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安全的地方】
儘管南方的天氣暖和很多,但是這麼凌晨站在路邊上還是挺涼的。
倪朵朵身上衣服不算厚,有些單薄,我看著她畏縮的樣子,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著。拉她手的時候,女孩微微皺眉的動作被我捕捉到了,我拿起她的手掌看了一眼,上面滿是血。
「怎麼回事?」
「剛才…爬圍牆的時候,劃了一下。」她疼的直皺眉。
看手上的傷口,劃得不輕!我領著她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站好了,又左右到處尋找,卻沒有看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
這會兒就算想買瓶水給她洗洗手都做不到。
我有些惱火,倪朵朵卻漸漸平靜了下來,她靠在我身邊,原本今晚她很少說話,此刻卻低聲問了我一句:「陳陽,…那個女人,原本你們就認識的啊…你和她有過節麼?」
我想了想,只是點了點頭。那些骯臟的事情,我不太想和倪朵朵詳細說。
「那…她是想讓你跟她合夥做生意麼?」女孩怯生生的問了句。
我深深吸了口氣,站在她面前,凝視著她的眼晴,緩緩道:「那些人,那些事,都是什麼鬼樣子,你的眼睛看了,耳朵也都聽見了。我只想告訴你一句,做人不能太喪盡天良!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有些事情我肯去做,但是有些事情,我是絕不碰的,有些錢可以賺,有些錢臟手!」頓了一下,我淡淡道:「我講這些,沒指望你現在就能明白,不過將來你有事沒事的時候想,總有懂的一天。」
倪朵朵垂著小臉沉默了會兒,忽然幽幽嘆了口氣:「我忽然覺得己挺累贅的。」
「你說什麼?」我怔了怔。
「我覺得自己挺累贅的。」倪朵朵一字一字緩緩說了出來:「出門在外,我每樣事情都要你照顧,什麼事情沒了你,我就不知道怎麼辦……我知道照看我一定很累很累地……如果沒有我拖累你,你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也可能早就安全了吧。」
倪朵朵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再流淚,而是很平靜的看著我,用一種貌似平靜的口吻緩緩說出來。
凌晨的微弱光下之下,她的眼睛比天空的寒星都亮!
「別說這些了。」我搖搖頭。
這會兒,街頭傳來汽車的聲音,隨即車燈閃亮,兩輛電視台地采車飛快的開了過去。正是E從書天我空手們打逃離的那個地方開過來的。後面則是一輛輛警車,大隊人馬。
看著那些被塞滿的警車,看來警察這次的圍捕行動,今晚收穫頗豐啊!
而且看樣子是很大手筆的,有組織有計劃的突擊圍捕行動啊!居然都有媒體跟著現場拍攝……
倪朵朵靠在我地身上,我不動聲色的把身子挪了挪,用自己的背給她檔了點風。
大約過了近一個小時,街頭再次傳來了汽車的動靜。一輛上面寫著「**淨菜供應」中型開心面就好包手打車朝著這條路急馳而來。車頭大燈亮著,不停閃爍,我猶豫了一下,低聲對倪朵朵道:「你在這等著,一會兒我喊你。你才能出來!如果看到我有什麼不對……」我指著身後一條巷子:「你就跑!有多遠跑多遠!」
那輛麵包車一路開了過去,然後在街的盡頭又拐了個彎,折返了回來。
我確定這是那個人來接我們了。對倪朵朵叮囑了一番,然後小步順著路邊的建築走了會兒,才大步來到路邊上。伸手攔車示意他停下。
車停下,隨後車窗落下,從裡面伸出一個碩大的腦袋來,聽聲音,正是這兩天電話聯繫的那個。原本電話裡很渾厚的聲音,實的聽上去,卻多少有點甕聲甕氣的。
這是一個腦袋很圓的胖子,原本應該是方臉形。卻愣是被脂肪憋成了圓形,他坐在車上身著我:「陳陽?」
「是我。」我一手插在褲兜裡,褲兜裡還插把刀。
他看了看我身邊左右,目光最後落在我的褲兜上,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你也太小心了吧……還不信我?」
我搖搖頭:「我現在手裡端著我們兩人兩條命,不小心點不行。」
這胖子有一雙和他那寬厚面容不太相稱地眼睛。眼晴很小,卻非有神!眨眼的時候,不時的閃過一絲犀利的目光。
我察覺到,他也在很有興趣的打量我。
我對倪朵朵躲藏地地方喊了一聲,女孩才快步跑了過來,一把撲我懷裡。這個胖子瞇著眼晴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指著車門:「快上車來吧。」
裡面有一股很怪的味道,好像是農貿市場裡面充斥的那種蔬菜味兒,地上角落裡還有幾片爛菜葉子,車廂裡瀰漫著一股子說不出來得味道。
胖子讓我們坐好了,然後發動汽車,又從前面反手遞過來一瓶礦水,淡淡道:「給這姑娘擦擦手吧,唉,這小手白白嫩嫩的,咋就弄麼多血呢。」
直到現在,我心裡才終於真正的安定了下來,雖然依舊不免有些警惕,但是卻放鬆了許多。倪朵朵的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我幫她把手口洗了洗,翻了翻包,雖然包被劃了道口子,裡面丟了不少東西,但是還有半瓶子雲南白藥,給倪朵朵抹上。
前面胖子從倒視鏡裡看我忙完了,才反手遞了支香煙給我,淡淡道:「小老弟,抽支煙吧,歇口氣兒,你臉色有些不太好啊。」
這傢伙說話慢吞吞的。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貌似很寬厚慈祥的樣子,實在讓人很難生出對他的警惕心來。不過越是這種人,我卻知道越要小心!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點燃了他給我的香煙,吸了一口氣,不右得有些意外。
煙很沖,一股子我說不出來地味道,畢竟我是老煙槍了,立刻就分辨出來,這不是普通的香煙,而是部隊裡特供的!
這種煙名字叫「紅星」,市面上也是買不到的。
我不由得深深看了這胖子一眼,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夾著香煙懶洋洋道:「你就是太小心了,怎麼會跑到這片地方來的?這地方已經算出了廣州城啦!也就去年擴建城區的時候。才把這地方名義上劃歸了廣州。你怎麼會跑這裡來的。」
我還沒說話,胖子已經自言自語道:「嗯,是了,你想躲到傳銷窩子裡去,你膽兒夠肥的啊!不過還算聰明……」
我試著開口:「老兄怎麼稱呼?」
「方大海……不過兄弟們都喜歡喊我胖大海,你若是高興,喊我一聲胖哥也就行了,我怎麼著也大你近二十歲,不算佔你便宜。」胖子笑了笑。
汽車在路上漸漸進了城區裡。一路上兩邊的建築也逐漸地高大起來,給人一種從農樹走向城市的感覺。一會兒功夫,胖子帶著我們開車來到一個亂哄哄的地方,停車之後,他笑了:「要不要下來轉轉?」
我猶豫了一下。他淡漠道:「這兒安全的。你放心吧。這麼一大早的,沒人出來滿世界抓你……你以為黑道分子是警察啊?沒日沒夜的出來巡邏?」頓了頓,他笑道:「出來吧,下來活動活動,順便弄點東西填填肚子。」
我帶著倪朵朵出來。周圍一看,卻發現這是一個規模非常大的農貿市場。
清晨的時候,天色只有一點兒濛濛亮,農貿市場的周圍停了幾輛大小火車,無數工開心人就正好把手成打捆成捆的新鮮蔬菜,生精肉往車下搬。一些貨主則忙著和菜販子討價還價。
農貿市場左邊大門口,有一排溜兒早點攤子。不過好像生意都不很好。胖子帶著我們過去買了個什麼茶羔之類的東西,讓倪朵朵那在手裡抓著吃。然後領著我們一路進了農貿市場裡。
「南方人都很講究吃,早茶也很講究,只要條件許可,都習慣去茶摟吃早茶,這種路邊的早點攤子只有從北邊來的人吃得比較多。」胖子一面走一面四處觀望,背著雙手悠哉游哉的樣子。不時旁邊還有人和和氣氣高聲和他打招呼。
看得出來胖子在這兒相當有人緣,人人都很客氣的喊他一句胖子,有的還要上來敬煙,不過他就隨手晃晃手裡己經點燃地煙頭,拒絕了。
農貿市場裡儘管是一早,從裡面走上一圈,你也會覺得好像掉進了一個大蜂巢。周圍嘈雜的生意四面八方擠進你的耳朵裡,菜販子麻利的把蔬菜往檯子上擺放,還有拿出刺了小孔的礦泉水瓶子讓菜上撒點水,讓菜看上去更鮮嫩一些。
還有討價還價地生意,一些磕磕碰碰鬥嘴的生意。
地面上有些潮濕泥濘,好像一早有人灑過水,倪朵朵在一旁是得直皺眉。胖子卻一臉暇意,忽然對我笑道:「你知道麼,我每天都挺喜早上來這兒晃一圈。」
「哦……」
「工作需要啊,我是來採購的,單位裡那麼多張嘴都等著吃飯啊!」他隨手和身邊的人拍了拍肩膀打了招呼,繼續對我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來這裡?」
「為什麼?」
胖子笑了,他的笑意一點一點地從眼睛裡露出來:「因為這兒讓人感到活氣啊!你不覺得來到這種地方,就算你心情再鬱悶,原本在尋死覓活的,都覺得好像一下舒服了很多麼?菜市場,人多,氣憤雜,但是就透著充滿了生機勃勃。」
他嘆了口氣,眼神裡露出一絲陰惑,低聲自言自語一般加了一句:「尤其是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來說,這種活氣兒:最是舒服啊。」
這話讓我心裡一震!
我忍不住心中一動:「這個胖子抽的是部隊裡特供的香煙,他又是金河留下的電話…還說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難道他曾經是金河的老戰友?我是知道的,金河曾經是打過仗的老兵啊!
可是這胖子全身上下,哪裡有一點金河的那種殺氣和凌厲的氣勢?整個一個慈祥的胖好人!
晃了一圈,胖子也不知道和多少人打了招呼,有的只是遠遠笑笑,有的則過去寒暄兩句,握握手拍拍肩膀什麼的。
也沒見他採購什麼東西,就領著我們往回走了。
「你不是要採購麼?」
「哦?哦。買過了。」胖子頭也不回走到車邊上,拿出鑰匙打開門,然後靠在一邊抽煙。
不到片刻,我就看見從農貿市場裡面出來一些人,都是剛才那些胖子握手拍肩膀打招呼聊天的,一個個拎菜的拎菜,瓜果蔬菜樣樣都有,還有提了半邊生豬肉上來,就往車裡堆放。
完了胖子對眾人拱手道了句拜拜,領著我們就重新上車了。
「這就買過了?你不用付錢麼?」
胖子笑道:「不用,他們不怕我賴帳…再說我身上也沒帶錢出來啊。今天其實不是我採購的日子。可是我一早跑了出來,借了這輛車子過來接你們,總要找個由頭吧。不然被有心人盯上了,就不好了。回頭有人問我,我就說是一早出來買菜了。這些菜販子巴不得我拿他們菜呢,不怕我賴帳的。我反正不是自己買,買他們菜一般都不怎麼講價。反正是公家掏錢。」
明白了,看來這胖子是負責採購大權的。
車裡原本就一股子怪味道,這會兒又弄了半車子生豬肉蔬菜什麼的,味道更怪了。倪朵朵忍不住捏了鼻子。
胖子笑了笑:「姑娘,別捏鼻子,一會兒回去我把這些玩意兒弄熟了給你端上來,你能吃掉舌頭!」
「我們去哪兒?」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去一個全廣州最最安全的地方。」胖子笑道:「我保証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比哪兒更安全了。」
汽車拐彎進了一條街道,這條街道看上去非常肅靜,然後停在了個門口有武警站崗的碩大的機關門口。
我就看見前面的牌子上一行威風凜凜的大字「廣州市公共局」。
胖子一面搖開窗戶和站崗的武警笑了笑,然後很快的,電動門就打開放行了。
「我是局裡食堂的負責人。管大廚和採購的。」胖子一面笑,一面揉了揉鼻子。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正的「黑」】
食堂是舊稱呼了,現在基本都升級換代改稱為內部餐廳了。
胖子看來是餐廳裡的一個小頭目,開車一路到了後面的一棟並不高的樓房後面,開進了一個大院子,立刻就有穿著白色褂子的小伙子忙著過來幫忙搬菜。
胖子咕喝了兩聲,站在一旁指指點點兩句,然後就拉著我帶著倪朵往裡面走了。
「那是餐廳了,一樓是大食堂,基本上不用我管,反正大鍋飯菜沒有技朮含量。」我察覺到胖子是路時間稍微長點,似子就有些左腿略瘸瘸的,行走起來似乎就沒那麼利索了。他一面在前面走,一面用力揉了揉左邊大腿,淡淡道:「樓上是小餐廳了,裡面的標準可不比大飯店低。夠級別的才能進去,還有就是招待其他單位來的客人,也都是有照檔次分化。最頂摟的是小宴會廳,只有過年的時候,或者上級領導來的時候才開過,都是我親手掌勺的。」他一面笑一面道:「你們從北來的,不瞭解,廣東人愛吃,也敢吃,這點是全國聞名的。」
依附著那棟餐廳樓旁邊是一個獨門小院子,一排小樓,院門是沒鎖的,胖子領著我們進來,直接上了二樓。
「這兒是我住的地方,二樓一般沒人來,一樓是我餐廳裡其他人住的地方。這兒算是最安全的。」胖子看著我:「你放心,我不敢開保心証就好你手的打仇家和白道有沒有關係,可就算他們有關係和路子,也不可能跑到公安局的內部來調查。」
領著我們是進了一扇門。我才發現,胖子住地地方很大,足足把周圍三間房子都打通了。三間大房子,每間都有一個小學教室那麼大。進門胖子就指著一張老式的尼龍布料沙發:「你快坐下!」然後指著倪朵朵:「丫頭,還有你。」
隨後是到一邊在櫃子抽屜裡翻出一個小瓶子朝著我扔了過來,我一把接住,就聽見他道:「這是傷藥,真正的雲南白藥。比你那個好使了。你那個是藥店裡買地,批量產品,沒我這個好使。」
他看著倪朵朵的手:「年輕人還是愛惜點身子,別以為受點傷沒事,那是你們年輕身子硬,等將來上了年紀,有苦頭吃哦!」他膘了我一眼:「你的腿受過傷吧?」
我愣了一下:「是有點,前天從南京逃跑的時候摔了一下,膝蓋傷了。」
胖子點點頭:「我看你是路的時候,那條腿好像動作有些不自然,我拿瓶藥酒給你,回頭你自己弄一下。」
他嘆了口氣,走到裡面的一間屋子裡,片刻之後拿出一個瓷瓶來給我。
「這兒三間房子,外面這間我當客廳的。裡面兩間,最裡面一間自己住,你們沒事別進去!另外一間就讓你們住了。先在這兒歇吧。」胖子隨後倒了兩杯水放下。
我先幫倪朵朵把手上的藥換了一下。然後捲起褲子,檢查自己前天膝蓋上的傷。
淤青的一大塊還沒有散掉,原本只是發紫。今天看上去已經紫裡帶青了。隱隱的還有些腫。
胖子看了一眼,皺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走到我身邊隨手拿過我手裡的藥酒瓶子:「我給你弄一下吧。」然後抬眼看了我一下:「可能有點疼,你忍著點。」
他小心的在手掌心上倒了點藥酒,那是一種淡淡黃色地液體,帶著濃重的藥味,夾雜著一絲酒氣,聞起來鼻子裡還隱約的好像有一絲甜膩的感覺……
啪!
胖子兩手手掌搓了幾下掌心搓得通紅。然後一把拍在我膝蓋上。我當場疼的一咧嘴。
他那兩個那張,指接粗短,手掌上滿是老繭,手掌又硬又厚,在我膝蓋上一個勁的猛搓猛揉,不停的再加上點藥酒。
「這藥理要揉均勻了,用力揉,才能散發到肌膚下面去。」胖子跟本不看我臉上隱隱的痛苦表情:「我這藥酒可貴重了,市面上你有錢都沒地方買去。」
搓了好一會兒,差點沒把我膝蓋搓掉一層皮,不過倒是舒服很了,威覺膝蓋上火燒一樣地,一陣熱意。
「行了!我這寶貝可貴重,每用一點少一點。」胖子笑瞇瞇的站來,拿著瓶子走開,又打了盆水我們兩人洗了洗手上的藥酒味。
隨後,胖子讓倪朵朵到裡面房間去休息,我看他的臉色似乎是有要和我說,於是示意朵朵先進去……現在小丫頭極依賴我,我不發話她根本就不肯離開我身邊半步。
胖子起身把裡面的房間門關上了,然後轉身回來坐到我面前,站起來不慌不忙的找出茶葉,泡了兩杯濃茶放在面前。他似乎根本不著急,慢吞吞的做完了這一切,一雙開心眼就晴好依手打然笑瞇瞇的看著我:「雖然在這兒待了多年,但我還是不習慣廣東人的功夫茶,就喜歡就著茶缸子喝。」
我很客氣的說了聲謝謝,然後掏出最後的小半包「戰神」香煙來。
胖子眼晴一亮,看了我一眼:「你還有這個?」老實不客氣的從我煙盒裡拿出一枝點上,他悠然的吸了一口,又回味了會兒,才嘆了口氣:「好吧,陳陽,我知道你現在一肚子疑問,你可以慢慢地問,我知道的我就說,我不知道的,或者我不能說的,你也問不出來。」
「歡哥打算怎麼安排我們?」我緩緩的開口,聲音有些低沉。
「第一,葉歡不是我的老闆,我和他沒有直接關係,所以他怎麼安排你,我不知道,也管不了那麼多。」胖子淡淡道:「第二嗎,我想他恐怕也很難有什麼辦法。」
我笑了,不過是一種無奈的笑:「我知道,歡哥也沒辦法的。這禍闖得太大了。」
「我和葉歡沒什麼太大的交情,幫你也純粹是看在金河的面子。可能你也猜出來了,我和金河是老戰友,當年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過。如果不是他背著我爬了一夜,我恐怕已經把命扔在那山坳子裡了。」胖子淡然一笑,眉間又一絲隱隱的淡漠。
「那,我什麼時候能見到歡哥或者金河?」我看著他:「那天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不是說只要我兩天之內趕到廣州,你有辦法安排我們的出路麼?」
胖子搖頭:「那話是金河讓我遞給你的。我早上去接你的時候,已經和金河通過電話了,他會很快來見你,至於我……只負責把你帶到我這裡。」他看了我一眼:「至少我這兒是安全的。」
我沒再說什去,心裡覺得有些空蕩蕩的,看來還是要等和歡哥或金河見了面再說吧。
胖子倒是頗有興致的看著我,他盯著我足足好一會兒,忽然用種古怪的語氣道:「其實我挺佩服你的……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次闖了多大禍?」
我苦笑,沒說話。
胖子似子煙癮很大,抽完了一枝又立刻點燃了另外一枝,然後凝視著我:「葉歡這個人背景很深,原本我不太喜歡和他打交道。金河那小子死心眼,就因為當年葉歡救過他一命,現在就把自己賣給了人家。他不懂啊!這世界上,除了親娘老子的恩情,其他的,無論什麼恩情,都不值得用自己的一輩子命去還!他這個傢伙太死心眼。」
又用力吸了口姆,胖子繼續道:「葉歡的底子,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哼……那小子當年帶著幾千塊南下淘金,什麼沒幹過?你年輕啊,沒經歷過那年代,那個年代,膽子大的,背著一袋子黃金敢穿越邊境,走私來回一趟,只要你有命能活著回來,就能賺大錢!葉歡那傢伙算運氣,幾吹都是被金河救的。他當年也想請我出去一起幹,我懶動彈了,那種起早貪黑刀尖上討命的日子,不想再經歷了。不過我認識的不少老人還是走進去混飯吃了……唉,青洪青洪,一旦指上這個黑字,那就是背一輩子了。金河這小子死心眼,勸不回來啊……」他苦笑笑,揉了揉自己的大鼻子,看著我,目光冷冷幽幽的:「小子,我說實話挺佩服你,我知道不知,你得罪的是『青洪家理』的一位大老闆,你把把人家獨子打得成了太監……他媽的!你小子膽上長毛兒了!」
「青洪?」我愣住了。
「他媽的。」胖子笑罵了一句:「虧你小子還是跟葉歡混過的,青洪都不知道…不過也不怪你,現在街上的那些小混混,一個個都以為自己是黑社會了,其實有幾個知道青洪這兩個字的!你以為敢拿到出去砍人收保護費,就叫黑社會了?差得遠了!」
我皺眉:「青洪我聽說過吧,就是青幫和洪幫吧,老人常常提起這些東西,不過那都是老黃歷了……」
「老個屁!」胖子接著抽煙來了:「青洪從幾百年前清代就一直流傳下來,你大概是香港電影看多了,以為那些小蠱惑仔就叫黑社會了?我告訴你,差得遠了!那些不過是街頭的小混混,連第九流都不算!整香港的黑社會,不過是中國洪幫洪門的一個小分支而已,那也叫黑道?不過是路邊討生活而已。」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黑到黑白不分,才叫黑!】
「你年輕,而且一直沒混到一定地位,不瞭解也是正常。」胖子帶著嘲弄的笑容:「可笑大街上那麼多爛仔小流氓,一個個都自稱黑社會,其實他們連真正的黑社會的邊都沒沾到。最多算是禍害街道的小渣滓而已,什麼叫真正的黑道?小鬼子的山口組,黑龍會那是黑道,山口組在日本是老大,沒人敢說不,甚至能動用黑金影響政壇,黑龍會那是老黃歷了,當年打鬼子的時候,黑龍會和日本陸軍部都有聯繫,什麼叫黑?黑到了黑白不分的時候,才真的叫黑。意大利黑手黨,幾大家族,人人都知道,就放在那裡,又怎麼樣?掌握了經濟資源啊!有錢有權,美國的幾大軍火家族,那也叫黑,公然做全世界的軍火買賣…為什麼,人家政府在後面撐著!再早幾百年靜,大英帝國東印度公司,那才叫黑,控制全世界九成以上的毒品販賣!大英帝國遠東總督得看東印度公司的臉色!」胖子冷冷笑道:「現在你到外面看看,那些身上揣西瓜刀,然後帶著人到茶餐廳裡收保護費,那也配叫黑道?什麼叫黑道?『黑』字和『道』字是結合在一起看的!你做的事情要『黑』,同時還的自稱一個強大完善的體系,這才叫『道』!」
老實說我忍不住對面前這個胖子肅然起敬!
胖子用力掐滅手裡的煙頭:「別以為咱們國家就沒黑道!有!而且說起歷史上的輝煌,比什麼山口組黑龍會,比什麼黑手黨家族,一點都不差。甚至更厲害!青洪這個名字,就是青洪家理。青洪,其實是青幫與洪幫兩大會門組織的簡稱。因這兩幫之間確有同源關係,互相滲透關係。所以就基本上統稱青洪了。青幫其實開心就就好是手清打朝流傳下來地漕幫,控制了整個國家南北漕運!你說牛不牛?舊上海三大巨頭啊,和當時政府都有勾結,蔣介石都要給黃金榮門下遞門生帖子,得靠他們幫襯著才能坐穩位置!洪幫就更不用說了,從反清復明的老幫會開始。連孫中山都入過洪門,早年反清的幾次革命都是得到洪門地支持!近代到現在幾次戰爭國家動盪,解放之後黑道是幾乎勢微了,可人家幾百年的底蘊在啊!現在香港整個黑社會,別管這個字頭還是那個字頭,歸根到底,還不是E書洪門天空的分支散天空出去的?香港有。你以為內地就沒有?他媽的另說你不知道……陳近南天地會你總知道吧?」
胖子瞪圓了眼睛瞧著我。
我苦笑:「靠,我至少也看過武俠小說…什麼『地震高崗,一派溪山千古繡門朝大海,三合河水萬年流』…我操,我他媽還青木堂堂主呢!你越說越玄了。」
胖子笑了:「那些切口未必是真的,不過這天地會的確和洪門是一路的,這卻不假。」
我心裡砰砰亂跳:「你的意思是,歡哥是洪門的?」
「青洪本來就是一家。互相之間都是有歷史淵源的。」胖子嘆了口氣:「所以我才說你膽子夠大啊!現在青洪雖然不怎麼在市面上能看見了,可是人家現在走高端了,不講打打殺殺了,講究的是高等犯罪,權錢交易……我說了。什麼叫黑?黑到黑白不分的境界了,那才叫黑道。」
我腦子有些暈,胖子卻冷笑看著我:「現在傻了?你以為你得罪是什麼人?」
我聳聳肩膀,揉了揉鼻子:「總不會是青洪的龍頭老大吧?」
「呸!龍頭老大,他也配!」胖子嘲笑道:「基本上說,現在道上沒有一個統一的龍頭老大,都是一幫老傢伙出來鎮場面,雖然暗中誰不服氣誰。不過基本上還是互相幫襯著。你得罪的就是這幫大老闆中的其中一個!而且還是手下勢力很強的一個,至於葉歡,不過是人家大老闆手下的一個頭目罷了。」
我揚了揚雇毛:「說那麼多,我還以為我真得罪了天地會總舵主呢!」
「不是總舵主也差不多了,至少也是個堂主香主級別的。你這小子不知道這裡面水多深!我看你簡直不知道『死』字怎麼寫!青洪沒兩下子,現在整個南方地道上能把你都當頭號通緝犯抓麼?這叫天字一號追殺令!比警察的全國通緝令都厲害!沒點道行你就等死吧小子!」
我忽然收斂起了笑容,靜靜看著胖子一會兒,低聲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
「謝我什麼?」胖子看了我一眼:「我救不了你,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帶你來這兒算是我做到頭了。剩下的看你自己命了!」
我搖搖頭:「不是謝你救我,是謝你救了那個丫頭。」
胖子瞇氣了眼睛,忽然露出幾分笑意來:「我說小子,這事情我也聽說的一點,你是為了那個丫頭把人家一個太子爺活生生打成殘廢吧?這丫頭我看模樣也就勉強算周正,也不是什麼傾國傾城,至於你這麼拚命麼?」
我正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和我沒那方面的關係……」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肅然道:「我受人托付要照顧她,有人欺負她,難道我還要先去調查調查那個人能不能惹嗎?」
胖子大灌了口茶水,咧著嘴巴:「你就為了這丫頭才闖這麼大禍?命兒都送了,你也不怕?」
「怕!」我淡淡道:「我當然怕,我又不是革命烈士,我憑什麼不怕死?可是當時那事情我不知道裡面的背景,做了也就做了……現在我想想也憋得很,可是我不後悔……就算當時我知道那小子是那麼大來頭,我還是會這麼做!怕也得做!我答應了人家,照顧這丫頭!!」
胖子嘆了口氣:「你這是傻大膽啊。」
我搖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嘿嘿!」胖子冷冷笑了。
我聽出他笑聲裡有些複雜的意味,他又深深看了我會兒,然後忽然指了指裡面的房間:「那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那眉毛,那鼻子眼睛晴……哼,是葉歡的女兒吧?葉歡這傢伙眼睛姜毒啊!」他看著我,臉上也不知道是感慨還是無奈:「他算是看準了人了,把女兒托付給你,其的是托對人了。只是這一托,卻要你把自己的小命就搭上,你覺得值麼?」
我昂然道:「沒什麼值不值的……這世界上,如果做事情之前都問一句值不值得……那乾脆什麼事情都別做了!」我冷眼看著胖子,目光絲毫不躲閃,盯著他地腿,咬牙沉聲道:「抖膽問一句,您腿上的傷是打仗留下的吧?您當年去打仗,留下這傷,難道開心當就好時手你打往前衝的時候,也要先問問自己值不值去?」
胖子一下語塞。
隨後,他看著我足足沉默了好久,然後忽然站起來,用力拍拍我的肩膀,目光裡帶著幾分異樣的東西,似乎是惋惜,似乎是無奈,忽然低聲道:「年輕人,好好活下去,保住命!你這樣的人,現在太少了,死一個就少一個,可惜啊!」
他那種看死人一眼的目光,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不過胖子沒再和我說什麼,緩緩走出了房間,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在這兒待著別出門。」
房門關上,房間裡沒開燈,有些昏暗。
「死麼?」我嘴裡有些苦澀,不過隨後忽然笑了笑,從懷中摸出個隨身貼身扶帶的測量器。
「老子壽運不錯,大概死不了吧。」我哈哈笑了幾聲,可惜就連自己都感覺到我這笑聲有些乾巴巴的。
這兩天其實我也拿出戒指看過,不過都是黃色指數高揚。
黃色指數代表「壽運」,看來我應該不是短命的相吧…不過不知道,橫死算不算在狩運裡面呢?
我心裡有些亂,靠在沙發上歇了會兒。
這兩天事情太多,精神高度緊張,一直都沒睡好。而這個胖子,雖然只是短短的接觸了一下,卻給我留下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子這個人能讓人信任!
身心一放鬆,我很快就閉上眼晴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我實在太疲憊了,睡夢之中,居然連個夢都沒有做,一直處於昏睡狀態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忽然身子一顫,猛然驚醒了過來!我感覺到全身一股寒氣,彷彿汗毛孔都豎了起來,一股警兆從內心生了出來,睜剛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就看見昏暗的房間裡,身邊坐著一個人……
此刻居然已經天黑了!看來我居然不知不覺中睡了整整一天!晚上黑暗的房間裡,沒有燈光,身邊這個人就坐在哪兒看著我,呼吸很綿長渾厚,我看不清他的模樣,只看見一個輪廓!
睡夢之中醒來身邊居然有人窺視!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危險了!
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我幾乎是立刻一掌打了過去……
隨後就看見那個人身子閃了一下,我感覺自己手腕立刻被人抓住了,對方的手指好像鐵鉗一般捏住了我,然後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五,我是金河。」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決裂!】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一向很清楚自己出手的速度。我練了幾年的功夫,反應和動作比普通人都要快很多,雖然我只是睡夢之中醒來倉促出手,可是才一下就被人捏住了手腕子,而且被金河捏住手腕之後,他的手指彷彿鐵鉗,我居然分毫都動彈不得,半邊身子都麻木了起來……
不過隨就聽見金河的聲音,我終於鬆了口氣,沒有繼續掙扎:「是你?」
金河放開了我的手腕,他依然站在黑暗之中,居高臨下看著我,我起身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金河的聲音依然那麼冷淡:「看著你睡,沒叫你。」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些寒意,這麼晚了,房間裡卻連一盞燈都沒點,金河就這麼站在黑暗中和我說話,讓我感覺得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我道:「歡哥呢?他也來了麼?」
金河沒說話。我又道:「朵朵就在裡面房間……」
「朵朵我已經接走了。」金河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有些冷冷的。
我心裡一沉:「你接走了?」
「嗯,你睡覺的時候。」金河淡淡回答了一名。
這回答我心裡猛的一沉!
這裡面的意思有多複雜,我一時心裡都無法體會清楚!
我睡著的時候接走了?笑話!我小王是什麼人!我就算睡著了,周圍有什麼動靜我也能立刻醒過來!就在我身邊進進出出帶走一個大活人!我卻沒察覺!
這代表什麼!
金河似乎嘆了口氣,語氣略微有些不自然:「我對你上了點手段,讓你一直睡到現在。現在朵朵應該見到她父親了。」
我「嗯」了一聲。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看著黑暗中金河的輪廓,我沒言語。
嚓……
火苗亮了,是金河手裡地打火機,火苗一閃而過。微弱的光線之下,金河那張好像永遠都沒有表情的面孔是,此刻卻帶著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我。
他點燃了一枝香煙,卻沒有自己吸。而是遞給了我。我猶豫了一下接過來。
「小五,辛苦你了。」他忽然語氣有些變化:「我知道,這幾天你受苦了。」
我抽煙,沒說話。
「這件事情原本和你沒關係。」金河語氣出奇地平靜,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又彷彿在陳述一個非常簡單的事實:「從頭到尾,都是朵朵這個孩子自己無知惹的麻煩,把你陷進去了……如果開始的時候不是我們托付你照顧這孩子,你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緩緩道來,聲音就好像石頭一樣冷漠。
「朵朵她……」我忽然心裡彷彿明白了什麼,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問道:「她……怎麼樣了?」
「歡哥會立刻安排她去國外,這輩子不會讓她回國了。」金河淡淡的道:「我們找了個女孩,模樣和朵朵很像……處理了一下,應該分辨不出來,然後把屍體直接帶回去。這事情就差不多可以了結。」
「嗯……可他們還是會繼續追殺我吧。我一天不死,這事情也交不了差。」我感覺到自己地嘴裡很苦澀。
金河沉默了會兒,沒說話。
我忽然笑了……
真的,我真的笑了!
忽然之間,我感覺到這事情從頭到尾。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我笑得前仰後合,笑得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金河始終沒說話,就在黑暗中這麼靜靜的看著我。
笑了好一會兒,我只覺得心中充滿了悲憤,帶著幾分癲狂:「所以……我必須要死,對麼?」
金河還是沒說話,他反而緩緩的坐了下來,就坐在我身邊。然後慢吞吞地又掏出一枝香煙給自己點上。
「小五……你知道麼,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金河彷彿嘆了口氣,黑暗中他慢吞吞道:「你這個人性格很好,可惜你不該走進這個圈子……不該啊!你這樣的人進這個圈子,遲早一天得死!這個圈子,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你心太善,不夠狠,還有那麼點天真……你這樣的人不死,那麼這個圈子,也就不是這個圈子了。」
儘管我已經猜到了,可是聽著這話從金河的口中親口說出來,我還是感到一絲寒氣從脊樑骨一直湧到頭頂……瞬間,我連手指尖都冰涼!
「歡哥說了……這事情是他對不起你。所以他沒臉再見你了,讓我來送送你。」金河語氣很複雜:「你的朋友會很安全,你的女人也不會出事。這事情就到此為止了……這是歡哥能對你做的最後的保証。」
我用力吸了口香煙,辛辣的煙霧熏得我開始猛烈的咳嗽……
肺部地疼痛並不讓我難受,可是心裡卻猛然湧出一股刀子攪動般的疼!
真的很疼!
「歡哥沒辦法……你一天不死,這事情沒結束。他們如果再抓不到你,就會繼續追查你的下落,遲早一天會查到歡哥的頭上……如果讓他們查到你曾經是歡哥的小弟,那麼不但是你,歡哥,我,還有朵朵,大家都要完蛋,全部都會死。」金河緩緩道:「現在因為時間還短,他們只查到了你是方楠公司的人,沒有繼續查你的歷史,不過如果這事情不盡快了結,再抓不到你,他們就有可能繼續追查你的歷史背影,那麼恐怕就會查到歡哥了!所以你必須死,在他們追查你背影之前,盡快了結掉這件事情!」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這事情對不起你……你原本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女人,有工作。你可以活得很好。是歡哥讓你照顧朵朵,然後你為了朵朵才會惹上這麻煩。」
我全身抑止不住的在顫抖……
不是害怕,而是……而是一種我無法描述地情感!
這種感覺彷彿洪水一樣衝擊著我的心。讓我全身都在發抖!我猛然扔掉煙頭,抹了抹眼角。
去他媽地鬼!我居然哭了!
我居然真的流眼淚了!雖然只有一滴,可我真的流淚了!
然後我又笑了,咬著牙,我感覺到嘴唇已經被我自己咬破了,嘴巴裡有一絲鹹鹹的味道,應該是血地味道吧……
「金河……你知道麼。」我深深吸了口氣,帶著無限的嘲弄笑道:「我曾經想過我將來會怎麼死……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過,我有一天居然會死在歡哥的手裡。」
金河沉默了會兒,他搖搖頭。黑暗之中,只有他手指間的煙頭很亮。
「其實我剛才很猶豫……我完全可以在你睡覺的時候幫你了結……那樣的話你一點痛苦都沒有。」金河嘆了口氣:「可是我下不了手……真地下不了手。我覺得你死之前應該讓你死個明白。不然的話,也實在太冤屈你了。」
我幾乎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指著金河道:「哈哈!好啊!難道現在我知了之後再死,就不冤屈了麼?」
金河沒說話。
我努力壓抑了自己的心情,然後緩緩的後退了兩步,盯著金河:「好吧,現在你要說的也說完了……你準備動手了麼?」
金河淌動,只是悶頭吸煙。
我忽然覺得自己全身力氣全無,原本還有心想做做最後的一搏。卻忽然一下鬥志全消……
這種被最信任的人出賣的感覺,我從來沒有體會過。
而當我現在真正體會到這種感覺的時候,才瞭解到……這感覺真的很疼很疼!是那種心裡地絞痛!一陣一陣的,刺激得你全身的力氣都一絲絲的消失,萬念俱灰!
直到抽完了一枝香煙。金河都沒有動,他忽然低聲道:「好吧,我現在下不了手……你出去吧,後面的小院裡地鐵門開著,你出去一直走就能出這條街。不過現在外面已經懸賞一百萬買你的命了……」他抬起頭來,看著我:「小五,你走吧。我會在這裡坐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如果你還沒死在外面的人手裡。我會追上你,然後親手幫你了結。我能做的就是給你一個機會,就看你能不能走出去了!」
說完之後,金河已經轉過身去不再看我。
老實說,我心裡已經空了。
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把我整個人從內到外全部掏空了,一點都沒剩下,就剩下個身子軀殼站在這兒。腳下有些軟,真的想乾脆往地上一躺,眼睛一閉……放棄算了!
可是剛一猶豫,人類本能的求生慾望開始漸漸從心底生了出來……我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彷彿有一股什麼力量驅使著我一步步艱難的往門口邁出步子。
金河站在我身後,背對著我,還是沒動。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步到門口地,短短的幾步路,我彷彿走了半輩子一樣,等我伸手握住了冰涼的門把手,拉開大門的時候,外面的光亮透進了房間裡,夜晚的涼風吹在我有些麻木的臉上……
在這一瞬間,我全身的力氣又彷彿回來了……外面的天很黑,可是那風,那燈,那星星點點。
這個世界忽然之間讓我如此流連!
心裡的求生慾望猛然強烈起來,我微微一顫,回頭深深看了金河一眼,我感覺自己的聲音嘶啞,緩緩道:「金河,幫我帶句話給歡哥……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心中把他當成我真正的大哥……甚至是我父親一樣看待的!」
藉著外面透進來的那點光亮,我隱約看見金河的背影微微顫了一下。
我咬牙關上門,然後快步離去……
心裡,是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