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是九重之外的天仙
石屋黑沉沉的,寒冷又寂靜。
君衍之攬著文荊的腰從空中落下來,面無表情:「……到了。」
「多謝君師兄。」
文荊的雙腳落地,連忙跑向屋裡。
點上蠟燭,床上的被子一個高高的隆起。
文荊輕手輕腳地把大龜抱起來。
黑粒一般的眼睛看著他,不迎合也不抗拒,四根腿卻動了動。
剛要抱著出門,一轉頭,屋裡卻已經站了一個人,身材修長,燭光下的表情有些朦朧,正在緩緩地四處張望。
文荊把大龜遞給君衍之,摸摸它的腦袋:「這房間有點空。」
「本來就是讓十五個人住的,當然看起來空。」
君衍之接過大龜抱在懷裡,卻仍舊站著,沒有要走的樣子。
文荊呆呆望著他。站著不走,這是要繼續留下來做客?
他試探著問道:「君師兄可急著要回去?不如坐下來聊聊?」
本以為他會告辭,沒想到君衍之說:「也好。」
說著,他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大龜放在腿上。
文荊呆了一下坐下來,雖然也高興,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一時沒有聲音,蹙著眉毛拚命想話題。
君衍之不動聲色地說:「在想什麼?看起來那麼苦惱。」
文荊默默垂頭,說:「我有件事搞不懂。」
「什麼事?」
「天衡峰的聞人慕,明明看他很好,是個正人君子,為什麼是非不分,幫著那吳英狡辯?」
君衍之淡淡地說:「……他不是人品差,是庸碌無能,自大護短,連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分辨不清。他被吳英輕易矇蔽,只相信片面之詞,心存偏袒,便覺得我們才是欺負吳英的。」
文荊緩緩點頭:「那天衡峰的眾人,也是被矇蔽了?」
「……大致如此。倘若吳英敢說出實情,只怕為他出頭的人不會太多。管不住靈獸,是過失,尚可原諒。而存心放靈獸來偷我們的靈草,則是居心不良,被打傷也是活該。」
「可惜我們沒有證據,證明他居心不良。」
「不錯,沒有證據。」
君衍之垂著頭許久,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之間,他抱著大龜緩緩站起來,溫聲道:「夜深了,你還不睡覺?」
「呃,好。」文荊也站起來。
本以為他要出門,君衍之卻站著不動。文荊望著他,不曉得他要做什麼。客人不走,他怎麼睡?
望著望著,卻突然有些困,文荊只覺得上下眼皮打架,打了一個呵欠說:「我送君師兄出門。」
「不必了,你困了,睡吧。我自己出去。」聲音溫溫柔柔的。
「嗯……那好,君師兄慢走。」模糊中只覺得君衍之吹熄了蠟燭,房間裡一片黑暗,一個人慢慢向門邊挪去,又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
文荊睏倦得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撲到床上,蓋好被子,不一會兒便傳出平穩的呼吸。
過了一會兒,門邊的人影一動,抱著手中的大龜,慢慢向文荊走來。他坐在床沿,表情高深莫測。
「路荊,你睡著了?」
床上的少年沒有動,卻發出一聲模糊的「嗯」。
「你今年多大?」
「十三……」
「你大師兄是誰?」
「……柳千陌。」
「很好……」君衍之雙目半垂,看不出心情,聲音溫和,卻隱隱帶出絲絲冷意,「路荊,你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被子裡的人安靜了好一陣。
「什麼目的?告訴我。」似撒嬌、似誘惑,溫柔輕緩。
「沒有目的,崇拜你……」
君衍之微微一愣,似乎沒有預料到這個答案。他的眉毛一攏:「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知道……」
君衍之的目光露出一絲痛苦之色,手摸在文荊的脖子上,似乎只要輕輕一捏便可以斷掉。他輕聲道:「我是什麼人?」
「你是……」
修長的手指微微收攏,摒住呼吸。
「九重之外的天仙……」
君衍之蹙著眉,手慢慢放下來,垂頭不語。他的眉頭深鎖:「……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目的?」
「沒有……啊,有……」
「什麼目的?」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
「想知道,你最後跟誰在一起……」買v又沒看,做夢都覺得冤屈。
君衍之默默站起來,深深看了文荊一眼,眼神晦澀難懂。他在黑暗中佇立良久,終於抱著大龜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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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後,君衍之沒再出現,反倒是慧石峰的其他人,和他逐漸熟絡起來。
歸心壁時常找他一同修煉,雖然嘴巴毒,沒少教訓他,卻著實好好指點了他一些術法,連御風術也學會了。
文荊被指責時,莫少言靜靜未出一言,後來卻突然送了他一本術法書,卻也沒有解釋為什麼。
柳千陌仍舊半月見文荊一次,他的指點與歸心壁的又不同,時常能正中他迷惑不解之處。
冬日清晨,大雪如鵝毛般飄落。文荊正在石屋中修煉,門外傳來莫少言慢吞吞的聲音:「路荊,出來了,帶你出去玩。」
文荊看看床上的大龜,這龜在君衍之住處待了十日,再次跑回來,一住半月,大有長期霸佔他的床的架勢。他把大龜用被子包好,照樣擺上一盤食物,走了出來。
一出門,卻是五師兄歸心壁、二師兄賀靈和八師兄莫少言,各都只穿一件單衣,並不怕冷。
歸心壁道:「整天在屋子裡待著做什麼?今天帶你出去找靈草。」
文荊連忙披上衣服:「找什麼靈草?」
歸心壁說:「洵陽山脈有種靈參,只在冬日裡亂跑,咱們去抓抓看看。」
雪山碧參?文荊微微興奮。
「雪山碧參,通體碧綠,長約五六寸,喜在厚重雪地裡玩耍,動作迅速。逮之不可傷其身,只用其須絡泡茶,對修為大有進益。」
——摘自《眾生之劫》第八章。
歸心壁三人御風而起,文荊也歪歪斜斜地駕著風起來。
連綿群山鋪滿白雪,腳下是深谷萬丈,冷風吹來,刺激而舒爽。
四個人在山中飛著,突然,雪地裡一道凸起,似乎有什麼小動物在雪底疾馳而過,賀靈迅速撲下,在雪地裡一個翻身。
他撲了撲身上的雪站起來,手中已捏了一隻碧綠色的山參,正在掙扎嚙咬。
賀靈道:「誰要?」
文荊連忙舉手。
賀靈冷冰冰地把山參丟給他,又飛起來找尋。
文荊把山參裝進一隻小瓶裡,只聽那山參敲得玉瓶咚咚作響,問道:「二師兄逮到了,他怎麼不要?」
莫少言說:「二師兄捉這山參是為了練準頭,不是用來泡水喝的。」
歸心壁說:「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沒見過世面?」
莫少言慢吞吞地說:「五師兄,你少說幾句是不是會死啊?背地裡誇路師兄老實討人喜歡,見面卻找他麻煩。你心口一致可以嗎?」
歸心壁鐵青了臉,不再理這二人。
他們三人飛得有些慢,賀靈卻早已不見。突然,樹林深處傳來幾個人的吵嚷,伴隨著樹枝斷裂的打架之聲。
「賀靈,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
「不用說,定然是慧石峰搞出來的!」
歸心壁心頭一緊:「我們正在慧石和天衡交界之處,別是又出事情了。」
他們連忙飛過去,只見賀靈正在與三個人對峙,其中一人是吳英。他此刻卻真的像是受到了巨大刺激一般,目光呆滯,不言不語地望著賀靈。
賀靈的手中提著一隻金黃色的靈獸,冷著臉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