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23
吃過晚飯,墨言廷同墨凡御他們一起前往書房,他坐在下位,一口一口悠閒地品著手裡的茶水。
放下茶杯,他笑盈盈的感慨:「好久沒有嘗到如此美味的飯菜了,不知是哪位廚子做的,改日也請他去我府邸教教我那裡的廚子。」
墨凡御也在品茶,聞言,放下茶杯,抬眸看他,黑眸深邃,「四皇兄說笑了,以小遠的廚藝,怎麼能夠到你府邸的那些御廚面前班門弄斧。」
聽了墨凡御的話,墨言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言不發坐在旁邊的寧修遠一眼,隨後搖搖頭,滿臉可惜地說道:「既然這頓飯是寧公子的手藝,那我自然是請不來的,看來以後若是想要再嘗到這味道,只能厚著臉皮來六弟這蹭飯了。」
說完,他停了停,想了一會兒又問道:「六弟你,應該不會不歡迎吧?」
低垂頭顱,寧修遠一臉囧囧有神,他心裡想,這麼理智氣壯的要求蹭飯,真的好嗎?而且你都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了,小御還能夠拒絕嗎?何況你們還是兄弟。
果然他這麼想完,下一秒就聽到墨凡御回答:「自然是歡迎四哥的。」
「……」看吧。
墨言廷顯然很滿意墨凡御的回答,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少,他又轉頭看向寧修遠,繼續問道:「我想寧公子應該也不會介意吧?」
「……」說了介意你就不來了嗎?
自然,這話是不能說出來了,所以面上,寧修遠還是禮貌地笑著,謙虛地回答:「自然不會,四殿下能夠喜歡我的廚藝,是我的榮幸。」
「那便好。」墨言廷笑瞇瞇的,語氣帶上了些許歡喜。
之後,大家沉默了下來,三人各自低著腦袋,思緒飛轉,都在思考問題,書房一時靜悄悄的,若是此時地上掉下一根針,恐怕都能夠聽得到那聲響。
又過了一會兒,墨凡御指尖劃過茶杯,打破了這寂靜的氛圍,他抬起頭,不再跟墨言廷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四哥今夜前來,不單單只是來看看我這麼簡單吧?你來,是有什麼事情,現在便直接說吧。」
抬手蹭了蹭自己高挺的鼻樑,墨言廷勾唇一笑,環視了一下四周,在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才終於道出他今日前來的目的。
「六弟,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你猜的沒有錯,今日我來,確實是有事情想要告訴你的。」
注意到墨言廷的小心謹慎,墨凡御左手輕敲桌面,道:「此處並無其他人,四哥你說。」
墨言廷聞言,視線落在寧修遠身上,笑了笑,道:「可否請寧公子先離開片刻,我與六弟談一些事情。」
「嗯,好。」點了點頭,寧修遠站了起來,就要離開書房,他雖然好奇,但是也知道他們要談論的事情,他還是不知道為好。
不過他還沒有邁開腳步,就被墨凡御拉住了手腕,重新坐下:「小遠不是外人,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知曉。」他知道,他這四哥定然是知道他們之間關係的,所以也並沒有隱瞞。
見狀,墨言廷也不再堅持,他聳了聳肩膀:「既然如此,那便坐下來一起聽吧……嗯,何況這件事情,也跟寧公子也極大的關係,一起聽,也好。」
墨凡御一聽,便皺起了眉,他問:「四哥到底是要說何事,怎麼會跟小遠有關係?」
墨言廷比了個手勢,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沉吟了一會,才慢慢地說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想要告訴你,大哥想要在百花宴上,陷害予你。」
百花宴是為了慶祝殿試中獲得前三甲的狀元榜樣探花三人而設的宴會,時間定在六月上旬,那一日,皇上會親自在御花園設宴,宴請文武百官,但凡是三品以上官員,都會攜帶家眷一同參加。
這一日,同樣也是皇后為還未娶妻的皇子物色皇妃的重要場合,但凡是二八年華的官員嫡女,都會盛裝打扮,帶著滿懷的羞澀和少女的美夢,進入宮門,希望自己能夠被選中,一朝飛天化為鳳凰,從此地位顯赫,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而當今皇子,唯有四皇子墨言廷和六皇子墨凡御到了年紀卻尚未有婚配,故而,這場百花宴,同時也是為他們尋覓皇妃而準備的。
墨凡御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後表情嚴肅地開口:「四皇兄是從何處得到此消息的,何況我跟大哥乃是兄弟,他怎麼會加害於我。」
雖然墨言廷並未加害過他,但是身在皇家,親情便只是一種奢望,他不信任墨言廷,所以他並不提墨昭思一直對他的心思。
墨言廷挑了挑眉,並不在意墨凡御表現出來的戒備和警惕,他輕笑一聲道:「我就知道六弟你並不信任我,不過若是我告訴你,你幾次遇害都是我派人助你脫離危險,你會相信嗎?」
「四哥你說的話,可有證據?」墨凡御將信將疑,他幾次遇害,確實有人暗中助他脫離危險,否則早在第一次,他的十二歲慶生宴會上的毒酒,便已經讓他魂歸西天,而且也不能一次次的化險為夷。
抬手撐著自己的下顎,墨言廷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眼神有些空茫茫的,他思考了一會兒,而後緩緩將曾經的事情娓娓道來。
墨言廷其實已經記不得自己當初為何要出手幫助眼前的這個六弟了,他們並不熟悉,關係也不親密。不過興許是因為,他並不想這個弟弟,重蹈他的覆轍,何況,他對墨昭思,也有深深的恨意。
他從小聰穎,也十分敏感,他能夠察覺得出來,他那大哥對他雖然面上和氣,對他也極好,但是在背地裡,卻對他十分厭惡。
雖然小心翼翼的防備了,但是他的年紀尚小,還是有了疏漏,然而,這次疏忽雖然沒有害死他,但是卻害死了他的母妃。
墨言廷的母妃是四妃中的賢妃,如同她的稱號一般,賢良淑德,如同江南女子一般溫婉動人,她待下人極好,一心向佛,從來心無旁騖,對權利爭奪的欲-望也不大,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長大。
但是,她並沒有能夠看到墨言廷長大,卻在他十五歲的那日,永遠地沉睡了下去。
一點一滴地追查下去,墨言廷雖然知道是墨昭思下的手,可苦悶手頭沒有證據,他雖然心裡極恨,卻不得不將這股恨意深深埋在心裡,照著他母妃的意願,好好活下去。
也便是這次,他的性格忽然大變,不再是風度翩翩的四皇子,轉而變成了流連花叢的風流皇子,他不再上早朝,幾乎夜夜笙歌,平日裡,他跟著一些公子少爺廝混,墮落的非常徹底。
果然,他變成如此,父皇對他大失所望,再也沒有好臉色,墨昭思也便不再對他下毒手,雖然表情上對他這樣的改變痛心疾首,總是規勸他,但是他知道,墨昭思私下卻開懷極了。
臥薪嘗膽,墨言廷做戲做的認真,直到有一日,陸尋告訴他,墨昭思要對他的六弟下毒手。
自己獨自思考了許久,他下了決定。
一邊吩咐陸尋照做,另一邊他又找人故意從中破壞,這樣的幫助,他做了一次又一次,整整三年的時間,墨昭思鍥而不捨的加害墨凡御,但是卻次次都是失敗的。
唯獨有上一次,墨凡御出外遊歷,他差點鞭長莫及,不過索性他這六弟命大的很,即使他沒有出手,也還是安然無恙。
「之前寧公子差點被帶走,也是我讓人幫的忙,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不得不將寧公子擱置在牆邊,實在對不住了。」墨言廷對寧修遠拱拱手,說道。
「不,我還需要感謝四殿下的救命之恩呢。」連忙站起身來回禮,寧修遠這才弄明白,自己為何被打昏了卻只是被丟在了路邊。
「那上次路上突然衝出來的牧羊人呢?」墨凡御問他。
墨凡御笑了笑,回答:「那也是我的人。」
聽到這裡,墨凡御本來的三分信任如今已經變成十分,雖然不知道墨言廷打的什麼主意,但是他救過自己這麼多次,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寧修遠聽完,不禁伸出手握住了身旁墨凡御的手,就像是給予鼓勵一般,同時,知道墨言廷多次救了他的小御,此時看著墨言廷的表情也柔和不少。
反握住寧修遠握著自己的手,墨凡御依舊眉頭緊皺,他問:「但是四哥,你說的這些,跟小遠又有什麼關係呢?」
墨言廷不緊不慢地點點頭,道:「有關係。」
他說完,又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明日,墨昭思會向父皇上奏,由寧公子擔任百花宴的主廚,到時候,他會命人往那些菜裡下毒,並以此陷害於你。」
「父皇不可能會同意的。」墨凡御說的很篤定。
百花宴的主廚一向都是由御廚擔任,這次怎麼可能會隨便換廚子,而且還是並不出名的廚師。
「不,父皇會同意的。」墨言廷搖著頭,繼續說道:「墨昭思的母后,也便是我們的母后,她幼時曾經在蜀中待過很長一段時日,後是因為她父親的陞遷,才來到皇城,十六歲時又嫁入宮中。雖然她與父皇之間並無情愛,但是多年的相伴總還有一份情誼,她所提的請求,父皇還是會滿足她的。」
墨凡御緊了緊握著寧修遠的手,而另一隻手則握成了拳頭,此時他思緒一片空白:「那四哥可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小遠絕對不能去百花宴。」
「六弟,事實上,這是我命人告訴墨昭思的主意。」墨言廷望著墨凡御擔憂的模樣,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
聞言,墨凡御表情一變,他霍的站了起來,走到墨言廷身前伸出手抓起他的衣襟,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並沒有因此生氣,墨言廷眼神帶著歉意,他解釋道:「這個主意確實非常糟糕,但是用來對付墨昭思卻再好不過。」
「因為你對寧公子的感情,若是用寧公子做誘餌,他必然會上鉤,而且也不會去深思,我只需要將計就計,將罪名反推回他的身上,他便再無翻身的可能。」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繼續道:「畢竟,弒君可是大罪,即使百官為他請命,父皇也不可能輕饒了他。」
見墨凡御黑眸依舊深不見底,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鬆動,墨言廷苦笑了一聲,他閉上眼,語氣帶著一絲惆悵:「六弟,我等這個機會實在已經太久,我要替我母妃報仇。我要讓他最得意的時候,給他迎頭一棒,讓他跌入地獄,再無翻身的可能,所以即使你覺得我卑鄙,我也不會放棄」
重新睜開眼,他直直地對上墨凡御的眼睛,眼神堅定而執著,他道:「若是要我放棄,除非,你殺了我。」
「我會殺了你的。」話音落下,墨凡御眼底閃過一抹殺意,抓住墨言廷衣襟的手鬆開轉而移到他的脖頸處,並且逐漸縮緊。
——他不能忍受任何人想要傷害他的小遠,所以,墨言廷該死!
處在震驚中的寧修遠終於回過神來,他連忙站起身跑到墨凡御身邊,手掌輕輕地拍著墨凡御的背脊,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小遠,你鬆開手,四殿下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滿臉擔憂地勸說著,寧修遠瞧著墨凡御已經失去了理智,聽不進自己的話,而墨言廷都快要翻白眼了,咬了咬牙,他伸手板過對方的臉,深呼了一口氣,吻了上去。
輕輕地含著墨凡御的唇瓣,寧修遠一下一下的,小心翼翼的親吻著,他一眨不眨的注視墨凡御的表情,見他凶狠的表情緩和了一些,眼底濃厚的殺意漸漸散去,而捏著墨言廷脖頸的手也逐漸鬆開,理智已經回籠,這才鬆了一口氣。
若是墨言廷真的死在這裡,那麼一定會出事的,弒兄是大罪,即使墨凡御是皇子,也是不能被免責的。
後退了一步,寧修遠看著墨凡御,見他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是已經稍微冷靜了下來,便牽過他的手,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