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葡萄汁】

　　最近京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儷妃娘娘生產了，產了個皇子，據說與儷妃娘娘長得極為相似，皇上大喜，賜名為昭，昭昭日月的意思，可見儷妃娘娘果真是深得皇上寵愛，皇子出生普天同慶，皇上設宴三天，宮裡所有的臣子都可攜家眷前去，不但如此，還大賞了儷妃娘娘和她的母家。

　　這個母家自然就是秦家。

　　而儷妃就是秦公子的二姐秦亦笙。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唐越還是大大的吃驚了一下的。

　　首先他只知道秦公子上面似乎還有個姐姐，並且進了宮，卻不知道她竟然如此受皇上喜愛，如今生下了皇子，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由此可以想像，一榮俱榮的秦家如今會多風光無限。

　　不過唐越卻還沒有想到這麼多，他只知道明日皇上設宴第一天，請的就是秦家，而他被允許與秦公子同去，也就意味著他竟然要看到這個大吳國的皇帝了。

　　到秦家他都沒有多麼緊張，現在馬上要進皇宮他竟然緊張了起來。

　　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他可是從小就被天、朝那些要命的宮廷劇灌輸了這些思想，心裡自然很是緊張，要是他到時候說錯話怎麼辦？不討皇上喜歡了怎麼辦？他自己倒是不要緊，連累了秦公子和秦家怎麼辦？

　　於是......

　　好煩躁啊，根本睡不著怎麼辦？

　　唐越捂著肚子，又接著在床上翻滾了兩圈。

　　明日就是進宮面聖的日子，他沒有見過皇上，連儷妃娘娘也就是秦公子的二姐，也因為之前待產的關係以至於他都到秦家這麼多天了也沒有見過。

　　這次去自然是見不到儷妃娘娘的，不過重點是這次去會見到皇上啊，他忍不住的就有點緊張怎麼辦？

　　「睡不著嗎？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公子如今搬到了無疏閣的側殿，與唐越睡得地方就一牆之隔，顯然這牆隔音效果不怎麼樣，唐越不過是多翻了幾個身，竟然也能被秦公子聽了去。

　　唐越乾脆翻身坐了起來。

　　「我有些緊張。」

　　「嗯？」

　　秦公子不明就裡，顯然不知道唐越這個時候有什麼好緊張的。

　　「明日就要面聖了啊，萬一我說錯話不討他喜歡怎麼辦？」

　　......

　　「你為什麼要討他喜歡？」

　　秦公子一擊致命，唐越一下子愣了。

　　對哦，他為什麼要討他喜歡？

　　正覺得秦公子說的有道理的唐越又一下子想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看到過的一個電視劇，瞬間又想起來了。

　　「我倒是不用討他喜歡，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啊，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我小命難保了怎麼辦？」唐越眨眨眼睛，越說越覺得心裡毛毛的。

　　秦公子瞬間黑了臉。

　　「誰告訴你的？」

　　唐越順口接道。「電視劇啊，」然後又想到秦公子大約不知道電視劇是什麼，又耐心的解釋了一下，「你知道嗎？在我們那裡，有一種名叫電視劇的東西，裡面會演很多各種各樣的劇本，沒錯，就是劇本跟現在唱戲的戲本一樣，我記得曾經看過不少的電視劇，裡面的皇上都很殘暴，動不動就殺人，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喜怒不定，說不定那句話就戳到他的怒點了，然後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甚至株連九族的都有。」

　　唐越說完一看秦公子的臉色，更黑了。

　　「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你也信，且不說皇上本身就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先說身為一國之君僅憑一己之怒就殺人還株連九族，這樣的人勢必不是什麼明君，而一個這樣的人又如何能成為一國之君？明君鍘也絲毫不起作用的嗎？」

　　「明君鍘？」是個什麼鬼？

　　秦公子繼續科普時間，「你們那裡連明君鍘都沒有嗎？那若是皇上是個昏君暴君，就任憑他禍害蒼生嗎？」

　　唐越一聽似乎有些瞭解了，「你的意思是這明君鍘是可以鍘皇上的嗎？」

　　「若是他昏庸無道自是可以。」

　　唐越驚悚了，這東西怎麼跟包青天的龍頭鍘作用那麼像呢？要是照這樣說，這裡的皇上雖然是萬人之上但是並不是那麼好坐的啊，要是昏庸無道還會被臣子咔擦，這麼一想，果然是人道多了。

　　於是，緊張的唐越不緊張了，既然不會濫殺無辜他就放心了，果然腦殘電視害死人啊。

　　沒有了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唐越很快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前來喚他起床。

　　既然是進宮，還是皇上宴請，那自然是件大事。

　　所以一向穿衣怎麼樸素舒服怎麼來的唐越，破天荒的穿了他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正裝，咳咳，勉強說它是正裝吧，因為秦公子那個算是朝服，他就是一個家眷，他也不知道那衣服應該叫什麼。

　　說起朝服，唐越才模糊記起，秦公子似乎是從來沒有上過朝，那也就是說他並不算是朝廷官員，那為什麼秦公子穿的還是朝服？還被那麼多人所敬仰，要是按照慣例頂多也是敬仰秦老爺子的多些，畢竟他是大吳的一品將軍。

　　想不通只能去問秦公子，不過秦公子現在在另外的地方梳洗，他只能被一群侍從丫鬟圍繞，穿衣洗漱伸手就來。

　　本來唐越是及不習慣穿衣服梳頭這些事還要別人幫忙的，但是沒辦法，原先的衣服唐越還能弄在一起，這冬日的正統宮裝裡裡外外的足足要穿十幾層，唐越別說穿過，那麼多東西他連見都沒見過自然是不可能知道怎麼穿，於是只能借他人之手了。

　　梳頭也是同樣的道理，原本他還可以隨便梳梳，現在自然要隆重一些，可等人家梳好，唐越又覺得比他自己梳的又好不了多少的樣子。

　　......

　　這只是唐越自以為，實際上好了不止一點半點，從大家看他驚訝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了。

　　怎麼說呢？原先的唐越雖然五官絕佳，不過因為穿衣不怎麼講究，所以也只能算是一塊璞玉，未經打磨，原汁原味。

　　而現在這一番折騰，顯然就將他變成已經打磨好的上等成玉，色澤還是原本晶瑩剔透的樣子，不過外表已經足以讓人眼前一亮了。

　　他原本就很襯藍色，這一身湖藍更是顯得絕色，衣角繡著不知名的纏繞的藤蔓，後來唐越菜知道那個叫同心藤。藤蔓纏纏繞繞的盤踞在衣角，上面還添著不少金線，陽光一晃就隱約泛著亮光，頭髮鬆鬆的在腦後挽起，放下的那半烏壓壓的鋪在身後，鬢角有些未梳上去的散碎的頭髮就垂在臉側，嫣紅的唇，上勾的眼，不笑就是出世的嫡仙，一笑就是惑人的妖魅。

　　然而......帥不過三秒......

　　「我想如廁，這個衣服怎麼脫？」

　　......

　　大家一致覺得，雖然今天才發現這個未來的「公子夫人」很好看，是個真絕色，不過還是這樣的性情更討人喜歡。

　　討人喜歡的唐越最後還是沒來得及上廁所，就被急急忙忙的推進了馬車，然後唐越一抬頭，才發現一早上沒見的秦公子原來坐在這裡。

　　手裡拉著唐心，正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漆黑的眼睛像是一彎看不見底的湖，讓唐越忍不住的就嚥了嚥口水。

　　「怎，怎嗎？」

　　秦公子微微眯起眼睛，他一向都知道這個人好看，只是不知道他原來也能這樣攝人心魂。

　　「沒什麼。」秦公子彎起嘴角，微微低了頭，靠近唐越耳邊，灼熱的呼吸噴在頸間，比他說出來的話更燙人，「你這樣勾人心魂的樣子，讓人忍耐不住。」

　　唐越轟的紅了臉，「胡說八道！」

　　秦公子喉結滾動，笑出聲來，「的確是胡說八道，因為比起穿，你不穿更讓人忍耐不住。」

　　唐越惱羞成怒，對著秦公子的下巴就是一口。

　　秦公子嘶了一聲，知道小東西惱了，終於不再調侃，只是換了種方式，徹底的堵住了唐越氣惱的想罵人的嘴。

　　直到唐越渾身癱軟氣喘吁吁了秦公子才停下來，停下來唐越就覺得似乎哪裡不大對，四下一看才發現，唐心早就已經丟下那隻紅漆小木馬，瞪著圓溜溜的黑色眼睛看著他們，不明就裡。

　　......

　　「秦！亦！炎！」

　　剛剛還是惱羞成怒，現在是歇斯底里，秦公子表示孕期焦躁症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的走了很久，然後停下，就有人在外面聲音尖細的喊著。

　　「秦公子到——」

　　連稱謂都只是秦公子，唐越一下子想起了他剛剛疑惑的問題，一邊準備往下爬一邊小聲的問秦公子。

　　「我一直想問，你到底是個什麼職位？為什麼人人敬畏你，你卻只是被成為秦公子呢？難道只是因為秦將軍的關係嗎？」

　　秦公子一愣，然後開口，「我以為你知道的，原來你不知道嗎？」

　　唐越疑惑，「知道什麼？」

　　「在大吳，職位是世襲的，我從小就被當作第二個威遠將軍培養，所以大家看我，自然就等於看第二個威遠將軍，待我爹告老歸家，我就是大吳的將軍。」

　　「那要是你到時候比不上秦老爺子怎麼辦？」

　　......

　　秦公子微微抽搐了嘴角，不過還是好心的回答了他，「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就算是世襲，也沒有什麼是一勞永逸的。」

　　也就是說雖然秦公子以後會接替秦老爺子的職位，可若是秦公子做的不好，還是會被從這個職位上拉下來。

　　唐越驚了。

　　「那你一定要多加努力！」

　　秦公子哭笑不得，「你不信我麼。」

　　「信，我不在乎你坐上什麼樣的位子，我只是擔心若是你習慣了高位，從上面掉下來，拜高踩低的人那麼多，我怕你受不了。」唐越說著低下頭，他不在乎秦公子到底擁有了多少榮華富貴恭敬敬畏，他只在乎這個人如果有一天失去了這些，會不會受不了。

　　秦公子一愣，然後嘴角瀰漫起笑意，「你放心。」

　　除了失去他，沒有什麼是不能承受，更何況，他怎麼會從那個位子上掉下來。

　　「秦公子到——」

　　又一聲尖細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低語，眼前的簾子被掀開，一個明顯太監打扮的男子躬下身子將腳凳放在馬車前面。

　　「秦公子，秦夫人，小公子，皇上在書房恭候多時了。」

　　......

　　唐越默，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貨真價實的太監，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稱作秦夫人......

　　好彆扭。

　　「秦公子書房有請。」

　　另一個太監上前來彎下腰恭敬的替秦公子指了路，然後之前的太監也向唐越彎下腰，「秦夫人，小公子，儷妃娘娘早就知道你們要來，特命人準備了廂房茶點，請隨我來。」

　　儷妃娘娘，秦公子的二姐嗎？

　　想了想唐越還是開口，「你還是叫我唐越吧，夫人夫人的我很彆扭。」

　　太監恭敬的彎腰行禮，「好的，唐公子。」

　　進了宮門，唐越才知道居然還要乘轎子，四人抬的精緻小轎，據說是考慮到他肚子裡的孩子特意賜給他的，位子也很寬，他與唐心一起坐也正好。

　　唐心對這些新奇的東西都很感興趣，雖然身子乖乖的坐在唐越旁邊，烏溜溜的眼睛倒是半點沒閒著，左右看著一刻不停。

　　這皇宮跟天、朝的皇宮遺址像不像唐越不知道，不過大小估計是相差無幾的，以這樣進了宮門乘轎子還走了小半個時辰的情況來看，這皇宮真的有夠大的，虧他之前坐轎子的時候還覺得小題大做，現在想來，儷妃娘娘實在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到了廂房，裡面果然早已佈置妥當，桌上放著幾樣精緻小點，房子裡熏著一點也不刺激的熏香，唐越屁股一挨凳子就放鬆下來，「心兒，這裡有糕點，你要吃嗎？」

　　唐心也是半點不客氣，任由爹爹抱著坐上軟凳，然後拿起桌子上的糕點就啃了起來。

　　小手攀在桌子上，還未長齊的牙齒小口小口倉鼠一般的快速咬著，很快就把一個點心吃了個乾淨。

　　旁邊伺候的丫鬟被精緻的小包子萌的心都化了，連忙將早前倒好的茶水換了，換成一杯不知道是什麼果子的果子汁。

　　唐心笑眯眯的看了丫鬟一眼，然後沖唐越張大嘴巴。

　　「爹爹，喝，爹爹，喝......」

　　唐越嘗了一口，驚訝的瞪大眼睛，因為這個味道似乎是葡萄汁啊，他可從來都沒在這裡發現過葡萄，好多水果都不曾見過，這大冬天的竟然喝到葡萄汁了？

　　不過既然是葡萄就能安心讓唐心喝一點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唐心也格外喜歡，喝了一大杯還看看唐越看看那個丫鬟。

　　「心兒，不能喝了。」

　　不能喝了唐心也不惱，讓唐越抱下凳子就跌跌撞撞的走著四處打量著玩去了。

　　這不認生的勁，感情是一點都不怕人啊？

　　唐越扶額，只能跟在身後，任由他漫無目的的亂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