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飛龍升天 3章 唐家事變(1)
大宋紹定6年,斯時正是理宗趙昀執掌臨安朝廷,他們偏安江南,暖風熏人,早已是忘了中原的故土。與此同時,北方中原卻是正值如火如荼之際。蒙古大汗窩闊台承父汗成吉思汗的遺志,誓師伐金。從紹定二年到如今,這場征戰,足足已是打了四年。與他們同樣是遊牧民族的女真金國,時下也僅剩河南一省了。
紅紅的夕陽緩緩西墜,直映得天邊火一般的亮。晚霞滿天,一片又一片的火燒雲,把天空織成美麗的錦緞。地面上一條大江,滾滾東逝,偶爾一兩帆影在波光粼粼中隱沒。在這無限美好的風景裏本該是閑適地佇望遠方,或是吟哦誦懷。
從遠遠的天邊突然傳來一陣如雷似的馬蹄聲,隨著前方煙塵翻滾,旌旗飄舞,一彪雄壯的人馬,在夕陽的映襯下,漸漸出現在地平線的盡頭。這彪人馬奔得甚速,不過須臾,已是近了江邊。
為首一員年青英武的將軍,馳到近處,驀然勒馬直立,那馬長嘶一聲,前蹄不住的在虛空踩踏了數下,方才落於地面。身後的數萬騎兵頓時也佇停於他身後,但見怒馬騰躍,鐵甲鏘鏘,好一支軍容肅壯的無敵騎兵。
在那年輕將軍勒馬四顧,佇望大江時,一名絕美的女子策馬跟上,行到跟前說道:“楓哥哥,我們到漢水了,離鄧州還有兩日的路程。到時,見了拖雷王爺,我們也便算是交差了。”
年輕將軍微笑道:“不錯,是到漢水了。大汗交予我蕭楓的任務,也是快結束了。”說罷,甚是高興的放聲笑起。女子這時並未說話,只是凝眸托腮的瞧著他,心底裏默默感受著他的英雄豪情。
過了片刻,待他笑聲漸落,女子揶揄道:“楓哥哥這般盼著快些完成任務,莫非是急著要去見小茹妹妹?”
蕭楓大窘,赧顏道:“雪兒,莫要胡說,小茹只是我的妹妹,她在我心中就像是我的親妹妹一般,我對她決沒另外的心思。”說到這裏,想起自己小時流浪長安城內,若非小茹的母親馬大嫂收留,只怕自己早已與其余的孩童一般遭到亂兵的屠殺。
自己從全真學藝歸來,原想好生孝敬她老人家,怎料天不假年,馬大嫂竟而在一場蒙金攻城戰中遭流矢射中,意外身亡。遺下小茹一人孤苦伶仃。思至此,他是黯然神傷,望著大江東去,直覺世事變幻,難以揣測,惟有這大江卻是萬年依舊。
如此嗟歎半晌,忽而覺得對心性修煉大為不妥,索性軒眉笑道:“聽雪兒的口氣,我怎麼聞到股酸味?”
這麼一反問,便輪到雪兒羞澀了,當下忸怩地轉首顧望,只作未聞,心下卻是甜絲絲的如浸蜜水。蕭楓見及,直道她是暗生惱怒,不禁大呼後悔,尋思自己的言語,豈不有些輕薄的嫌疑。
在這尷尬時刻,幸喜有一騎人影從江邊的一側急速馳來。
蕭楓道:“斥候來報了,聽聽江岸可有甚敵情。”這話一說,適才的難堪氣氛瞬時化為烏有。雪兒聞言,也掉轉臻首,望著那斥候奔來的身影。
斥候到的跟前,“噓”的一聲,勒韁止馬,從動到靜仿佛就是那麼一眨眼便已完成,整個動作利落幹淨,極是颯爽。蕭楓暗贊一聲,心想,不愧是蒙古精兵,隨便一斥候,都有這麼精湛的騎術。
斥候高聲道:“稟將軍,漢水兩岸並無敵蹤,只是在北岸發現有一漢子,渾身浴血,倒在地上,似是被江湖人物追殺。”
蕭楓詫異,沈吟道,此刻中原蒙金交兵,戰禍連綿,江湖中人不好生安分,仍在搞這些仇殺之類的事,當真是不知所謂。思忖間,他道:“帶我去看看。”
“是──”斥候轉身拍馬而去,暗忖這年輕將軍真是沒甚架子,說話居然這般和順,單說他不稱本將軍,只稱你我,便可瞧出他非是那種跋扈的性子。
蕭楓隨著斥候到了漢水岸邊,果是見到一漢子,倒在血泊中。他縱身下馬,疾步向前,右手前伸,搭住那人的腕脈,探知傷勢。
“啊,唐福……是唐福,他怎的會在此處?”雪兒猛然在他身後驚喊道。
聽她一喊,蕭楓心知眼前這人與雪兒有著莫大的幹系。即忙金液丹元急湧而入,要知這金液丹元可是修真人的本命真源,莫說是重傷之人,便是那死了不久的,也能使他回光返照,交代些遺言出來。
瞬時,唐福緩緩睜眼,模糊裏瞧見那多人圍在身邊,頓時大駭,先是往後撐了下,待到雪兒喚他,方是醒覺。當雪兒那豐姿綽約的倩影逐漸映入眼內,他急聲道:“小姐,小姐我終於找到你了;快,快,莊上緊急,緊急,緊……”。話音未落,頭一側,又是昏厥過去,想是見到雪兒,一時激動所至。
“楓哥哥,怎麼辦?怎麼辦?”雪兒急切的拉住蕭楓的手說道。聽得家仆之言,她情知家中必有大事,也不知何故,首先想起的便是向蕭楓求援,更且自然而然,半點都未覺得有甚不妥,直如親人一般。
蕭楓自奉師命下了終南山,然後入了蒙古軍營,也僅是一年而已。在這一年的隨軍生活裏,更是從未與一個女孩子這麼肌膚相親過,不由面紅過耳,吃吃地道:“這?先、先去你家,瞧瞧吧!”
雪兒見他面露窘相,當即醒悟,急忙松脫蕭楓的手臂,一雙柔荑逕自在那搓來搓去,顯然便是一副小兒女態。
心下懊惱,自己怎的這般真情流露,可千萬莫要讓他看輕啊;但轉眼瞧他那從未現過的模樣,倒也好笑,誰叫他平時總是一副飄飄然,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眼下卻是可愛。心念及此,差點笑出聲來,不過想到家中大是危急,也沒了心思,只在那邊低聲垂泣。
蕭楓瞧她哀痛頗感憐惜,低聲勸慰道:“雪兒不哭,我們這便趕到你家去,瞧瞧誰有這大的膽子,竟而惹到我雪兒的家,倘然遇到了,定砍他個大卸八塊,怎樣?”他這話說的極有水准,巧妙的便把自己與雪兒緊密的聯系一起。
雪兒一聽,不由破涕為笑,嬌聲道:“什麼你的雪兒啊,厚臉皮。”女孩兒就是如此,明明心裏想的要死,口中卻全不是那麼回事。
蕭楓見她已然好些,轉頭朝著三萬大軍大喝道:“急速渡河,加急行軍。”身後三萬蒙古大軍登時轟然響喏。
渡河之後,唐福在蕭楓的真元治療下已是神氣俱佳。唐福原是唐家莊的內府管家,據他所說,不知為何?前些時日,蜀中武林群雄忽而爭相趕至唐家莊,齊聲喝問唐老莊主為何遣一對兒女去蒙古軍中效力。
須知這唐老莊主可是蜀中武林的老前輩,一手千變萬化的暗器功夫,奠定了他在江湖中,五絕六霸之一‘哮霸’的高超地位。別說是尋常的江湖人物,縱是蜀地名門大派,峨嵋、青城等派的掌門人也均不敢喝斥他。
但這趟來的群雄不知是仗著人多,還是背後有甚後台,居然毫無應有的禮節,在莊上吃拿吆喝,全然不顧唐老莊主的面子。唐老莊主是忍無可忍,與他們起了些沖突,本道他們會知難而退,怎料竟遭群起圍攻,現今被鎖拿於莊中地牢內。後來峨嵋,青城兩派的掌門人趕了過來,可他們也說什麼眾怒難犯,須得少爺,小姐回莊,方能化解此事。
雪兒聽到這裏,已然俏眸紅腫,珠淚不斷,直說是自己連累了父親。
第二卷 飛龍升天 3章 唐家事變(2)
蕭楓慰道:“雪兒,莫哭,你盡管放心便是。反正待我們去了,定是設法先救出令尊,稍後再與哪群賊子好生理論一番。若是不然,那再大大的教訓他們一頓。如何?”他平素對哪些仗勢欺人之輩最是鄙夷,何況又是雪兒的家事,更是義不容辭。
雪兒聞聽心上人的溫言溫語,不由甚感依賴,只覺自己的眼光並沒瞧差,泣聲不覺漸漸息了。我見尤憐般的望著蕭楓,說不盡的教人迷醉。被她這麼深情無限的望著,縱是一木人都怕會動上三分心,又何況是蕭楓這麼個大活人。
其時,正值初冬。
大江邊寒風刮過,拂起衣裙。雪兒一人騎在馬上,似覺有些澈骨顫抖。蕭楓大生憐惜,情不自禁的猿臂長伸,一把摟過了唐雪,置於身前,微笑道:“還冷麼?”突兀的舉動,直教雪兒大驚,剛作掙紮,驟聞他的窩心話語,當即渾身舒坦,如只小貓一般偎於蕭楓胸前,玉臉緋紅,芳心微顫,但覺此時即便天崩地裂,也決然不從他懷中出來。
蕭楓這時也在詫訝,為何會不由自住的做出這種驚人之舉。本還有些忐忑,待見到雪兒毫無不滿,反而依偎胸前,方是心安,直呼僥幸。同時,對自己的修行定力也是大感懷疑。他卻不知,這異性相吸原是天道,妄說他這尋常的修真,縱是天仙人物也難以悖反。
唐福在旁見了,心中機靈,暗道:看這般,這領軍的蒙古大將怕是小姐的心上人吧。可惜他是蒙古人,不知老爺會不會應了這門喜事。
沿路奔來,均是宋境,蜀地守軍見了這等彪捍軍隊,早已是慌了神,那敢出戰阻敵。俱是心驚膽戰的求神拜佛,直到他們遠離,方又長出一氣,只歎好運。
蕭楓眼下統率的這三萬騎兵均是蒙古大汗身邊的精銳侍衛部隊。
此趟任務原是大汗窩闊台念及宋境江湖蠢動,又則拖雷王爺以五萬軍馬在鄧州獨抗大金精兵二十萬,委實險極。這才命全真掌教丘真人的嫡傳弟子蕭楓領兵去援。一來,想以蕭楓的師門威信和他本身的能力來震懾大宋的江湖人物。二來,這些年與大金交兵,軍中驍將被刺甚多,一下要派出能壓攝得住這三萬精銳騎兵的大將,他數來數去著實不多。
而蕭楓則不然,他在蒙古軍中的這一年裏。首先便是連勝營中招徠的那些中原群雄,隨後又在潼關大戰金國第二高手完顏呼邪,種種神異的表現,讓他在那些桀驁不馴的蒙古勇士心裏,豎下了赫赫聲威。故而,由他來率領這三萬精銳騎兵,大汗窩闊台當真是放心得很。
這三萬騎兵由於均是精銳。故此,尋常騎兵只配兩匹馬,他們卻是足足配了五匹,一路上人休馬不息,日夜急馳,不多日便到了離唐家莊不足百裏的萬縣。
當望見萬縣城牆,蕭楓覺得此縣倒是與一路過來的其他地方不同。城牆築建的甚是堅固寬厚,心想:這縣的父母官,約莫還算不錯,否則早與別城一般樣的蕭條破敗了。
唐福瞧著未來姑爺在萬縣城外勒馬佇足、按韁不語,以為他是想揮兵攻城,不禁著慌。忙自驅前說道:“將軍,此縣的知縣大人乃是我家老爺的摯友。先時,小的也想來求他救老爺。但轉念想想,這縣衙的衙役有甚用處,如是遇到高來高去的江湖人,豈不枉送性命。是以小的便沒來。”
蕭楓隨口應道:“哦,是摯友啊!”猛的腦中靈光一閃,又道:“唐福,我有一計不知好不好用,你且聽著……”
萬縣縣衙,今日大門緊閉,縣衙後院正在唱著一出“生離死別”劇。
只聽那知縣夫人哭道:“老爺,老爺你隨我們一起走吧。”
知縣大人正氣凜然的高聲道:“不行,異族寇境,本官作為一縣父母,豈可不禦而逃,休作此言。”
他原是慷慨激昂,但轉目瞧著妻兒,又不免英雄氣短,哀聲道:“夫人,你快走,只要你帶著成兒離開萬縣,也算為我徐家留了一條根了。”說完,望著夫人懷中那還是繈褓裏的男嬰,不由更感悲痛。
嬰兒此時卻是不懂,仍在那邊笑著,以為父母尚在逗他。
便在這時,院外忽有人來報,說道有人求見。
知縣甚感訝異,心想此刻時辰危急,還會有誰來訪?一些家資厚實之人,早已離城而去。無奈,只得說道讓來人在客廳稍候,說罷整了整官服,理了理儀容,逕直去迎。到的縣衙客廳,知縣認識來人,正是蜀中大名鼎鼎的唐家莊的內府管家唐福。
知縣“呵呵”迎上道:“本官道是何人?原是唐管家來訪,不知有何見教?”心下卻思,莫不是唐家莊派人來助我守城?
唐福聽他客套,若在往日依他本身的性子,必是與這知縣大人好一頓鬧磕。可自家老爺危急,眼下實也沒這心思,當下也不廢話。逕直把唐家莊的現況如實說予知縣聽了。
知縣心想,好麼!原道你們是來助我守城!怎料,時下的意思約莫是喚我派人去救你家老爺。
他這當兒尚在暗自思忖,唐福卻是絮絮不斷地說著自己的事情。“大人,這城外的蒙古大軍乃是小的請來去援救我家老爺的,所以大人先莫慌。小的,這裏還有件事情,想與大人說道。”
知縣一聽,那裏肯信,說道:“唐管家,你休要與本官說笑。這蒙古人與你家唐老莊主非親非故,焉會派人來搭救?”
唐福無語,心想,這倒確實!若非我親眼所見,這事還真難以取信他人。焦急裏,他忽而憶起自家小姐與那蒙古將軍之間的曖昧舉止,不由靈光閃現。朝著知縣微笑道:“大人,你有所不知,這蒙古領軍大將其實是我家小姐的姑爺。”
這下,知縣老爺信了。他也知道,唐家小姐可是蜀中有名的大美女,天資國色,猶是仙子下凡。每日裏登門求親的人,那是排著隊的。聞說還須得早上去,下午去了,就算排著了,等輪到了,也是半夜了。他又想,這蒙古將軍可是一怒為紅顏啊,千裏迢迢疾馳而來,就是為了救那嶽丈大人。
一時,他對那位蒙古將軍倒是大生欽仰,覺得這種才是真漢子,大英雄,比那些只會嘴上嘮叨的卻是高了不少。尋思著,這樁事跡又可為萬縣添上一段姻緣佳話。
待聽唐福說,這蒙古大軍想要冒充宋軍前去搭救唐老莊主。其利有三,一來為免百姓恐慌,二來可讓群豪少了借口,三來借著官府的名義去營救唐老莊主,讓那幫江湖人也好有所忌憚。
那知縣老爺坐在邊上,心內暗自盤算:本官倘是不應,只怕這蒙古將軍惱羞成怒,血洗屠城,到時滿城百姓就遭了他的毒手;若是應了,又恐是蒙古人的詭計,一路想來騙關越境,這可怎生是好?
唐福見他一幅礙難的神色,不禁怒道:“我家老爺與大人可算故交,眼下蒙難,大人居然見死不救?算我瞎了眼還來找你。”當下便想拂袖而去。
知縣老爺怎願舍他離去,即忙挽住他,說盡好話。
唐福原也不想走,刻下見知縣既已服軟,那也順勢息了怒氣。
知縣見他不像有假,心下委實又怕那蒙古將軍因惱成恨,屠戮黎民,便道:“唐管家,此事本官一力擔待,只是這蒙古大軍定要說話算數,事後須得盡速離我宋境。”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你不信我,可得信我家姑爺,他可是將軍啊!”唐福也滿臉堆笑道。他這話說得委實毫無道理。知縣心道,將軍便不會說謊麼?常言道,兵不厭詐,可想這領軍的人物必是陰險得很。不過時下,主動權均是掌握在他人手上,自己也沒轍。
知縣不曉得,這話其實是唐福一時興奮脫口而出,那裏經得起推敲。想他這些時日,一直為老爺的安危四處奔波,久處黑暗裏終得曙光,焉不教他欣喜若狂。
只是可憐蕭楓在全然不知下,已是成了唐家的姑爺,而唐雪也被她家的管家,許給了蕭楓。若他們眼下在此,當真是啼笑皆非,但也無可奈何。
第二卷 飛龍升天 3章 唐家事變(3)
唐家莊位於萬縣東南百余裏處,依山勢而建,順水流而設,周圍青山圍繞,莊前一條小河緩緩流過。東面飛瀑高懸,噴珠濺玉;西面漫岸蔥蘢,花燃絕壁;北面白鷺行行,群山蔥蘢;好一幅自然美景。
蕭楓初見就已迷上了這裏的好山好水,只覺這自然萬象,生機盎然,無一非道之所在。
正面莊門開約十人寬,簷下磚雕鬥拱,宏偉壯觀;門上有一大匾,上書‘唐家莊’三個燙金大字,其筆力飄逸,走筆遒勁,更顯華麗莊嚴。
三萬大軍只有三千余人一溜排在莊門前,其余均在後面遠遠的綴著,這些蒙古騎兵雖未更換衣甲,但身後大旗已然是‘宋’及‘徐’這二字。
大軍怒馬騰騰,衣甲鏘鏘,更顯威武非凡。
知縣老爺見到這等軍隊,心中直道:倘若這大軍真是大宋的便好了,到時,還有誰敢來犯?念及此,心下著實歎息。
又瞧瞧那領軍大將蕭楓,歲約僅是二十許,額角寬廣、劍眉斜飛、身著一件鎦金絲戰袍,頭上系著一頂燕翅盔。尤其那雙黝黑深邃的大眼,睜眨間精光四射,顧盼威凜。再看他身邊的唐家小姐,臉如朝霞,膚如白雪,一雙點漆似的美眸,水汪汪的靈氣四溢。
男的是俊偉不凡,女的是絕美出塵。二人俱是一般的飄然脫俗,仿如神仙。
此刻,若非雪兒躲在蕭楓身側,兩人在那眉來眼去,憑她那身軍士衣甲,只怕這知縣老爺也認之不出。
瞧著雪兒一臉焦急,蕭楓對她微微一笑,意示要她放心便是,一切由他來辦。雪兒心下頓寬,對蕭楓應承的事,她是半點憂慮也沒,但覺只須他出馬,那就萬事皆易。
這時,莊裏已是有人出來詢問。徐知縣按著早已排好的劇本,打著官腔道:“快去叫你家老爺出來接旨,不然誤了時辰,當今怪罪,恐是本官也救不了你們。”
那人一聽,頓時大慌,急急的奔進莊裏去通報了。
與此同時,唐家莊的大廳內,一眾群豪正在吵吵嚷嚷。其中一個身材魁梧,面似鍋底的大漢叫得最凶:“這唐老賊勾結蒙古人,有甚話講,一刀剮了再說。”
“哈哈,現在你紀老二倒本事大了。那日若不是唐老爺子手下留情,怕是你早就不會說話了。”一個上唇稀稀有著幾莖黃須,雙目炯炯有神的中年人在那嘲笑道。
不知是誰尚在此刻為唐老莊主說話,眾人當下望去。原是青城‘四劍’之一,流雲劍楊士傑。此人性格孤僻,最會揭人之短,是以江湖人緣極差。也不曉為何,唐老爺子與他倒是一見如故,兩人友情已有十年之久。
此趟這人來的稍晚,否則若要擒下唐老爺子,恐還會有些波折。只是這人隸屬青城,眼下青城掌門‘無非子’與門下三十位太靈級劍手均在此處,群豪倒也不敢同他隨便理論。
那紀老二瞧是楊士傑調侃他,也只得忍耐,心裏忿忿地唾道:“格老子的,以後別讓老子單遇,不然老子定會悄悄的滅了你,拆你骨、扒你皮。他轉眼顧睨,計上心頭,朝著左首一相貌溫雅、臉色白淨的中年男子恭謹說道:“齊掌門,你們峨嵋劍宗可是我蜀中武林的泰鬥,這件事由你來決斷。”
須知,蜀中武林裏向來便是青城、峨嵋並重。他時下單向峨嵋掌門問詢決斷,實有貶低青城的意味。說完,紀老二忍不住得意的瞄了楊士傑一眼。心想,老子就是要挫挫你們青城的威風。
峨嵋劍宗掌門齊金羽聽他這般言語,當即抱拳道:“紀英雄過譽了。”說完,神色間顯得甚是軒軒,繼而從椅上站起,望了眼廳中諸人,說道:“諸位,諸位,眼下朝廷大軍便在門外,若是不讓唐老賊子出門接旨,只恐朝廷今日裏不會罷休啊。”
他此言一出,登時群相聳動。
大廳上眾人本來各自在高談闊論,喧嘩嘈雜。突然之間,大家都靜了下來;站得遠的人原是聽不到齊金羽的話,但忽然發覺誰都不說了,自己說了一半的話也就戛然而止;霎時之間,大廳上鴉雀無聲。
齊金羽甚為滿意這樣的結果,給了他一種領袖群倫的感覺。只聽他又幹咳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我等俱是有身家的人,倘是得罪了朝廷,日後各位的買賣也必是難做。我瞧不如先放出這唐老賊子,讓他接了旨再說。”
眾人一聽,頓時又喧嘩嘈雜了起來,一個個私下討論。其實眾人心下憂慮的均是;若是放了唐老爺子,豈不等同放虎歸山,那日我等擒他之時,已然得罪頗深,日後他若來一一的尋仇報複,我等當真與自裁無疑。
是以,廳上眾人大都不願。
甚至有人嚷道:“這唐老賊乃蒙古人的狗腿,就算他平時大仁大義,那也必是假的。咱們自當將他除了,何況他惡性已顯,為禍日烈。倘若他遠走高飛,倒是不易追捕。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居然讓我等給抓了,若是讓他去接旨,一不小心被他給逃了,豈不冤枉。”
眾人的態度惹惱了‘流雲劍’楊士傑。
只聽他對著先前講話的人怒道:“咱們都是鐵錚錚的好男兒,豈能不分是非;這唐老爺子是蒙古人狗腿,還是大大的英雄,此時還未明了。倘若他真是胡虜狗腿,我楊某第一個跟他拚了。要殺唐老爺子,怎麼數,都輪不到你這蠢貨,在這裏羅裏羅唆,滾過來,老子來教訓教訓你”。
那講話人見得這般,當即把頭一縮,不敢再言。
眾人見楊士傑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唐老莊主說話,心下大為不虞。心道,若非瞧著你是青城的弟子,今日便教你走不出這唐家大廳。思忖間,眾人的目光不由均向一身著青色道袍的老道望去,此人正是青城掌門無非子。群豪盼他能有個說法,最好便是可以止住楊士傑的狂妄。
無非子感受到眾人的忿忿,尋思自己也需表態了。否則,稍後被楊師弟這麼搞下去,定會引發眾怒。
他緩聲道:“唐老爺子遣兒女去蒙古軍中效力,屠我漢人百姓,實乃喪心病狂,行止乖張之舉。本來嘛,他也曾是敝派的好友,便在最近,貧道尚與他一起喝過酒。”
說到這裏,他聲音漸趨響亮,顯得甚是慷慨:“可是大丈夫立身處世,總當以大節為重,一些小恩情,也只好拋之腦後了。他是我大宋的死仇,敝派諸位師兄弟雖是受過他的好處,卻不能以私恩而廢公義。常言道大義滅親,何況他眼下犯了這等莫大的過錯。依貧道看,這旨還是要接的,不然我等豈非與他一般造孽。只是放他出來之前,須得廢了他的武功,讓他以此來以贖罪愆。諸位……你們瞧如何呀?”
無非子的這一番話,眾人聽了甚覺有理,既不得罪朝廷,又沒了後顧之憂,是以大聲附和。齊金羽但覺無非子搶了自家的威風,心下卻是惱恨不已。
第二卷 飛龍升天 3章 唐家事變(4)
楊士傑一聽,急聲道:“師兄,怎可如此草率行事,那唐老爺子的兒女尚未回來,倘若怪錯,豈不糟糕?”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有人在廳側“哈哈”大笑道:“諸位,別來無恙吧?楊老弟,老夫先謝過你的慷慨激言,聽了你的話,老夫覺的你這朋友沒白交。”
眾人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大驚,急忙回過頭去。
見到一個須發如銀,身穿黑貂長袍,腰束黃色腰帶,神態甚是威嚴的老者。邊上還有兩人攙扶,一個是挺拔威武,飄逸出塵的年青將軍;一個是穿著小兵衣衫,體形瘦弱,貌相卻極是俊美的少年,這兩人正是蕭楓與雪兒。
邊上兩人,群豪自是不識,被攙扶的老者卻是被群豪囚於地牢的唐老爺子。
只看他此時腳步蹣跚,神色悲憤,到了大廳中央,朗聲說道:“諸位,老夫來給大夥兒一個解釋。大夥兒聽完之後,若還想弒殺老夫,那就盡管便是。老夫決然不做半點抵抗。”
說話這當兒,俊美少年從邊上端來一個凳子,置於唐老爺子的身後,悄聲道:“爹,你坐下說,別累著。”
唐老爺子朝著少年看看,眼光裏蘊涵欣慰,抖索地坐在登上,朝著眾人道:“要解釋之前,先替諸位介紹一下老夫身後這二位。”當下指著邊上二人道:“這一位是小女唐雪。”雪兒聽到後,順手把頭上的頭盔取了下來,只見那滿頭烏絲仿如瀑布下瀉,充滿動感,襯上白裏透紅的冰肌玉膚,就這瞬間,委實教人神為之奪。
眾人皆感心馳神搖中,唐老爺子的話語依然繼續,指著那年青將軍又道:“這位小友是小女的朋友蕭楓。”
蕭楓雙拳一拱,表示了一下禮節,群豪也相互還了一下禮。
待喧嘩過後,唐老爺子方緩緩地道:“老夫在前些時日,得知蒙古大軍欲將伐金。想那金國女真乃是大宋世仇,可我大宋怯弱至今,一直毫無起色。老夫想的便是,眼下既可假手於人,豈不快哉,因而才遣兒女前去助陣。想要一舉破金,洗我大宋這百年的恥辱。”
說到這裏,他瞧了瞧眾人的神色,又道:“那料這蒙古異族也是狼子野心,伐金尚未結束,鐵蹄竟已臨我宋境,拔城取寨,辱我大宋,老夫深以為恨。正當老夫想召回兒女,怎奈諸位到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囚禁了老夫,使老夫想說也說不得啊!”這當兒,他是無限唏噓,頗為自己遭到這般下場,感到傷心失望。
齊金羽未待旁人發言,已是大大咧咧地道:“唐老爺子,此言差矣,你這麼一說誰知是否真有此事?況且這蒙古大軍犯我宋土倒是確有,你遣兒女助紂為虐也是有之,因此今日之事,定要做個了斷,也可給我等有所交待。”
蕭楓聽他不願罷手,不禁蹙眉,當下問道:“那你想要怎生了斷,又想有什麼交待?”
這時,無非子插上道:“這很簡單,只須唐老爺子自廢功力,那我等今日馬上就打道回府,從此不再踏入唐家莊半步。”
群豪聞言,俱是點頭稱善,大聲叫好。有些個臉上更是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甚而有些人色眯眯地盯著雪兒一個勁地打量,頗有垂涎欲滴的意味。
瞧著這群不分善惡的江湖中人,蕭楓怫然道:“諸位是一心想置唐老爺子於死地嘍?”
“那又怎樣,這唐老賊喪心病狂之極,倘若不廢去功力,難道待他蓄足力後再來尋我們報仇麼?”一個年青人忽而跳了出來道,說完還極是得意的朝著雪兒示威地瞪了一眼。
雪兒聽得群豪均想廢了她爹爹的功力,芳心內實已惶惶,不由很是自然地靠向了蕭楓。
那年青人見了,胸腔妒火直往上沖。這年青人非是旁人,正是齊金羽的心肝兒子齊逾常,也就是峨嵋劍宗的少掌門。這齊逾常曾是雪兒的求親人之一,可雪兒瞧不慣他平時的風流紈!,便沒應他。唐老爺子對雪兒也是疼若心肝,她不應,自然他也不應,哪次實等於給了峨嵋劍宗,老大一個耳光。
齊金羽原以為唐老爺子雖說有些勢力,可憑著自家在蜀地的實力,必是巴結萬分,斷無不允婚事的道理。那料這唐家莊竟而拒絕這門親事,使他本就扭曲的虛榮心,受到了極大傷害,當場發誓一有機會定不饒過唐家莊所給予他的羞辱。
出於這個因由,這次他才借助今日大好的機會,想把唐老爺子往死裏整,而他說要待唐老爺子的兒女回來,其實想擄去雪兒,一嘗兒子的心願。
唐老爺子在邊上一瞧這形勢,情知今日不能善了,擔心的看了看女兒,心下暗忖:聽那齊逾常的口氣,他們今日是定要老夫這條命了。罷了罷了,老夫也活的夠久了,今日就給他們一個交待,只是須要他們饒過雪兒方可。念及於此,說道:“諸位,既是這般,老夫便應了你們,可小女無知,諸位須得高抬貴手,放過小女與她朋友。”
眾人聽他答應,皆是心內竊喜,只道了了一帳心事,省去日後的憂心。
無非子此時心內歎道:只怪自己蠢笨,聽了江湖傳言,說道唐家莊有什麼仙家秘訣《太陰劍罡》,以為可手到擒來,怎料在這莊上尋了月余卻是一無所獲,還結了這麼個大仇家。幸喜他被我等逼的要自廢功力,否則日後的提心吊膽,想想都覺的可怕。
便在這時,齊金羽道:“功力那定是要廢的,可唐雪就要在敝派幽禁三年,否則我等前腳剛走,她後腳又去投了那蒙古人,咱們不是白費力了麼?”話一說完,內心思忖:這會你唐老兒沒轍了吧?唐雪到了我家還不是被逾常隨意狎玩;你功力又廢,到時好比那沒牙的老虎,只會叫,嘿嘿……
唐老爺子大驚,指著齊金羽道:“你、你、你……咳、咳……”對他的落井下石,唐老爺子委實感到震愕,由於心旌受激,一時居然說將不出話來。雪兒聽父親咳嗽,連忙輕撫他的後背,替他柔柔的捶著。
蕭楓見這幫群豪這麼欺侮雪兒父女,早已勃然大怒,喝道:“今日唐老爺子既不廢功力,雪兒也不會隨你等前去,有甚手段,在下自會接著,諸位盡管放馬過來。”
第二卷 飛龍升天 3章 唐家事變(5)
群豪一愣。起初,除了那齊逾常外,他們均未注意到蕭楓,自以為是一尋常將軍而已,萬沒想到關鍵時刻,竟是他首先跳出。
齊金羽大聲斥道:“姓蕭的,你來強行出頭,到底受了何人指使?”
蕭楓回道:“我只望諸位能和唐老爺子罷手言和,並無誰人指使在下。”
紀老二道:“哼,要我們跟唐老賊罷手言和,那是難上加難。這姓唐的老賊那日射了我一針,先讓他吃我一刀再說。”說完捋起了衣袖。
蕭楓道:“哦,難道這位紀壯士,覺得自己的刀法很是厲害嗎?”
紀老二陰惻惻地道:“厲不厲害,你來試試便就知道了。”說話間,‘倉啷’一聲已然拔出他那柄配刀,對著蕭楓,臉上滿是挑釁。他想:瞧這小子年紀不大,往那一站,初看頗有氣勢,其實必是草包一個,待我好好的教訓他一番,一來除了一個禍患,二來宣揚我紀老二的威風。
群豪均是望著蕭楓,思量這個朝廷將軍會如何處理這樁棘手之事。他們只道蕭楓是大宋將軍,對於他的來曆,實是一無所知。
蕭楓微笑道:“紀壯士,你想顯示刀法,我便成全你。”話音方落,身形一閃,眾人尚未瞧清,就見紀老二此刻目瞪口呆矗立在那,恍似丟了魂一般,手中的鋼刀卻是到了蕭楓手中,而蕭楓也回到了原地。
蕭楓又道:“一個刀客,保不了自己的刀,還在這丟人現眼不成?”
紀老二聽完,噴出一口鮮血,大覺羞惱,只感眾人此刻均是對他指指點點,轉身便即離去。不多久又是回到大廳,不過面上的跋扈之色已然大減,瞧著蕭楓的身影,但覺心下悚悚。
蕭楓笑道:“紀壯士可是在外面瞧見什麼?所以臉上這麼蒼白。”
紀老二聞言,神色訕訕,默然不語的退往一邊。
群豪原就駭異蕭楓那尤似鬼魅般的身法,時下又瞧見紀老二的神色,更是對蕭楓生出詭譎莫測的感覺。心中暗忖:看來今日又有的麻煩了。
齊逾常卻是不服,他在人後瞧見蕭楓的出彩表現,登時妒火大燒,且又望見雪兒迷人的雙眸直直的盯著蕭楓,那眼中所含的關切,便是傻子也看出來了。恚恨難當下,即越眾而出道:“憑著身法迅疾,有甚高興,你可敢與我比較一下劍法?”
他迫不及待的出場,實想給蕭楓一個好看,讓雪兒曉得選擇蕭楓而放棄他,那是多麼錯誤的一件事。只是蕭楓適才的身法委實太為迅捷,他也沒甚把握,只得先用話語擠兌,讓他棄長取短的來作比試。
他這樣的表現,齊金羽瞧在眼裏,心內暗許。
蕭楓轉眼睨視,望著這個油頭粉面的家夥,著實厭惡,不屑地道:“你想比劍?待會可莫哭。”這話說的既豪爽又輕蔑,教人聽了不由忍俊不禁。
雪兒“噗嗤”失笑,唐老爺子對女兒的這個未來,也是大為贊賞。武林中功力高低,那是自然,只須苦練也終可有所成就,但是本身的生性卻是與天自來,那是練將不出的。蕭楓的豪爽,著實合他胃口。他是輕捋長須,微笑眯眼,愈看愈是歡喜。
蕭楓這話說的幹淨利落,在眾人聽來,卻是極為猖狂,囂張無比。這峨嵋派劍宗創派三百余年,素來就是以劍法威制蜀中,名楊中原,與青城派並稱為蜀地武林的泰山北鬥。聞說齊逾常雖是紈!,可實底裏早已得了齊金羽的六成真傳,在同齡人裏可算得上是翹楚。
眼下這大宋將軍棄長取短的要與齊逾常比劍,豈非‘壽星佬吃砒霜找死’?眾人均是拭目以待,等著蕭楓被齊逾常一劍斃命之時,那就是一擁而上收拾唐老爺子之刻。心下皆道:這殺官差的罪名我們不要,可你唐老爺子那是定然要死的,不然日後睡不安枕。
齊逾常聽及雪兒笑聲,早已怒極,心想,你這賤人好不識趣?今日裏,本少爺不弒了你這姘夫,誓不為人。哼,到時,再看少爺怎生收拾你。念及此,不禁瞧向雪兒,見她姿態優雅地站在唐老爺子的身側,文靜中充滿撩人的豐姿,心頭熱血不由沸騰,腦海裏陡然動起齷齪的念頭。
蕭楓瞧他磨蹭,催道:“怎麼?運功要忒久?”
齊逾常驀地驚醒,對著蕭楓,他是更為嫉恨。也不應話,當下便向蕭楓沖去,手中長劍上舉,揮劍斜撩,直削蕭楓手腕,去勢既急又狠。
蕭楓瞧得奇准,伸指在長劍的刃面之處一彈,身子迅疾的倒飛了出去。
齊逾常頓感手臂酸麻,虎口劇痛,長劍被他一彈之下幾欲脫手飛出,心頭大震。但他既然業已出戰,豈可畏首畏尾,怒喝一聲,身影急追,口中道:“兀那小子,怎的又仗身法?”身形展動間,手中長劍,忽挑忽撚,忽彈忽撥,極盡峨嵋劍法的奧妙。
齊金羽瞧了,手撚長須,點頭微笑,心感兒子為他爭顏不少。
蕭楓這時一聲長嘯,嘯聲清亮朗耳。再看他拔身而起,在半空中輕輕一個轉折,飄然落在丈許之外,說道:“在下只怕一動手,你就沒了還手之時了。”
齊逾常一聽慍怒無比,喊道:“你有甚手段,盡管使出,看你家少爺會不會怕了你?”
蕭楓微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說完,就見他雙臂一圈一轉,使出自悟的“太極混沌圈”中的“崩”“旋”二勁。兩人之間倏現甚多的異色光環,那一環套一環的綿綿不絕。瞬時便‘圈’中齊逾常的長劍。
齊逾常大駭,不知他這功夫到底是甚名稱,怎的如此詭異。念閃下,便想抽回長劍,他這廂堪堪動念,蕭楓那邊右手食中二指已是撫琴鼓瑟般的輕撚住他的劍尖,隨手抖動間,整柄長劍忽化為鐵屑,滿地落下。
齊逾常手執劍柄,怔怔站在中央,那滿地的“當當”聲,便如重錘砸在他的胸腔,一時不知該是怎生才好?只覺羞憤填膺,尷尬無比;那廝所言果然不差,只一出手,我便落敗,但覺自己這十余年的苦修全都白廢。又聽見唐雪那動聽如天籟的聲音,一直在為蕭楓喝彩。剎那間,只覺萬念俱灰。
心想,自己在情愛方面不如他,時下連武功也是大大的不如,活著還有甚意思?雖是頗想就此了解自己,但想起家中那些鶯鶯燕燕,卻又不舍。當即大為犯難。
第二卷 飛龍升天 3章 唐家事變(6)
這會兒,群豪瞧的嘴巴大張,激瞪雙眼,不知該是喝彩,還是沈默。蕭楓所展現的神異功夫,著實令他們驚歎,可轉念思起蕭楓是他等的敵對,自是不能反喝,只得強自按奈。但也有幾個神經稍粗之輩,在那喝好,可被旁人踢腳後,方覺不妥,不過為時已晚。
齊金羽瞧著兒子受辱,等同身受,‘嗆’的一聲拔出身邊長劍,向蕭楓疾刺了過去。口中喝道:“小子辱我峨嵋劍宗,今日讓你血濺三尺。”雖是這樣,眾人看的卻是暗自搖頭,只覺如此與偷襲有何不同。
蕭楓身形一側,輕飄飄的讓了開去。
齊金羽一劍不中,次劍隨至,這一招來勢更加迅捷詭異。
蕭楓斜身又向後退避。
齊金羽第三劍,第四劍,第五劍“唰唰”的發出,瞬息之間,那劍氣縱橫處,化成了萬朵祥雲,雲霧繚繞中雷震電掣,只想將蕭楓壓制得無處躲閃,一舉斃敵於當場。
群豪心道:完了,這青年俊秀就此被小氣的齊金羽給廢了。不過這峨嵋劍法當真非同凡響,適才瞧見齊逾常的下場,差點小覷了它。
須臾後,群豪才知自己所料謬誤。
蕭楓在這等狂風暴雨般的急攻下,居然是閑情逸致,閃動間如信步庭院,轉動間仿行雲流水,說不盡的瀟灑自如。忽而手指輕彈,忽而手掌微拂,且淡笑道:“你峨嵋劍宗就這等劍法還拿出來丟人現眼,你不愧煞,我都替你羞了。”
他情知今日之事,怕是很難善了,有的群豪咄咄逼人,不如滅了他們的威風,讓其知難而退。故此話語裏委實囂張狂妄得緊。
瞧著場中二人激鬥,無非子暗叫要糟。不知從何處來了個臭小子,武功竟而高絕若斯。倘若今日不能處決唐老爺子,讓他日後養足蓄力,豈不麻煩。又想,既是難以化解,就把這仇結深了,又待怎樣?只是此間事了,須得去找那賤人,讓她給個解釋,為何耍弄於我?
心念及此,無非子瞅准機會,突地縱身前躍,大喝道:“青城弟子們給本座上。”剎那間,青城弟子除了流雲劍楊士傑,俱是齊圍上去。陡見三十余道劍光,仿似長虹貫日,聚彙於上空,劍氣縱橫,融成青城‘六合劍陣’。此陣有無非子領頭,威力倍增。
蕭楓驀地變起倉猝,著實窘迫,不複適才的意態閑逸。轉身間,金液丹元集運周身,‘太陰劍罡’嗤嗤嗤的連發數劍,以阻來勢;左手畫圓,圓綿不斷,恍如天地運行;右手漲大,佛輪迭浮,仿似金剛顯身。
場外群豪只覺目不暇接,無所適從。
陡然間,蕭楓又是一聲清嘯,身形拔起,在劍氣彌漫中急速盤旋,連旋四個圈,愈旋愈高,又是一個折身,像樹葉般輕巧地落在數丈之外,已然脫離劍陣。
這幾下交手,當真是兔起鷸落,驚險絕倫,剎那間青城派連攻了三十六招,招招是致命的淩厲毒著。蕭楓在劣勢之下一一化解,連續的死中求活、連續的死裏逃生,攻是攻得迅捷無比,閃也閃得神妙至極。
在這一刻中,群豪的心都似要從胸腔中跳了出來。實不能想信這幾下竟是人力所及,雖然過去甚久,仍是余威迫人。
雪兒在邊上緊張的芳心怦怦,兀自驚魂未定。
蕭楓脫出眾人圍攻後,朗聲道:“想不到堂堂的蜀地英豪,俱是些背人偷襲,暗搞動作之人,實在讓人失望,想來諸位今日定是要以多淩寡嘍?”
無非子嚷道:“那是當然,對你們這種異族鷹犬,就須得趕盡殺絕。”
齊金羽也道:“無非子道兄,與他不需多話,只須滅了便是”。說完手中長劍躍躍欲試,不過他也想等眾人齊上,眼下喚他一人的話,已是沒這個膽了。
蕭楓哈哈笑道:“你們想與我比人多,怕是打錯了算盤。難道不知外面有我的三萬大軍麼?” 他這話一說,隱在一旁的紀老二頓時一個哆嗦。也惟有他曉得莊外的威武陣仗,其他人均是不甚寥寥。
無非子譏屑道:“就憑你那三萬宋軍,恐還唬不了貧道等。誰不知眼下的宋軍和田野裏的村夫有甚不同?貧道勸你就不要依賴這一幫無知弱丁了。”說罷,他是得意笑起,頗為蕭楓的虛言恫嚇感到好笑。
群豪跟著哄笑,直笑地前俯後仰,輕蔑之意表露無遺。
蕭楓也不多話,忽地前沖,罡氣護身,似虎入羊群般,左沖右突。眾人猝不及防,手足無措,一時自顧不及,只道蕭楓想與他們拼命。怎料蕭楓趁他們混亂,借力打力,驀地躍出人群,左手摟住雪兒,右手挽住唐老爺子,急奔而出。
群豪一見當即傻眼,沒想他鬥的正狠,居然會落荒而逃,當下呼哨一聲,跟著便追了上去。
雪兒被蕭楓摟住,只覺渾身無力,似要暈去,再加老父就在邊上,心中實是羞到了極處。雖說這般,但內心又企盼這路途到不了盡頭,就此永遠相偎。
群豪在後追著,心道今日定要殺個痛快;這些時日窩在唐家莊,確實快憋出病了,怎及的上往日快意恩仇的歲月,一個個臉色猙獰,滿面凶惡。
待到他們到了莊外,瞧見那三萬大軍,不由俱自倒抽一口冷氣。
只見這三萬大軍全是騎兵,馬上騎兵一色都是玄色薄氈大氅,裏面玄色鎧甲,但見人似虎、馬如龍,人既矯捷,馬亦雄駿,每一匹馬都是高頭長腿,肌健勇壯。人數之多,氣勢之威,恐搜遍大宋全境也找不出一隊來。弩上的利箭在夕陽的余輝下,散出攝人的寒光。
這時唐老爺子與唐雪已然躲在後頭。唐福見到老爺得救,當下喜極而泣地沖上,一個勁地問安。
蕭楓騎在一匹駿馬上,似笑非笑地朝著群豪道:“諸位,如若今日定要分出勝負,蕭某也必定奉陪;單對單,再或是適才諸位所說的群毆都可。”
群豪瞧著他得意洋洋的神色,恨不能上前就去砍他下馬。可望著那彪悍無雙的鐵騎以及那蓄勢待發的箭弩,實已心膽俱寒,戰栗危危。
駭然相顧下,只望有人先去與蕭楓交涉。
要知道,就憑這數百武林群豪,倘若與萬余普通軍士相鬥,自是不懼,即便不敵,可要脫身,卻是易如反掌;但要和眼下這般殺氣騰騰,雄壯萬分的騎兵去搏殺,那是萬無幸理,等同羊入虎口一般。
齊金羽倒也不愧是劍宗掌門,越眾而出,色厲內荏道:“蕭楓,你想怎樣?”
第二卷 飛龍升天 3章 唐家事變(7)
蕭楓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想怎樣?我自是想心平氣和的解決這件事嘍。起初也是你們不依不饒的非要纏著,迫於無奈,我才動了手……不過……”
群豪聽了先頭幾句,長出一氣,只覺陽光明媚。其實那時天已暗淡;可當聽到‘不過’兩字,眾人的心脈,立時跟著顫動了數下。
蕭楓續道:“倘若你等還要沒完沒了的話,我也奉陪到底。”
無非子倒是甚識時務,情知自己等人若是一心強拗,必無幸免,由得這樣,不如好言好語,先躲過這一遭。當下幹笑道:“其實我等均是上了一個妖女的大當,方才做下這般錯事。幸喜蕭將軍來得及時,讓咱們不至於犯了大錯,以至飲恨終身。貧道這廂先謝過蕭將軍了。”
群豪一聽,均是點頭稱善,大說有理。心下卻忖:這唐家小姐也不知從那裏找的這般厲害後台,眼下不拍緊馬屁,惟恐日後就要遭殃。那為首的馬屁既已給無非子拍去,我等可不能落於人後。
這一刻,群豪頓時馬屁如山,阿諛似海,直聽的蕭楓雞皮疙瘩,毛骨悚然。
知縣老爺聽到蜀地武林群豪這樣的奉承蕭楓,不由哭笑不得,直歎大宋的悍氣烈風,在官場上沒地見,眼下竟連江湖上也是如此。唉歎,不知大宋何時方能與哪些個草原民族爭一長短,恢複太祖,太宗時的霸業鴻圖。
雪兒瞧著群豪的反應,曉得今日算是脫了險境,心旌大松下不由地失笑出聲,大覺好玩。唐老爺子在後聽了,卻忍不住心想,自己往日怎的會與這群不知廉恥之徒稱兄道弟?當真是瞎了雙眼。
楊士傑瞧著無非子那般樣的嘴臉,實感不快,索性拂袖而去。他這麼一動,登時有數十名蒙古騎兵策馬上前,把他圍在中央。
蕭楓知他英雄了得,非同眼前的這些人一般無恥,當下揮手放他自去。群豪見了心想,適才自己怎的鬼迷心竅,沒和那楊士傑一同為唐老爺子說些話。否則,眼下豈非也能逍遙。想到外面的快活日子,他們的馬屁更是拍得惡心,恨不能大呼萬歲,三跪九叩了。
蕭楓實在聽不下去,擺了擺手。眾人一見,立時住嘴,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只是豎著耳朵,聽那蕭將軍如何發落他們。
蕭楓不由莞爾,朗聲道:“此刻你們須得賭咒立誓,從此不再找唐老爺子的麻煩,也不得再靠近唐家莊百裏。否則,要是讓蕭某知道那派犯了,必定率領這三萬鐵騎踏平那派。”說完,雙眼盯著兩派的掌門。他知道群豪俱是以兩派掌門馬首是瞻,只要兩派掌門應了,其余的自然水到渠成。
那目光便似兩道光劍,直刺他們的心間。無非子直覺心底悚悚,仿佛自己再也沒甚隱私,便如赤裸裸似的。不安裏,他訕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日既定下這規矩,日後誰犯了;不消將軍動手,我青城派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群豪聞言,皆想,得……又被他搶了先手。一時個個心裏賭咒,待這次回去,武學修煉暫且需得放一放,先把這怎生拍馬,無論如何都要學透了;以防日後再遇到此般情形,處處讓他人占了先機。又想,反正這武學修煉,瞧蕭楓的那個程度,恐怕自己是再苦練個三十年都不夠了。
思忖間,群豪竟相發誓,說什麼日後若再冒犯了唐老爺子,便死無全屍,五雷轟頂;又有些機靈人,瞧著雪兒與蕭楓好似情侶,便逢迎道,若是惹了唐家小姐,那就‘生兒子沒屁眼’什麼。
雪兒陡聞,嫩顏羞紅,在旁叱道:“胡說什麼,發誓就發誓,幹麼扯上我?”
群豪聽她生怒,又忙自連連告罪,急急的撇清自己,對那‘生兒子沒屁眼’之人,爭相口誅筆伐,決不手軟,場面之熱鬧,蕭楓生平從未遇過。
聽了半晌,實覺心煩,蕭楓打斷了他們的繼續,問道:“適才聽聞你們說道,整樁事都是有一妖女撥弄是非而來;蕭某想問,不知這個妖女到底是何身份,又喚何名?”
群豪先是面面相覷,忽而想起這是一個絕好的阿諛良機。
可還未待他們開口,無非子已然道:“蕭將軍要問,我等豈敢不答。這妖女名喚楊妙真,本是山東抗金義軍首領李全的妻子;三年前,李全被奸相所誣,殺官起事,後被大宋官兵誅殺,那楊妙真便也沒了音訊。可前些時,她突然一一的拜訪我蜀地的各門各派。說道自己三年來一直隱身於蒙古軍中,以繼其夫的抗金大業。只是這蒙古軍中有些大宋的武林敗類,處處與她作對,阻撓她行事。是以才來尋我等出山相助一臂,順便……”
說到這裏,他望見雪兒俏面含怒,心下著慌,不敢再言,朝著蕭楓幹笑道:“這下來的事,蕭將軍你也就知道了。”
這楊妙真,蕭楓可是識之甚深。她非但與蕭楓一樣,均是蒙古大汗向中原大地各門各派征召的武學高手,同時也是拖雷王爺的計囊,許多對付女真高手的陰謀,都是她思起,然後獻計予王爺。此女雖然貌美,但手底委實毒辣異常。
想到這裏,他又想若非她當時在終南山下搞出那多事來,自己還不定能遇上恩師呢!一時對真人頓生思念之心。雪兒瞧他不說話,逕直在那思忖不已,當即走至他身後,用玉臂輕輕地拱了下他的後腰。蕭楓猛然回醒,望著群豪隨口道:“原是楊妙真呀!說來,她這麼做,倒也無可厚非,實為尋常。”
他這話一說,非但群豪變色,縱是雪兒也嬌顏大嗔。群豪心想,約莫這將軍與楊妙真有那一腿,否則,焉會幫她說話。雪兒尋思,難道楓哥哥與楊妙真有甚勾搭?眼下在這等場合裏,竟還替她說話。哼,當真氣死我了。
蕭楓這會也在尋思,楊妙真為何要對付唐家,莫非為了與雪兒平時的不和,就這般大動幹戈,暗地嫁禍?思量裏,他抬眼斜睨了下群豪,不禁詫異,心道他們怎地露出這種神色?又轉首回望雪兒,見她薄怒生嗔,俏面含霜。陡然一個機靈,暗叫糟糕。
想是自己適才的話語,教他們誤會了。他的意思原是,憑楊妙真狠辣的性格,詭毒的手段,像這種挑撥離間、坐山觀虎,對於她來說,實為家常便飯,尋常得很。但由於適才心思多多,故此一個不慎,自己的話語裏大是漏洞。
群豪見蕭楓不置可否,一人在那神色變換,不禁心下忐忑。只怕他真和那妖女是同謀,此刻便想要殺人滅口。
齊金羽壯起膽子,大聲道:“蕭將軍,我等是否可以走了?”
群豪頓時急切地望向蕭楓,只盼他示意,就可離去。
蕭楓本就在思忖如何開口,讓眾人曉得自己確實和那妖女並無瓜葛,被齊金羽一問,立時念如電閃,微笑道:“我還有一條件,你們須應了,才能讓你們走!”
齊金羽道:“將軍請說!咱們洗耳恭聽!”
蕭楓道:“唐家莊發生了這麼多事,追其原由,全因楊妙真一人之身。故此蕭某這裏要求大夥兒能在武林裏傳個信,通緝此妖女,順便也可讓大夥兒曉得此女的真面目,省去她日後再尋隙害人。如何?”
群豪聞言,當即大聲喝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這妖女害人非淺,決不可讓她逍遙。”
雪兒此刻也是心結盡去,嫩顏歡笑。
齊金羽又問道:“那咱們眼下是否可走了?”
雪兒對峨嵋劍宗素無好感,何況他們適才還想擄去自己。當下嬌嗔道:“當然,難不成你們還想吃住唐家?”
群豪聽她反問,大覺羞慚,急急的掩面奔去,心下均自發誓:有生之年,再也不來這唐家莊了。
待到群豪遠遁,唐老爺子由唐福攙扶著,顫顫巍巍地道:“蕭將軍的援手之恩,老朽這廂多謝了!”邊說邊還想行禮。
蕭楓急忙上前扶止,說道:“老爺子切莫如此,晚輩與令千金份屬好友,這許小事怎勞前輩多禮。當真愧煞晚輩了。”
唐老爺子微笑道:“蕭將軍大德,既是不願老朽行禮,那麼便進莊上歇息會兒,也讓老朽略盡地主之誼。”
蕭楓聞言大是為難。此趟由他統率三萬蒙古大軍實為了增援鄧州的拖雷王爺。王爺此刻雖與金兵相持不下,但以兵力相較,卻是弱了不少。金兵是二十萬,王爺只有五萬人馬,若非蒙古騎兵精悍,換了其他人,只怕早已兵敗如山倒。眼下由於雪兒的事,已是耽擱許久,若再拖延,只恐貽誤軍機。
念及此,肅聲道:“老爺子,非是晚輩不識抬舉,只是兵貴神速。鄧州城下實已凝血積骨,屍首如山,若再延遲,怕是反讓金兵得了勢。是以,晚輩一刻也不能待了,還望老爺子見諒。”
這一番當機立斷的話語,唐老爺子聽的是暗自點頭,心想,此子果非尋常,辦事不拖泥,該怎樣便怎樣,比我那兩個犬子好上萬倍。這麼一來,不禁對蕭楓的師門大為好奇,畢竟能調教出這般弟子的門派定不普通,他道:“蕭將軍武學神奧,功力絕高,不知是何門何派?”
吃他一問,蕭楓猛地想起恩師在自己臨別前的一段話,想起恩師的殷殷囑托,自己豈可輕易暴露師門。當下抱拳道:“老爺子,晚輩的恩師乃一山中老者,並無什麼門派,是以、是以……”
唐老爺子瞧他面有難色,情知他不願告之師門。至於所說的什麼山中老者,那定屬胡說八道一類的話語,自不能輕信。
這當兒工夫,唐老爺子又是與那知縣大人寒暄了半晌。雪兒不忍老父繼續在寒風裏敘話,說道:“爹,外面這麼冷,你還是快些進屋。”
唐老爺子微笑而應,對女兒的孝順,那是萬分欣慰,接著又道:“雪兒,這次回家,你就不用再出外了,待在家陪陪爹吧!”
雪兒聽了,側首微睨蕭楓,見他神色自若,不由氣苦。怨道:“是,爹!”她這話說的極是響亮,別說左近的蕭楓,縱是再後面的其余數萬大軍均已聽到她的動聽聲音。
蕭楓笑道:“雪兒,既然你已經回家,是該好生陪陪令尊。”雪兒本在惱他無動於衷,刻下那會理他,當下嬌軀一轉,逕是無聲。
蕭楓一愕,又向唐老爺子道:“老爺子,那晚輩便告辭了。”心下卻想,莫非我那裏得罪了這嬌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