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別哭了

　　「你，呃，你行嗎，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像什麼話！……別哭了好嗎！」路易將兩杯熱騰騰的咖啡放到茶几上，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從剛才開始就哭個不停的賽維爾。

　　這裡是路易租住的公寓，距離鸚鵡尼克的文具店不太遠。那令人不堪回首的一幕就發生在一小時之前，當時他借「檢查」之名調戲賽維爾，卻不幸被走進文具店的某位老朋友撞了個正著。

　　「嗨，路易，」那位老朋友（路易恨不得從來沒認識過他）說，「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路易感覺到被他抱住的軀體僵硬得像塊石頭。

　　他機械地牽起嘴角：「你好，提亞斯，我正在給賽維爾檢查身體。賽維爾，這是提亞斯•李。提亞斯，這是賽維爾•迪亞那。」

　　賽維爾撲通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可惡……」路易看見他將額頭抵在地板上，雙肩不住地顫抖，「你不如……一槍殺了我……可惡……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所有人！」

　　剛進門的提亞斯•李還被搞清楚狀況就同一個初次見面的人交惡了。「他怎麼了？我是說迪亞那先生。」他問鸚鵡。

　　「他在哭。」鸚鵡說。

　　「……這我也看出來了。」

　　「我建議你還是先離開比較好，發起瘋來的人類有多可怕你是知道的。」

　　而被鸚鵡稱作「發起瘋來的人類」的賽維爾只是一個勁兒的啜泣著，路易蹲在一旁安慰他：「沒事的，提亞斯是自己人，他不會亂說什麼的……」他話鋒一轉，「都是尼克的錯啦！他的結界一點也不管用！」

　　尼克反駁：「胡說！明明是這傢伙體質特殊！才不關我的事呢！」

　　「什麼！」提亞斯•李驚道，「我才是受害者吧！我只不過想買一支新鋼筆，結果走進文具店卻看見一個裸男！我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多麼大的衝擊你們知道嗎！怎麼沒人問問我的感受啊！」

　　三個人互相推諉責任，你來我往熱火朝天，完全把賽維爾忘到了一邊。等他們反應過來還有個沒穿衣服的傢伙躺在地上的時候，已經過去十幾分鐘了。

　　最後路易負責把昏過去的賽維爾搬回家，因為他在三人投票選舉中以一比二落敗——鸚鵡和提亞斯一致認為路易的過錯最大，因此他得負責善後。

　　路易給昏迷的賽維爾穿上衣服（這時候他才開始後悔），將他扛回自己的公寓，一路上受到無數過往行人的注目。路易仔細想了想，現在的狀況或許真的都是他的錯，如果他不多管閒事地走進午夜酒吧，和英俊的調酒師搭訕，現在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自作孽啊……」路易歎息著將賽維爾扔在沙發上，後者此刻才悠悠轉醒。他呆滯地看了會兒客廳的天花板，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坐起來，轉動僵硬的脖子朝向路易。

　　「喲，你醒了！」路易張開雙手，「要喝飲料嗎？咖啡還是茶？」

　　賽維爾眼睛裡流下兩行淚水：「咖啡，謝謝。」

　　「別哭了，算我求你了好嗎！」路易端起咖啡，朝裡面吹了口氣。

　　「我連想死的心都有了……」賽維爾捧著杯子，仍然在抽噎，一滴眼淚從他臉上滑下來，滴進了咖啡裡。

　　「抱歉。」他咕噥了一聲，放下咖啡杯，路易為他遞上一張紙巾。

　　「振作起來，賽維爾，」路易鼓勵道，「你這麼消沉可不行，知道嗎，魔靈就喜歡在人心動搖時趁虛而入，你這樣只會使那個淫魔把你越抓越緊……」

　　賽維爾打斷他：「別提淫魔了行嗎！」

　　路易咂了砸嘴。「好吧，咱們換個話題。你其實不用這麼擔心，提亞斯雖然不是退魔師但他是我們的朋友，他從前是個很厲害的……」

　　「我也不想聽有關提亞斯•李的事！」

　　「……」路易很無奈，「那我們聊點兒別的？前天克利夫蘭騎士隊的比賽……」

　　「閉嘴。」賽維爾煩躁地說，「我要一個人靜一會兒。」說完他閉上眼睛，靠在沙發背上，一隻手裡還捏著路易給他的紙巾。他似乎把紙巾當作提亞斯、鸚鵡或是路易（也許是全部三個人），狠狠地攥著它，手指的關節都泛白了。路易縮了縮脖子，好像有只無形的手捏住了他似的，這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但至少賽維爾不再哭了。

　　他起身繞過茶几，坐到賽維爾身邊。沙發的震動讓賽維爾惱火地皺眉。「走開！」他往旁邊挪了挪，沒有睜開眼睛。

　　路易知道賽維爾現在肯定很生氣，如果有一台能記錄情緒波動的機器，那賽維爾顯示在上面的曲線肯定是一個高高的波峰。

　　「你別這樣。」路易小聲說，「我的確是想幫你來著，後來發生的那些純屬意外。」他語帶歉意，邊說邊觀察賽維爾的臉色。他得小心點兒，不要惹得賽維爾真衝他發怒了。天知道S級靈媒體質情緒失控會如何。就算是現在，他也能感到賽維爾週身散發出的強烈的靈壓場——簡直像一個會走路的靈子漩渦，將周圍空氣中散佈的微弱力量全部提取到自己身上。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活了二十多年還沒被神樞學院發現呢？他可是在距離那家酒吧一公里的地方就察覺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波動，接著連精確定位都不需要，直接就找到了漩渦的中心。

　　他到底是怎麼隱藏了這麼多年的呢？假如是有人給他施加了抑制力量的咒縛，那肯定會是個精妙複雜的術式，就算被毀去了，也應該殘留下明顯的痕跡。但是路易什麼也沒發現。也許是因為他的「檢查」被打斷了？

　　「讓我再檢查一下怎麼樣？」路易說，「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沒人會看見的。」

　　「不！」賽維爾斬釘截鐵。

　　「你難道不想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

　　「一點也不想！」

　　「你還在介意被提亞斯看光這事啊？」

　　賽維爾猛然睜開眼睛，怒氣沖沖地瞪著路易：「又不是你被看光了！你當然無所謂！」

　　「那有什麼！」路易一拍大腿，「大不了我也和你一起脫就是了！就算被看光也是我們兩個一起，你有沒有覺得平衡一點？」

　　說完他扒開了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