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記仍繼續記載著。這次的日期是去年的六月。
“……這對姓北田的年輕業務員夫婦搬進我的家。這個叫北田洋的丈夫很囉嗦,又喜歡撒嬌,真的是個討厭的傢夥。今天早上也跟妻子良美說‘換咖啡豆了嗎?不行喔,隨便就換掉。我們家一定要藍山咖啡,之前就這樣了’或是‘我不是說過荷包蛋要半熟的嗎’,盡說些毫無道理的話。這種男人讓我想起剛雄,讓我火大……所以,我拿著妻子良美的平底鍋打死了洋……側半邊的頭被平底鍋猛烈敲擊的洋,在地板上痙攣了許久。像是瀕臨死亡的蛇一樣,那個樣子看起來真有趣……我就這樣把洋的屍體留在廚房地板上。之後沒多久,也把良美給殺了。北田良美的身材高挑又是個美人,讓我想起那個綠川真奈美。會跟像北田洋這樣的男人結婚,應該也不是個正經的女人。所以,良美會被我殺死也是沒辦法的……”
北田洋?北田良美?
這兩個名字似乎在哪里看過。
在哪里呢?在哪里看過的呢?
認真思考後,和美感到愕然。沒錯,那些信件。我們第一次來看這個房子的時候,在玄關鞋櫃上面確實有寫著“北田洋·良美賢伉儷收”的郵件。
剪貼簿的手記仍繼續著。這次的日期,令人震驚的--竟是和美他們搬進這個房子的那天。……姓德永的業務員夫婦及丈夫的母親搬進我的家。那個叫幸枝的母親好象有點癡呆,但卻發現到我從二樓窺探,構成相當大的威脅……德永和美是個相當神經質的女人。總是提高音調大聲說話。而且老是欺負婆婆並對她使壞心眼。那個樣子,跟中學時代總是欺負我的野島由美惠很像……我殺了德永和美。然後,也殺了德永勝也……”
自己跟丈夫勝也被殺的日期,就是今天。
今天?和美的腦袋在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喉嚨感到乾渴,拿著剪貼簿的手劇烈顫抖著。
……這是惡作劇……一定是誰的惡作劇……不過,到底是誰呢?……是的。到底是誰,又是怎麽把這個放進壁櫥裏的……
和美將剪貼簿丟到床上。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如逃走似的奔出寢室。
勝也
德永勝也手肘靠在辦公桌,手撐著臉頰,長長的歎了口氣。
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跟罹患老人癡呆症的母親同住將困難重重,但沒想到,和美竟然這麽快就開始抱怨了。
最近,和美總是焦躁不安十分的神經質,現在根本看不到以前那體貼又溫柔的一面。從搬到新家之後,都沒有再做愛了。昨晚也是,勝也撫摸她的乳房時,“我今天很累,不要煩我好嗎!”她用相當嚴厲又憤怒的語調回絕了。在跟母親同住之前,這樣的情形從未有過……難道說,兩個人的關係會持續冷淡下去嗎?
“德永主任,你怎麽啦?”
端茶過來的佐竹佑佳裏微笑的低頭看著勝也。“主任,最近你好象經常發呆耶!”
“這樣嗎?”
勝也說完後,佐竹佑佳裏以微笑來回應。
“謝謝你的茶。”
“主任,你不是快要當爸爸了嗎?請加油喔!”
佐竹佑佳裏回眸一笑。勝也忍不住盯著她那纖細的腰,以及緊緊包在迷你裙裏的圓潤臀部。是的,那期待已久的小孩將在年底誕生。不過,和美在那種狀態下能夠養育小孩嗎?還是說小孩出生後,能夠喚醒她母性的本能而恢復到之前那個溫柔的和美呢?
此時,口袋裏的行動電話響了。從來電話鈴聲知道是妹妹仁美打來的。
“喂,仁美嗎?”
“啊,哥,最近好嗎?”
聽見仁美如往常一樣開朗的聲音他松了口氣。
“啊!很好啊。怎麽啦?”
“其實今天晚上,我想去你家看看,有空嗎?”
“今天晚上嗎?沒有問題啊……”
“這樣啊?那我大概六點鍾左右過去……媽媽的情況如何?”
“如何……就跟之前一樣啊!”
他說完後笑了。跟之前一樣的地方,其實也就是問題的所在。
“啊!對了。今天晚上的晚餐我來準備,你幫我跟和美嫂子說一聲。要照顧媽媽,嫂子也相當的辛苦吧……”
“這樣啊!真不好意思……那就等你來羅!”
他挂斷電話。腦海浮現出妹妹面帶微笑的臉,突然很想哭。
勝也立刻打電話回家。但是,沒有人接。和美外出買東西了嗎?媽媽應該在家的啊,難道說無法接聽電話嗎?
沒辦法,只好在轉換到錄音功能的電話裏留言,“今天晚上,仁美說要到家裏。晚餐仁美說會準備,所以和美你可以好好休息。”
和美
德永和美到附近的公立圖書館,在閱覽室的角落,翻閱著過期報紙的縮印版。
查看的頁面是五年前的五月,黃金周過後沒多久的新聞。
“犯下滅門血案然後殉情?”
“嫌犯因嫉妒兒子的導師,將妻子與導師殺害。之後,又殺死導師的妻子,而自己也原因不明死在密室裏。”
和美盯著報紙的標題。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但仔細想起來,似乎曾經聽過這件不可思議的案件。
那本剪貼簿所寫的,並不是胡亂瞎扯的。想到這裏,手指不由地顫抖著。“十日上午十一點左右,因小學教師小林俊介(28)無故缺勤,同校老師(29)感到異常而通報警方。警方前往小林先生家中,發現其妻子真奈美女士(28)倒在血泊當中……而真奈美女士身邊,發現一名被厚刃菜刀刺中背部身亡的行兇嫌犯佐伯剛雄(34),該名嫌犯查出爲居住在死者家附近昀一般公司職員……厚刃菜刀研判爲殺死真奈美女士的兇器……據警方推測,嫌犯佐伯在殺害真奈美女士後,使遭到不明人士由背後刺殺,至於是誰刺死嫌犯佐伯則還在追查中……命案現場的大門上著鎖,而且還挂著必須從裏面才能拉上的安全鐵鏈……至於小林先生則死在嫌犯佐伯的住家玄關,另外在二樓天花板上面發現嫌犯佐伯的妻子伽椰子女士(28)的屍體……伽椰子女士的死因判斷爲出血性休克,但小林先生的死因目前尚未理清……小林先生是嫌犯佐伯的長子佐伯俊雄(6)的班級導師……小林先生與妻子真奈美女士及嫌犯佐伯的妻子伽椰子三人,在大學時代爲同班同學……真奈美女士懷有身孕,預産期在下個月,但胎兒卻同樣也慘死在嫌犯佐伯的手下……小林先生跟伽椰子女士之間並無特別的關係,警方研判爲嫌犯佐伯一意孤行……從刺進嫌犯佐伯背部的厚刃菜刀發現的指紋並不是真奈美女士的……嫌疑犯佐伯與伽椰子女士的長男目前不知去向,警方正盡全力搜尋當中……”
新聞報導中,並沒有詳細記載佐伯剛雄住家的位址。但是,和美確信就是那個家。沒錯。佐伯剛雄跟伽椰子曾經在現在自己所住的那個家住過。在報紙裏,刊登有佐伯剛雄及妻子伽椰子,還有小林俊介跟妻子真奈美的照片,可以看出佐伯伽椰子跟小林俊介就是出現在剪貼簿照片裏的人。
那是真實的事情。五年前在那個家,佐伯剛雄這個男人把妻子伽椰子殺害,並放在天花板上面。
和美突然湧現強烈的尿意,同時感到一陣眼花撩亂,她用顫抖的雙手將五年前五月的報紙縮印版掩上。接著,翻開三年前八月的報紙縮印版。
一則重大新聞映入眼簾。
“中學校園發現女中學生身首異處的屍體”
村上啓一先生(46)的長女,村上柑萊(14)一絕對沒錯。那個女中學生就是那本剪貼簿所寫‘殺掉’的那個少女。村上柑篆這個十四歲少女,留下‘因爲輪到我負責喂飼,所以我要去喂兔子’這句話,出了那個家之後就沒再回去。然後,當天傍晚,在暑假鮮有人煙的學校校園偏遠處,發現身首異處的屍體。不可思議的是,少分。
“高中生死亡之謎”
村上啓一先生(46)的長男,村上強志(17)一這個也絕對是。柑萊的哥哥在妹妹葬禮過後的一個星期,被發現死在高中校園。村上強志沒有外傷,死囚不明。
“失去孩子的母親,自宅死亡之謎”這也絕對是。村上柑萊及強志的母親典子,在強志死後的第五天被發現死在“那個家”的棉被裏。典子沒有外傷,死囚是突發性心臟病。然後,在十天之後,報紙刊登出他們的父親啓一先生,突然在出差所居住的飯店失蹤了。
是伽椰子。
和美如此認爲。是伽椰子這個女人做的。
雖然陷入半失神的狀態,但和美仍再翻開另一冊報紙的縮印版。這是去年六月的縮印版。
“丈夫被幹底鍋打死”“妻子失蹤”就像那本剪貼簿所寫的一樣。去年六月在“那個家”,北田洋遭到妻子良美以平底鍋敲打側腦部殺害。然後,失蹤的良美也在某個地方被伽椰子殺害。然後……然後,伽椰子宣告今天也要殺死自己與丈夫勝也。……該怎麽辦呢?……到底,該怎麽辦呢?無法停止顫抖。這個叫伽椰子的女人,爲何要做到那種地步呢?和美想破了頭也毫無結果。但是,那個女人十分變態。那個名叫伽椰子的女人並不是普通人,她偷偷潛進暗戀的男生房間,趴在床底下的狹窄空間,聽著自己喜歡的男生跟他的戀人做愛的聲音,她是這樣的女人。老是認爲自己是世界最不幸的人,將這個責任推給其他人,認爲自己有權力殺死所有幸福過著日子的人,她是這樣的女人。
……該怎麽辦呢?……到底該怎麽辦呢?
茫然的和美站了起來。就這樣留下報紙的縮印版,搖搖晃晃的走出閱覽室。
那本剪貼簿可能是知曉這一連串事件的人過於惡劣,刻意捏造出的惡作劇。警察應該會這樣想吧。和美她也情願這麽想。
但是……但是,就算事實如此,那個人又是如何將那本剪貼簿放進“那個家”寢室裏的壁櫥呢?難道說是家庭成員之外的某人,可以任意進出“那個家”嗎?
不曉得。什麽都想不透。
和美往“那個家”回去。她感到兩腳癱軟,四肢無力。
她強迫自己相信,那本剪貼簿是個惡作劇。若不這樣想的話,根本沒有膽量回到家裏。
她勉強的移動腳步,將鐵門打開,異樣的恐怖卻讓全身起雞皮疙瘩。總算走到了玄關,將前門打開,她出聲呼喚婆婆,“婆婆,我回來了”。
平常對婆婆的存在感到極端厭煩,今天卻能幫她壯膽。
和美打算打電話報警,打電話給警察,請求他們逮捕這個以惡劣手法惡作劇的犯人。
“媽,我到家了。”
說完後,她拉開婆婆和式的房門。春天的夕陽照進面對庭院的婆婆房間,婆婆幸枝穿著睡袍坐在墊被上面,就像往常一樣,呆呆的看著庭院。
“媽,我回來了。”
和美溫柔的呼喚著,而幸枝則慢慢的轉過頭來。她的表情像是因極度恐怖而痙攣著。
“媽,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
幸枝嘴巴抖動著,緩緩的吐出幾個字。
“……伽……椰……子……來……了……”
瞬間,和美全身僵硬。
--伽椰子來了。
沒錯,幸枝的確是這樣說的。
“……伽……椰……子……伽……椰……子……”
幸枝重復說著,和美手搗著嘴巴發出無聲的嗚咽,她拼命的沖到廚房,拿起電話,劇烈顫抖的手指按下勝也行動電話的帶撥鍵。就在此時--
砰--
像是有沈重的東西掉在二樓地板似的,發出巨大的聲響。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可以感覺得到頭髮因害怕而直豎,全身起雞皮疙瘩。
“喂、和美嗎?怎麽了?”
從話筒另一頭傳來勝也的聲音。
“喂,老公。快點回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有道視線--看過來。不知是誰從門縫偷看她。
電話話筒仍放在耳邊,她戰戰兢兢的回過頭。但,沒有任何人。
“喂、和美,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和美?”
“啊……沒……沒什麽事……那個……今天晚上早點回來喔!”
電話那頭的勝也歎了口氣。
“什麽嘛……別爲了這種事特地打電話來啊!我還在工作耶!”
“……對不起,對不起嘛!”
“你別鬧了!”
她挂斷電話,舔了舔嘴唇。然後,悄俏的走到走廊。
接著,她又覺得在背後,確實有視線投向她而轉過頭,她就像玩“一,二,三木頭人”似的回頭看。
沒有人。不--並不是這樣。在擦得晶亮的地板上,殘留著點點打亦腳的小腳印。小腳印一直持續到樓梯下方,就像是在玻璃上呵氣形成一層白色霧氣--或者是,以汗濕的手去觸摸鋼琴表面時留下的手印一般--那些小腳印從和美面前慢慢的變淡,不多久就消失不見。
在那裏。沒錯,剛剛有人在這裏。
誰?到底是誰?
她在內心呐喊著,雙腳也開始顫抖了。
逐漸消失的腳印非常的小,這個事實讓和美鼓起勇氣。
對,這個腳印並不是大人的腳印,而是小孩子的。
像是追逐殘留在雪地上的獵物腳印般,和美跟著逐漸消失的腳印走著,然後,腳印留在階梯上。是的,這個小孩到二樓去了。跟著腳印,它在呈直角的樓梯間轉了彎。
“喵--”
那裏--有只小黑貓。
“喵--”
小黑貓向和美叫了一聲,然後輕快的爬上樓梯。在樓梯上用斜眼盯著和美看。
究竟是從哪里跑進來的呢?
和美爬了幾格樓梯,像是要抓小黑貓似的伸出手,但卻無法抓到小貓。就在和美的手碰觸到小貓身體的瞬間,從旁邊伸出一雙白色的手把小貓抱起來。
是小孩子的手臂,沒錯!那絕對是小孩子的手臂!
“是誰!你是誰!”
和美邊叫著邊爬上樓梯,看見抱著小貓的小孩的背影--那白皙的後背看來應該還是小男孩的樣子——正往他們夫妻的寢室走去。
是那個小孩嗎?那個小孩潛入這個家,並把那本剪貼簿丟進壁櫥的嗎?和美跟在赤裸著身體的小男孩後面進入寢室。然,後,她看見--
驚愕--
過度的恐怖與驚嚇讓和美停止呼吸。
在那裏--和美跟勝也的寢室。有兩個人在裏面。一個是女人,另一個則是男人。女人靠床坐著,兩腳平伸在地板上,雙手背在身後看起來像是手腕被綁在床腳,一隻腳不自然的彎曲著。長頭髮,有點病態的消瘦,穿著白色衣服。不,不是白色的,原本應該是白色的洋裝,卻被從女人口中、臉龐流下的大量鮮血染成紅色。
伽椰子。絕對是的。
伽椰子流著淚,一邊哭著,也因全身疼痛而發出哀嚎。但是……不可思議的是,和美聽不見她的哀嚎聲。
男人則以大力金剛的姿勢,站在女人的面前,像是在逼問什麽似的怒吼著,並猛踢女人的肚子,又一把抓住她的長髮,使出全力打腫她的臉,再拿著折叠刀劃傷女人的身體。每當男人的指尖嵌進女人纖細的腹部時,她的身體便彎曲成“v”字型,並從嘴巴吐出大口的鮮血。
由於男人背對著這裏,所以無法看見他的臉,但他的身材並不高,而且頭髮略微的稀疏,體格相當強壯結實。他一定是佐伯剛雄。
佐伯剛雄生氣的在逼問什麽。不過,仍然聽不見男人的聲音。伽椰子像在否認似的拚命搖頭。下一瞬間,剛雄的拳頭揮向伽椰子的臉,她的脖子往後仰,黑色長髮如賓士中黑馬的尾巴般散亂,紅色的血沫噴在睡衣上。
剛雄更大聲的怒斥著,伽椰子雖已意識模糊,但仍不停的搖著頭,剛雄揮舞著折叠刀並高高的揮下,下一瞬間,伽椰子的臉頰出現長長的傷痕,鮮血從劃開的傷口住外流,伽椰子因疼痛而像發瘋似的,在地板上把沈重的床拖著走。
“住手!住手!”
和美代替伽椰子放聲慘叫。
但是,兩人好象沒聽到和美的聲音。說不定,連身影也看不見。佐伯剛雄仍憤怒的不斷毒打伽椰子,兩手被綁在床腳的伽椰子仍發出無聲的哀嚎,身體繼續承受著疼痛。
實在看不下去了,和美想奔出房間而轉過身。在那瞬間,原本打開的門卻砰的一聲關上了。
或許是聽見這個聲音了吧?伽椰子靜靜擡起那滿是鮮血的臉。同時,剛雄也慢慢的轉過頭。剛雄的身體也因伽椰子噴出的血而染成紅色。
“不要!”
和美抓住門把,用盡力氣的轉動著,同時大聲的喊叫。不過,門打不開。但她知道自己因極度恐懼而嚇得尿濕了褲子。
低著頭的伽椰子,就像慢動作似的緩緩的向上看。盯著和美穿著褲襪的腳,緊身的裙子,襯衫下突出的胸部。然後——跟呆站在門前的和美四目交會,伽椰子露出沾染血迹的牙齒笑了。
全身癱軟無力,和美終於昏倒了。
勝也
傍晚時分,下起一場大雨。
“我回來了。”
打開玄關門,德永勝也對屋內說道。但是,家中一片漆黑,無人回應。
“喂!和美,不在家嗎?和美!和美!”
他一邊叫著,一邊走進家門,並一一將家裏電燈打開,走向母親的房間。在廚房隔壁,一片黑暗的和室房裏,母親坐在墊被上面,眼睛茫然的盯著牆上的某一點。
“媽,和美呢?”
他打開母親房間的電燈。幸枝慢吞吞的把臉擡起,往勝也看去。但是,幸枝的視線卻穿透過勝也的身體,凝視著他身後的牆壁。
“媽……媽,發生什麽事了嗎?”
勝也彎下腰,把手放在母親的肩膀上。這個時候,母親的嘴巴微微動了。
“咦?你說什麽?”
他將耳朵靠近母親的嘴邊重復問了一次。母親的嘴巴又動了。
“……伽……耶……子……”
“咦?什麽?”
“……伽……椰……子……”
“伽椰子?那是什麽啊?”
當然,勝也並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但是,卻感覺得到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是的,家中彌漫著從未有過的不舒服氣氛。
“和美!和美!”他繼續打開家中其他的燈,一面叫喚妻子的名字,找遍一樓之後,再到二樓去找。
“和美!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
他邊說著,邊將寢室的門打開。
這一刻,勝也看見難以置信的光景。
和美在寢室的床邊,她倚坐在床邊一角,兩腳伸直,低著頭。仔細一看,兩手被像是繩子的東西綁著,並固定在床腳。
“和美!你怎麽啦!”
他急忙沖到和美身邊,用手扶起她低著的下顎。
“和美!和美!”
擡起臉來的和美看著勝也,但她的眼神卻是恍惚沒有焦距的,毫無血色的臉如蠟像般的蒼白。
“畜生!……是誰……究竟是誰做的!”
像是要回答勝也的疑惑,和美雙唇微動著。但是,卻說不出話來。
“你等等,現在立刻叫警察跟救護車。”
說完後,勝也從西裝口袋拿出行動電話。就在按下110的瞬間--背後好象有身影跑過去。他反射性的回頭一看。
“是誰?”
但房裏並沒有任何人。
勝也全身毛骨悚然,他知道這並不是錯覺。是的,絕對不是錯覺,一定有人從身後跑過去。“是誰!快給我出來!”
在喊叫的同時,他從身後把寢室門關上,在確認窗戶上鎖之後,他四處察看房間裏面,又探頭窺視半打開的壁櫥。
一瞬間,他又感覺到後後面有氣息。
他迅速的轉過頭,還是沒看見任何人。
勝也舔著嘴唇,十分肯定房間裏面有其他人。那個傢夥,剛剛就站在背後。
絕對有!有人在這裏!
“是誰!到底是誰!”
他彎腰查看跟和美綁在一起的雙人床下面。
結果--就在那裏。
“哇!”
慘叫一聲的勝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慢慢往後挪移。
趴在床鋪底下的那個東西,就像是大型山椒魚爬出來,出現在勝也的面前,並且慢慢的站起身來。
小孩子--沒錯。全身亦裸且皮膚異常白晰,年約五、六歲的小孩。亦裸的小孩佇立在勝也的面前,睜大著眼睛看著他。
“搞什麽!你在這裏做什麽?”
蹲坐在地上的勝也喊著,小孩子張開嘴巴像要回答似的,但是,從嘴巴發出的並非人類的聲音。
“喵--”
那個小孩發出貓的叫聲。
“喵--”
刹那間,勝也回想起來了。
不,跟回想有點不一樣,而是,就像錄有影像的錄影帶,在一瞬間,有其他影像錄進去。此時,勝也原本存在腦海中的記憶及情報在瞬間被置換了,其他的記憶--某個男人的記憶--蘇醒了。
自己爲何會忘記這麽重要的事呢?
勝也如此思考著,同時,從腹部深處湧現一股可怕的怒火。
沒錯,就是這樣!這個女人腹中的胎兒並沒有遺傳到我的基因,那個肚子裏的小孩不是我的。這個女人,和美,她有其他的男人,有一個從學生時代就開始交往的男朋友,原來如此,所以,前一陣子當我有所要求時,她總是拒絕我,我一直被這個女人欺騙,從結婚之後,就一直在騙我。
勝也慢慢的環視著房間內,然後,發現掉在地板上的折叠刀。
他知道該怎麽做。像是之前就曾經做過相同的事,他相當的清楚。
勝也撿起折叠刀,推出尖銳的刀刃,走近被綁在床腳,低著頭的妻子,左手一把抓起她那帶著光澤的茶色頭髮,然後,用右手使勁的打和美的耳光。
“啊--”
和美呻吟著,並慢慢的睜開眼睛,用無法聚焦的朦朧眼神看著勝也。
“喂!給我起來……你要睡到什麽時候啊!”
勝也抓起妻子胸口的衣服。看到把臉擡起的和美,眼神中透露出極端恐怖時,勝也感到非常愉快。
“喂!和美。”
勝也開口了,以任性的口吻說道,“告訴我吧!你肚子裏小孩的爸爸到底是誰?”
和美無言的搖搖頭。
“你沒聽到嗎!我在問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臭女人!”
勝也大聲怒吼著,和美則全身顫抖。
“誰的孩子……當然是你的孩子啊?……難道還會是其他人的小孩嗎?”
和美如此說。但那聲音並不是和美的,而是其他女人的聲音。但當然,勝也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少耍我了!”
隨著喊叫聲,勝也又摑了和美的臉頰。
“啊!”
和美的臉歪向另一側,唾液也隨之飛出。
“啊--住手……求求你,別打我……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我完全不明白……”
和美話還沒說完,就被勝也重重揮出的右拳擊中左眼。
“啊!”
接著他又對和美摑了幾個耳光,和美勉強睜開模糊的雙眼。
“你到底要隱瞞到什麽時候?”
勝也叫囂著,這次往和美的腹部揮了一記右拳。
“哇--”
和美因肚子被揍一拳而將身體蜷曲著,從嘴角啪搭啪搭的流出胃液,沒多久,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而痛苦掙扎著。
“啊……求求你……求你住手……有孩子……到底發生什麽事?”
從和美眼中流下淚來。這也讓勝也覺得爽快。
“別想要騙我!不要愚弄別人了……畜生……把我當成傻瓜……騙我這麽多年……”
說完後,勝也朝和美下顎揮拳。
“啊--”
或許是咬到嘴唇,和美的嘴角開始流血了。
勝也再次大把抓起和美的頭髮,把她的頭拉起來。然後,拿著手裏的刀刃壓在和美瘀青的臉頰上面。
“啊--,住手!別殺我!”
和美的眼睛充滿著恐懼。晦暗的欲望從勝也心中慢慢擴散開來。
“老實說的話,我就不殺你。快說!”
勝也將折叠刀壓在和美的臉頰,在他滿是汗水及油光的臉上露出微笑又再問一次。”誰的小孩?快說,快說出來!”
“……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冷靜下來……老公,冷靜下來……”
“和美,看來你想死在我手中羅!”
勝也拿著折叠刀朝和美的臉揮下,下一瞬間,鮮血四散飛濺。
“叮咚--”門鈴聲響起。
是誰呢?
玄關門被打開了。
“晚安!”
是年輕女人的聲音。“晚安……打擾了!”
是誰?
勝也身體裏面的“另一個男人”問。
“和美嫂子--哥--”
仁美……是妹妹仁美。
殘留在腦海角落裏勝也的記憶,回答“另一個男人”。
勝也隨即將斷氣的妻子手腕上的繩子松綁、並將她一把抱起,此時鮮血滴落在地板上。接著,他抱著妻子的屍體打開壁櫥的門,先把她放在壁櫥上層,自己則一躍面上跳到屍體旁邊,拆掉一塊天花板,勉強把身體弄彎再抱起妻子的屍體,從呈四方形的縫隙將屍體推進去。然後把天花板恢復到原樣,再跳到壁櫥外面,地板因而發出了聲響。
俊雄--爲什麽勝也知道那個小孩的名字。
對了,忘記了。那個孩子也……俊雄也要一併的處置掉才行。他不是我的小孩……小林……是的。是那個叫小林老師的小孩。
勝也環顧著四周。然後,爲了不讓藏在壁櫥裏面的俊雄出來,從衣櫃拿出膠帶,牢牢的把壁櫥門給封起來。
仁美
因爲下了場雷陣雨,德永仁美淋得像只落湯雞。她脫掉華麗的淑女涼鞋,在玄關用墊子擦幹了腳底,在確認鮮豔的鈷藍色的腳趾甲油沒有剝落後,進到屋裏。
“和美!哥!不在嗎?我是仁美。”
由走道往更裏處走,家中各處都燈火通明。和美大概是去附近的超市買忘記買的東西吧。她這麽猜想的同時,穿過廚房往母親的和室房走去。
母親幸枝在房間裏面。她坐在墊被上面,眼睛茫然的盯著牆壁上的某一點看。
“啊!媽在這裏呀?身體狀況如何?有沒有哪里痛呢?”
當然,她並不期待會出現有意義的回答。
“和美呢?買東西嗎?哥哥還沒回來嗎?”
癡呆程度已經相當嚴重的母親是不可能回答的,但她還是習慣的跟母親說話。
忽然,她思索起跟母親最後一次說話是哪時候的事。並不是太久遠,大概在兩年前,仁美剛從大學畢業的時候,母親還是原本的母親。沒錯,在畢業典禮的早上,母親幫仁美煮了紅豆飯。但是卻……
看到變成這樣的母親是非常難過的。原本並不想來,不過,就因爲母親變成這樣,才不能把照顧的責任全都推給哥哥及嫂嫂。
“媽,今天我來準備晚飯,再等一下下喔!”說完後,她將買來的食材全部放在廚房的餐桌上面。此時,從二樓傳來巨大的聲響。
“和美嫂子?你在家嗎?還是哥哥你呢?”
她走到走廊,朝二樓喊叫著,但卻沒有回應,於是她從走廊走到樓梯的下面。
啊--
心中有個聲音如此叫著。
好恐怖。
仁美想著,恐怖?指的是什麽?
仁美也不清楚。不過,在前面--樓梯上好象有非比尋常及讓人厭惡的東西在等著。
她戰戰兢兢的爬上樓,轉了個彎來到呈直角的樓梯間。
“不要啊!”
她反射性的叫出來。
勝也--站在那裏。
他彎著腰,站在樓梯最上面。不知爲何,手裏拿著膠帶。
“什麽嘛!哥,你在家啊。別嚇我嘛!”
聽見仁美的聲音,勝也緩緩的擡起頭。臉及胸部附近有幾塊染成紅色的地方。但是仁美卻不知道那是被什麽東西染色的。
“和美嫂嫂呢?”
“和美……嗯……剛剛出去了……那個……突然有急事……”
“有急事……不是去買東西嗎?馬上就會回來吧?”
“啊?……這個嘛……馬上會回來嗎?”
勝也的眼神異常的恍惚,連說話方式都與平時的他不一樣。是的,仿佛站在那裏的不是勝也,而是“另一個男人”……
“另一個男人”慢慢的站起身來。“仁美,不好意思,今天有點不方便。”邊說著,邊站在仁美前面擋住去路,慢慢的把仁美往前推。
“咦,等一下……這是幹什麽啦!”
仁美雖然抵抗著,“另一個男人”卻不讓步。“另一個男人”把打算爬上樓的仁美瘦小的身體推回到樓下,說“總而言之,今天就先回去啦!”
“怎麽啦?哥,有點奇怪喔……到底怎麽了?……跟和美嫂子發生什麽事了?哥……”
“和美啊,和美那個女人……和美那個女人……和其他的男人……”
突然,眼前的男人--跟哥哥勝也一模一樣的“另一個男人”--說話了。
“咦?”自然的反問著。
“和美那女人,一直騙我到現在……隱瞞著我……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仁美無法理解哥哥所說的話。
“你在說什麽啊……哥、哥哥!”
瞬間,“另一個男人”消失了,原本的勝也回來了。
“啊……仁美嗎?你哪時候來的啊?”
“哪時候……”
“……總之……總之,今天你先回去。”
勝也重復說著。“我沒問題……沒問題……讓我一個人單獨在這裏。”
“真的沒問題嗎?”
“啊……沒問題……沒問題……”
“我知道了。那麽,今天我就先回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夫妻吵架還是什麽的,但這件事你可要好好補償我。”
仁美邊說著,邊穿上濕透的淑女涼鞋。打開玄關門,雨依然下得很大。
“那麽再見了”
她打開華麗的傘,回過頭看著哥哥的臉。
站在那裏的是仁美完全不認識的男人。
勝也
把妹妹仁美趕回去後,勝也將玄關門給鎖上,並挂上安全鐵鏈,臉頰顫抖著往二樓走去。他進到夫妻兩人的寢室,也把寢室門給鎖上,在檢查窗戶是否全部上鎖後,往床邊坐下,眼睛盯著沾在地毯上的大量鮮血。從窗外傳來越下越猛烈的雨聲。那個時候--
“喵--”他聽見貓的叫聲。
他擡起臉,環顧著周圍。
“喵--”
在壁櫥門的裏面?沒錯。貓就在那個爲了關住小孩而緊密貼上膠帶的壁櫥裏面。
爲什麽?
不過,已經沒有去確認的力氣了。
突然很想抽根煙而翻找胸前的口袋,但卻找不到香煙。
香煙?我會抽煙?
真是不可思議,勝也並沒有抽煙的習慣。
“喵--”
從壁櫥又傳出貓的叫聲。
“喵--喵--”
真吵。他邊喃喃自語著,邊站起身來,站在壁櫥門的前面。
這瞬間,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背部延伸到腹部。
“嗯--”
他呻吟著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腹部的白色襯衫慢慢渲染成紅色,然後尖銳的刀鋒從腹部中央穿透而出。他回過頭一看。
眼前站著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留著長髮的女人。
你是誰?
原本想這樣開口問,但卻發不出聲音來,代替的,是大量的鮮血從嘴巴不斷流出。雙膝頓時無力而當場跪倒在地。
在寢室的玻璃窗上映照著一個抱著肚子的男人,可以看見有把利刃從後背刺穿出來,那個男人不是自己。是誰,完全不認識的“另一個男人”。頭髮漸漸稀疏的“另一個男人”。
是誰呢?是誰殺了誰?
沒有時間讓他思考,意識迅速喪失了。
“……伽……椰……子”
勝也在無意識當中,嘴裏如此念著。擡頭一望,眼前站著一個黑髮女人向下看著,臉不自然扭曲著的笑了。
距現在三百多年前,有個名叫馬休摩爾的清教徒住在美國麻塞諸塞州的賽拉姆,馬休摩爾雖然家境貧困,但他家的庭院卻有會不斷湧出清澈泉水的泉源。
那真的是個相當美的泉源,不光是四周的風景非常美麗,水質更是清澈,甘美,受到大家很好的風評,還有許多人從遠處特地前來取汲泉水。摩爾並沒有獨佔泉水的想法,很樂意的把泉水分給來取汲的每個人,他覺得這是上帝給的禮物。
在同一時期,在賽拉姆住著一位名叫吉爾巴比裘的商人,從街上路人聽到這個傳聞的比裘,也開始注意摩爾這塊有著泉源的土地,他想在那塊土地建蓋自己的宅第。比裘帶了大筆金錢,希望摩爾能把土地賣給他,但摩爾卻拒絕了。在他而言,這份上帝所賜與的禮物要比金錢來得重要。可是比裘並沒有因此而放棄,他以莫須有的罪名誣告摩爾。這宗審判相當草率,被比裘買通的審判官們,判定摩爾信仰魔教,對城鎮會造成危害而處以死刑。
不久之後,摩爾被處以絞刑。但在死前,他說出“上帝會讓比裘飲血”的詛咒。
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相信這句話,甚至連埋葬摩爾的屍體都不被允許。之後,比裘如願的得到摩爾的土地及泉源,並在那裏建蓋豪華的宅第。
但一一摩爾的詛咒靈驗了。
在舉行豪宅落成典禮宴會的那天晚上,比裘被人發現躺在寢室的大床上面,口吐大量的鮮血。
雖然判定他的死因爲腦溢血,但事情的真相沒有人知道。比裘死時的樣子,聽說就像在“飲血”。
從那之後,那棟大宅第被稱作“七角樓”
(ThehouseofsevenRables),從三百年前到現在,還存在於塞拉姆。
信之
發生佐伯剛雄將小林俊介即將臨盆的妻子真奈美殺害、並以厚刃菜刀將她的肚子劃開取出胎兒的慘案的住宅區,現在還是有許多人在此過著平常的生活。
現在還是空屋的D棟“205”號室,住著前不久才跟妻子離婚的房屋仲介公司老闆以及他就讀中學的兒子。
假設這個經營房屋仲介公司的男人叫鈴木達也,而他就讀中學的兒子叫信之。
鈴木信之的臉色白晰、長相端正,小時候常被當作是女孩子。就如外表所見,信之在從前就是個乖巧又內向的小孩。比起跟朋友一起吵鬧,還是喜歡一個人看書、發呆。
信之總是一個人,但他並不感到無聊。當沒有人在他四周的時候,信之可以看見各種東西“存在”。
是的。沒有人知道,信之從懂事以來便能夠看見別人所看不到的東西。剛開始以爲所有人都看得到”他們”。但看起來,事情並不是那樣的。
環看四周。每個地方都會有他們的“存在”——有個年幼女孩緊抓著行駛而去的卡車前方的保險杆;挂吊在紅綠燈下的年輕男人;經常蹲在電梯裏面的老人;站在月臺前端,滿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在投幣式置物櫃裏的嬰兒;沒有下雨卻渾身濕透坐上公車的女人;在授課中,偷偷的從後門潛進教室,又偷偷溜走的身穿制服的少女;不管下雨或颳風,總是坐在乎交道護欄上晃著雙腳的男孩——這些沒有人看得見的東西,信之卻看到了。
他曾經悄悄的告訴過朋友。
“在游泳池的更衣室裏,總是有個中年女人雙手掩面哭泣著。”
但是,那個朋友並沒有相信信之所說的。或許因爲這樣,朋友覺得信之有點怪異而漸漸不再跟他說話了。
故從那次開始,就算看見什麽信之也絕對不跟別人說。
自父母親離婚,他跟爸爸一搬到那個住宅區的公寓——D棟“205”號室之後,信之就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存在”在這裏。但發生這件事應該也不會感到特別的驚訝。因爲之前,跟雙親一起居住的公寓也有年輕女人“存在”。
是的,他應該非常習慣看見那種東西,不過——
不過,在“205”號室所看到的,並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那是由你無法想象的怨恨與憎恨,以及帶著極端的惡意所誕生的産物。
達也
在土地價格持續下跌的這個時期,經營一家必須與大型業者相互競爭的房屋仲介公司是相當辛苦的。鈴木達也每天爲了工作疲於奔命,因此完全沒注意到兒子有不對勁的地方。達也通常在信之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出門了,晚上回家的時候,信之大部分都已回到自己的房間。所以,雖說是一同生活的父子倆,碰面的機會卻是少之又少。
達也發現異樣,是在接到信之導師的電話之後。“信之已經無故缺席二天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打好幾次電話到家裏也沒有人接,今天去府上拜訪,但大門深鎖,看起來應該沒有人在家……”
“應該不可能……”
結束跟導師的通話之後,達也試著打電話回家。但就如導師所說,不管電話鈴聲響了多久,信之都沒有來接電話。
達也慌慌張張的奔離職場,回到了家。然後,這個時候卻看見完全異於往常的信之。