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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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帶柳七來到屋外,蹲下身道:上來,讓我背著你。
柳七便趴在白川背上。
一瞬間,白川身形暴漲,柳七只感覺自己似乎猛地原地拔高了幾十丈,再一低頭時,熟悉的小村子已經整個落在身下,變成小小的,精巧的縮影,白川的龍身近看幾乎巨大得不可思議,龍鱗銀白勝雪,一片片堅硬光滑,月華星輝游走在鱗甲鋒銳的邊緣,分割出冷冷的光。
如同一場最瑰麗瘋狂的夢境,白川載著柳七,扶搖直上,迅疾如電,穿透流嵐與暮靄,將山川大澤遠遠甩在身後。雲霧化生的清涼水氣在猛烈的衝擊下破碎又聚合,不斷變幻形狀。少頃,一人一龍已升騰至雲層之上,通天徹地,乘奔御風。一輪圓月遙遙灑下清輝,漣漣如水的天光霜色落在不斷翻湧的暗翳雲朵之上,神異壯闊,有如另一個世界的海面。
這時白川開口了,從這龐大身體裡發出的聲音依舊清亮動聽:小七?
柳七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忙應道:我在。
白川舒了口氣:我飛起來就後悔了,怕你掉下去。
柳七:……
白川:但是飛到雲彩上看月亮,真好看,除了你別的人一定都沒看過。
柳七將他的龍角握緊了些,心裡一陣激蕩:沒錯,除了我估計也沒人騎過龍。
白川驕傲:那是,除了你誰敢騎我?我翻個筋鬥就摔死他。
柳七笑著摸了摸白川的鱗片。
這時一陣巨大的轟隆聲傳來,震得柳七幾乎抓不住龍角。
柳七:打雷了?莫非要下雨?
白川沉默了一下,道:是我肚子響。
柳七也是服氣:……
白川向往道:你看月亮,好像一張餅,也不知道是什麼餡兒的。
柳七被逗樂了:月亮哪有餡兒?你那雙眼睛是不是看什麼都像吃的?
白川撒嬌似的:媳婦,我飛得好餓啊。
柳七哭笑不得:下去吧,我們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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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載著柳七向下飛,離地面還有一點距離時白川變回人形,抱著柳七輕盈地落在地上。
晚風靜謐溫柔,拂過耳畔。
白川像個等待誇獎的小孩子,興高采烈地問柳七:怎麼樣,喜歡嗎?
柳七發自肺腑地點點頭:喜歡。
白川頓時一臉嘚瑟,恨不得長出一根尾巴翹到天上去:我以後沒事兒就帶你飛。
柳七笑得眼睛彎彎的,很好看:行。
白川看看柳七,欲言又止。
柳七:你想說什麼?
白川忙道:沒什麼。
說完又繼續偷偷摸摸看柳七。
柳七想了想:對了,你是想吃東西吧。
白川低頭對了對手指:倒是也想吃東西。
柳七聽著這話裡有話,便追問道:還有別的呢?
白川裝成漫不經心地四處看來看去,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什麼。
柳七豎起耳朵:什麼?說清楚點。
白川小心翼翼道:我們是不是……該洞房了?
柳七臉一紅,凶巴巴道:你這個人,怎麼剛成親就要洞房,下不下流?
白川面露窘色:那要成親多久才能洞房呀?
柳七急步往屋裡走:不曉得,我以前又沒成過親。
白川著急:不行,你告訴我,到底要多久?
柳七趴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了起來,一絲縫兒都不露:不告訴你。
白川跟過去往被窩裡鑽:小七你是不是欺負我不懂你們的規矩?
柳七使勁把白川往外推:你別進來!
白川伸手呵他的癢癢,柳七笑了起來,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兩個人在床上又笑又鬧滾成一團,柳七原本就是氣血方剛的年紀,對方又是自己的意中人,再加上白川那雙不老實的手到處亂碰,廝磨間便漸漸有了反應。
白川紅著臉在柳七身上摸了把,明知故問道:怎麼弄?
柳七慌得不行:你別碰!下流!
白川一手去解柳七的衣服,撅著嘴一臉不高興:就碰!就碰就下流!
柳七平日裡的痞氣也不知道哪去了,在床上害羞得像個大姑娘似的,一開始還故意惡聲惡氣地吼白川兩句,叫他別動手動腳的,結果白川委委屈屈地眨巴了兩下大眼睛問了句:你對我這麼凶,是不是心裡其實不喜歡我?
柳七立刻被打回原形,毫無底氣地囁嚅道:喜歡的……
白川撲到柳七懷裡亂蹭了一通,柔聲道:小七,媳婦,聽話。
白川清亮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柳七瞬間就沒了抵抗力,心裡一片糊塗,面紅耳赤地任白川為所欲為,白川對他無比耐心溫柔,開始的不適與羞恥慢慢被纏綿的情熱焚燒殆盡,小小的屋子裡春意漸濃,溫存的低語淺吟像撩人的火,一絲一縷,燃了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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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了人事後,食髓知味的柳七天天沒完沒了地纏著白川,坦誠相見過幾次柳七也拋開了起初的青澀靦腆,越來越放得開了。
這天白川在院子裡刷碗洗衣服,柳七坐在房檐下懶洋洋地吹著風,眼睛在白川勁瘦柔韌的腰肢上轉了幾圈,便按捺不住地走過去,土匪似的把白川大頭朝下往肩上一扛。白川嚇了一跳,水流失去了法術的控制,噴濺四散,淋了二人一身。
白川不滿:小七你看你!
柳七拍拍他屁股:衣服濕就濕了,反正待會兒也得脫。
白川扭來扭去表示抗議:你又來!我不行,我累了!
柳七把人往床上一摜,壓了上去,勾勾白川的下巴道:你躺著就行,我自己動。
白川鼓著腮幫子:那也不行,我都要被你榨乾了!
柳七不滿地捏了一把白川的腰:天天給你做好吃的,都吃哪去了?一天三次就榨乾了?
白川驚悚地瞪大眼睛:三次還少!
柳七一本正經:龍性本淫,你究竟是不是龍?
白川欲哭無淚,躺平裝死。
柳七親親他的臉:別裝睡,不然我們換換?
白川狂搖頭:不要!
柳七看白川那個小慫樣兒就想樂,他試過幾次想和白川換一下角色,但是每次真刀真槍地到了關鍵時刻白川就哭唧唧哭唧唧,結果每次柳七不僅要半途而廢還得抱著白川哄半天,次數多了就乾脆死了這條心,反正在下面也一樣體會得到床笫之歡。
半個時辰後,白川扶著腰從屋裡走出來,繼續洗碗洗衣服。
柳七春光滿面地跟在後面,顯然是吃飽了。
白川哼哼唧唧:腰酸。
柳七:晚上給你做爆腰花,烤牛鞭,好好補一補。
白川一聽到吃的就眼睛放光:好啊。
柳七寵溺地敲敲他腦殼: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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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吐了吐舌頭,柳七轉身進廚房准備晚上的飯,不一會兒,炊煙裊裊升起,融進初夏暖融的夕陽中,一派煙火人間的安寧和滿。
這個夏天還漫長,院子後的槐花開了滿樹,揉進面裡隨手就起上一鍋香噴噴的槐花餅,櫻桃正紅艷,荔枝剔透如冰,滿樹的桃啊杏啊任君采擷,吃得膩了摘上兩只爽口黃枇,吃罷了夏便是秋。飽滿滾圓的栗子,要蒸要炒都有道理,還有那河裡的螃蟹存了一夏的肥美鮮香,河神甩甩袖子,就劈裡啪啦掉了一地,蟹膏蟹黃肥膘末,黃酒高湯胡椒粉,雜七雜八釀出一壇禿黃油,勾得嘴饞的河神天天半夜往廚房跑。待到凜冬的嚴寒封凍了河水,還有紅得耀眼,甜到粘牙的冰糖葫蘆,買上兩串不顧冷風哢嘣哢嘣地吃著,回家一開門就嗅到滿腔火熱滾燙的羊肉香,那爛熟醇美的燉肉一路飄香,飄走了冬,飄來了春,又是食材豐美,萬物復蘇,悶了一冬天的小河神拉著媳婦到處逛吃逛吃,暖和明媚的春光,柔柔地漾了滿身……
年復一年,浮生悠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