不過鄭殊卻以為唐越是因為他的任性生氣了，用力的咬了咬唇，眼眶憋的通紅，最後卻只是沉默的跟了上去，是他得寸進尺，異想天開。

　　回去唐越就先收拾了牛肉，把它切成塊用蔥姜醃製起來，然後焯水撈出，這次再加上各種香料滷製，等到它能輕易用筷子扎透的時候就好了，把鹵好的牛肉放涼，改刀切成條狀，用竹編的籃子裝起來，在無明火的炭盆上烘上一晚，第二天翻個面再烘上一天，牛肉乾就做好了，韌韌的很有嚼勁，不過嚼起來也很香。

　　接下來的幾天又做了肉鬆和不少的糕點，反正唐越在吃上是從來不會少花心思的，更何況這次去的人也不少，乾糧是一定要準備齊全的。

　　忘了說，因為秦亦書和趙臨修被留在了京城，所以秦公子此行肯定是要把趙清之一起帶上的，說起來趙清之這個秦家的外孫子，秦老爺子可是到現在都還沒見過呢。

　　所以這一行人到現在就一下子變成了五個，再加上兩個趕車的車伕......

　　一行七個人的乾糧啊，不多準備一點怎麼行。

　　不過這些東西做起來也並不費什麼時間，所以不過五天之後，秦公子就準備啟程了。

　　因為這個縣城距離下一個可以歇腳的驛站距離甚遠，所以大家早早的就準備出發了，唐越前一天已經把東西都收拾進了馬車下面的隔斷，那裡面裝行禮，上面巨大的空間自然就拿來坐人。

　　這馬車也是顛覆了唐越的三觀，他原本以為這馬車就是電視上演的那種千篇一律的顛的屁股疼的那種，沒想到這裡的人也頗會享受，馬車豪華的程度簡直直逼天、朝的勞斯萊斯，當然是就現在的技術含量來說。

　　馬車從外面看就比尋常的馬車大了不止一點半點，裡面就更是空間廣闊，尤其是唐越第一次鑽進去看的時候就囧囧有神了，為什麼趕路的馬車裡面還鑲嵌了一個床......

　　沒錯，是一個床，雖然比家裡的床小了不少，不過其寬度長度足以唐越脫掉鞋子坐在上面還能半靠在車壁上了，這比起上次那個正襟危坐的小馬車簡直是好太多了。

　　對面是一個寬度正常鋪著軟布的坐處，中間還有一個鑲嵌進車體的小桌子，桌下固定著一個暖爐，把這個關上門就密閉起來的空間烘的暖和又舒適。

　　嘖嘖，果真是富家公子，就是奢侈......

　　不說別的，就這一車的鐵質東西，其造價都夠尋常人家十年的吃穿用度了。

　　秦公子對此不以為意，很明智的沒有戳穿唐越的沒見識，如果唐越見過秦亦笙娘娘的皇家馬車的話，估計只會覺得秦公子真是太節儉了......

　　唐越都起來了半天，鄭殊的房間還半點動靜都沒有。

　　唐越皺皺眉，「這孩子搞什麼？怎麼這個時候了還不起來？」

　　秦公子皺皺眉，他雖然無所謂唐越撿來的這個孩子，不過要是事事都要分唐越的注意力的話，他會考慮讓他滾的遠一點。

　　說著說著，鄭殊就開門出來了，披散著頭髮，兩眼通紅，乍一看就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秦公子冷冷的看他一眼，若有所思。

　　鄭殊確實一夜沒睡，他睡不著，唐越今天就要走了，卻什麼都沒有跟他說，他以為自己能忍住不出去，最後卻還是忍不住開門出去了，不管怎麼樣，他想再看唐越和唐心一眼，因為現在不見他怕他就再也見不上了，如果唐越他們走了，他必然不會再待在這裡，以後再見，遙遙無期。

　　「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才起來？頭髮也不梳嗎？」

　　鄭殊不說話，只瞪大眼睛看著他，然後又看向他懷裡還睡著的唐心。

　　「嗯，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唐越氣的七竅生煙，「當然有關係！你到底走不走啊，沒看到我們都在等你嗎？」

　　鄭殊猛地瞪大眼睛，走？走去哪？「去哪？」

　　唐越看看秦公子，秦公子收起若有所思的神色淡笑，「你大約是沒有告訴他。」

　　唐越猛地反應過來一拍腦門，「哎呦，我說，我是不是沒告訴你，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是京城，而且，肯定會帶你一起。」

　　鄭殊微微顫抖，「帶我，一起嗎？」

　　「不然呢？放你在這裡餓死嗎？那我當初幹嘛救你。」

　　鄭殊還想說些什麼，被秦公子打斷了。

　　「如果要去就快點。」

　　鄭殊一下子反應過來，紅著眼眶顫抖著手，「我去我去，我很快的。」

　　他沒有被丟下，他不是一個人......

　　他的得寸進尺白日做夢，老天爺竟然聽見了，何其有幸。

　　不過秦公子卻微微皺了眉。

　　然後趙清之也來了，帶著一個唐越以為不會見到的人。

　　「公子，唐公子，小公子。」

　　「宋朝？」唐越瞪大眼睛。

　　唐越還以為他以後都見不到宋朝了呢，畢竟他每次問起，秦公子都顧左右而言他。

　　宋朝似乎是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不過一雙眼睛倒是銳利如初，看到唐越的時候，面無表情的臉也稍微有了點表情。

　　「你不是一直問他嗎？現在見到他放心了嗎？」

　　秦公子在唐越耳邊小聲呢喃，唐越癢的往旁邊縮了縮，「我就是想知道他去哪了，你口氣怎麼那麼酸啊？」

　　秦公子輕笑，「還有更酸的，你要嘗嘗嗎？」

　　秦公子的表情太曖昧，唐越不由得就往少兒不宜的方向想去，然後紅了耳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有未成年啊，秦公子你不能矜持點嗎？

　　另一個車伕是唐越不認識的人，不過看來跟宋朝的身份差不多。

　　這兩輛馬車理所當然的是唐越和秦公子唐心一輛，趙清之和鄭殊一輛。

　　於是一行人就在冷颼颼的清晨，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