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15
徐立花跟寧恆山趕到的時候,案子已經開始審了,他們好不容易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頭,一眼就看到寧昌吉渾身濕濕嗒嗒的,跪在公堂之上瑟瑟發抖,很明顯已經清醒過來了。
除了寧昌吉,公堂之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輕搖扇子的桃花眼青年,還有一個包紮著頭部的少年。此時,那少年正憤怒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寧昌吉。
剛才那官差早已經將在寧恆山家裡看到的錢袋呈給了上座的知府,這會兒已經成了最有利的證物。
根本不需要審問,當清醒過來的寧昌吉在看到本該已經被他殺死的少年正坐在公堂上的時候,就已經嚇得臉色發白,整個人渾身顫抖,甚至還尿了出來,很快,他跪著的位置,就已經濕了一片。
恍惚了片刻,寧昌吉整個人都陷在恐懼當中,所以驚堂木響了第一聲,還未有等知府問話,他自己就已經跟倒豆子似的,辟里啪啦的把什麼都給說了。
甚至因為恐懼,他不僅是將事情的經過全部交代清楚,並且連帶著當初徐立花將寧修遠推到河裡差點害寧修遠致死的事情都一起交代了,事無鉅細,交代地清清楚楚的。
雖然後者跟他所犯的案件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寧昌吉本來就害怕的,也緊張,再加上他又抬頭看了坐在公堂之上的知府還有周圍目光冰冷嚴肅無比的官差,懼意加深,他腦袋本能的一片空白,就想著一件事情——戴罪立功。
他想,如果他現在告發一樁案件的話,他是不是就會被輕判,他不要死。
果然,知府聽了寧昌吉的這番話之後,面無表情的臉上倒是升起了幾分興趣。
他本是年初時候剛剛調派過來的新官,正愁著上一任知府做的太好,他到來之後毫無用武之地,也沒有了政-績,這會兒就直接送上門來了兩個案子,便覺得稍微有了那麼一點點興奮。
這樣一想,知府便握著驚堂木一拍,直接下令將徐立花跟寧恆山一同押上了公堂,又差人去請寧昌吉嘴裡說的證人和還有寧修遠。
本來站在外頭焦急緊張的徐立花在聽到寧昌吉說出這些話之後,自己都傻掉了,她瞪圓了自己的眼睛,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她怎麼也料不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把她給告發了。
而寧恆山也是一副震驚的模樣,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被官差押進公堂,他們兩個都還沒有明白過來到底怎麼一回事,或者說,還處在不可置信當中。
直到作為證人,蘇黎跟蘇航的出現,徐立花終於是從渾渾噩噩裡清醒了過來,她轉過頭,揚起手就想要打寧昌吉,結果卻被按住了手,沒有辦法,她眉毛倒豎,張嘴就罵了出來,言語難聽到了極點。
自然,寧昌吉也不是一個被罵了不還口的人,而且也不是一個孝順的人,所以他也回嘴,明明是母子的兩個人乾脆在公堂上互相對罵起來,要不是有官差攔著,恐怕已經拳腳相向了。
知府在上頭聽得直皺眉頭,驚堂木是敲了一下又一下,一聲高過一聲地喊:「肅靜!」
驚堂木敲響桌面單調的聲音讓兩個人都怕了,終於是停了下來。
在徐立花跟寧昌吉都消停之後,知府這才放下驚堂木看向蘇航,問道:「你便是寧修遠吧?」
蘇航搖著頭,憨憨地回答:「我不是修遠啊,修遠他沒有來啊。」
知府聞言,皺眉問道:「那寧修遠呢,他在哪裡?」
聽到問話,剛才去請人的那名官差走了出來,他走到知府面前,附上去,輕聲的說了幾句話,而後便低著頭,重新退了下去。
知府眼底閃過一抹震驚,但是他好歹浸-淫-官-場數十年,這種震驚很快就掩飾過去了,他咳了兩聲,隨即便不再追問寧修遠,而是直接開始問話。
接下來的發展就非常理所當然了,寧昌吉謀財害命,雖然顧家小少爺並沒有死亡,但是這項罪名任然成立,而且他還在公堂之上辱罵生母,視為不孝,兩罪並罰,就判了流放。
而徐立花的罪名跟寧昌吉相差不多,不同的是,前者是故意的,後者是不小心的,但是寧修遠是一名秀才,那便更加惡劣了,故而,也是一樣,判了流放。
最後一個寧恆山算是活該倒霉,他是被連累的,作為父親,養不教父之過,作為夫君,妻子出手害人卻不阻攔甚至還袒護,也是有罪,於是,也一同判了流放。
這流放剛好湊足了他們三個一起,估計路上也不會寂寞了。
將這場戲看完,若是還看不出這是誰布下的局,那麼顧景也算是白白活了這二十幾年。
他的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起,左手有規律地輕敲了敲椅子上的扶手,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覺得,自己應該去找墨凡御要些好處才是……恩,找莫不凡的話,好像也不錯。
想到這裡,他站起來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慵慵懶懶地笑了笑,說道:「走吧,我們回去了,你還需要再床上多休養幾天呢。」
顧鈞,也就是顧家小少爺,他一向很聽顧景的話,所以聽到這話,變乖巧地點了頭,然後乖乖地跟著下人往外頭走,準備回家。
至於顧景,他在對知府告完禮之後,便也轉身走人,不過,他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去找莫不凡,嗯,他有點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分享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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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凡御聽完白千的報告,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他只是布下一個簡單的局,目的只是想用寧昌吉來殺雞儆猴,卻沒有想到,這幾個人,最後會自己把自己給玩死了。
如果寧昌吉沒有那麼貪,就一定不會自己跳進這個圈套,可惜,他們一家子都是鑽進錢眼裡的,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他們應得的。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他們會受到這樣的報應也是自己該受的。
揮揮手,讓白千去忙別的,墨凡御倚靠在二樓上,俯視下面正在忙碌的寧修遠,嘴角上翹,笑意從眼底蔓延開來。
他想,這件事情還是不拿出來繼續膈應人了,他的小遠現在挺好的,也沒有必要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
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於是寧修遠下意識地抬頭,去尋找那視線,在發現是墨凡御的時候,便自然而然地勾起嘴角,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在轉回腦袋,繼續做著手頭的事情。
因為有了兩個學徒的幫忙,如今寧修遠已經很少進入廚房了,除非是到了要試新菜色的時候,才會在酒樓廚房裡做上一頓飯菜。
他現在一般都會在大堂,手裡拿著自己製作的本子,然後笑吟吟地跟客人們詢問他們對菜色的看法,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最開始,對於寧修遠做這件事情,大家都是很不理解的,徐淵更是一臉不贊同,畢竟這樣的做法也許會惹的有些客人厭惡才是,客人一旦厭惡,那麼便也不會再踏進酒樓了,會對生意造成影響的。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寧修遠這麼做了之後,所有他詢問過的人非但沒有露出一絲厭煩,甚至還很歡迎——
而且在針對客人提出來的意見改正之後,生意也越發地好起來。
徐淵一直都很是好奇,這會兒他終於忍不住,便主動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東家,這,為何大家都一幅很希望您過去詢問他們的模樣?」
寧修遠正埋頭整理自己記錄下來的筆記,聽到這話,便抬起頭,笑著解釋道:「很簡單啊,每次詢問完之後,我都會送他們一些自己調製的辣油和辣椒醬,雖然不是很多,但是他們卻都很喜歡。」
作為一名川菜廚師,而且還是無辣不歡的口味,所以寧修遠還有一門拿手絕活,那就是做辣椒醬和辣油。
這兩樣東西,既能拿來調味又能做菜,實在是好用的緊,上一世的時候,有時候寧修遠在家裡懶得做菜了,就著辣椒醬就能配下一碗白米飯。
之前一直在忙碌著,所以沒有想起來,直到最近空閒下來的時候,他才忽然想起來他好久沒有自己動手做辣油跟辣椒醬了。
這個想法一出,他便又想到這個世界似乎並沒有這兩樣東西,他若是做出來,興許還能拿來賣些銀子。
於是打著這個主意,寧修遠前幾日就真的動手做了些出來,他本來想要直接賣的,不過轉念一想,他並不知道這裡的百姓是不是會喜歡,自己也沒法標價,不如就先給百姓們試用看看,再看反響如何。
正好,他本來也是打算要做個調查,看看酒樓的客人對現在的菜色還有沒有什麼建議,這是他上一世跟飯館老闆學的,現在正好學以致用。
只是如果他直接詢問定然是會惹來一些厭煩,畢竟誰願意在享受美食的同時,身邊出現一個人一直在問這問那呢?
考慮到這些,所以寧修遠就想著乾脆拿自己剛做好的辣油和辣椒醬做贈品,讓他們試用,同時也順便安撫他們,畢竟是白送的東西,他們還是會滿意的。
這樣一來,他自己能收集到想要的信息,也不會引起反感,這樣一舉兩得,也算是妙哉。
「辣椒醬和辣油?」徐淵滿臉疑惑,他沒有聽過這兩樣東西,實在是新奇的很,他繼續問:「東家,這又是何物,我怎麼都沒有見東家拿出來過?」
聞言,寧修遠才想起,他並沒有將這兩樣給徐淵他們嘗嘗看呢。
「你稍等一下。」放下手裡的毛筆,寧修遠站了起來,轉身走進了廚房,很快便拿了兩個小罐子過來,將其放在徐淵的面前,他道:「徐掌櫃嘗嘗看,這個我自己瞎搗鼓的,嘗著覺得味道不錯,便拿來當添頭送給客人了。」
徐淵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兩個小罐子,見罐子還沒有自己的巴掌大,而且密封地緊緊的,從外頭看,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模樣。
打量完了,他伸手掀開上頭的蓋子,隨後湊近一聞,便聞到了一股撲鼻而來的屬於辣椒的辣味還有一股子的香味,光是聞著,就覺得要開始分泌口水了。
拿起一旁的筷子伸進去夾了些許出來放進自己口中,他嘗過之後,立刻眼睛就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