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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後我雖搬離了原來的院落,卻奇怪的並沒有因此與蕭仲南更加疏離。不知怎麼搞的,他現在時常邀我一起外出,有時候是巡視圍場,有時候是和他還有蕭漠北一起去他們的朋友家做客。他還會向別人介紹說我是他義弟,好像真的把我當弟弟了一樣。
再說蕭漠北吧,之前以為我用狐媚手段勾引了他哥,整天見到我不是翻白眼就是愛答不理的,現在竟然會主動找我說話了,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意。
一開始我還對他存有警惕,後來慢慢的就想明白了。畢竟我才是被強迫被操得半死不活的那個,他還有什麼臉覺得是我引誘了他哥呀!
這日又到了巡視圍場的時間,我其實挺喜歡這個活兒的,黑鷹堡的圍場很大,可以騎著馬兒肆意奔跑,微風吹拂過臉頰時,那感覺很特別,就像與天地融為了一體,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黑鷹堡的馬都是軍馬,這意味著它們早晚有一天要上戰場,能上戰場的馬,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
我對馬沒有研究,也不癡迷,但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黑鷹堡的隊伍時,那一匹匹高大健美的黑色駿馬帶給我多大的衝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知道自己不可能擁有,能飽飽眼福也是好的。
蕭仲南的愛馬是一匹通體漆黑四蹄踏雪的千里良駒,由於長得像楚霸王的烏騅,就被他取名為「小烏騅」。我聽到後笑了許久,真不知該說他不拘小節還是太懶好。
蕭仲南巡視圍場的時候不喜歡帶太多人,於是就我和他兩個人慢悠悠在圍場裡策著馬查看馬群狀況。
當我倆行到馬群旁邊時,他突然手握馬鞭指著其中一匹緊挨在母馬身旁的白色小馬駒對我說:「那是小烏騅的兒子,它的母親是圍場裡最優秀的母馬。」
小烏騅的兒子呀?我仔細再一看,笑了:「小烏騅的兒子和它不太像啊,人家一根雜毛都沒,雪白雪白的。」
蕭仲南認真地反駁我:「怎麼不像了?小烏騅的四個蹄子都是雪白的。」
我聞言在馬上笑得前仰後合的,引得男人皺眉喝止,讓我小心別摔下去了。
「你喜歡嗎?」見我笑夠了,他問。
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揉了揉眼角,點頭道:「喜歡啊,它長大必定也是匹威風凜凜的絕世良駒,多好看啊!」
「喜歡就好。」不知是不是我誇張的大笑感染了他,讓他不復往日的冷硬,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下來,「長大了送你。」
我一下愣住了,笑意還沒從臉上完全褪去,呆呆看著他:「送我?」
小烏騅既然能做黑鷹堡堡主的坐騎,身價自然不菲,它兒子雖然現在還小,但已可以從父母身上看到它長大後的風采。如此好馬,他竟然輕飄飄一句就要送我?
他像是沒發現我的錯愕,道:「從今天起它就是你的了,你可以給它起個名字。」
那隨便的語氣,就跟送了我一根無關緊要的棒槌一樣!
可那不是棒槌啊,那是價值連城的千里馬,就算我做教主那會兒也是想也不敢想的東西啊!
我心跳加速,有些難以置信:「真送我呀?」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難不成還是騙你的?」
我一想也是,他一個堂堂黑鷹堡堡主,拿這個騙我做什麼?
聲音不由有些激動:「就叫……」我想到蕭仲南的取名風格,一下笑出來,「就叫『小白義』吧!」
老子叫「小烏騅」,兒子叫「小白義」,這都什麼名兒啊哈哈哈哈哈!!
蕭仲南聞言挑眉:「八駿之一?」
「是。」
傳說給周穆王駕車的八匹駿馬,有夜行萬里、乘雲駕霧之能,其中一匹通體白色的駿馬便叫做「白義」。
他對我的取名完全沒有異議,還說了句:「很好。」看起來是真心覺得我取得名字挺好的。
查看過了馬群之後,我倆就在草原上閒晃。可能是前幾個月在堡裡被憋壞了,我看到什麼都覺得很新奇,簡直想要在草地上打無數個滾。然後蕭仲南就說他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好奇萬分,便乖乖跟著他走了。
我們騎馬行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湖泊。它是那樣的清澈,那樣的純淨,我完全被眼前壯麗的水天一色給震住了,只能發出癡癡地感歎。
「這裡真美!」
蕭仲南可能早就見慣了此等美景,面容沉靜道:「比魔教如何?」
我心中一凜,不動聲色看向他,見他目視前方神情淡然,不像是探我口風的樣子,便斟酌著開口:「魔教位於鷓鴣山,山上多古木。我記得教主居所外有一棵紫籐,據說已存活五百多年,爬了滿牆滿頂,每到春天就會開出一串串像葡萄一樣紫花,可漂亮了。」頓了頓,「不過我更喜歡這裡,這裡自由,那裡是牢籠。」
我這話不算恭維,卻是真心。魔教之於我如同縛手縛腳的枷鎖,除了磨滅我的夢想,也沒有別的了。
他轉過頭,專注地盯著我,道:「我應該早點帶你來。」
他的話實在是很動聽,動聽到我臉都燙了。我連忙跳下馬,往湖邊走去。
湖面就像一面剔透的鏡子,倒映出天空的顏色,美得奪人心魄。要我說就是讓我死在這裡,也是一種無上的享受。
我在湖邊席地而坐,托著下巴注視著湖面發呆,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寧靜祥和。
身後響起腳步聲,過了會兒蕭仲南也在我身邊坐下。
感覺氣氛有些古怪,我胡亂找著話題:「你的病怎麼樣了?」
「我已尋遍名醫,他們都束手無策。」男人的聲音如古井般平靜無波,彷彿不是在說他自個兒的事一般。
我卻聽得直皺眉:「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他還有大好的人生,如此也太可惜了。
「這不是普通的頭疼瘋疾,就算扁鵲在世恐怕也是無法的。其實現在已經很好了,我之前……」說到這裡聲音便斷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接上,「因為妻兒突然亡故的原因受了刺激,導致真氣逆行走火入魔,瘋了許久,等清醒過來已是五年之後,這五年我毫無記憶,過得如同野人。如今能保有理智像個常人般過活便算是萬幸了,只要不再惡化,一輩子如此便如此吧。」
「一輩子如此?」我看向他,「叫你以後妻子知道堂堂黑鷹堡堡主是個晚上一定要綁繩子的半瘋之人,你也甘心?」
他冷冷淡淡一句:「那就娶個不嫌棄我的。」
「你當人人都像我……」說一半我反應過來,一下子住嘴,瞬間整張臉火辣辣的,忙撇向一邊,「你當人人都像你想的那麼美啊,做夢!」
還好收得快,不然他一定會覺得我太不要臉在暗示他什麼。
身後傳來對方的聲音:「不用人人,只要有一個便可。」
我心中又酸又脹,猛地起身:「那就祝蕭大哥你早日找到那獨一無二的吧!」說著我轉身去牽在岸邊悠閒吃草的坐騎,利落翻身而上,也不等他便率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